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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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小姐有何貴乾?」玉旒雲重又做出那副氣惱萬分的樣子,「我們本不是你楚國人,也不懂你楚國的規矩,莫非還要叫我們繼續回去受辱麼?」

「不,不,不。」端木槿道,「眾位前輩和家父並沒有輕看二位的意思……」

「我們押鑣的行程都已經耽誤了。」石夢泉生恐節外生枝,道,「小姐不必挽留。」

「啊,不……」端木槿道,「二位誤會了,其實……」她欲言又止:「我送二位出去,到門外再說吧。」

玉、石二人互望了一眼:諒她也玩不出什麼名堂來,大不了就挾持了做人質――看這神農山莊的楚國武林的匹夫中還頗有地位,抓了莊主的千金,旁人應該不敢妄動!便也不硬推辭,隻是顯出不耐煩的樣子,大步走出神農山莊去。

「我方才聽到,兩位從鄭國來?」端木槿問。

「那便如何?」要考問她鄭國的山川地勢風土人情,玉旒雲都詳細地了解過,不至於露出破綻。但就怕她問起鄭國的武林人士,可就一竅不通了。

而端木槿偏偏道:「我想向二位打聽一個人。」

「誰?」玉旒雲雙手雖然背在身後,但已經蓄勢待發。石夢泉也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端木槿道:「百草門的林樞,不知二位認不認識?」

玉、石二人不由都是一驚:何來此問?

端木槿看他們如此表情,自己臉上微微一紅:「是我問的唐突了……鄭國雖然不是大國,但武林也有不少人物,豈能人人相互都認識呢?」

玉旒雲謹慎的:「哪裡。我們隻是奇怪,小姐為何單單問他?」

端木小姐垂著頭:「我們神農山莊和百草門雖然各屬一國,但醫理沒有國界,兩派也算是世交。我知道百草門現在已經劃歸樾國地界了。林大哥是百草門唯一的傳人,我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石夢泉聽她稱林樞為「林大哥」,可見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又見她低頭似乎滿麵嬌羞,便大略猜出她是心中屬意林樞,那麼此一問就不是刺探內幕了。

玉旒雲道:「你們楚國武林義師神通廣大,連玉旒雲都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令尊又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你要打聽林樞的消息,去問問他不就行了?」

端木槿麵有難色:「這……家父……我不敢問家父……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所以才來麻煩二位。你們若是知道,請一定告訴我,小女子不勝感激。」

石夢泉想:端木莊主參加義師與我樾國為敵,端木小姐的心上人卻在我國做醫官。恐怕端木莊主早也知道這事,不想告訴女兒罷了。我們又何必自找麻煩?乾脆說不認識林大夫,少些枝節為妙。

正要開口否認,玉旒雲卻搶先道:「林大夫的消息我的確知道,不過,我也很想問端木小姐幾個問題。」

端木槿一聽到她說有林樞的消息,臉上立刻顯出欣喜的光芒:「劉姑娘要問什麼?」

玉旒雲道:「端木小姐……認識林大夫很久了吧?覺得他是怎樣的人?」

這話一出口,石夢泉立刻明白了:玉旒雲終究還是懷疑林樞是否真心投誠,見端木槿同他關係親密,所以要來套一套話。這也難怪,他想,經歷了此次的追殺,他們不得不將身邊的人徹底盤查,而林樞無疑是嫌疑極大的一個。

端木槿卻不疑有他,道:「林大哥當然是好人……劉姑娘為什麼這樣問?」

玉旒雲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人?端木小姐怎麼能一口咬定他是好人呢?」

端木槿道:「林大哥的心裡隻有三樣東西:一是祖師爺,二是醫術的至理,三是天下有病痛之人。十年前家父帶我去百草門,正遇到鄭國瘟疫流行,官府下令將得了疫病的百姓都趕到『不歸穀』關起來。林大哥隻身一人闖進穀中,不眠不休鑽研治療疫病之法,終於救了全穀百姓的性命。他自己卻因為勞累過度,大病一場。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好人麼?」

原來林樞還有如此事跡!玉旒雲和石夢泉都沒有想到。

「他既然是『好人』……」玉旒雲靠著猜測賭上一把,「令尊大人怎麼會不喜歡你和他來往?」

端木槿一怔。從她的表情玉旒雲可以看出,自己是猜對了。

「這是我們兩派之間的小恩怨。」端木槿道,「和林大哥沒有關係――劉姑娘,林大哥現在究竟怎樣?求你別和我繞彎子了。」

玉旒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他既是好人,自然好得不得了。你盡可以放心。他的榮華富貴幾輩子也享用不盡!」說時,走到一匹馬跟前,翻身騎上。

端木槿忙上前拉住韁繩:「劉姑娘……你……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玉旒雲冷冷道,「再清楚不過了!他現在飛黃騰達了,因為治好了玉旒雲的親信,已經封了樾國太醫院院士,遲些,你還會聽到消息,樾國皇帝要封百草門為『天下第一醫館』,到時候你神農山莊可沒有立足之地了。」

「樾國皇帝?天下第一醫館?」端木槿麵色煞白,「劉姑娘這……我還是聽不明白你的話……你說清楚……不……」她忽然轉頭看看身後,又望了望四周,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要到哪裡去?我送你們一程。」

石夢泉也已經跨上了一匹馬。玉旒雲望了他一眼,似是征求意見,但更多的則像是傳達命令――就讓這個傻小姐陪著咱們,做個護身符也好――道:「我們押鑣到西瑤去,現在去夔洲渡。」

端木槿道:「好,我同你們一起。邊走邊說。」竟也隨便找了一匹馬騎上。

可這時,卻聽後麵一人喝道:「慢著!你們要帶小師妹到哪裡去?」話音落處,一個青衣男子已躍到了他們跟前。「劉姑娘,孟少俠有禮。」他道,「神農山莊門下遊德信。」

玉、石二人按江湖規矩跟他拱了拱手。

遊德信拉住了端木槿的馬:「師妹,我一聽到他們是鄭國人,就知道你肯定會找他們――你忘記師父的話了麼?還要惦著那小子?」

「那小子」當然指的是林樞。端木槿道:「我就是要去見他,怎樣?」

遊德信道:「你剛才沒有聽到劉姑娘和孟少俠說麼?他貪圖富貴,已經做了樾國皇帝的鷹犬。」

「這不可能!」端木槿眼裡閃著淚光,「林大哥淡薄名利,一心隻是研究醫理藥性,有時為了為了采一株草藥幾天幾夜在深山裡不回家,有時又為了治一個疑難雜症,冰天雪地也要趕去病人家裡守著。他說過,若不是他師兄早亡,掌門之位非他繼承不可,他寧可居於市井,替人看病抓藥,度過一生。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貪圖富貴投降樾寇。」

玉旒雲挑了挑眉毛,同石夢泉交換了一個眼色:當初自己向林樞許諾功名利祿,這大夫欣然應允。其中看來大有問題。

「知人知麵不知心!」遊德信道,「師妹,你不要再任性了,否則我要告訴師父了。」

「你盡管去告訴好了!」端木槿怒道,「爹爹自己做了什麼,他自己清楚。天下人不知道,難道我也不知道麼?百草門會有今天,林大哥會有今天……都是爹爹的錯!」

「師妹!」遊德信喝止他。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百草門和神農山莊之間的恩怨?玉旒雲暗想,我才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怎麼鬥得你死我活呢,一群自命不凡的匹夫。我的興趣,就是林樞到底是不是奸細。

她假裝什麼也沒有聽見,道:「端木小姐,你還是跟令師兄回去吧。林樞做了玉旒雲的醫官,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們鄭國的許多百姓雖然在『不歸穀』蒙過他的恩,起初也不相信他會投降敵人,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不相信也沒用。又有人猜測,他會不會是假投降,真刺殺――」說到這句時,她緊緊盯著遊德信和端木槿,一絲表情的變化也不放過。「隻是他投效玉旒雲好幾個月了,玉旒雲可�

�活得好好的呢!」

「他去做刺客?」遊德信冷笑,「他是個沽名釣譽的懦夫,根本不敢殺人的。」

「我不許你侮辱他!」端木槿厲聲道,「林大哥才不是懦夫。林大哥之是謹守祖師的教誨罷了。」

「祖師教誨?」玉、石二人不甚明白。

端木槿道:「劉姑娘不是醫門中人,自然不知道我們的規矩。醫者以神農氏為祖,他為救人於病痛,嘗百草之滋味,一日而遇七十毒,最後因誤食『火焰子』,腸斷而死。入醫門者,當法神農,以救死扶傷為己任。雖然人之生死在乎天,醫者也須先盡人事,再聽天命。每一個救不活的病人,就是我們醫門中人欠師祖的一筆債,背負到死也償還不清――故意去殺人,這是不容於師門的。」

有過這樣奇特的規矩,石夢泉聞所未聞。

玉旒雲則想:這還不都是說一套做一套?天下庸醫可多了,明明沒有本事,為了錢財而胡亂給人看病,誤人性命的不在少數。這些醫生難道不是不容於師門的麼?也不見神農氏顯靈來收拾他們。全篇胡話。

那遊德信似乎本來就討厭林樞,對端木槿的辯解之辭自然是嗤之以鼻:「師妹,我看你已被那小子迷了心智。祖師爺的教訓的確說了不可殺人,但是若是惡人,難道我們也不殺麼?今日玉旒雲到了你的麵前,難道你也不殺麼?」

端木槿道:「誰惡誰善,隻有祖師才有權定奪。要是犯錯的就成了惡人,就都該殺,那爹爹得來《百草秘籍》這事……」

「住口!」遊德信斷喝一聲。

看來《百草秘籍》是神農山莊和百草門恩怨的症結所在。玉旒雲想,你們拿來當個寶,我才沒興趣聽。這端木槿對林樞一片癡情,卻似乎並不了解林樞的行動。遊德信對林樞滿是成見,大概也套不出什麼話來。

不可浪費時間,還是早走為妙。想著,她向神農山莊的兩個人一抱拳:「我們還要趕路。端木小姐,遊少俠不必遠送,就此告辭!」說罷,揮鞭催馬,絕塵而去。

石夢泉緊跟在後,但不望回頭看看有無楚人追來――隻見端木槿和遊德信師兄妹兩人仿佛還在爭論不休,恐怕那神農山莊裡麵也是一樣,無非爭論的話題不同罷了。

他打馬追上了玉旒雲:「大人……」才叫了一聲,就發覺玉旒雲的臉色像冰山一樣的可怕:「大人,你還好吧?」

「好得很。」玉旒雲回答,側頭看了看他,「怎麼?你不會是又想起林大夫的話,什麼我活不過三十五歲吧?我現在還不到二十五歲呢!死不了的。」

聽她說話的聲音一點兒也不發虛,石夢泉才略略放下心來。這是月黑天,隻有慘淡的星光從樹縫裡漏下來。這才是玉旒雲臉色青白的原因。

「大人,你看林大夫……」

「我看?」玉旒雲冷冷的,「我看什麼?他心事如此古怪,隻有他看我們,我們卻看不穿他――哼,我哪兒有這麼多閒功夫跟他玩遊戲?一早就不該把他留在身邊。若不是因為他治好了你――可惡,我算是知恩圖報的,但是有人恩將仇報,那就怨不得我!」

石夢泉聽她這話,似乎是動了殺心了:「你覺得這次泄露我倆行蹤的是他?」

「我覺得?」玉旒雲咬著嘴唇不作聲,行出很遠才道,「不過,的確隻能是『覺得』。一點兒證據也抓不到。要能掌握咱們全部的計劃,定是離咱們很近的人――我家的用人在府上的時間也久了,許多是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跟著我的。你家裡根本也就沒幾個下人――他們有幾分本事,你我還能不知?要偷聽咱們說話,偷看咱們的計劃,不可能不被發覺,唯有這姓林的……武功該在你我之上。」

石夢泉道:「話是如此。我也早懷疑他存心不善。但是我以為他是趙王一夥的。這就奇怪了――趙王並不想兩我倆於死地啊!且不論林大夫是誰的人,他若要加害我們,平時的機會太多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玉旒雲道:「你沒聽方才端木小姐說麼?他們醫門之中有隻可救人不可殺人的規矩。」

「那隻是個規矩,難道還……」他仔細一想:雖然很荒唐,但是這個規矩的確能解釋眼下的狀況:莫非真的是林樞?那他和趙王之間有沒有關係呢?趙王和楚國武林義師有沒有關係呢?

如果任何一個答案是肯定的,那麼玉旒雲和他南下同西瑤結盟的消息豈不是早就傳到了趙王的耳朵裡?那西京現在是怎樣的形勢?本打算在趙王的後院放火,若是反而被趙王燒了他們的後院,可就糟糕了。

玉旒雲當然是早就慮到了這一層,所以繃著臉――現在即使是放棄西瑤的計劃,立刻轉回西京,若是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這才更加不能放棄西瑤,得到了這個盟友,趙王才不敢肆無忌憚。

「我想我們將來得吸取教訓。」她道,「雖然古人總說,要『唯才是舉』,光看別人有沒有才,卻忘記了那『才』是不是用來殺咱們的,遲早會栽跟頭。這林樞,你一開始懷疑他的時候,我就該把他殺了。」

石夢泉道:「這也不是你的錯。我當時隻是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況且我總當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疏忽了,沒有好好監視他。」

「不,不關你的事。」玉旒雲道,「你當時建議時,是我做的決定。哼,對付這些危險人物,哪裡需要憑據?這又不是大理寺審案,不可冤枉好人。權謀鬥爭,等到抓到把柄時,說不定咱們都已經成了死人了。誰心軟了,誰反應慢了,誰就死。道理便是這麼簡單。」

從來沒有聽她說過這樣的話,石夢泉不禁打了個冷戰,偏頭望望,見她眼中滿是憎恨,卻仿佛不僅僅是林樞這件事,而是遙遠的過去,長久的人生,多少年來一直在翻騰的一種感情,好像火紅滾燙的鐵水不停地在折磨她,煎熬又煎熬,把她鑄成一柄劍,卻是冰冷的。

「大人……」

「我們和西瑤結盟一定會成功。」玉旒雲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會回到西京,那裡的局勢依然會由我們控製。然後我要辦了林樞。不管他不是奸細,反正他的嫌疑最大,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要漏網一人。」

如果林樞是奸細,石夢泉將是第一個沖上去取他性命的人。但是玉旒雲這種語氣叫他感到痛心: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去才把她變成這副模樣?這種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

前途茫茫,他隻有打個岔兒來緩和氣氛:「林樞要真的是細作,如何還敢留在西京呢?知道咱們平安無事,肯定逃之夭夭了。」

「哼!」玉旒雲冷笑一聲,「那也沒關係。隨便他逃到哪裡去好了,我給他的百草門送上一麵大樾國皇帝親筆的『天下第一醫館』匾額,總叫他在這群武林匹夫中無法立足――跟我鬥――駕――」

還是看到她這種鬥誌昂揚的表情,心裡的憂慮會少一些,石夢泉想,隻要能早一天拿下楚國,一切就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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