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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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非領軍從鹿鳴山地的幽穀中抄近路,直奔遠平城――對於有可能和玉旒雲甚至樾軍的另外兩位將軍正麵交鋒,他心底隱隱有一絲興奮。其時已是二月末,大地復蘇,石頭縫裡都長出青草來,梅花鹿躲在樹林裡閃縮窺人,少女般靈活的眼睛分外可愛。不過將士們都無暇欣賞,日夜兼程,直到望見遠平城城樓,這才停了下來。

司馬非用望遠鏡看了看,見城樓上站崗的果然都是樾軍打扮,即啐了一口,罵道:「他娘的,程亦風這書呆子還以為自己想的是絕頂聰明的好主意?竟讓樾賊到遠平來撒野!就算當真讓他累垮了玉旒雲,這等在自己後院點火的事傳出去也笑死人。若是玉旒雲不著他的道兒,那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幸虧我砍死了那隻青鷂讓他知道了玉旒雲的計劃,要不然,看他怎麼收場!」當下命令大軍繼續前進,攻打遠平城。

到了跟前,自然按著慣例先叫戰一番。司馬非自己就是個大嗓門,身邊由他提拔上來的幾名副手也都和相似。大夥無非叫了幾嗓子「我軍十萬,爾等鼠輩速速投降之類」的話,心想,雖然楚軍其實隻有五萬,但城門前山道狹窄,五萬大軍排出去幾裡路長,兵器寒光閃閃,俯瞰下來,必像一條釘滿了鋼釘的帶子,光看看也夠嚇人的了,何用他們再誇張地喊出來?況且,司馬非覺得別人都打到了自己的地盤上,決沒有讓他們投降就拉倒的便宜事,理當全數斬殺,以儆效尤――尤其,要出出心頭的這口惡氣。

正如他所願,城上的樾軍仿佛決心頑抗,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司馬非也就不再白費唇舌,大掌一揮:「盾牌掩護,準備攻城!」

楚軍步兵山呼響應,一排排支起了黑色的精鐵盾牌,整齊劃一,如同烏雲壓境一般――司馬非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雖然性子急躁,但布陣、進退、攻守都中規中矩十分穩健,練兵也比冷千山等人嚴格,兩軍對陣,他能兵戈未動就先給對方以威懾。

城上的樾軍果然有些沉不住氣了,弓箭手從城垛後露了出來,一支支箭矢瞄準了對手。

可是楚軍盾牌堅固,又有何懼?司馬非令擊鼓,發動攻擊。前鋒的步兵即「嗬嗬」地呼著,以盾牌開道,一部分扛著攻城梯朝遠平那早已創痕累累的城牆進發,另有一隊推著攻城車――乃是一根粗大的圓木前頭斫尖包了鐵皮,下裝木輪,似乎是為了適應山道狹窄,這車的尺寸比通常所用的要小一些。不過,相比石夢泉當日就地伐木攻城,司馬非在國內作戰,裝備就齊全得多。

「將軍……」他身邊的幕僚王譚說道,「遠平看來已經被樾人糟蹋得不成樣了,咱們的攻城車撞過去……」

司馬非道:「那又如何?」

王譚道:「畢竟遠平是咱們自己的城,要是打得千瘡百空,那……」

「屁話!」司馬非大聲打斷,「城毀了還可以再建,人死了可活不過來。當然是徹底消滅這夥樾賊更緊要些――即使要我把這遠平城轟塌了,我也要取這夥賊人的性命。」

王譚一怔,暗想此話雖然有理,但難免會留了把柄在他人手上。司馬非多年來為國家鞠躬盡瘁,渾身傷痕不計其數,但冷千山、董鵬梟、魯崇明、向垂楊等後起之將都紛紛升遷到了與司馬非相當的地位――論戰功,他們誰也比不上司馬非,無非是在朝中比他更會做人罷了。

思念間,攻城車已到了離城門不到一丈之地。司馬非、王譚隻等著看下麵的好戲。可誰料,「嗖」地一下,從城上射下一支箭來,不偏不倚,正釘在司馬非的旗杆上。那旗手愕了愕,抬頭看,旗杆斷成了兩截。

司馬非怎不勃然大怒?不過,敵人竟不射他的人而射旗杆,未免有些蹊蹺――倘若射中了他,士卒激憤,也許會愈戰愈勇,假使射中了旗杆,激腦主帥,也許急怒之下亂了方寸……想到這裡,他冷冷一笑,道:「看什麼?難道沒有大旗人就不知道是我司馬非將軍在此?」說時,又一指遠平城樓:「難道換了旗子,人就不知道遠平是我楚國的領地?」

周遭士兵聽他這麼一說,士氣更振,紛紛應道:「不錯,把樾賊打回老家去!沖鋒!」登時,楚軍中喊殺聲震耳欲聾,而攻城車也「轟」地一下撞在了城門上。木屑紛飛。可那門卻沒有立刻打開,反倒門洞裡不知何處劈裡啪啦掉下許多火球來,推攻城車的兵丁無一幸免地被砸中,嗷嗷直叫。旁邊持盾牌的連忙護了上來,抬頭看看,原來門洞上放的牆體竟被人打開一個長方形的缺口,樾軍正從上麵將燒紅的火炭倒下來呢!

好家夥!他們心裡暗罵,果然不是自家的東西就不心疼。當年咱們楚人修建遠平城,征了幾多民夫,花了幾多銀兩,你們占了,先就鑿開一個大洞――可惡!

他們不及咒罵更多,上麵又是幾筐火炭倒了下來,仿佛山裡發了泥石流似的,眨眼的工夫就在城門洞裡堆起了一座火紅的小山。眾士兵不得不舍了攻城車撤出來。沒多久,整個城門洞都被火炭填滿了。

司馬非幾時見過這種古怪的戰術?嘀咕道:樾軍的主將是什麼人?哪有人堵死自己道路的?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過來:玉旒雲不是說要「支援遠平」麼?看來這裡的樾軍根本不求出城應戰,隻想拖延時間……就不知樾軍援兵離此還有多遠?究竟想如何「飛渡」大青河?這是一時半刻想不通的,也沒必要想,隻要在玉旒雲援軍到來之前,奪回遠平,到時他有五萬大軍駐守――以他多年的經驗,他曉得像遠平這樣兩麵山一麵水隻有一個突破口的城隻要指揮得當,是絕對攻不進去的――還怕什麼?

可這樣一想,心底又不免發涼:這樣的城池,樾軍是怎麼攻進去的?遠平的遊擊將軍還不算一個太草包的人物,如此看來,樾軍領兵的將領倒不可小瞧――有此人物做對手,自己真能在樾軍援兵趕來之先攻下遠平嗎?

正想著的時候,就看遠平城樓上出現了一位年輕的將領,二月末溫柔的春陽下,他的麵孔顯得十分清俊鎮定,緩緩地掃視了一下楚軍的情形,偏頭跟身邊的親隨交談。下麵楚軍弓箭手利箭在弦,個個瞄準了他的要害,而他連鎧甲也沒有穿,隻著家常衣服,隨便係了襲披肩,竟仿佛自己是刀槍不入似的,沒有一絲膽怯之態。楚軍士兵不禁心中發虛:這……這是什麼人?一時間,沒人想起放箭。

司馬非也怔了怔,問王譚道:「樾軍將領何人?」

王譚眯著眼睛細細辨認:樾楚多年來戰事連連,樾國的老將楚軍都比較熟悉了,新的對手是玉旒雲,但落雁穀之戰中真正與她交過鋒隻有耿近仁,且已命喪黃泉,聽說玉旒雲的手下也都是後起之秀故爾而楚國沒什麼人見過他們――能被派出來當此重任獨當一麵的,莫非是她的親信石夢泉?

就照著猜測跟司馬非稟報了。司馬非抓了抓下巴,嘟囔了一句:「乳臭未乾。」但心裡倒並不敢輕視對手,想道:此城強攻不下,隻有智取,這姓石的小子廿多歲的年紀,就算兵法讀得滾瓜爛熟,武功練得出神入化了,臨敵的經驗卻應該不多,待我耍他一耍。

想到這裡,他一夾馬腹,將關公刀提在手中,直向陣前沖去,口中叫道:「兀那樾國的毛頭小子,胡子都還沒長出來就到你爺爺的地盤上來撒野?有膽就出城來跟爺爺大占三百回合!」

他嗓門極大,這一嚷周圍的楚軍都望了過來,城上的樾兵也投來了詫異的一瞥,可偏偏石夢泉仿佛聽不見似的,輕輕拂了拂披風上的炭灰,竟走下城去了。司馬非看起來更加惱火,打馬在自己的步兵陣裡亂奔,狂叫道:「毛小子!屁也不敢放一個就跑了!你還是不是男人?是不是跟著你那小娘們將軍跟久了,自己也變成娘娘腔了?」

罵得如此難聽,城上的樾軍不免都發了火,有人厲聲喝道:「老家夥,嘴裡不乾不淨說些什麼?先打掉你一嘴牙再說!」說時,彎弓搭箭,瞄準了司馬非。

楚軍一看,敵人居高臨下,己方即便以盾牌防守並射箭還擊,也處於劣勢,何況司馬非在自己的陣營裡亂闖一番,把隊伍都沖散了,許多士兵也被馬蹄踏傷,這怎麼是交戰的好時機?離司馬非近的幾個人連忙圍了上來,硬是把馬製住了,逼著他朝後退。

花了好大的力氣,他們才把司馬非帶到了樾軍的射程之外。司馬非嗷嗷大叫:「你們乾什麼?這樣攔著我?樾軍的毛頭小子連鎧甲都不穿,我豈會比他差?你們都膽小怕死麼?那就不要打!鳴金!」

楚軍都愣了:才擊鼓就鳴金,不是給敵人笑話看麼?

可王譚卻從一邊走了上來,道:「沒聽見將軍吩咐麼?鳴金收兵!」

趙酋看到楚軍朝後退去,急急向石夢泉報告。羅滿就在一邊,聽了,道:「要是老家夥當真就這樣被氣得亂了方寸,那可真要成為古今一大笑話――百年來,用空城計而成名的將領不就是他們楚國的程亦風麼?今天程亦風的部下被石將軍擺個架勢給嚇了……哈哈!」

石夢泉正接過醫官送來的藥碗,整個房間彌散著腥苦的味道。多日的調養,使他的病情稍稍有了好轉,但是方才上城一趟,竟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幾乎連端住碗的力氣也沒有,隻好叫醫官先放在桌上涼著。

他緩緩地開口:「我兩眼都酸痛得厲害,方才並沒有看清楚――領軍的那個是楚國的破虜將軍司馬非麼?」

趙酋和羅滿都回說「是」。

石夢泉想了想,道:「司馬非也算是楚國的名將了,他出來領軍打仗的時候,你我都還沒有出生呢。聽聞此人驍勇好鬥,不過並不鹵莽,雖然打仗不計較代價,卻又特別擅長打持久戰。他領了如此多的人馬,假如當真中了我的空城計,應該立刻紮營圍城,將我們困死才對,怎麼反而發狂叫戰?沒道理。」

趙酋和羅滿道:「那將軍的意思是?」

石夢泉道:「他有千般妙計,我有不變之宜。讓他折騰去,反正咱們就在城裡休息,等到糧食用盡時,再放他們進來――火藥都布置得如何了?」

羅滿道:「快好了。大夥兒已經連續乾了好幾天,眼也未合一下。隻是房屋這麼多,處處都要布置到,還要連成一片……」

「我知道很勉強,辛苦大家了……」石夢泉打斷,「若不是我……也該跟大家一起動手才對。」

「將軍說哪裡話!」羅滿道,端起桌上的藥碗送到石夢泉的口邊,「本來也就沒有讓將軍跟咱們一起動手的道理。」

石夢泉望了他一眼,落雁穀的時候,他倆品級相當,稱呼沒這麼生硬,相處也沒這麼生分,輕嘆了口氣道:「將軍雖然不用動手,但將軍應該對戰役的成敗和將士的生死負責吧?我如今把大家困在此地,我這個將軍做得也真是……」

「將軍何必自責。」趙酋道,「我們現在也不是困在遠平。我們不過是在等楚人中計而已。將軍大病未愈,還是多休息。」

石夢泉怎麼有心情休息?可是卻也實在沒有精力集中精神思考。他疲憊地合了一下眼,又旋即睜開了,問道:「愉郡主和她的使女有消息麼?」

趙酋和羅滿都搖搖頭。趙酋道:「那天將士們都手忙腳腳亂的,哪裡留意到她?她有手有腳,脾氣又倔,就算是咱們撞上了,也攔不住她吧。」

石夢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然而,大青河之戰前途灰暗,回京之後等待玉旒雲的是怎樣的一個朝堂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若然再弄丟了愉郡主,使趙王震怒,真不知會鬧成怎樣!

可是眼下也沒有對策。他便擺了擺手:「你們去忙吧。讓士兵們輪班休息,養足了精神做事會更麻利些。」

「是。」趙酋和羅滿答應,接著退了出去。

石夢泉便迷迷糊糊地做起夢來,憶起他和玉旒雲第一次隨軍出征,那時他們才十三、四歲,東河公擁兵叛亂,以封邑為「齊國」,自立為王。慶王奉旨代禦駕親征,玉旒雲和石夢泉悄悄地扮成了小卒,混在慶王的親兵之中。到了戰場之上,慶王其實並不諳兵法,一切都由那十幾個幕僚商議決策。麵對東河公的道道防線,幕僚們爭論是用突破戰還是用殲滅戰;到了叛軍城下,幕僚們又爭論是用圍城還是用強攻;到叛軍出城迎戰,自然還要商討對戰的陣形……那時小小年紀的玉旒雲已經把書房裡的兵書戰策都讀了個遍,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它們從紙上活過來,眼中充滿了興奮和求索。石夢泉也是努力地聽,努力地記,努力地想。直到有人突然拍了他們一下:「餵,該換崗了!」他倆一愕,被人發現了身份。

為此,石夢泉少不得被母親打了一頓。

那麼第二次一起上戰場又是什麼時候呢?他向夢裡去追憶,但聽「吱呀」一聲門響,就被驚醒了過來――這一覺睡得長,天都黑了。

來的是羅滿,給他端了飯菜進來。石夢泉支起身子,問道:「外麵的情形如何了?」

羅滿道:「鬧騰得厲害。楚國那司馬將軍又上城前來叫罵了幾回,都被部下拉回去了。現在楚軍中亂糟糟的一團,也不知天黑之後會玩什麼把戲。」

石夢泉點了點頭:「城上是趙酋在看著吧?讓他盯緊些。」

羅滿答應。

石夢泉又道:「依你看,火藥的布置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大概三天吧,」羅滿回答。

「三天……」石夢泉沉吟片刻,「我想三天我們還支持得住。總之不要被他們所激,貿然出城。隻要司馬非扌莫不清城內虛實,三天後他攻進城來之時就不會起疑心……就這樣吧。」

羅滿應了,轉身告退。才走到門口,石夢泉又叫住了他:「玉將軍……可有什麼指示麼?」

羅滿搖搖頭:「先前那封戰報送出去的,算日子,不論玉將軍西進到了哪裡,都應該收到了。但是遲遲不見玉將軍的答復,莫非石坪那邊遇到了棘手的情形?」

「應該不會吧。」石夢泉想,石坪隻有民兵千餘,玉旒軍揮師進攻,以程亦風的個性即使是已經另派了大隊楚軍北上,也絕不會舍得讓部下一支孤軍被困在樾國境內同玉旒雲對決――他不是玉旒雲,他狠不下心來。他應該會撤退,而且趕在來不及之前火速撤退……除非有了別的狀況?

羅滿見他沉吟,道:「有什麼棘手的情形能難倒玉將軍?說不定是信沒有送到――程亦風派來的那夥山賊並未被我軍一網打盡,肯定還在四處小敲小打地給咱們找些麻煩。我們不如再派一個人去好了。」

石夢泉道:「也好,你去辦吧――記住,不要提我的事。」

羅滿欠身答應。看石夢泉起身披衣服,驚道:「將軍,你要出去?」

石夢泉道:「想來想去,我還是到城上去一趟的好――你說那夥山賊還在活動,可提醒我了。他們隻要一跟楚軍會合,司馬非就會知道城裡的一切。若他知道了咱們總共隻有一萬多兵力,主將又病歪歪的快死了……」

「將軍!」羅滿急忙打斷這不吉利的話。

石夢泉讓他不必介意:「所以我才要時不時到城上去轉一圈。反正那群山賊也不知道我病得究竟有多嚴重――況且,忙起來的時候我反而沒這麼頭重腳輕。」

羅滿見他執意,隻好扶他站起來,幫他取來了披風,心道:石將軍對玉將軍一片赤誠,實在令人敬佩。我亦是人家的部下,當學石將軍,為他赴湯蹈火!

二人就來到了城上,看楚軍營地從山道上綿延下去,燈火點點,秩序井然。

「怕最少有五萬人吧。」石夢泉喃喃,轉向羅滿,「假如我們同敵軍兵力對等,你說這場仗應該怎麼打?」

羅滿道:「兵法上不是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倘若我軍與敵軍相當,應該設法一戰。」

石夢泉笑了笑:「五萬人對五萬人,在這樣豆腐乾大小的地方打起來,那還有什麼戰術可言?跟市井流氓在酒館裡打架也差不多了。」

羅滿一愕,也笑:「可不是!」

石夢泉道:「當日我帶人攻進這城時二十人一字排開,列為四百人方陣前進。楚軍這樣一排排地列隊到山下,就好像布起了層層防線,每一道防線都有四百人。假如我們派一支一千人的隊伍夜襲擊……」

羅滿兩眼立時一亮:「將軍打算采取突破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石夢泉搖搖頭,「我不打突破戰。孤軍到此已是我們的極限,突破出去無非是陷得更深而已。況且,楚軍叫囂著有十萬人,如果是真的,四百人一道的防線便能有兩百五十道,一道防線被突破之後,未被消滅的敵軍就立刻匯入第二道,我們怎麼可能打得贏?」

「那將軍的意思……」羅滿有點兒糊塗了。

「我們打殲滅戰。」石夢泉道,「你立刻點一千名擅長近身戰鬥的兵士趁著黑暗出城去,以半個時辰為限製,將距離我們最近的楚軍殲滅――能消滅多少就消滅多少。不管成績如何,時限一到,立刻回城來。」

既可滅敵,又可擾敵,還可讓司馬非猜測不出樾軍到底還有多少戰鬥力――真是一舉數得的好計!羅滿大喜,道:「遵命,末將一定打個漂亮的殲滅站給將軍看!」

石夢泉微微含笑:大概誰也不會知道,這一戰略正是方才那場夢――是他和玉旒雲在東河戰場上偷學來的呀!待歸朝之時跟玉旒雲說起,她一定也會記起當初吧……

司馬非佯做暴躁,當然是為了引樾軍出城。半天下來竟徒然無功,他不禁既惱火,又對石夢泉生出些佩服:這年輕人,倒沉得住氣!

夜深之後,正與王譚正在帳中商量下一步的對策,忽就聽到北麵傳來擾攘之聲。快步出去一看,隻見火光閃動,人影亂躥,根本看不清是何究竟。但心中也猜到大概:這小子,終究忍不住來了麼?到底還是年輕歷練少啊!當下吩咐左右,讓樾軍盡量朝山下突圍,誘他們深入,再從兩側朝後包抄,將他們消滅。

左右得令而去。司馬非就親率中路士兵朝後撤退,打開一個缺口讓樾軍進來。

他們直退了大約了一裡地,按計劃,左路和右路應該各朝兩邊散去,使隊伍成為一個長形的口袋才是。可不知怎麼的,左右兩路反而朝中央靠攏。司馬非不斷地退,左右兩邊就不斷地補上來。他不禁惱火道:「難道聽不明白命令麼?」便叫親隨士兵去看個究竟。

那士兵去了多時才回來,報道:「將軍,樾軍看突圍不成,已經全數撤回城中去了。」

司馬非眉頭一皺:「什麼?」

士兵道:「樾軍跟我軍短兵相接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朝後撤退。我軍本來想追進城去,但是他們從城上放箭掩護,我軍被擋住了。」

司馬非道:「我不是吩咐引他們進來嗎?怎麼會都擠在城下打?」

士兵道:「樾軍好像慌亂得很,急著突圍,連陣形都沒有,沖上來就亂殺一氣。前麵的將士按將軍的意思給他們從中間讓路,但他們就像看不到似的,竟和朝兩邊讓開的人交手――將士們一旦朝兩邊分開,兵力也就分散了,占不了上風,所以中路的往後撤,左右的隻好不斷補上來,集中兵力跟他們打。這才把他們逼了回去。不過我軍死傷了總有五六百士兵。」

司馬非緊皺著眉頭,跟王譚交換了一個眼色:玉旒雲麾下竟有這樣的將領?領兵的常識之一就是己方跟敵方的接觸點越小,越容易打開缺口,所以突圍時常用楔形或紡錘形隊列。如此亂成一團打下來,這叫什麼戰術?

王譚一時也想不出解釋:樾軍主將若不是洞察先機的天才,那就是個罕見的草包――後者的可能性小些。楚軍當步步注意,留心提防。他即向司馬非道:「到了這時,再揣測也無用。將軍請吩咐料理善後。同時加強巡邏防守。」

司馬非點頭同意,讓親隨照辦。又道:「雖然揣測是無用,但是你看樾軍大概有多少人在城中?」

王譚想了想,道:「看我方傷亡,方才出城的樾軍總有千八百人吧。能派出這麼多人突圍,樾軍人數似乎該與我軍相當。不過,遠平城裡根本容納不下五萬駐軍,且樾軍若真有五萬,早該長驅直入殺入我國南方,何必龜縮在遠平等咱們來打?況且不是說玉樵譜芄簿橢揮腥蛉嗣矗空飫鎘Ω檬撬南韌凡慷櫻蟻朐鍍絞怯耮莢頻南韌凡慷櫻踝臃珊吐酪旎姑揮欣粗гs紗慫怵矗煉噯蛉恕淮恚煉噯潁運遣毆室餘沙鋈縲磯噯死醇僮巴晃В胄檎派啤!

三萬人,司馬非想,遠平天下雄關,三千人就足夠抗拒一切來自大青河的攻擊,三萬人也該足夠守住鹿鳴山中的城關。若不能引得對方指揮失誤,很難取勝。

王譚明白他的心意,道:「我軍人多勢眾,敵軍勢單力孤,此時要引得他們出來,恐怕光辱罵激將都是不成的。我軍得示弱才行。」

司馬非道:「我假裝是鹵莽匹夫,他們倒也不上當。」

王譚道:「光是將軍假扮莽夫恐怕還是不成。我軍數倍於樾人,他們出來迎戰隻有送命的份。隻有讓樾人以為他們有得勝的把握,才可能把他們騙出城來殲滅。」

司馬非以為有理,不過,要怎樣示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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