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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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安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驍騎營沖進城之後沒一刻功夫,鄭軍就潰敗了。呂異進入總兵府,見到了身首異處的範柏,一刀砍在了花廳的柱子上,然後下令驍騎營將俘虜的鄭國兵士全部斬殺。

驍騎營都尉陳灝道:「將軍,俘虜的鄭軍已經投降。斬殺俘虜,萬一把他們逼急了……」

呂異道:「逼急了又怎麼樣?一群烏合之眾還敢造反不成?你立刻派人去告訴劉子飛,叫他火速趕來,我今天就要進攻靖楊!」

陳灝道:「將軍,鄭人敢以計誘殺範總兵,恐怕靖楊那邊早有埋伏。還是應該先行偵察,再決定出兵之事吧?」

「偵察什麼?」呂異吼道,「青陵雖然被害,但也把二皇子殺了。靖楊那邊縱然有伏兵也是有兵無將,何足為懼?以你驍騎營三千精兵直沖過去,他們必然措手不及。而劉子飛所帶健銳等營,正好作為後援――這樣萬無一失,還需要偵察麼?玉旒雲訓練你們,是叫你們做膽小鬼的麼?」

陳灝並不為他所激:「將軍,鄭國皇帝駕崩,二皇子和皇叔爭奪帝位,也許這本是皇叔的陰謀呢?借我們之手殺了二皇子,也借二皇子之手殺了範總兵,然後他暗中集結軍隊在靖楊等著我軍……」

「你是將軍還是我是將軍?」呂異怒道,「玉旒雲沒有教你怎麼服從將令麼?」

這一句才把陳灝堵住了,忿忿地行禮:「是,將軍。」便退了出來。

到門口就撞上了一個須眉斑白的老兵。他愣了愣,認出來:「石將軍,你怎麼……」

石夢泉叫他別出聲,跟自己走,到了花園的秘道旁,看左右無人,才道:「呂將軍是叫你血洗富安吧?」

陳灝一甩手,怒道:「素來沒有這樣的規矩啊!他隻因範總兵被殺了――石將軍,你跟著進來,範總兵怎麼和二皇子兩個都死了呢?你可看見?」

石夢泉猶豫了一下:「這個我也不清楚,我看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都死了。我想……這是一個計策,故意要叫兩軍在富安開戰。」

陳灝不解:「計策?誰的計策?」

石夢泉不想考慮這個問題――無疑是郭罡的計策,他究竟是用這計策算計了玉旒雲,還是玉旒雲默許了他的計策?無論前者還是後者,石夢泉都不願意看到。「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他道,「大概還有三、四千鄭軍被邵參將和我困在城裡,如果呂將軍發現他們,必然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雖然他們不是我軍的對手,但是一旦打起來,雙方都會有傷亡。我想勸他們投降,你要幫我隱瞞此事。」

陳灝道:「投降了又怎樣?呂將軍現在要殺光俘虜。」

石夢泉道:「你隻須敷衍著他,其他的交給我。鄭國本就風雨飄搖,我軍如果落下個濫殺無辜的名聲,就是攻下鄭國,也是無法統治的!」

「不錯。」陳灝點點頭,又道,「玉將軍呢?」

「我少時就去尋她。」石夢泉道,「現在這情形,她不便出麵。」

陳灝一想:可不是,玉旒雲時出來,呂異鐵定遷怒到她身上。因向石夢全抱了抱拳,道:「我先去敷衍呂將軍,石將軍請自己小心。」

石夢泉點了點頭,同他分了手,就去找邵聰。

其實方才他見到驍騎營進城決定留下,折回時就已先找過邵聰。是他幫邵聰一起迅速地封上了城西的兩處出口,這才使得那兒埋伏的鄭軍不至稀裡糊塗地出來送命。後來他要回總兵府探聽消息,就囑咐邵聰守在城西不要出來――否則,呂異一定會因範柏之死而遷怒於他。

這時他趕到約定之地,邵聰果然還不曾離開,見了他,就道:「石將軍,情形如何?」

石夢泉道:「呂將軍下令處死所有戰俘,雖然他現在還不曉得我們困了三、四千人在此,但很快就會知道的。況且地道處處相連,這些鄭軍倘從別的出口出來,也會和我軍起沖突。當務之急是叫他們立刻投降,然後離開此地。」

邵聰道:「就怕這時二皇子喪命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恐怕很難勸動他們。」

石夢泉道:「不試一試,始終不知道。幫我把石頭搬開吧。」

邵聰隻有從命,招呼手下幫忙,同時叫他們提高警惕,隻要秘道中有任何異動要對石夢泉不利的,立刻格殺。

這時隻是下午,但冬天天黑得早,四周已經相當昏暗,又忽然零零星星地飄起雪來,落在眉睫之間,視野愈加模糊。當封口石板被移開時,地道裡漆黑一片,隻隱隱感到有人在挪動,卻什麼也看不見。石夢泉就打起火褶子來。

一照之下,他不禁又驚又怒――裡麵的人哪裡有半分士兵的模樣?當先是幾個瘦骨嶙峋的老者,又攙雜著三兩個恍如驚弓之鳥的少年。他們驟見光亮紛紛以手遮眼。石夢泉便看到其中一人的手已經被齊腕斬斷,包紮的布條上猶見黑色的血跡。

「你們……是二皇子的士兵?」明知是多此一問,他還是問出了口。

「是……是啊……」一個老者回答道,「你又是誰?」

「大叔!」旁邊一個少年道,「他們好像是樾軍。」

「是麼?」老者道,「樾軍不是把我們堵死在裡麵,怎麼又……」

「就是樾軍啊!」另一個老者道,「二殿下要我們殺樾軍……」邊說著,邊去身邊扌莫武器。

外麵邵聰等人也跟石夢泉一般的驚訝,甚至看到了這個動作也沒想起要反應的,直到那人抽出刀來晃了兩下,才有一個樾兵喝道:「放下!找死麼!」那人還真的一怔,刀脫手落地。

那種異樣的揪心的感受又來侵襲石夢泉,他叫邵聰的人退開一邊,在秘道口矮下身子,和氣地問道:「老人家,你參軍多久了?」

老者呆了呆:「多久?」他看看身邊的同伴,那同伴即道:「總有一個月了!別看我們才參軍一個月,也曉得怎麼殺敵。你是樾人,我們就殺你!」說著,真的一刀砍了過來。

石夢泉連忙偏身閃過。「老人家,」他道,「你要殺我也要看看現在是什麼情形。你們已經做了我軍的俘虜,如今主帥有令,要將所有俘虜斬首,你們就快自身難保了。」

「啊?」地道中的人都是一愣。有人道:「你們不就是把我們堵在這裡麼?二殿下還帶著其他人來救我們呢!二殿下就要殺了你們的主帥,然後當皇帝。」

石夢泉搖了搖頭:這些人看來什麼都不知道。「二皇子已經死了。」他道,「你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或者投降,或者死。」

下麵的人都是一陣驚詫之聲,後麵的要問前麵的發生了什麼事,而前麵的人又不清楚是不是該相信石夢泉,一時混亂異常。

邵聰不得不出聲喝止:「石將軍好心來給你們一條生路,還不快投降,謝謝石將軍?」

這一喝極具威嚴,許多鄭兵嚇得立刻道:「好,好,好,我們投降……」便紛紛拋下了兵器。但也有人道:「不是要把戰俘砍頭麼?投降也是死啊!」反而握緊了兵器,打算就沖出來一搏。但是,樾軍在上他們在下,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勝算。眾人你推我搡,有誤傷自己人的,一陣哀叫之聲。

石夢泉嘆了口氣,道:「我是樾國將軍石夢泉,乃是驚雷大將軍玉旒雲麾下。我們的規矩是不殺俘虜的。隻要你們願意放下兵器,解下盔甲,離開軍隊,我擔保不讓任何人害你們性命。」

這些人旁的名號沒聽說過,「玉旒雲」這三個字卻曉得,如果不是去年她翼水一戰斬殺了鄭國大將曹猛,鄭國也不會割讓半壁江山給樾國。玉旒雲戰勝之後,下令軍隊不許擾民,有幾個士兵騎馬踐踏了莊稼,立刻被她斬首。因此上,本來人人自危的占領區生活能夠井井有條地繼續下去。這裡的人有不少是鄭國割地之後不願做亡國奴所以從占領區東遷的,他們對玉旒雲這個敵人自然說不上愛戴,但曉得她言出必行,所以對她又敬又怕。

「這次主帥是玉將軍麼?那怎麼還下令殺俘虜?」一人問。

「現在城中統帥是呂異呂將軍。」石夢泉道,「不過玉將軍也在此間。如我方才所說,隻要你們棄甲投降,她一定不會為難你們,相反,還會保你們安全。你們可願投降麼?」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一個出了聲:「那……那我們投降……好了……我們要乾些什麼?」

石夢泉道:「你們可認識從地道回靖楊的路麼?立刻回去。」

「這地道可以回靖楊?」眾人驚道,「這不就是藏兵洞麼?」一陣交頭接耳,後麵的人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探索,傳話過來道:「這裡都是死胡同,哪兒都不能去啊!怎麼回靖楊?」

啊?莫非底下堵住了?石夢泉一驚,但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了,要不怎麼二皇子的死訊沒傳到這裡,而且這裡的人也沒有從別的路逃走呢?莫非是郭罡下定決心要在這裡讓兩軍打起來,讓大家都殺紅眼,所以特特堵住了鄭軍的退路?果然夠狠毒的!

底下的人也都急了:「石將軍,我們怎麼回靖楊啊?」

總不能讓他們一個跟一個都出來然後從上麵光明正大地走回去吧?石夢泉想,那樣恐怕走到了半中途,就已經被呂異發現了。況且,樾軍攻打靖楊是遲早的事,這些人回去了,還是會被強征入伍。戰場之上,樾軍遇到的抵抗越頑強,戰鬥也就會越激烈,雙方的死傷也就越多。

「不如這樣,」他對邵聰道,「且將他們暫時關在這裡,給他們糧食和水。等打完了仗,再放他們出來。」

邵聰抓了抓腦袋:「可是,我們的糧草也不夠啊……」他低聲對石夢泉道:「將軍,你本來是想勸他們投降加入我軍,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人根本就上不了戰場。我知道你不忍心殺他們,不過,現在他們還是鄭國人,我軍還未占領鄭國呢,沒必要幫人家養難民吧?再說,他們都是鄭國軍人,就是我們的敵人……玉將軍說不能濫殺俘虜,但是也沒說要讓自己的將士挨餓來養著俘虜吧?」

「你不必說了。」石夢泉道,「總之……總之先把他們留在這裡,千萬不要讓呂將軍發現。等大軍離開富安,再想辦法。」

邵聰點點頭,吩咐士兵重新把石板蓋上。

石夢泉又到城西的另一處出口查看。情形相同,地道裡困著的都是老弱殘兵。他無能為力,隻有仍舊吩咐邵聰盡量隱瞞此事,等到大軍離開為止。

也許郭罡早也安排好了,他想,二皇子的兵力有限,根本不可能在所有的地方都埋伏上有戰鬥能力的正規軍,所以,隻在北方埋伏下少壯兵力,事發之後就沖出來戰鬥,其他地方都是些老弱病殘,不過是壯壯聲勢而已,若是能沖出來,就製造些小混亂,被困住了,正好給呂異祭刀。還有那劉子飛也是個貪婪殘暴之人,隻有越殺越開心的,一路殺到鄭國去……不過郭罡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他讓呂異和劉子飛來和鄭軍交戰,究竟是什麼意圖呢?

「將軍,」邵聰道,「城北的伏兵不是死了就是已經被俘,我看也沒必要去看了。現在還剩下春風樓一處出口,要去那裡看看麼?」

石夢泉想了想:看也無用,這當兒,隻有希望大軍迅速攻下靖楊,戰爭盡快結束。因道:「不必了,我到朱家壩去見玉將軍,你們跟著呂將軍和劉將軍千萬自己小心。如果他們又要屠城,一定要拚死勸阻。」

邵聰道:「曉得了。希望玉將軍那邊另有計劃,畢竟還是跟著她比較好一些。」

石夢泉道:「我也希望如此。」拍了拍邵聰的肩膀,算是道別,獨自往北,想趁著昏暗出城門去。

隻不過才一刻功夫,雪已經下得大了起來,踩下去的腳印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狂風卷著雪片,像是一層一層的網朝人身上兜過來,越來越重,簡直寸步難行――思緒也仿佛是被雪網網住了,沉重得拉也拉不動。他想,一切等見到了玉旒雲再說,可這是到了哪兒?停下看看四周,發覺走了這麼久才回到了春風樓附近。

於一堵殘牆跟前攏著手稍稍喘了口氣,準備繼續前進。這時,就聽見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一陣人聲――莫非是春風樓那裡的地道出口發生了什麼事?他心中一緊,趕忙過去看個究竟。

到得跟前,果然見到火光沖天,全副武裝的樾軍士兵把春風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似鐵桶一般。他更聽到呂異的聲音:「鄭軍就是被困在這裡麼?來人,把石板給我搬開!」

石夢泉心底發涼:糟了!呂異這是要屠殺泄憤!這兒的人是保不住了,城西的兩處就算是即刻去通知,也無處可逃。唯一阻止他的辦法就是現在出去,表明身份,但那樣就害了玉旒雲。

他定不了對策,但身體已經行動在思想之先。趁著黑暗的掩護,迅速閃進春風樓後麵的一條僻巷中,輕身縱上臨街一間店鋪的房頂,再一躍,上了春風樓的二樓――這裡早就廢棄了,窗戶紙都朽壞,滿屋隻有灰塵和蜘蛛網。他便迅速地在黑暗中穿行,小心翼翼地避開障礙物,一路來到麵朝天井的窗前,就可清楚地看到呂異等人。

幾個富安守軍正依照命令搬開石板。陳灝滿麵擔憂地站在一邊,顯然先前有諸多勸阻,呂異都充耳不聞。待石板挪開了,士兵們就舉了火把到洞口看究竟,人人都顯得有些緊張,一手握著火把,另一手都扌莫到了月要刀上。

石夢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感覺上仿佛有好幾個時辰那麼長。

「報告將軍,」一個士兵道,「裡麵什麼人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呂異不信,將那士兵推開了,親自上前來看。用火把照了半天,果然是連鬼影也沒看見。「他娘的,怎麼會這樣?」他罵,又問,「你確定那個郭罡叫人封的就是這個地方嗎?」

「絕對沒錯。」那士兵回答,「姓郭的把地圖交給來時,我親眼看到的。這洞口也是我參加封的,那時明明有人啊!」

也許這裡是郭罡不曾封堵退路的一處地道,石夢泉想,裡麵的鄭兵已經沿著地道上別處去了。

呂異叉著月要,很是惱火的樣子:「那還有哪幾個出口?你這就帶我們去。」

「就隻有這一個。」士兵道,「姓郭的當時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圈兒,我還想,就這麼一個地方能躲幾千人?來了之後,看底下確實有好多人……現在怎麼都不見了呢?」

這是邵聰的手下?石夢泉皺著眉頭,為什麼要說這樣半真半假的話?奇怪。

呂異道:「你曉得這地道通往何處麼?」

士兵搖頭。

呂異扌莫扌莫下巴:「也不知到底有多深、多廣――來幾個人,下去看看――」

「不可!」陳灝立即阻止,「將軍,既不知道裡麵是何情況,怎麼可以貿然下去?萬一鄭人埋伏在某條支路上,我們的人必將有去無回。」

「你說的也不錯。」呂異想了想,「那就去找些火油來,倒進地道裡去,管裡麵是人是鬼,先都燒熟了,再下去看個究竟。」

「也不可。」陳灝道,「如果鄭人事先就在地道裡埋下了火藥,我們一點火,豈不就把自己炸上了天?」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呂異道,「玉旒雲教的到底是一群縮頭烏龜還是我大樾國的士兵?」

他口裡雖然這樣罵,但是心裡也曉得陳灝說的有理,思考了片刻,道:「來,把俘虜給我押過來,一個一個砍了推進洞裡去。鄭人既然給自己挖好了墳墓,我們沒道理不用。」

「將軍――」陳灝再要勸,呂異卻把披風一抖,雪末子翻飛著全都蓋到了他的臉上。「你少羅嗦!」呂異道,「現在我是你的將軍,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陳灝低頭咬著嘴唇,不得不道:「是。」

便將戰俘帶了上來。一隊有百來號人。領到呂異跟前時,他冷冷一笑,「唰」地抽出了刀來照著第一個人的脖子就斬了下去。他那本是先皇所賜的一把吹毛就斷的寶刀,這一擊過去,俘虜連吭也沒吭一聲已經身首異處。呂異對著刀刃輕輕一吹,鮮血都匯集到了刀尖兒,點點滴滴墜在雪地上,仿佛開了梅花。他看了一眼,抬腳將那鄭兵的屍體踢進地道之中。「看,就是這麼簡單,乾淨利索。」他道,「來,把這些鄭國狗排成二十列每列十人。驍騎營,來二十個人,從隊頭到隊尾一路砍過去,誰先砍完誰就贏,本將軍重重有賞――玉旒雲畢竟是個女人,她帶的隊伍全都婆婆媽媽滿是婦人之仁。本將軍好好練練你們的膽子!」

驍騎營士兵軍紀嚴明,也許在戰場上會相互間較量看誰殺的敵人多,但下了戰場幾時做過這種殺人比賽之事,一時都麵麵相覷。陳灝更是忍無可忍,到呂異麵前「撲通」跪下,道:「將軍,這萬萬不可,請將軍三思!」

「不用三思。」呂異道,「鄭國人自不量力,現在就要先殺他們立威。把這消息傳到東邊去,這些鄭國狗就會不戰而降了,哈哈……」

他的笑聲忽然被一陣古怪的風聲截斷了。隻聽陳灝驚呼一聲:「將軍小心!」飛撲上去將他撞開,一支要命的羽箭堪堪貼著他的耳朵射了過去,如果行動晚了一瞬,他早已成了箭下亡魂。「有敵人!」陳灝呼道,「驍騎營戒備!」

其實在他喊出這一句的時候,四麵八方又有幾十支羽箭射了出來,箭箭都是瞄準呂異的。情急之下,他隻有以身護著呂異,在雪地上飛快地滾開了幾仗,躲到了一堵殘牆之後,才略略有了喘息之機。

在場驍騎營和富安駐軍紛紛各尋隱蔽之所,同時拿出弓箭來還擊。隻是,箭矢顯然從高處射出,他們站在天井中,地形十分不利,再加上大雪紛飛,根本就辨不清敵人的蹤跡。倒是石夢泉在春風樓樓上,才可看清箭矢的來路――春風樓呈「口」字形,他自己在西麵的二樓,從此角度看去,東麵、南麵和北麵的樓上羽箭飛躥如蝗,自己這邊的三樓之上也有箭矢飛出,顯然敵人是早就躲藏在樓中,隻等著呂異一行鑽進自己的包圍圈。

可惡,莫非這又是郭罡的計策?難道郭罡的下一個目標是呂異麼?他心中一驚:可不是!殺了範柏隻能將事情隱瞞住一時半刻,隻有將劉子飛和呂異都解決郭罡編的這個大謊話才不會被拆穿。

這人如此心狠手辣!他氣得微微發抖,這不是叫驍騎營和富安駐軍陪著一起來送死麼?

不知道樾軍的其他人在何處,何時能趕來――就算此刻沖出去搬救兵,回來時春風樓的樾軍恐怕早也成了刺蝟。

他焦急地沖到了樓梯口,想要單人匹馬沖上三樓去解決一些敵人,但轉念一想,這無異於自殺,對情勢沒有絲毫的幫助。

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驀地腳踢到了一件事物,滴溜溜地滾了出去,接著雪光看,原來是一個空酒壇。

不知春風樓還有沒有存酒?

孤注一擲,他唯有一試。便三步並作兩步沖下樓去,尋到了地窖的如口,進去一看,大喜過望:一壇壇整齊地排列著,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他用了。因一手抱起一壇來,餘下的抬腳淅瀝嘩啦全部踢碎。他一邊朝一樓跑,一邊打開一壇酒往地上倒。出到一樓,又接著往春風樓的南樓和東樓轉,到北樓的時候,他身後已經畫了長長的一條酒線,而兩壇酒也已經用光了。

事不宜遲,他打起了火折子朝身後一丟,跟著撲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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