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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睜開雙眼。他莫名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痛, 肩膀也在發酸。青年輕輕哼了兩聲,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他記不起昨晚發生什麼了。這非常古怪……

但在卡爾·艾爾繼續深究之前,一個圓滾滾的家用機器人便滑了過來,他母親的聲音溫和又自然,瞬間將他拉回了現實世界。

「甜心, 想吃點兒什麼?你今天起的晚了點兒, 小心錯過約會時間哦。」

勞拉·洛·範的關懷就像過去的每個清晨那樣輕快而放鬆。這安穩的問詢令卡爾感到了一陣輕鬆。年輕人向後攏了攏自己的頭發, 卡爾邊下床邊對那個家用機器人一笑,他眉宇間略帶上了點兒神秘的憂鬱。這令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更成熟了些。

「照常就好, 謝謝你, 媽……我好像又做噩夢了。」

卡爾邊說邊張開雙臂,讓身上的睡衣變形成他的外出服。這身衣服黑紅相間,是所有從事科研的氪星人的統一製服。卡爾不習慣穿私服出行, 因為父親的緣故,穿著這套衣服他才更有安全感……這可能是種贖罪吧, 他也不清楚。

勞拉聽了這話也跟著微微皺眉。但女人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強作無事的要他盡快過來餐廳。即使是母親的她也拿卡爾沒一點辦法。她的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太愛鑽牛角尖、也太固執己見了……他總是不願接受也不願放棄……

卡爾不想讓母親為難, 他也清楚自己的夢不是母親能夠解決的。或許他該去和喬說一說……他應該再和他的父親談談。媽媽很忙,也總在為他們擔憂。他不該總是這樣任性。

年輕英俊的氪星人心不在焉的緩步來到了餐廳,勞拉見他又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恨鐵不成鋼的伸手為他別了別頭發。女人略顯蒼老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 曾是個絕世美人的勞拉·洛·範恨恨的插了許多佐食給她兒子, 而卡爾毫無察覺的一一吃了下去。

……這導致卡爾在下飯桌時感覺自己好像個充滿了氣的氣球, 鼓脹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可接著他就又一怔愣,氣球是什麼?

似乎是一種紅紅的、圓圓的球……他之前在哪兒看過來著?他絕對是看到過的……

不過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勞拉就再次開口:

「如果你要找喬,親愛的,那你最好趕快去花房看看。別忘了你的約會……千萬要抓住機會呀,寶貝。」

卡爾聞言再次皺緊了眉毛。勞拉關切裡帶著愧疚的眼神刺的他渾身發癢。他明白母親的苦心,但的確很難接受她的好意……

勞拉總認為他一直都在被他們拖累,勞拉一直想讓他搬出這個家。卡爾沒發指責母親的想法,因為就連喬都同意勞拉的這個主意——自從那次推算失敗後,他的父親喬·艾爾就成了騙子與膽小鬼的象征。更可怕的是喬自己也失去了自信與傲骨,幾乎都不願再出現在人前……這樣的家庭背景的確讓卡爾受了些本不必受的白眼,但他卻從不認為這是父母的錯。

——他甚至從不認為喬錯了。

卡爾無奈的撫了撫勞拉的長發。這動作莫名的有點生疏,但他並沒過多的介意這個。卡爾低頭親了親母親的額角,然後邊搖頭邊說:

「沒什麼機會不機會的,媽。現在就是沒那麼合適而已……我去看一眼喬就走。」

兒子溫柔的安撫令勞拉一陣兒眼酸。她實在不知自己還能說點兒什麼好……卡爾就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一人默默的擔起了一切。他是個多麼好、多有優秀的年輕人啊?但卻直到現在都和他們這兩個不重要、風評也不好的父母住在一起……他早就該搬出去才對,如果早早搬走,說不定卡爾現在都已經成家了。

勞拉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女人情難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其實直到現在她也都很難相信喬會犯下如此巨大的失誤,製造出如此荒誕的恐慌。

相信了他的『氪星即將毀滅』言論的議會緊急遷走了所有能帶上的高層與高層家眷——但最後卻什麼都沒發生。天才的喬·艾爾博士竟和氪星開了個大玩笑。

而這不僅導致了喬的個人信用徹底破產,也令平民們對高層產生了極重的不信。當時氪星上的犯罪率一度飆升至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要不是佐德將軍狠抓狠打,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但這一切的錯誤其實都和卡爾無關啊!

可她兒子卻不得不背負著屬於他父親的罵名一路成長。如果不是他的確優秀的無可挑剔,恐怕最後甚至都沒發進科研院……

勞拉現在的想法非常簡單。她就隻是不希望他們兩個繼續拖累卡爾而已……但不知該說是『不愧是父子』;還是卡爾他過於溫柔……這孩子竟然也認同喬當年的判斷,認為他父親並不是罪人,也不是騙子。

——卡爾總在做夢,夢到他們的氪星炸得粉碎,夢到他們的故土化為灰燼。沒人救的了氪星,沒人相信喬的話。所以整個星球就隻有他一人得以逃離……

……勞拉實在沒法評論卡爾的噩夢。有那麼一瞬她甚至都有些怨喬。她怨他害自己的兒子也變成這樣。卡爾本就已經十分早熟懂事,現在卻又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心理陰影……

卡爾·艾爾其實也能猜到自己母親那糾結的心態。勞拉的愛是柔順的,體貼的。她對喬也是這樣,對他也是這樣。他母親實在很少為別人做決定,從小到大『強求』他的唯一一件事也隻有盡早搬走、組建家庭。

但卡爾從不認為自己有被父母拖累。恰恰相反……他滿足極了,也沉迷極了。他從不懼怕用自己的優秀向那些充滿偏見的人證明自己的能力;而研究那些氪星上的外來種也正是他最愛做的事。卡爾從沒有一天認為自己過的不快樂,這樣像普通人一樣忙碌、猶豫、付出再獲得的日子令他……前所未有的舒心。

其實仔細想想這種說法也很奇怪。但卡爾並未介懷。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自動門『刷』的一聲打開,兩鬢花白的喬·艾爾映入他的眼簾。

「爸!」卡爾下意識就喊出了聲。喊完後卻又不懂自己為何這麼激動。「……我又做夢了。」

正為那些長著紫色觸手的花們澆水的喬艾爾聞言轉身。先給了他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才溫和的發問。

「還是那樣嗎?」曾經的天才眯著眼問。「卡爾,兒子…你沒必要一直想這件事的。」

「我並不是一直都在想啊…但爸……我又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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