119（1 / 2）
超人的憤怒好像一團能燃盡一切的火焰, 好像是藏身黑暗深處的噬人巨魔。這一刻魔形女感受到的恐懼、接收到的感情是難以用三言兩語形容的。她好似正和一個根本不是任何生物的東西對視著，一種來自靈魂的殘酷碾壓令她在瞬間意識到——自己隻是螻蟻。
而螻蟻若不遵從這魔鬼的命令，那她隻會得到一個她絕不想想象的結局。女人迅速遵從本能變回了原型。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稍顯急促。好似在這一刻失去了口吐人言的能力。
旁人隻驚訝於這美國英雄的領軍人物竟好似凡人一般任由自己被情緒牽引、甚至暴露殺意。除了女變種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沒意識到剛剛那一刻的巨大危機，就連萬磁王和盧瑟，都隻覺得這是超人難得一次、飽含情緒的威脅。
被融化的地麵靜靜的繼續散發灼人的溫度。魔形女緩了一會兒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微微顫抖。她一向敏銳且敏感, 在意識到隻有自己感受到了那股攝人的危險後立刻更感驚愕。
她本一直很看好卡爾·艾爾, 她本一直都很看不起卡爾·艾爾。
作為拒絕順從世間的無畏抗爭者, 她一向很有優越感。並一直認為這些過家家似的英雄也不都是已經向這不公正的世間妥協了的庸人。她從不敬畏任何『英雄』，從不認同任何『英雄』。
所以她也從不害怕超人。她從未害怕過超人。
即使她和她的夥伴們都清楚這個外星人遠比他們的首領萬磁王還更強大, 但他們卻從未畏懼過卡爾·艾爾。因為眾所周知——超人不僅也在『英雄』與政府的那套規則裡, 而且他還是從不殺人的。
這幼稚的、美麗的年輕人有著一個可笑的執著。他的確偶爾會殘酷行事，但卻從根源上拒絕奪走任何人的生命……這實在是個時代性的笑話。這本是她、他們嘲笑那大都會的飛鳥的理由。
一個強大的、近乎無敵的人…竟然會拒絕掠奪？竟會拒絕展現他那權威級別的力量？這簡直是好笑——那他們憑什麼要聽他的話呢？那超人憑什麼要他們敬畏？憑他品德高尚、仁慈和善嗎？可這世上有誰會真的敬畏、看重一個溫柔的人呢？
沒人。沒人會的。甚至就連他前些日子徹底擊破九頭蛇而引起的大恐慌，也在九頭蛇的陣亡人數名單出來後煙消雲散。超人還是那個超人, 還是那麼愚蠢、那麼天真。他還是不肯向這世界展現他的凶殘。
——超人實在是辜負了他的力量。實在是辜負了他們對他的期待。真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能明白隻有使用力量帶來畏懼, 才能創造嶄新的新時代。
……今日之前的魔形女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這一刻她才在絕望的恍惚之間搞明白了為何超人一直拒絕展露真實實力、拒絕奪走他人的生命——原來他竟是這般強大、這般凶暴的嗎？原來在他眼中, 就算是她也都隻是一隻可悲的螻蟻？原來這就是他真正看待世間的視角……原來在卡爾·艾爾眼中，他們都是這樣的脆弱而滑稽……
而更可悲的是, 竟然並沒有人意識到此刻的魔形女已幾近精神崩潰。所有人的視線都無法從超人身上移開。
可憐的女變種人並不清楚，她受到的威嚇起碼有三成都來自於遷怒。被她窺見盛怒容貌的天神其實現在都無法直視場上另一個女人的臉。但好在此刻也沒人在意這個，也沒人需要知道這個。
萊克斯·盧瑟驚愕又不驚愕。如果不是時機不對, 他是真想問問這外星怪胎那個和他長得一樣的『朋友』是不是能和比紮羅配成一對好友, 而如果並不能, 外星孤兒並沒可悲的克隆出另一個同胞, 那他也想知道超人到底是製造出了機器人，還是有了類似變形女這樣的朋友？
但他不能發問。他是等待時機一擊致命的毒蛇，隻等一個機會——一個超人與萬磁王兩敗俱傷的機會。他還想要他可愛的造物隆重登場，為外麵的賓客表演一出滑稽劇。
萬磁王的思考則更簡單一些。他是今日所有人中唯一絕對會獲利的那個投資客。外間有『殺人魔頭』正在狩獵王子；裡間他也已經得到了超人的克隆……何況他還有張保底的牌沒有亮明，瓦坎達王子帶來的振金說多不少，他派了蟾蜍與劍齒虎兩人過去『采買』。其實無論怎麼計算，他都失去了與超人對戰的理由。
——他拒絕做這種毫無必要的事。與此刻沉浸在憤怒中的超人對壘……才是真的有勇無謀！
他們幾人各自打著個人的算盤。克拉克卻並沒想那麼多。他的憤怒來的快，去的卻也不慢。精神極度緊繃的他並不敢看拉娜亦或萊克斯。盡管來之前布魯斯就提醒了他，恐怕拉娜還沒告訴盧瑟他的真實身份，但他也不敢想對方這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超人逼迫自己重新冷靜，可此時他依舊不鬆不緊的牢牢圈著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動彈不得之餘，隻能出言打破這凝重的寂靜。
剛剛還處境危險、完全無可奈何的人此時卻成了最輕鬆的那個。靠在超人月匈前的托尼·斯塔克伸出左手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安撫一般的說：
「……真是貼心又及時，除了極其尷尬，我真的一點兒事都沒有。」
「謝謝你，卡爾。」
說出對方名字時托尼微妙的拉了個長音。鋼鐵俠的嗓音的確十分動聽，但這一刻他卻並不是故意搞怪。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托尼感到了一陣奇怪的違和。好似他並沒叫對這個名字，也並沒認對這個人。
「你可以放開我了，英雄。記得小心，如果他們真的一起上來群毆你，可別被魔形女騙過了啊。」
鋼鐵俠的語氣沒有絲毫埋怨的意思，提出的建議也都十分合理。但克拉克卻感到了無以倫比的沮喪與不放心。
此刻超人的視力與聽力都被建築物內的鉛所弱化，好似被罩進了籠子的飛鳥。這讓他沒法確定鋼鐵俠的備用戰甲已來到了哪裡，這令克拉克人不敢這樣輕易的放開托尼·斯塔克。
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不得不遵從鋼鐵俠的意願……托尼的苦心克拉克當然十分清楚。
如果此時他必須對戰萬磁王和……比紮羅，那同為英雄的托尼就隻能成為無用的累贅。鋼鐵俠如何能容忍同伴因自己的安危而被絆住腳步？他是絕不會準許這種事發生的……
克拉克·肯特抿緊了嘴唇。超人的不快令場內的氣氛變得更為沉重，但他本人卻無知無覺。氪星之子抱著鋼鐵俠緩緩站起，然後才認真無比的重新將托尼·斯塔克放回地麵。
超人的動作有些過於小心，甚至令萬磁王都感到了一絲違和。但這並不妨礙他發表自己的意見：他並不打算在今天與超人展開決戰。他立即就想開口，但。
但所有人都遺忘了一個人。一個絕不該被遺忘的人。
始終與這群男人距離不近的金發女郎直直地盯著超人的方向。她並沒去看對方的臉，而是緊盯著對方的手臂。她微微、微微地低著頭，幾乎像個不肯直視神像的信者。
沒人發現她剛剛的神色出現了短暫的茫然，像是認出了那個珍重至極的動作，像是回憶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