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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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夢泉立馬在南方七郡的首府安平城外,申時已過城門關閉,他叫小校上前通報,隻等裡麵來開門。顧長風的一輛青騾小車安靜又風塵仆仆地靠在一邊,簾兒半掀――顧長風就是一路上看著田地河渠看到安平來的。

未幾小校滿麵怒容地回來了,道:「將軍,那城門護軍忒也無禮,說是時辰過了,便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開。小的把玉將軍的名號搬出來也無用,請將軍定奪。」

石夢泉呆了呆,心道:也確實誤了時辰,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總不好強人所難。當下打算就在城外先過一夜。

然而顧長風聽了,卻冷笑道:「你提玉旒雲的名頭自然是白費,她巴不得南方七郡淪為戈壁荒灘,人家憑什麼要給她開門?」

這些兵士都是玉旒雲在落雁穀同生共死的部下,小校一路上不知聽了顧長風多少埋怨玉旒雲的言論,早就心裡激憤了,忍不住脖子一梗要爭辯,但石夢泉將他喝住:顧長風是玉旒雲相中的人才,再難聽的話也不可反駁。「就先紮營吧。」他說。

士兵本來風餐露宿慣了的,城外紮營並無所謂。隻是這些士兵乃是按照玉旒雲的計劃特別挑選的,籍貫多在南方七郡,有人還是安平城本地人氏,到了家門口卻進不了門,心中難免有些窩火,一邊安營紮寨,一邊嘟囔抱怨,手腳就慢了些,大約到了酉時三刻才全數安置妥當。石夢泉四下裡巡視探問,囑咐人好生安頓顧長風,這時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見一輛雙駕馬車正從官道上朝安平城駛來。

又是一個進不了城的呀。士兵們耷拉著疲憊的眼皮,並不注意。然那馬車到了近前,趕車人「籲」地喝了停,就直沖城樓上喊話道:「不要命了麼,這時候就關了城門!還不快來打開!」

好囂張!石夢泉心中暗道,且看後麵有什麼戲唱。

說也古怪,那「天王老子」都不開門的護軍聽了這一聲喝居然轉瞬就陪著笑臉出現在城樓上:「開,開,立刻就開!」接著,轟隆隆的巨響,城門就打開了。

真是豈有此理!士兵中響起嗡嗡的議論。石夢泉也快步地走上前去,攔住那又想關門的護軍,探問究竟。

那護軍一臉傲然:「是愉郡主的車駕,早先說了今日一定回城的,就是三更半夜也要給她開。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了?」

「放肆!」發話的是軍中的一員副將,名叫羅滿,他也是落雁穀之戰中的有功之人,勇猛無比。「有你這樣和將軍說話的麼?」

那護軍嘿嘿一笑:「你們是外軍,我是內軍。你們歸你們的將軍元帥管,老子卻隻認咱們總督大人的命令,你奈老子何?」

原來是存心尋釁的!石夢泉心中燃起怒火,難怪臨來之時玉旒雲叮囑說這些地方官員十分棘手。他盯著護軍嘲弄的眼睛,忽地反手將羅滿月要間配刀抽了出來,「奪」,不偏不倚就釘在護軍的脖子邊上,刀鋒沒入門板中,直至刀柄。

護軍一呆,連「媽呀」也沒叫出口,就順著門板軟了下去。

其餘的護軍一看,竟吃了這樣的虧,哪裡肯就此罷休,紛紛端著刀圍了上來:「怎麼,要造反麼?這可是安平,不是後宮,哈哈,要回去找皇後娘娘告狀,可還遠著哪!」

石夢泉不由握緊了拳頭:是誰在四處散布針對玉旒雲的謠言?他不能允許!

「等一等!」城裡突然有個聲音說道――正是那愉郡主的車駕調轉了頭來,「這些是玉旒雲的部下麼?不是冒充的吧?怎麼玉旒雲沒有來?」

石夢泉皺了皺眉頭:這愉郡主說話的語氣很不友善。「回郡主的話,末將石夢泉,護送戶部顧侍郎前來南方七郡治蝗,所奉並非玉將軍軍令。」

「哦,是這樣麼?」車上的愉郡主笑了,「玉旒雲令人討厭,既然你不是奉了她的命令,就讓你進城吧。」說罷,也不顧石夢泉如何的既驚且怒,徑自吩咐車馬回轉城內去了。護軍爆發出一陣哄笑,兩邊閃開。

羅滿輕聲道:「將軍,你看這……」

石夢泉沉默片刻,腦海裡響起玉旒雲的聲音:「沉住氣,誰敢為難咱們的,將來我要他十倍償還!」是那樣陰沉的,且滿是不屑的神氣,樹敵如林,卻毫無所謂。這是玉旒雲,每一項她交代的任務,都要盡心完成;每一個與她為敵的人,他也要從暗中揪出。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安平城,一個傲慢的愉郡主,石夢泉心想,便是刀山火海,夜叉羅剎,又有何妨?「先進城,」他命令,「去找南方七郡的總督問個明白。」

石夢泉帶了五百精銳進入安平城,行至總督府前廣場時,他即要羅滿率領眾人原地等候,他自己上前叩門求見現任總督康申亭。

門子的態度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但所得的回答卻是康申亭略感風寒不便相見,一切事務都由府中師爺處置。

等了一會,便有個精瘦的中年儒生走了出來,自稱梁冉,即是此間師爺,言道總督大人早知諸人行程,在城西預備下行館,且說安平乃是□□皇帝當年率眾親耕之處,舊營尚存,可安排供軍士休息,因帶了一眾人朝城西去。

到了地頭,果然有一座規模相當宏偉的館舍,自暮色裡望去,黑沉沉的屋頂綿延如山脈。梁冉說舊營即在此行館之後,而他則要回總督府處理事務了。石夢泉也便沒有阻攔,率眾步入行館大門。

可是踏進門檻去,他即傻了眼:內院雜草叢生,處處破磚殘瓦,根本無法居住。再來到館後所謂「舊營」一看,除了斷壁頹垣之外,隻有一些草棚而已,雖然天氣晴朗無雨,但在此紮營和露宿城外全無分別。

羅滿見狀不由火了:「好個康申亭,吃了熊心豹子膽麼!將軍,讓屬下去他的總督府裡把他揪出來問個明白!」

石夢泉不及回答,顧長風卻從他的小騾車裡走下來,四下裡一望,笑道:「好,好,至少有個落腳的地方。石將軍,顧某困了,先去睡一覺,明日一早再來商議治蝗方略。」說罷一拱手,自背著他那唯一的包袱進行館去了。

「咦,他這鐵脖子怎麼反而咽得下這口氣?」羅滿奇怪道,「就算他和玉將軍不對,喜歡看人找咱們的麻煩,這不也作踐到他頭上了麼?」

石夢泉皺著眉頭,顧長風這個人實在太叫人難以捉扌莫了,打從自己親自登門表示願意治蝗,到點齊人馬離開京城,再到進入安平城,一路上除了「治蝗」,他再無第二個話題,偶爾有對著田地水渠嘆息的,石夢泉不知如何開口詢問,他自然也就不說出心中所憂――但毫無疑問的,他心裡除了百姓,仿佛再無其他。就是如此坦盪,才更叫人無法揣摩。

這是玉旒雲也欽佩的人。

石夢泉快步追了上去:「顧大人,這裡連床也沒有一張,還是讓末將尋間客棧給您休息吧。」

「用不著。」顧長風腳步不停,「有屋頂就可以了。」

「那――至少也讓末將先打掃打掃……」

「不必。」顧長風隨便推開一扇房門,見地上散落著幾隻破麻袋,就揀了起來到角落裡鋪著。「車馬勞頓,將軍也不必多麻煩了,休息吧。」他將包袱枕在頭下,竟真是要睡覺的樣子,轉臉朝內,又加上一句:「煩勞把門關上,你們要找那總督的麻煩,不要殃及池魚。」

石夢泉一呆:看來顧長風不僅是能忍,而且根本不想和地方官起沖突。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想問,可顧長風根本就無意同他說話,隻夢囈般地喃喃道:「君子行事坦盪盪,不為他人所左右……武夫,唉,一群武夫!」以下,再不出一言。

石夢泉的心裡卻如電光火石的一閃:不錯,倘若這時去尋人家的麻煩,也許就正中康申亭的下懷,今後勢必步步被動。此來的目的既是治蝗,如今又已經有了安身之所,不如就依照計劃進行下去,且看那康申亭到底玩的什麼花樣!

如此一想,他即朝顧長風的背影行了個禮,退出房來。

士兵們正等著他一聲令下好殺去總督府出氣,紛紛圍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說個不休――此一群人敬重玉旒雲機智驍勇,更喜愛石夢泉懇切平易,私底下同他相交都好像兄弟一般,這時激憤了,比手劃腳、粗言穢語無所不有。石夢泉連連擺手:「輕一些,莫要打攪顧大人休息。」

士兵們道:「這顧大人簡直好像個縮頭烏龜,康申亭連板凳都不肯給他一張,他倒還咽得下這口氣。石將軍,咱們可不是酸書生,咱們要讓康申亭看看厲害。」

石夢泉清楚部下的脾氣,笑道:「不錯。就和打仗一樣,人家射一箭來,咱們就還一箭過去。康申亭要叫咱們過不舒坦,咱們偏偏要過得舒舒服服給他看――趁著現在時辰還不算太晚,咱們且分頭去采購什物來,桌椅,床鋪,簾籠……這些東西咱們雖可將就,但要把顧大人安置妥當。此外這些窗戶的窗紙也都破爛了,無論如何,要把門麵修一修。」

士兵聽他這麼一說,倒也不無道理,可還是有些不平。石夢泉便又道:「即便要找康申亭算帳,也要等大家都養足了精神。咱們把這裡的內務整頓好了,美美地睡上一覺,再好好地吃上一頓,然後把康申亭請到咱們的地頭上來,先氣他一氣,再狠狠整治。」

聽了此言,士兵們方覺此計甚好,當下由羅滿分派了任務,一部分人出外采辦物資,另一部分人跟著石夢泉在府內打掃,約莫有一個時辰的光景,殘磚破瓦都集中至院後,雜草也消除乾淨,恰那負責買窗紙的回來了,眾人齊動手,不多時,房舍即顯得煥然一新。又過了沒多久,有人搬了些粗糙的家具的回來,隻有零星的幾樣,全數布置在一間較為幽靜的房中――便是石夢泉替顧長風預備的臥室了。

然時辰已晚,不便將人喚醒。石夢泉隻傳令下去,大家先行休息,一切事務明日再議。

經過長途跋涉,又有這一番折騰,眾人的確都累了,連同石夢泉在內,還來不及思考下一步的方略,已然進入了夢鄉。一宿無話。

次日清早,石夢泉依著多年的習慣在寅卯之交便起了身,南方的空氣較北方濕潤,他不由精神大好,活動了筋骨在院中演練槍法。士兵們也陸續起來,打水灑掃,抱柴生火,各自忙碌。不過正當起火做飯時,大家才突然意識到糧草盡在城外大營中。

一時報到了石夢泉的麵前,他啞然失笑:怎麼如此疏忽呢?然而昨夜進城之時也並沒有料到會是這般情形!換成玉旒雲,可要縝密得多了。

「此時城門還未開啟,就看看城中哪家客棧飯莊有飯菜的,每處買些乾糧回來吧。」他吩咐,「切不可驚擾居民。」想了想,又補充:「左右我們來時也隻帶了行軍的口糧,要在這裡長住,便要采辦糧食,你們再分一隊人去糧鋪裡打聽,看看最多能買多少。」

士兵得令,分頭出門執行,石夢泉就帶領餘人繼續收拾院落,並整頓院後那所□□親耕的舊營。沒得多少時辰,顧長風走出了房門,四下裡張望打量著前日內務整肅的成績,麵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石夢泉見了,便上來問好,請他搬進特別預備的房間中去。

「多謝石將軍。」顧長風淡淡地說了一句,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石夢泉自然不會與他計較,隻虛心地請教治蝗計劃。

顧長風道:「南方七郡雖然在朝廷看來是同一區劃,然而地形氣候差別甚大,每一地都各有其優劣,不可籠統而論。非得親到田間考察,顧某不敢妄言。」

石夢泉點頭稱是,又問:「顧大人的家鄉在榆東郡,想來顧大人是很熟悉的,敢問那裡要如何滅蝗?」

顧長風撚須:「榆東郡在大青河飛龍峽,古來即以水利發達而著稱,溝渠水壩四通八達,倘若要引水淹蝗是再便當不過的了。隻是,此刻莊稼已在地中,不可漫灌,因而隻能發動人力消滅蝗蝻,待到冬季方才可以引水消滅蟲卵。到那時,正巧大青河水勢回落,引水入田也不必擔心洪澇之患。」

石夢泉記下了,再問:「安平此地屬晉南郡,我們一路從晉北郡走來,顧大人曾說,晉北郡大多荒地,可以火燒,那麼晉南郡應當如何?」

顧長風微微頷首:「晉南的地形原是丘陵,年來樹木毀壞,沙化嚴重,千溝萬壑,支離破碎。若以火,大約隻能燒得一溝卻越不過山梁去,若以水,實在離大青河又有些遠了,若純以人力,隻怕累死無數,所以顧某想,未若用雞――」

石夢泉一時未聽明白:「用什麼?」

顧長風重復道:「用雞。使家家戶戶把所養的雞放到田間地頭,使它們盡吃蝗蝻蟲卵,一來可滅蟲,二來又省了餵雞的米糠――此米糠若用來養豬,那就一舉三得了。」

石夢泉愕然:「這……這行得通麼?」

顧長風笑道:「如何不可?石將軍是打仗的人,豈不知南方有些蠻荒小國馴養大象來與敵作戰,又有些惡毒的將領,想出一個『毒蛇陣』,逼得敵人不能前進。非物不可為我所用,我不知物性而已。」

石夢泉微紅了臉,對顧長風的敬佩又多了幾分,對玉旒雲的看人之準也再次暗暗贊嘆:隻可惜顧長風不知那識人的伯樂原是玉旒雲。

兩人又絮絮地談了一刻,天已大白了,腹中不免都飢餓起來。正巧看派出去采買糧食的士兵也回來了,石夢泉即立刻命他們過來。

可士兵們的臉上都是憤怒沮喪的神氣,兩手空空。

「客棧根本無人投宿,飯莊也不開門。」他們回報,「說是此地連年飢荒,糧鋪裡根本沒有糧食賣,都靠官糧救濟。」

「有這種事?」石夢泉未吃驚,顧長風先叫了出聲,「為何戶部從來就沒有記錄?朝廷五年來也不曾接到南方七郡飢荒的奏折。」

「都是那康申亭攔住了不讓報。」有個士兵的話語裡帶著哭腔,「小人就是安平本地人,方才想回家找我娘討些糧食來,誰料我娘說,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吃食。每年糧食一收上來,就全數被收購賣為官糧,鄉下地方每戶按人頭留下口糧,城裡就按人頭買。康申亭為了虛報業績,餓死百姓無數!」

「豈有此理!」顧長風拍案而起,「難怪南方七郡年年遭災還年年報豐收,姓康的這個狗官,著實可惡!石將軍,咱們這就去找他!」

石夢泉自然也是義憤填膺的,隻不過看到昨天能夠一忍再忍的顧長風此刻激動到了如此地步,他不由訝然,但更多是欽敬:這一個人,果然心裡隻裝著天下蒼生!

他也站起了身來:「這就去見康申亭。」說罷,帶領眾人走出府外。

可到了門前,卻正見有兩亭藍布小轎子侯著,昨天那總督府的師爺梁冉正笑嘻嘻一邊站立。見到眾人,即迎了上來,道:「石將軍,顧大人,昨日多有怠慢,我家大人的風寒已經好了,在總督府略備薄酒,要替兩位大人接風。」

石夢泉皺起眉頭,顧長風已冷笑一聲,道:「他的轄地民不聊生,倒還有心思喝酒?這個父母官可真是做得好啊!」 籍貫在本地的士兵見狀,也忍不住都罵了起來。

梁冉卻一點也不生氣,仿佛沒聽見,隻親自揭了轎簾兒,道:「顧大人請,石將軍請。」

顧長風哼了一聲:「不必。隻恐怕這幾位抬轎子的兄弟也被克扣了口糧,吃了上頓沒下頓。顧某要是還踩在他們肩上作威作福,豈不是和康申亭成了一路貨色?康申亭我是要見的,我走著去!」

梁冉不動聲色:「石將軍請――」

石夢泉除了激憤之外,本來倒無所謂坐轎,見了顧長風的態度,倒不可妄為了,也搖搖頭:「不必,石某久在軍中,不慣坐轎,也和顧大人一起走吧。」

梁冉道:「如此甚好。」即前麵引路。

石夢泉便吩咐羅滿帶人出城運些糧食進來解燃眉之急。羅滿擔憂地道:「將軍去了總督府,不怕人家是鴻門宴麼?還是末將帶幾個兵士隨同……」

石夢泉道:「不必。」他要會會這個康申亭――敢欺瞞朝廷,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角色!

一行人來到了總督府,那房舍的規模雖不及□□親耕的舊營,而設計卻萬分精巧,裝修也非常考究,除了前麵有處大堂為日常辦公之地外,後麵處處是景,完全是南方園林的建築風格,根本就不像是官邸,而像一處行宮。

那開宴會的花廳,翠竹掩映之中,自有鳥語啁啾,一派世外桃源之感。及進了門,見座中客人也一例寬袍廣袖,沒有一個穿著官服的,根本看不出何人是何人。

石夢泉正是納悶,便見一個三十來歲相貌堂堂的白麵男子站了起來,自我介紹說,他就是康申亭。

顧長風的麵上已經露出了輕蔑的神氣。康申亭仿佛不覺,接著介紹座中其他人,乃是安平附近幾個小城的縣令,聽聞來了京裡的官員,奉為欽差,特來一睹風采。又說各郡的巡撫他也叫人通知了,隻是一時還趕不及到安平來。

石夢泉素來不喜交際應酬,隨便敷衍著見了禮。顧長風卻是滿麵冷傲,對每一個人都嗤笑三聲,落座後,把酒杯一推,即問:「康大人,不是飢荒麼,你的薄酒還挺豐盛!」

康申亭笑笑:「再有飢荒,也不能慢待了二位。怎麼說,石將軍所率領的也是玉將軍――嗬嗬,現在是玉公爵了――率領的是她的部下,那都是為國立下赫赫戰功的,下官等就算勒緊了褲月要帶,也要把二位的飯給管上。」

「勒緊的哪裡是你們的褲月要帶,是老百姓的褲月要帶吧――」顧長風自在一邊冷笑,「你們要逼得人把褲月要帶都勒到脖子上去了,這酒,我可不敢喝。」

康申亭堂堂總督,乃是正二品大官,顧長風隻是從二品。按理,康申亭完全沒必要跟他客氣。但這時還是和氣地說道:「顧大人說的哪裡話?今日的酒食的確都是康某和這幾位縣令們自家預備的。比如這酒,便是劉縣令的家釀,那羅漢豆則是陳縣令從他家的菜園裡摘來的。」

「哼!」顧長風掃了一眼盤子裡綠油油的豆子,「原來各位大人都效法□□皇帝親耕,不知每年上繳朝廷的官糧中有多少是各位大人自家出產?」

「回顧大人,」這是那種羅漢豆的陳縣令,「下官隻耕五畝地,所出悉數上繳。」

那釀酒的劉縣令跟著道:「下官有兩個兒子在家,耕得多些,共計十二畝,所出也悉數上繳。」

「混帳!」顧長風喝住準備接話的其他官員們,「你們好好的朝廷俸祿不食,百姓疾苦不問,都種起地來,這是什麼個道理?水災就是水災,蝗災就是蝗災,糧食歉收就是歉收。你們以實上報,朝廷豈有不容之理?康大人如此急於邀功,竟置百姓死活於不顧,豈不知瞞報稅收也是欺君之罪?」

幾位縣令都不響,把眼看著康申亭。康申亭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微微把頭一垂,道:「康某哪裡想邀功?下官是……」頓了頓,抬起了頭來,換了滿麵的愁苦:「朝廷東征西討,行軍的全部糧草所需都落在我南方七郡的頭上,下官們長了一百個腦袋也不敢不湊出軍餉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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