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2 / 2)

加入書籤

這年輕人一怔,笑道:「那位公子還真有意思,瞧把冷將軍氣得!」也跟進了雅室來。

才注意到方才那添茶的夥計還未走呢,想是在雅室中看熱鬧耽擱了,見眾人還席,才低著頭退出去。符雅同他匆匆照了個麵,怔了怔:咦?走到桌邊再想想,又回頭要看那人,不過已經去遠了,連背影也不見。

「怎麼?」公孫天成問道,「那夥計有什麼不妥麼?」

「似乎在哪裡見過。」符雅回答。

「符小姐也……看到那人的眼睛了麼?」程亦風道,「好像是綠色的呢――方才我看到,以為看錯了。」

「綠眼睛?」符雅驚道,「他低著頭,我倒沒看清楚……要這麼說來……」她沉吟著:「那可就奇怪了,莫非他是……」

「等等。」公孫天成突然道,「符小姐請先不要說。今晚這六合居是個是非之地,若此人大有來路,小姐一泄露天機,恐怕被什麼有心人聽去了。還是等離開這裡再說。」

符雅不知道公孫天成是防小莫,程亦風猜到了,也隻能搖搖頭:「攪成這樣,我們還怎麼繼續賞月呢?不如把月餅和酒帶到我那兒去,還清靜些。」

餘人都說「也好」,唯小莫戀戀不舍這鬧劇的結局:「就不看順天府來了冷將軍怎麼下台?」

「有什麼好看的?」公孫天成道,「那兩個人都身手不凡,不知是綠林裡哪一門哪一派的。就算是順天府所有的兵丁都出動,也傷不了他們分毫――你是想留下來看打架,還是怎麼?不過,老朽看來,打架也沒得瞧,這兩人不會乾坐著等人來找麻煩。他們一回那雅室,恐怕就已經脫身了。」

「這怎麼可能?」小莫道,「難道他們真會飛不成?我要瞧瞧去!」

說著,徑自站了起來,也不顧禮貌,真到隔壁的門口張了張。回來時,滿麵的驚訝:「先生,您真神了!兩人真的不見了!」

公孫天成並不曾自負「料事如神」,不過對自己的謀略還算滿有信心。然而這一次,卻失算了――他當然是算準了冷千山抓不到那兩個神秘的青年,也猜中了符雅認出的店夥計是個不尋常的人物――為了不讓小莫聽到符雅的話,他一直等到在程亦風家飲過了酒,賞完了月,才問符雅此人是誰。符雅道:「我隨先父在西瑤時見過太子段青鋒,雖然當時看得不十分清楚,不過依稀有個印象。但我確實知道他的眼睛是綠色的。程大人既然看到了綠眼睛,我就有些懷疑是他――隻是,西瑤太子到我們這裡來做店夥計乾什麼?恐怕是長得像而已。」

公孫天成拈須沉吟:「的確是蹊蹺,得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他本以為事情沒有聲張,就不會打草驚蛇,誰知第二天親自到了六合居,假裝隨意向掌櫃問起昨天的夥計時,掌櫃一臉苦相:「別提了,竟是個渾水扌莫魚的混帳!乘著昨天亂哄哄的一團,就偷了櫃台的錢匣子,溜了!」

卷款潛逃!這可不像是西瑤太子的作風。哪怕是他覺察身份可能被人識穿,要立刻離開,也不會做這種偷錢的事――豈不是更加惹人注意麼!但,偏偏就是和符雅打了個照麵後匆匆出逃,總有些可疑。「報官了麼?」公孫天成問。

「怎麼沒報?」掌櫃道,「昨天半夜裡就報了順天府,不過那兒都忙著幫冷將軍捉拿那兩個年輕人呢。」

「他倆也沒消息?」

「沒――冷將軍叫人畫了他倆的畫像,現在要在京畿一帶通緝,說不準還想發到全國呢!」掌櫃說時一指店堂的柱子,果然貼了那兩的青年的頭像,畫得栩栩如生。

或許這兩人和那綠眸夥計是一夥的?公孫天成沒有頭緒,但如今既然斷了線索,也無法追查。他便回來見程亦風。

然而來到兵部,卻說程亦風已經去靖武殿了,老先生唯有等著。這時,就見一個兵丁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大事不好了!我要見程大人!」

公孫天成見他是順天府服色,心中一凜,即問:「何事?程大人不在,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兵丁手裡拿了卷紙,展開來,也是那兩個神秘青年的通緝文榜。

「抓到他們了?」公孫天成問,有點兒吃驚。

「不……」兵丁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是……這是玉旒雲……」他手一指那個白衣青年的頭像,又指那藍衣青年:「這是石夢泉。」

「什麼?公孫天成大驚,「你從何得知?」

那兵丁道:「小人原不是順天府的,參加過大青河之戰――當日程大人派軍東進截擊樾軍,小人就在其中。當時玉旒雲正要率部逃回河北去,小人是攔截的前鋒,就和她交上了手。玉旒雲斬小人一劍,但小人僥幸不死。她的模樣,化成灰我也記得。當時她與石夢泉同乘一馬,所以石夢泉小人也能認出來。因為大青河之後小人身體受損,不得再在軍中,就調到了順天府。」

「你確定沒有認錯?」公孫天成這時不知道是希望兵丁認錯還是認對,聲音也微微打了顫:玉旒雲,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隻帶了一個部下就潛入楚國來?即使是要打探虛實,也沒有以身犯險的道理。更沒有道理在六合居裡導演一出鬧劇,讓自己成為矚目的焦點――看她以往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一個追求「白開心」之徒。

兵丁道:「除非是順天府的畫像畫錯了――那也不會兩個一齊畫錯的。除非世上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而且還同樣形影不離。」

公孫天成眉頭深鎖,忽然又聽到了小莫的聲音:「咦,程大人還沒有回來嗎?」隻以探身,又要退出去。公孫天成心中突然一閃――小莫!前夜冷千山和神秘青年爭執時,小莫最關心是何結尾,最擔心兩個青年被冷千山抓去。小莫!若把這一切都串起來……那麼白衣青年是玉旒雲的可能性極大。當即喝到:「站住!」同時從順天府兵丁手中奪下那通緝文榜來,大步走到小莫的麵前:「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的主子在哪裡?」

小莫呆呆的:「公孫先生,您說什麼?」

公孫天成幾乎將文榜丟到了小莫的臉上:「玉旒雲――她到這裡來有什麼企圖?你若不老實交代,就等刑部的大人們來問你吧!」

小莫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差點兒哭了起來:「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又是要說我是樾國的奸細了?我哪一點像是奸細了?您倒是問問程大人,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他交代的事我可有辦砸過?我什麼時候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來了?先生怎麼老是要冤枉我?您找出憑據來,要殺要剮隨便你!」

「收起你那可憐相!」公孫天成冷冷道,「程大人不在這裡,我不吃你那一套!」

「我……我去找程大人來評評理!」小莫揉著眼睛,轉身朝外跑。

這次公孫天成沒有阻攔,隻沖著他的背影高聲喊道:「要去給你主子報信麼?那得快一點兒!咱們就要把通緝文榜發到全國了,天羅地網,她可跑不了!」

「先生!」正巧程亦風回來了,差點兒被小莫撞倒,「先生說什麼報信?」

「大人請看――」公孫天成遞上畫像,又讓那順天府兵丁將經過說了一回。

「這是玉樵疲俊背桃嚳繚趺匆膊幌嘈牛白蛺炷歉靄滓慮嗄曷詰氐賴牧鈎喬話。u粽饈怯耮莢疲淺瞿誌纈質撬慕蘢鰨撬癲皇且丫嗇湓諼夜砭昧耍吭勖竊誄奶階湧剎皇欽庋乇u摹!

的確古怪,公孫天成也回憶起那白衣青年的口音來。

程亦風又接著道:「先生怎麼老是針對小莫那孩子?大青河的時候你就懷疑他――他去了石坪城,不是好端端把崔女俠的民兵隊伍帶回來了麼?要是奸細,還不幫著樾軍把咱們的民兵都殺了?」

公孫天成冷冷的:「樾軍卻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石坪,他們的暗樁子也沒有暴露,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程亦風知道爭論不出什麼結果來,緘口不言。

公孫天成卻忽然一笑:「試試他而已――若他真是樾國的奸細,那麼知道我們通緝玉旒雲,一定要想辦法幫助他主子,那麼,他就會把們引到玉旒雲身邊――抓到玉旒雲,雖稱不上是對樾國一勞永逸的打擊,但總可以使天下太平一段時日。相反,若他無所動靜,那他的嫌疑就減小了。而另一方麵,我們仍然可以全國通緝玉旒雲,或是抓住她,或是擾亂她的計劃。」

「全國通緝玉旒雲?」程亦風躊躇道,「這恐怕不妥吧?不論此人是不是真的玉樵疲嬡儺展僭鋇泄齏笠〈蟀詰卦諼頁襯阱幸#票卦斐煽隻牛蠊殘聿豢墒帳埃

公孫天成笑了笑:「老朽說要全國通緝,並沒有說要通緝玉旒雲。」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通緝文榜,端詳著:「懸賞捉拿這兩個人,又不一定要說出他們的名字。大家隻要知道他們長得什麼樣就足夠了――是皇親貴族也好,江洋大盜也罷,隻消擾得他們無處藏身,一事無成,就已經足夠了。再說,假如真是玉旒雲,她悄悄來到我國的事河對岸的人或許還不知道呢,如果能把這消息傳過去,她樹敵如林,想鑽空子找她麻煩的人不在少數――傳遞這消息也不需要說出名字,隻要畫像就夠了。咱們不認識她,樾國那邊可多得是人認識她呢!」這樣說著,又問那順天府的兵丁道:「這位軍爺,還沒請教你的姓名?」

那兵丁道:「小的名叫魏進,聽候程大人和公孫先生的差遣。」

「很好。」公孫天成道,「魏兄弟,還有別人能認出玉旒雲來麼?」

魏進搖了搖頭:「小的不清楚。當時跟玉旒雲正麵交手的,幾乎都死絕了――如果隻是受傷沒死的,應該和小的一起留在京城,可是小的一個也沒見過,所以估計都沒了命。還有追著她上船橋的,那些人多半還活著,可是都還在北方呢。其他若還有誰,小的不知道。」

公孫天成點了點頭――總得想個辦法不把這事張揚出去。「魏兄弟,方才我和程大人說的話,你總聽見了。玉旒雲來到楚國的消息最好不能泄露出去――能認出她的人有多少,會去順天府報告的人有多少,咱們控製不了,隻好聽之任之,實在泄露了,也就隻有按照泄露了來辦。不過,那莫校衛,我懷疑他是樾國奸細,你可願去監視他的行蹤麼?」

魏進調在了順天府,日子雖然比在前線沖鋒陷陣好過得多,但是立功的機會少了,升遷幾乎不可能,公孫天成交給這樣一個任務,又可以說是直接替兩殿大學士辦事,哪有不樂意的?他當即點頭道:「小的要怎麼做,請先生和大人吩咐。」

程亦風當然是很不贊成監視小莫的。不過,這也是小莫可以證實自身清白的機會。他也就沒加乾涉。因為要匯總各處新法奏章的緣故,他回到家中,夜色已濃重,秋風也有些涼意。本想直接歇息,卻見書房亮著燈。大約是童仆打掃時疏忽了,他想,因走了過去,可推門一看,卻嚇了一跳――隻見自己的書桌前坐著一位青衣公子,麵貌俊秀,氣度非凡,聽見開門聲,就抬頭望了望,兩人一照麵,程亦風就看見了那雙冰綠色的眼睛――這可不就是「卷款潛逃」的六合居店夥計麼!他愣在原地。

青衣公子笑了笑,站起身來:「程大人,昨夜在六合居匆匆一麵作不得數,現在請容我重新說一聲『幸會』――在下段青鋒。」說時亮出一麵黑底描金的令牌,上麵正寫著「西瑤武德」,是西瑤皇帝的信物。

「幸……幸會……」程亦風怔怔的,不知要如何反應。

段青鋒倒自由自在如在自己家中,翻著桌上程亦風的一本詩集,道:「久仰程大人才名,昨夜在六合居聽你作螃蟹詩,就十分驚嘆,今日看了這些詩稿,愈加佩服。」

程亦風不答話,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段青鋒微微而笑,燈火使他的那雙綠眼看來充滿了威脅:「我一直好奇讓玉旒雲鎩羽而歸的軍神是個什麼樣子。」

「世子殿下現在見到了?」程亦風聳聳肩――他故意要稱段青鋒為「世子」因為楚國還不曾正式承認西瑤獨立。

段青鋒對稱呼全不在乎,笑道:「不錯,是見到了。如果我是今天才到涼城來,恐怕見到這樣的程大人會大吃一驚。不過,好在我已經來了快三個月了,程大人的諸多事跡,我都聽說――本以為程大人在陣前隨機應變,多少要有些……恩,怎麼說呢?」他扌莫著下巴:「多少該像那話本中的傳奇軍師,有些多智而近妖,至少是有點兒小聰明。不過,原來大人是個飽學之士。」

「世子殿下過譽了。」程亦風道,「您遠道而來,除了要見在下一麵之外,恐怕還有更重要的事吧?當然,以天潢貴胄之軀潛伏在六合居中任人呼喝,也不會就為了偷取掌櫃的銀兩――世子殿下究竟有何貴乾,程某可不喜歡繞彎子。」

段青鋒側著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充滿興趣:「咦,我還以為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大家都喜歡話裡套話,讀書人更喜愛彎老繞去,旁敲側擊,遲遲也不肯切入正題,以示禮貌――原來程大人如此直爽,值得小王一交。」

程亦風看他這樣故弄玄虛,心裡就很不耐煩,幾乎出言譏諷:跟中原學士自然要講禮貌,跟蠻夷之輩,大可不必麻煩!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無謂的逞口舌之快,隻會帶來麻煩。他繼續沉默。

段青鋒見他不接茬,挑了挑眉毛:「怎麼?小王說的還不夠明白麼?小王以為程大人值得一交――我西瑤人以為,楚人值得一交。大人這下明白了麼?」

程亦風一愕:西瑤要和楚國結盟麼?他斟酌著字句:「世子殿下若是為了結盟,為何不全副儀仗,率眾而來?我等也好接待。似這樣……」

「怎樣?」段青鋒笑道,「在六合居裡當夥計麼?哈哈,大人年輕時似乎喜歡留戀煙花之地,小王其實也有此愛好。在市井混得久了,就知道,看一個國家,若隻看冠冕堂皇的場麵,什麼也看不出來,非得到龍蛇混雜之地,才見人的真麵目――小王在六合居裡這麼久,該聽的,該看的,不該聽的,不該看的,都見識到了――昨夜的那場戲,算是個收梢吧。還真精彩呀!」

原來是他的手筆!程亦風愣著。

段青鋒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柄折扇來,「嘩」地展開了,輕輕搖著:「希望小王的拙作沒有冒犯大人。小王不似程大人出口成章,編這戲文可真是花了不少腦筋,前後寫了一個多月呢。本來還想著怎麼才能讓程大人看到,正巧你就上六合居來赴宴。可惜沒演完。」

程亦風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隱約想起符雅曾經講過,這位西瑤太子除了好事沒有一樣不精通的,到一個□□上國來請求結盟,居然微服而來,隱居市井,還用戲文捉弄朝廷命官――要是被冷千山知道了,說不定會折騰著發兵攻打西瑤。

「程大人一定覺得小王這事做得很瘋癲吧?」段青鋒綠眸中的笑意更深,「小王知道程大人長於應變。不過,在朝堂上辯論政令,或是在前線對付敵人,都是『大事』,大到幾乎與己無關。小王總以為,看一個要看小事,看成大事者所『不拘』是那些『小節』,因為小節上的表現才是一個人的真品質,真品質自然顯露,才叫『不拘』,一個人的成敗,除了機遇,那就是靠著真品質。」

程亦風呆了呆:還以為這青年當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未料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世子殿下又看出了程某什麼小節?」

段青鋒將扇子一合:「宰相腹中好撐船。冷將軍發火了,崔女俠激動了,整個店堂的客人也都議論紛紛,唯有程大人好像事不關己一般。如此氣度,小王佩服。」

程亦風隨便拱了拱手,算是應答,暗想:要說到氣度,倘若那白衣青年真是玉旒雲,她才是好氣度――這戲雖然多演繹,但唯一被醜化的,就是玉旒雲的形象。原本聽說此人心月匈狹窄,睚眥必報,但她後來竟然麵不改色的把那戲誇贊了一番。有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玉旒雲倒還挺能忍的。這樣想著,猛地又感到一陣寒意:那她的「大謀」究竟是什麼?

段青鋒離開了書桌,踱了幾步,仿佛是打量程亦風的藏書,但是時不時又回頭看看看程亦風。

「世子殿下遠道而來,」程亦風道,「程某還沒有招待茶水……」

「不必了。」段青鋒道,「小王來找你,也不是為了叨擾你一杯茶,再說,大人的書童……」他一指房間的角落,隻見童仆正蜷縮著熟睡:「大人不必擔心,小王不想別人知道我在楚國,所以就暫時讓那孩子睡一會兒。」說完,看到程亦風驚愕的模樣,又微笑著加了一句:「小王是從……後院跳牆進來的。」

這人還有多少出人意表的地方?程亦風不想去猜測:「世子殿下是說西瑤要和我國結盟麼?西瑤本就是我屬國,『結盟』的提法,恐怕不妥吧?」

段青鋒眯起眼睛,笑著,道:「敝國與貴國實際是什麼關係,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大人難道想和敝國開戰麼?」

「開戰於你有何益處?」程亦風道,「楚軍的人數恐怕比你西瑤臨淵城的人口還多。」

段青鋒微笑:「樾國的軍隊也不比貴國涼城的人少啊。這時候貴國會向我宣戰麼?」

這年輕人果然不容小覷。程亦風想,雖然這名存實亡的從屬關係依然事關楚國尊嚴,他身為朝廷命官,不得不維護,但是若逼得西瑤人翻臉,正式宣布獨立,拒絕交納歲貢,到時兩國開起戰來,難免要給虎視眈眈的樾國可乘之機――屯兵在瑞津的劉子飛和呂異雖然不及玉旒雲可怕,但也非善類!

就給他一個順水人情,讓他麵子上得意得意,也無妨。程亦風想著,即改了口,道:「太子殿下打算和我國結盟麼?為什麼突然要結盟?怎麼個結法?」

段青鋒果然有了些許得色:「盟約自然要使雙方獲利。『突然』要結盟,自然是因為有了『突然』的事件,使得我們兩國都需要這盟約――玉旒雲看似落雁穀的新秀,其實去年樾國橫掃北方的每一場戰役她都參加過。所以,她也可以算是樾國的少年軍神了。這一次大青河失利,玉旒雲雖然被免了軍權,不過她的皇後姐姐有了身孕,一旦產下太子,她的地位隻升不降。屆時,大人覺得她會不報大青河之仇嗎?」

程亦風何嘗想不到?但是不能讓自己被段青鋒的語言迷惑:「那麼結盟於我國又有何益處呢?」

「益處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段青鋒道,「俗話說,多一個敵人不如過一個盟友。我們兩國結盟,至少我西瑤就不會成為貼在楚國後心的一塊烙鐵。若有需要,我國的步兵、水師還可以協助盟友――大人以為如何?」

雖然不希望打仗,不過一旦開戰,能有西瑤相助,總比孤軍奮戰來得好。程亦風即道:「既然太子殿下願助敝國一臂之力,敝國豈有不領情的?」

段青鋒笑:「程大人果然爽快。大國之臣真有大國之臣的氣度。小王奉父王之命前來,早就料到盟約可成,連文書也備了。程大人再聽聽我國的條件,若無異議,咱們就此簽了。」說時,取出一卷帛書來。

程亦風愣了一下,接過了,到燈前展開來看,隻見前半部分正如段青鋒方才所說的那樣,是當今天下形勢,闡述了結盟的益處,接著說到西瑤願意如何幫助楚國,後麵是西瑤提出的條件――程亦風生恐裡麵有承認西瑤獨立的條款,這要到了朝會上,一定難以通過。不過連看了兩三條,淨在說楚國水利如何發達,西瑤請楚國幫他們疏浚運河,加固堤壩;又說西瑤海疆遼闊,常常受風暴海嘯之擾,而內陸地區天江支流眾多,水網密布,汛期甚長,連年泛濫,希望楚國可以捐些錢糧來賑濟;還說濕熱之地瘴毒肆虐,百姓苦不堪言,而楚人醫術高明,懇請楚王組織一批郎中到西瑤境內義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雖然語氣不卑不亢,但內容就好像是屬國在請求主上憐憫救助一般。他一直看到最後一條,說的是西瑤多山地,開墾不便,而楚國天江流域有不少荒地無人耕種,若楚王能允許西瑤農民到楚國境內耕種,西瑤願意按楚製納稅。

「單看貴國所提的要求,並無不妥之處。」程亦風將帛書合起來,「不過要簽盟約,程某可不能做主,還得要太子殿下過目,兩殿、六部等都議過了才行。」

段青鋒抱著兩臂,笑道:「嗬嗬,國家大了也有這些麻煩,若是換在我們西瑤,一個像程大人這樣中流砥柱似的人物,隻要他點頭,這事就成了,搖頭,這事就不成。哪來那許多議來議去的麻煩?就算真要議,我父王隻須將文武大臣招到宮中,同意的站一邊,不同意的站另一邊,若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同意,那就當全體同意論處,否則就當全體不同意論處。」

程亦風知道楚製確有弊端,不過依然不喜歡段青鋒說話的語氣,便不搭他的茬兒。

段青鋒並不在乎,將折扇往月要裡一插:「罷了,罷了,小王也入鄉隨俗。你們愛怎麼議就怎麼議論吧。但是小王有一個要求――畢竟這兩國結盟的大事,無論成與不成,一旦傳了出去,叫樾人聽到了,總知道我西瑤曾動過心思同貴國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到時還不知要玩出什麼花樣來。所以,小王希望商議之時不要張揚,要和約既定,才詔告天下。」

考慮得倒周詳。程亦風點頭答應:「未知太子殿下如今下榻何處?若商議出了結果,將去何地通知您?」

段青鋒笑道:「要說『下榻』本來是在六合居的夥計房裡。現在當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我離開西瑤也有些時日,再不歸去,恐怕父王擔心。明日就打算起程南下。」

「那盟約……」

「大人不須擔心。」段青鋒道,「結盟是小王出來該辦的正事,若是沒個交代就回西瑤去,豈不讓父王震怒?以為我不務正業,遊山玩水呢!所以,我已拜托我國禮部侍郎藍滄藍將大人暫時留在涼城。若貴國的兩殿、六部都商議夠了,決定和我西瑤結盟,就請將盟書交由藍大人帶回南方。若是最後決定不結盟,就知會藍大人一聲,他便回西瑤來告訴我父王和我。我們兩國都可當這事從來沒發生過,省得讓那疑心病重的玉旒雲抓到把柄――大人說,這樣可好?」

「也好。」程亦風道,「藍大人下榻何處?」

「藍大人一直以來代表我父王出使各國,自然守得規矩,不像小王這樣自由。」段青鋒道,「他在夷館裡住著。大人到時去尋他就好――時候不早,小王也要告辭了。」

程亦風覺得跟此人在一處,渾身都不舒服,趕緊送客――送瘟神。而偏偏這個時候,外頭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看一人打著燈籠走近了,是符雅。

「程大人,我來還……」

她來還書來了,猛然看到段青鋒,愣了愣。

段青鋒卻笑道:「這位小姐好生麵善,以前可見過麼?」

程亦風想段青鋒為了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已經把童仆迷倒,這時不要對符雅有何不利才好。於是急忙擋上前去:「怎麼會見過?公子請這邊走――」

段青鋒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嗤」地一笑,仿佛是說:還怕我把她吃了?但也不講穿,徑自往黑暗的花園深處走。

程亦風就示意符雅稍待片刻,自己寸步不離地跟著那綠眸王子,生怕他還有什麼詭計,自己招架就算,累了符雅可是罪過。

兩人一同走到後牆根兒了,段青鋒突然又想了什麼似的,回頭道:「程大人,小王看到滿街都有通緝文榜,要通緝昨夜在六合居裡得罪冷將軍的那兩個年輕人――這兩個人其實也是小王的手下,陪小王做一場戲而已。程大人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程亦風一愣:什麼?那兩個人不是玉旒雲和石夢泉麼?

段青鋒看他那表情,將原委也猜出了大半,笑道:「哈哈,程大人和玉旒雲多次交鋒,應該對她的樣貌很熟悉了,這樣都被小王騙了過去?小王一定要好好獎賞這兩個人才行。」

程亦風不知他玩的什麼花樣。

段青鋒隻是笑:「大人,玉旒雲被樾王削了兵權,現在就好像沒爪沒牙的獅子。楚國上下恨她入骨,她怎麼敢在這時候隻身到楚國來?就算來也不敢招搖――難道她想找死麼?小王演了那場戲,生怕排查起來,太容易懷疑到我這個新夥計身上,專門加了這麼一段。」

程亦風簡直要被這位荒唐的王子氣死了。

段青鋒卻全都不管,笑著朝程亦風拱了拱手:「程大人,後會有期了!」說時,一飛身,躍出牆外。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在洪荒植樹造林 佛係主角的打臉日常[快穿] [綜武俠]道長救命 言出必死[綜武俠] 大佬的再婚甜妻美又颯 四合院:我的同桌婁曉娥 九龍章 逆天福運之農女青青 女配加戲日常[穿書] 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