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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竣熙道:「樾寇猖狂,我楚人也不是任人欺侮之輩,總有程大人和各位將軍守衛疆土。官員冗餘這點,我自己已深有體會。我□□以仁義治天下,對過往有功之人甚厚,以致於其子子孫孫旁支別係皆可蔭封。而人有五子,子又各有五子,年復一年,自然越封越多。一個國家哪裡有這麼多實差需要他們來辦?長年累月可不就成了空食俸祿之輩?一年也不知要吃掉朝廷多少俸銀俸米。不過,這百姓窮困一條,諸位隻提『稅收、徭役、豪強』,並未詳談,我就不甚明白了。我國征的是什一稅,算不得重。至於徭役,古之各國亦有之,照樣有昌平盛世。那豪強,若魚肉鄉裡,官府能置之不理?」

依舊由高齊來說道:「草民願為殿下解惑。」他從一張草鋪上抽了把稻草,道:「好比今人秋收一石米,向官府須有交納,而官府向朝廷又有供奉。雖然楚律是什一納稅,但地方供奉卻並不顧念年成出產。若朝廷旨意說此地當供十石,豐年是十石,災年亦是十石。地方供奉亦不顧念土地是肥沃或是貧瘠,魚米之鄉是十石,窮山惡水亦是十石。如此一來,生在貧瘠之處的農人一年實際交稅遠不址什一,若遇災年,上繳十之七、八者亦有。長此以往,農人以何果腹?」

竣熙聽了,沉默不語。

高齊將一把稻草抽出幾跟放在一旁,算是交稅,接著道:「百姓完了稅,還要服徭役。我國徭役名目之眾多,實在是前無古人。有修水利的,修官道的,有運輸供奉的,輸送軍糧的,甚至還有打掃衙門的和協助征稅的。朝廷有如許多的大小官員吃著俸祿且不來做這些事,卻要百姓來白做,這是何道理?誠然,楚律有言,許出銀贖役。然普通百姓哪裡來贖役之錢?除非富家。一般小戶,隻得出丁去服役。可近年來與樾國征戰不斷,男丁不是戰死,就是仍在軍中,再要服役,便黃發垂髫亦不可安居樂業矣。小民不得已,傾家盪產籌資贖役,由是,由是貧者亦貧矣。」

高齊將稻草又放下幾根,算是贖役錢,繼續說下去:「小戶農人向官府交了糧,再出了贖役錢,所剩之口糧已不夠維持到次年收成之時。每到青黃不接或者大災,家中常揭不開鍋,唯有向大戶借貸。而大戶就乘機加高利息,少則三、四分利,多則五、六分利,到了災荒年月,竟有十分利的。故爾是年秋收,眾鄉民除了要向大戶償還本利,還要向官府納糧,如此一來,還有多少可以餘下供自家果腹?到了次年,又得借貸,且往往愈借愈多,正是不勝其苦。」

他說至此,手中最後的稻草也放下了,兩掌空空。

竣熙激動得「倏」地站了起來:「百姓艱難至此,官員們竟還能睡得著覺!舊製的確弊端太多,卿等說的新法,萬言書中不甚詳盡,我亦年幼學淺,許多枝節不能參透,可否請諸位也一一詳述?」

眾士子自然應「好」,便有人出來講了「方田均稅」、「農田水利」等諸法,和程亦風過往所總結的大同小異。每講解一條,竣熙就認真地思考,並指出疑問,請教十分虛心,最後多表示贊同。

不多時,講解到程亦風感興趣的「官買法」和「官賣法」了。竣熙道:「我看那『官買法』,說是變地方供奉為朝廷采買,不知究竟是怎麼個原理?」

這次是那個假扮曹維德的人出來一禮,道:「草民文淵,祖輩世代經商。『官買法』和『官賣法』都是草民的淺見,願為太子殿下解惑。」

大約的臉上的化裝有些別扭,他伸手胡亂抹了抹,才接著道:「其實說也簡單。草民的祖輩們經商都上那貨源充足之地購買,價錢自然便宜。而兩地儲備相當時,又挑近處購買,則運資亦少。草民所說『官買』是同樣道理。朝廷每年可出一定數額的銀錢和米糧,由采買官視地方情形,決定到何處購買。比如要大米,即到東部的平原,要茶葉,即到和西瑤交界的山區。如此一來,富裕之地,所出不至於浪費,貧窮之地,百姓不至於挨餓,正是兩全齊美的做法。」

「果然如此!」竣熙贊同,「那麼這個『官賣』又是如何?我隻看到你建議朝廷收購市麵上的貨品,以十入,以十二出。這貨品若原本隻值十文,朝廷這樣做,豈不是盤剝百姓?」

文淵道:「太子殿下說的不無道理。然而今十文之物,鮮有以十文賣出者。富商巨賈財力雄厚,有時在一物貨源充足之時大量買進,囤積居奇,到了貨源奇缺之時,就可哄抬物價,原本十文之物,往往賣十五文,有時甚至賣二、三十文。這些物品若是奢侈品也就罷了,但若是柴米油鹽等必須之物,百姓就不得不按原價的兩倍、三倍買入,當真苦不堪言!」

「有這種奸商!」竣熙氣得一拳狠狠砸在牆上,「你所知道在京城的,都有姓甚名誰?順天府尹好生記下了,立刻就去拿人!」

「殿下息怒。」文淵道,「商人重利,自古而然。便是臣的祖輩也在這一個『利』字上孜孜以求,想方設法壓低買價,提高賣價。殿下若要用嚴刑峻法來迫使商人放棄利益,恐怕我朝商賈十之七八要披枷戴鎖,殿下的牢獄也關押不了那麼多人。」

竣熙麵上一紅:「我年幼無知,叫你笑話了。」

文淵道:「豈敢,豈敢。草民向殿下獻上的這條『官賣法』正是專替朝廷解憂的。殿下請想,天子富有四方,世上的商賈任是王百萬還是張千萬,哪一個能富過天子,強過朝廷?如果朝廷能能以國庫之資在貨源充足之時買入物品,則可抑製奸商囤積,再於貨源稀缺之時稍稍抬高價格賣出,又可製止哄抬,且朝廷又可從中獲利,豈不兩全其美?」

「果然!」竣熙欣喜,「諸位大才,實在是國之棟梁啊!」

他本由衷贊嘆。士子們倒顯得不好意思了起來:「太子殿下贊這新法,新法當得起。不過贊草民等,草民就受之有愧了。」

竣熙道:「這是說的哪裡話?」

高齊答他:「草民等不敢犯欺君之罪。新法奏章確係草民等所撰,但草民等參考借鑒了一位先輩,許多新法建議這位先輩多年前就提出過――若我等知其姓名,自然要將他列在諸人之前,隻可惜……」

竣熙奇道:「我不明白。」

高齊道:「前年秋闈考策論,題目是一句話,雲:『以天下之力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供天下之費。』我等有幾位學兄那年赴考,覺得此語十分有理,就作文贊同,結果紛紛落榜。後來他們幾位同年的聚會一議論,發覺凡是作文批駁的都考中了,而凡是作文贊同的,全部名落孫山。大家覺得好是奇怪,便四處尋找此文的出處,終於在一本元酆十七年編的《時文策論選》中找到了,此文針砭時敝,倡導改革,實在是難得的佳作,但作者竟然是『無名氏』。」

「哦?」竣熙驚訝,「還有這種事?你們的新法就是借鑒此人?」

高齊等眾士子皆點頭。但那個「是」字還未說出口,就被一個更加驚訝的程亦風打斷了:「夫民乃國之本,社稷之托,封疆之守皆賴於民。古人有雲,以天下之力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供天下之費,民貧則國貧也,其害大矣。然古之治世,不患財不足,患治財無道爾……你們讀的策論,可是這一篇?」

士子們無不驚訝:「程大人竟也知道此文?」

程亦風如何不知?「這……這是我寫的呀!」

眾人驚得眼珠子也要掉出來了。竣熙欣喜萬分:「程大人,原來你早就主張革除舊弊……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程亦風真是不知道要哭好還是要笑好:自己不就是因為那篇策論,才在出知安德八年之後被調回京城的麼?那是元酆十六年,豈料在元酆十七年他的文章流傳出去,就成了「無名氏」。而其中引文,竟然作為科考試題,這實在也太……啊,前年,元酆二十一年,不就是主守派倒台,他被牽連的那一年麼?黨爭之中,將政敵的文章抽出一兩句來作為科舉考題,借天下學生之筆來羞辱之,這種行經史書中也有記載――看來是什麼人活學活用了!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他撓著頭,忍不住「嘿嘿嘿嘿」笑出了聲。

竣熙不解:「程大人?」

程亦風深感世事弄人,笑得有些前仰後合:「殿下恕臣無狀……想我程某人八年安德令,一番心血先成了無名氏,後又被當作荒誕之語。年來臣和臧大學士數次上疏,也從來無人問津。今天下人聽我程亦風之名則知落雁穀,知大青河,知落荒而逃僥幸取勝,但不知我十年來孜孜以求之事……」

竣熙驚訝不已:「程大人和臧大學士上過變法折子?落雁穀之後也有麼?」

「怎麼沒有?」程亦風道,「不過,似這般『不怕死』的卻沒有了,就搞了些『節儉過年』之類的,還都是馬虎收場。」

「那次原該怪我沒有堅持到底。」竣熙道,「不過這一次,我心意已決,縱有千難萬險,也要革除積弊!」他說著,一壁招呼一直侍立在旁的順天府尹放了風雷社眾士子,一壁朝外走。停了停,又道:「程大人,諸位士子的奏章我是在通政使司裡偶然翻出來的,看樣子他們並沒有打算把這折子交給我。不曉得那裡是不是還封存著許多這樣的折子,當天我走得急,並來不及徹查。煩程大人把這些折子都調出來,其中興許還有許多利國利民的建議。」

程亦風少有接任務接得這麼開心的,少年時的那團火在月匈中熊熊燃燒,一時將大青河的那些頭疼事都拋開了一邊,立刻來到了通政使司,查看封存的舊奏章。果然不出竣熙的所料,從來不曾送呈禦覽的奏章堆積如山――這要如何查起?問了庫房的小吏,答道:由於元酆帝多年不理朝政,所以隻有特別緊急的,才呈遞上去。餘下的,多是請安問好的――這其中,若有奏報某地出現祥瑞之兆的,也會呈遞,其他的壓下不報。

說來說去,還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程亦風隻得道:「那麼就將所有的折子――除了那請安問好的,都給我吧。」

於是,通政使司的小吏們幫他抬出了兩大箱三百多本奏章,而通政使姚長霖更是莫名其妙地盯著他,覺得這位兵部尚書又來做「狗拿耗子」的事情了。

程亦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一個自己以為被判了死刑的夢想,仿佛有了實現的可能,他睡覺都會笑起來――當然,自從領回了這兩箱東西,他也就沒有了睡覺的時間,無日無夜,天昏地暗。

他把所有的奏章先瀏覽了一回,但有毫無關係的,就丟到一邊,最後撿出提到舊製弊端或改革之法的折子七十餘本。這才仔細閱讀。雖然問題不外乎風雷社士子們總結的三條:民貧,官冗,外虜。隻不過是其中的細枝末節實在太多,尤其「民貧」一條,各地有各地的難處,南北東西處處不同。而奏章多以陳述問題為主,提出解決方案的少之又少。程亦風越看越鬱悶,越看越頭痛――當然也越看越疲勞,終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依稀見到有人影,似是小童,就揉了揉眼睛,喚道:「把燈移近些,快天亮了麼?」

那人果然依言擎著燈走近了,笑道:「是才天黑,大人。你這是要鞠躬盡瘁麼?」原來竟是符雅。

程亦風一驚,趕忙檢查儀容,然後問道:「符小姐怎麼來了?」胡詞錄螅丫芫妹揮屑恕

符雅一笑:「還不是因為你程大人?你廢寢忘食,把你的書童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找臧大人來勸你,他正好還在衙門沒回來,他又跑去找你家公孫先生,結果老人家去祭拜故人去了。可憐的孩子,左思右想,不知怎麼病急亂投醫就想到了我,到我家裡來說,無�

��如何要來看看大人你――我這不就來了麼!」

這小孩子!程亦風窘迫:如此舉動,豈不是要符小姐誤會麼?若叫外人知道了,置他人名節於何地?

符雅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度,把幾張紙送到程亦風的麵前:「枯坐無聊,希望沒有給大人幫倒忙才好。」

程亦風掩飾尷尬地笑了笑:「符小姐的詩才程某上次見識過了,這回可要好好拜讀。」但接過來一看,卻哪裡是詩詞?符雅已經照著他那「稅收」「吏製」「刑罰」「徭役」等項目將各篇奏章裡的觀點提綱挈領地抄錄在下,字跡工整,條理清晰。與之相應的新法提案就寫在另外的紙上――幾乎都是出自程亦風當年的策論和風雷社士子的文章。但文士作策論,難免有些引經據典,有時還喜歡前後對仗,弄些駢四驪六的名堂。符雅抄來,就將無關緊要的修飾之辭都省略了,反而一目了然。程亦風驚訝道:「符小姐,這……這……」

符雅道:「怎麼?是我幫了倒忙了,把程大人嚇成這樣?那你還我,還是我燒了乾淨――」說時,真的來奪。

程亦風怕她當真像上次那半闋《滿江紅》似的「燒了乾淨」,趕緊護住了:「小姐不可玩笑,這……這可是百年大計。要是燒了,將來在太子跟前交不出差來,那我程某人就不是鞠躬盡瘁,而是,輕慢瀆職了!」

符雅理會得輕重,玩笑懂得見好就收。「程大人睡醒了,肚子裡該鬧空城計了吧?我已叫他們給你準備了晚飯,現在時候正好。」說時,自出門去吩咐小童,不多久,就端了碗麵來。

程亦風果然是餓狠了,看到這清湯麵,肚子裡都不由「咕嚕」了一下,鬧得他老大不好意思,紅著臉對符雅道:「符小姐幾時來的?要不也……」才出口,又後悔:就拿清湯麵招待人家,算什麼待客之道?

幸而符雅也不打算「分一杯羹」,隻笑道:「堂堂靖武殿大學士,一國之相,家裡沒個下人也就算了,竟然連菜蔬都少得可憐。哪個一品大員似你這般?傳出去,人家要笑你一毛不拔呢!」

程亦風道:「符小姐也是官家出身,難道不知?別看一品大員歲俸一百八十兩,但花消卻也不少。首先府邸的規模就有定製――我不要住住這麼大的宅子,卻硬塞給我。請人管家,自然要付人工錢,內外花消,一百八十兩還得把一個銅錢掰成兩半用呢。」

符雅笑:「程大人在戶部做過員外郎吧?天天為朝廷精打細算,對自己也是一個樣兒。京官的確是辛苦些,但之前你不是也做過知府麼?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就沒存著點兒?」

程亦風聽言,正色道:「這種無恥之事,程某不屑為之。小姐可知那『清知府』的『十萬雪花銀』是從何而來?且不說敲詐勒索,這種地痞才用的手段,就說稅收的『火耗』這一條,他們胡亂上報,害苦了恁多百姓,朝廷還偏偏難以查實――若每年能貪一方稅銀的百分之一,三年下來雖無十萬但也可觀。」

原來楚國規定各地征稅所得的散銀需要鑄造成統一規格的元寶,再由縣送到州,由州送到中央。鑄造之時難免有所損耗,稱之為「火耗」,須攤派征收補齊。地方官有時故意誇大火耗,向老百姓橫征暴斂。由於確實各地鑄銀技術有差別,朝廷沒法核查,隻有聽之任之。雖然火耗虛報的幅度有限,但積少成多,就成了一大問題。程亦風剛在荊門縣的一份折子中看到,不意還有此種卑鄙手段,氣得直發抖。

「至於京官嘛,」他道,「也不至於就餓死。什麼『冰敬』『碳敬』,紅白喜事,總有些名目拿錢。」

符雅看他說得激動,略笑了笑,道:「看我,把大人的話頭挑起來,惹得大人麵也忘記吃了。剛才替大人抄折子,讀到大人整頓吏製的主張,說要杜絕京官收取賄賂,並且統一各地銀錠鑄造――這可工程浩大哩,大人若不吃飽了,哪有精神做?」

哎呀,人家符小姐方才都讀過了,我卻把人家當了無知小子似的教訓!程亦風紅了臉,搭訕吃麵去了。

符雅立在一邊,先把案上的奏折書本略收了收,接著拿起墨來輕輕地磨。程亦風偶一抬眼,見她一手提著袖子,另一手捏著濃黑的墨碇,動作那樣輕緩恬淡,暖黃的燈光下叫人看著說不出地溫馨,這就不由自主地生出「紅袖添香夜讀書」之感,一闋《南歌子》自然而然溜到了嘴邊:「紅袖添香獸,回廊月轉初。忽然拈起舊時書。那日城頭遇,今生重見無。十年一夢醉誰扶?」

唉,當日的那個女子……此生無望,早該忘了她吧!

符雅見他發呆,喚:「程大人?」

程亦風這才驚醒:該死!該死!我對著符小姐胡思亂想什麼!趕緊埋頭吃麵。

饒是符雅聰慧,也未猜到程亦風方才想起的乃是風月公案,疑心他是惦記著公務,就把桌上的折子一抱,道:「程大人這麼急著要鞠躬盡瘁吶!你要是倒下了,誰來收拾你鋪開的攤子呀?為了國家好,為了百姓好,符雅先把這些都沒收了,等你吃好了飯,再還來!」

程亦風由著她,自去吃麵,完了叫小童進來收拾好,才道:「符小姐可以把公文都還給程某了吧?」

符雅道:「自然。」

這時天色已晚了,大家小姐早該告辭回家了,可符雅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程亦風倒不便逐客,隻問:「小姐既來探望程某,又幫了程某的忙,若有什麼程某可以效勞的地方,小姐但說無妨。」

符雅用手指輕敲著自己的額頭,仿佛是思考,片刻,道:「符雅有個疑問,想請教大人。」

程亦風道:「請講。」

符雅道:「大人決心要斷了官員們的財路,這之後你打算讓他們怎樣過活?」

程亦風愣了愣,道:「什麼『怎樣過活』?不是有一份俸祿在那裡麼?」

符雅道:「程大人的父母可還健在麼?」

程亦風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道:「程某少孤,母親也在我中舉之前就去世了,可謂子欲養而親不待。」

符雅點了點頭:「那麼程大人可有夫人、兒女?」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程亦風道:「孤家寡人一個。」

符雅又點了點頭:「那麼程大人就是上無老,下無小了。按照聖人的教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知我楚國大小官吏有多少和程大人一般?」

「恐怕可數。」

「那麼我楚國又有多少一品大員?」

「也應可數。」

符雅道:「程大人官拜一品,歲俸一百八十兩,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還是生活艱難。請問一個歲俸四十五兩拖家帶口的七品知縣要怎麼過活?」

程亦風一怔,不知何以對答。

符雅又接著道:「當然,程大人方才也抱怨過了,官居一品就一定得住一品的宅子,花消可觀。不過,一品大員在衙門裡自有副手,薪俸由朝廷供給,不像地方小官,要自費請師爺――師爺又難免要有自己的老小要養,不知這個花消和打理一間恁大的府邸有幾多差別?」

程亦風呆呆的:「符小姐的意思是……」

符雅打了個哈哈兒:「我有什麼意思?隻是想不通就請教程大人而已。俗語常說『官逼民反』,說的是朝廷不給老百姓活路了,老百姓隻得鋌而走險,斬草為兵,揭竿為旗,豁出去和朝廷拚了。不過,假如朝廷逼得官員無路可走,既不給人糊口,又不準人尋些不義之財,官員當要如何呢?」

「這……」程亦風隻想著懲治貪汙腐敗,哪考慮到這些?

「那官員當然也就窮則思變了!」驀地,門外傳來公孫天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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