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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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會上的麻煩毋須贅言――劉子飛有奏本大罵玉旒雲,而玉旒雲也有折子彈劾劉子飛。因為折子先已遞到,所以吏部、兵部早就暗暗較著勁兒,就等著真正兵戎相見的一刻――吏部的人看玉旒雲這等年少輕狂、目中無人的後生小子多少有些不順眼,覺得她一介女流,倚仗自己是皇親國戚就一再被破格擢升,還常常對吏部內部的事指手畫腳――在她的軍隊裡,她要提升誰自然就可以提升誰,但是一方總兵的任命豈是她說什麼吏部就應該照辦的?長久下去,吏部豈不要成了軍隊的附屬了?隻是,大家知道她有皇後撐月要,不想就此得罪。樂得由劉子飛來捅這個馬蜂窩。而兵部的人完全是另一種想法。本來兵部當權的都是劉子飛一輩武將出身的人物,也不喜歡玉旒雲後來居上。趙臨川等人在世的時候,找著機會就要整她一下。可是,這些人現在都老的老死的死――就剩劉子飛跟「和事老」司徒蒙,而玉旒雲的戰功又日漸顯赫,兵部裡沒一個夠資歷出來同她叫板的。眾人於是想,如果大家幫玉旒雲穩固根基,她豈不是會為兵部謀福利?當然,卻也不能當麵得罪劉子飛,否則大家日後相見,麵子上也不好過。如此,兩部人馬就在朝會上「彬彬有禮」地吵起架來。相持不下,所有旁的奏本全部壓後,連東征的封賞都來不及宣布。

玉旒雲沒有見到趙王。不過見到了悅敏。眼下是什麼形勢,大家心知肚明,客套地點點頭,笑意都帶些陰寒。玉旒雲離開京城「打獵」這麼長時間,又東征鄭國,這時帶著軍隊回來,顯然就是告訴趙王一派:之前的合作協議都是糊鬼的,大家始終是對立陣營。於是,就免了虛情假意,各自在各自的地方站著。到下朝會,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原本慶瀾帝說,朝會之後還要找玉、石二人商議「大事」。然而忽有太監報說吉嬪身體不適,慶瀾帝就匆匆到後宮去了――看來吉嬪的病還挺嚴重,慶瀾帝這一去,一連幾天都沒有上朝。

不上朝也好,朝下兵、吏兩部可以明刀明槍地互相攻擊,連大家在殿前遇到,也都是壁壘分明:兵部的人站在玉旒雲身後,吏部的人站在劉子飛一邊。劉子飛更自覺勝券在握,時不時地朝玉旒雲翻白眼。玉旒雲早聽了郭罡的計策,懶得和這人一般見識。看到悅敏經過,而劉子飛迅速地粘了上去,她暗想:去吧,多一個白癡,快一點完蛋!

沒過幾天,「罵戰」就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具體細節玉旒雲沒有過問,但是有人舉報,說劉子飛的謀士郭某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作惡多端,所有殘害百姓的惡行都是出自他的計劃。兵部立刻咬住不放,說:假如沒有劉子飛的首肯,謀士怎麼敢自作主張?而吏部那邊卻道:謀士有沒有自作主張,並無實際證據,而玉旒雲為了貪個人戰功拒不支援北方是鐵證如山的,何必在一個小小謀士身上做文章?鬧了一陣,終於議政處出麵了――悅敏道:郭罡的這樁公案實在和吏部沒有什麼關係,又由於他並沒有在軍中任職,所以和兵部的關係也很勉強,但是涉及幾座城池的人命和劉子飛將軍的聲譽,須得慎重處理。他因而建議移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

玉旒雲不置可否,也不去聽審,仿佛全不在意。她自己也想:郭罡願意把這事朝自個兒身上攬,若不小心掉了腦袋,是他的道行不夠,與人無尤。然而又忍不住擔心:還有些問題想要問他呢,萬一他就這麼死了,豈不……

三司會審沒花多少工夫。郭罡按照先前跟玉旒雲說的,將玉旒雲指責劉子飛的罪過和劉子飛彈劾玉旒雲的過犯統統都背到自己身上,對一切供認不諱,而且他還承認,自己是因為想讓樾軍內部起紛爭,以報亡國之仇,才做了這許多壞事。殺人無數又心懷鬼胎,此種「非我族類」本來是「斬立決」,不想因為太子是這一年出生的,所以慶瀾帝早有言在先,所有年內的「斬立決」都延遲到次年,郭罡因而就被押到了刑部的大牢裡――連這個都算計到了,玉旒雲不由暗暗笑罵:這老家夥,可真有一手!

慶瀾帝暫時沒有召見,她想,是時候先處理處理林樞的事了。原來她離開西京期間,太醫院覺得林樞不該光吃俸祿不做事,就叫他暫時先進宮當差,等玉旒雲回來再做新打算。豈料他進宮沒多久就奉詔應診,替一位老太妃治好了多年的頑疾。太醫院中眾人從前以為他隻是因為得玉旒雲賞識才會以布衣之身份出診皇家,此時對他刮目相看,一定要留他在太醫院裡幫大家解決疑難雜症。林樞先還推辭,說自己奉了玉旒雲的差遣要「隨時候命」,但左、右兩位院判大人都極力挽留,還特別給他安排了獨立的府邸,林樞終於聽從了他們的安排。

原本林樞寄住在石夢泉的府裡,這件事由下人匯報給了石夢泉,又轉達給玉旒雲。玉旒雲當時心裡就暗一冷笑:嗬,跑得倒快,莫非也知道我要收拾他了麼?

然而調查處理林樞這件事,她想最好不要石夢泉在場――畢竟,林樞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到了需要痛下殺手的時候,他會感覺十分尷尬的。於是就派石夢泉出城去巡視一下各營士兵,而自己一個人上林樞的府邸來。

早已打聽好了,林樞這日不當職。但她還是趕了個大早。豈料才出自家門口,就撞上了要人命的翼王,笑嘻嘻招呼道:「玉大人,真早,上哪裡去?」

玉旒雲厭惡地白了他一眼:「不勞王爺費心。下官有要事在身。」

「什麼要事?」翼王就是這麼不識相,緊追不舍,「有什麼小王可以效勞的麼?」

「沒有。」玉旒雲乾脆地回絕,打馬就走。

翼王這次可有了準備了――也許這幾天還狠狠練了一番馬術,立刻策馬追上來:「大人不說,怎麼知道小王幫不上忙呢?小王為了大人甘願上刀山下油鍋,隻要是大人的吩咐,小王無有不從。」

玉旒雲真恨不得一鞭子抽將過去。不過正好看到街邊上有一個早點攤子剛剛開檔,夥計正在那裡炸油餅。她便冷笑了一聲,道:「你這麼想下油鍋麼?去吧!」說時,朝翼王坐騎猛踢一腳。那畜生吃疼,抬前蹄立了起來,翼王不防備,嘰裡骨碌摔下了馬去。玉旒雲隻聽得後麵一陣混亂,也懶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掉進了油鍋,自揚長而去。

沒多時就到了林樞家。這府第顯然是新翻修過的,牆壁比左右的房舍都要白些,顯得乾淨,正像個大夫的居所。門子認識玉旒雲,「哎呀」了一聲,立刻飛跑去通報。而玉旒雲也不等裡麵來迎接,將馬隨便一拴就走進門去。

這府第並不大,是兩進兩間。她一直走到最裡一進,看滿天井都是藥材,知道是林樞日常起居之處,也聽到林樞的聲音了:「大人才回來就屈駕來看望在下這區區郎中,實在是不敢當。」

玉旒雲在回西京的途中就已經盤算著要怎麼對付他了――最佳切入點就是端木槿。因而把一切客套都免了,似笑非笑道:「我本不是來探你――沒事誰想來看大夫?隻不過我這次出門遇到了一位你的故人,所以特來替她轉達一下問候。」

林樞的表情淡淡的:「故人?這可真是奇怪了。自恩師亡故之後,林某人可謂無親無友,哪裡有什麼故人呢?還這麼巧讓玉大人碰上?」

玉旒雲笑了笑:「什麼叫『無巧不成書』呢?我這次出門遇到重重險阻,有幾次差點兒被人害了性命,卻幸得你的這位故人出手相救,屢屢化險為夷。嗬嗬。」說到「重重險阻」的時候,她故意看了林樞一眼,想瞧瞧這人有何反應。

可林樞的表情那樣淡然,就好像已經處理好的藥材一樣,不會改變:「哦?這人幫了大人這麼大的忙,恐怕大人已經賞了他一官半職吧?我倒真是很好奇,我的哪一位故人和大人這樣有緣呢?」

看你死撐到幾時!玉旒雲想。因道:「神農山莊端木莊主的千金端木槿小姐,難道不算是你的故人嗎?」

林樞麵上的表情果然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但是太微妙了,又一閃而逝,玉旒雲並沒有解讀出什麼。「哦……端木姑娘……我的確認識她。說是故人麼――」他冷笑了一聲。

玉旒雲感覺這聲冷笑有些故弄玄虛的意味,一點兒也不放鬆,又道:「怎麼?端木姑娘算不上你的故人麼?她可跟我說了許多你的事跡呢!」

「哦?」林樞的表情又是一變。

玉旒雲打鐵趁熱,就將端木槿講的林樞如何心中隻有「祖師爺」、「醫術至理」和「天下有病痛之人」,以及他怎樣淡薄名利,甚至想過在市井中做個普通大夫度此餘生,等等等等,一一都復述了一遍。「端木姑娘對你的了解可比我深得多了。我可怎麼也沒想到林大夫你是這樣一個人呢!」

「我是怎麼樣一個人?」林樞冷笑道,「我是一個貪圖富貴愛慕虛榮之人?哈哈,說到這一點,我想起大人說要賜我百草門一塊『天下第一醫館』的匾額,不知什麼時候兌現?」

他越是這樣,越是引起玉旒雲的懷疑,皺起眉頭來看著他道:「我聽端木姑娘說,你們醫門中人並不在乎這些――似乎你們祖師爺的教訓裡沒有這些虛名吧?不過,你想要匾額。待我奏明皇上,還不就是幾天的功夫?」

林樞這一才冷笑得非常明顯了,且狠狠地向麵前的一匾草藥抓了下去:「她跟你說祖師爺的教訓?她神農山莊的人居然有臉和別人說祖師爺的教訓?哈……哈哈哈哈!」

玉旒雲看他那白淨修長的手指插在褐色的草藥中,好像看到骷髏的指爪摳進了腐爛的血肉,不禁打了個寒戰:「怎麼?天下醫門不是同一個祖師麼?你說得,她就說不得?」

林樞已經將一把乾草藥撚成了粉末,轉臉看向玉旒雲:「她跟你說了那麼多事,一定也說了她父親是怎樣使用卑鄙手段奪走了《百草秘籍》,且害死了我師父、師兄吧?」

《百草秘籍》,玉旒雲記得端木槿和同門遊德信在爭論中提到過,似乎是百草門和神農山莊恩怨的症結所在。不過,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始終,胡亂說話恐怕會露出馬腳,於是搖頭道:「不,她沒有說。」

「沒有說?」林樞盯著她,然後哈哈大笑,「這倒真是神農山莊人行事的作風,個個都是偽君子!偽君子!」

玉旒雲虛起眼睛,想看看林樞究竟是真的發怒還是做戲給她看――平日裡一個如此冷靜的人,突然驚動成這樣,實在使人懷疑。

林樞「呼」地將整一架草藥全都掀翻了:「十一年前,端木平這個老賊帶著幾個徒弟來到百草門,說是要和先師一同研究《百草秘籍》中的一段疑難文字。當時正遇上鄭國瘟疫,感染疫病的百姓都被驅趕到了不歸穀,我入穀去診治,並沒有留在百草門中。待我回去,又大病了一場。病好時,先師同我說,端木平在楚國發現了《百草秘籍》中的『火龍膽』,他要親自跟去驗看。我不知是陰謀,所以沒有阻止。半年後,師父回到百草門,竟然身受重傷,又中奇毒,我想盡辦法,還是救不了他老人家。他臨終之時告訴我,什麼發現了『火龍膽』,根本就是端木老賊的奸計,不過是想騙取師父手中的秘籍而已。而且,師父還發現,數年之前神農山莊遊德信和我師兄一同出門遊歷,結果隻有遊德信一人活著回來――說什麼兩人不慎落下山崖,隻遊德信抓住樹枝揀回一條命,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是神農山莊的詭計,存心想要亡我百草門!」

這故事似乎很合情理。玉旒雲問道:「神農山莊為什麼要滅你百草門?你們既然是同一個祖師,難道不應該是同氣連枝的麼?」

「同氣連枝?」林樞冷笑,「玉大人在官場上見過有什麼人是同氣連枝的麼?武林和官場有什麼分別?要我看,武林連官場還不如――官場上爾虞我詐,最後那個是英雄也好梟雄也罷,或者還能給天下的老百姓做些實事。武林中你殺我我殺你,最後就讓你當了天下第一,能做什麼?」

這幾句話玉旒雲倒是深有同感――楚國武林中的那群匹夫她領教過了,別說「同氣連枝」,就連「貌合神離」也算不上。至於官場之中嘛,她想,石夢泉是永遠也不會背叛她的。「原來你們兩派還有這些恩怨,我倒不曉得。」敷衍了林樞一句,「武林隻能有一個盟主,醫門也隻能有一個神農氏的傳人――是這麼回事麼?」

林樞不答,算是默認了。

玉旒雲笑道:「這是什麼難事?我這就上奏萬歲爺,找工匠給你百草門打造那『天下第一』的匾額。如今鄭國已成了我東海三省,你隨便高興把那匾額掛在哪裡都可以。待我他日踏平了楚國,你去把神農山莊一把火燒了,也算為你師父、師兄報仇雪恨。」

「下官多謝大人。」林樞抱拳行禮。

「小事一樁,不用掛在嘴邊。」玉旒雲擺擺手,暗想:他忽然說出這麼一堆難辨真假的往事來,我盤問的計劃不是全被打亂了?下麵該怎樣呢?一邊想,一邊假裝觀賞林樞的新居:「你這裡還挺清雅的麼!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參觀參觀?」

「應該請大人上坐用茶。」林樞道,「不過,下官想,大人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和下官寒暄兩句這麼簡單。」

「哦?」玉旒雲警覺了起來,一瞥林樞,見他也正盯著自己。「那你說我是來乾什麼的?」

「大人懷疑下官是楚國奸細,特地來試探下官的。」

他這樣平靜地一語道破,玉旒雲反而愣住――既不必裝腔作勢了,她就冷冷一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樞道:「大人如果真是出門打獵,怎麼會遇到重重險阻,又怎麼會遇上身在楚國的端木槿?大人是秘密潛入了楚國,被楚國武林人士追殺。你疑心是下官泄露了你的行蹤,所以特地來找下官興師問罪。」

「連我去楚國都知道,看來也不需要問罪了,直接問斬好了。」玉旒雲道,「你方才還花恁大功夫來作什麼戲?」

「大人去楚國,下官當然知道了。」林樞麵不改色,「不過,我是在大人安全脫身之後才曉得的。楚國武林義師的一群匹夫來找我『曉以大義』,希望我等到大人回京之後,幫他們下毒害死大人。」

「有這種事?」玉旒雲覺得他簡直是在說書。

「不錯。」林樞道,「他們先把自己吹得神通廣大,說差一點兒就在芙蓉廟殺了大人,可惜卻讓大人走脫了。他們還聚在神農山莊商議怎樣截殺大人,卻不知大人換了女裝,正好端端站在他們中間。直到後來大人和漕幫的人交上了手,那些幫眾後來才從畫像上認出。楚國武林各義師覺得大大的沒有麵子,發誓一定要取大人的性命。偏巧這時候,有個年輕人巧舌如簧,說服武林四方義師讓他當盟主。不知怎麼的,那些多年來誰也不服誰的門派竟然真的擁護他。不過,也有不服的,便不容於中原武林。他們因打算先乾出一番事業來,再回去奪取盟主之位,便到西京來部署刺殺大人。而他們之所以會找上我,還是大人在神農山莊裡說出我的行蹤所致。」

真是越來越像說書了!玉旒雲冷笑:「人家這麼器重你,你倒出賣人家?」

「他們不仁,我不義。」林樞道,「換在十一年前,我的確是隻想做個市井裡的普通郎中,遵循祖師的教誨,濟世救人。但是那根本就是白日夢。這世界沒有一處清淨的所在,可以讓人不出賣別人,也不被別人出賣的。我要為師父、師兄報仇,就要滅了神農山莊,滅了楚國武林――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我為什麼不能出賣他們。」

玉旒雲挑了挑眉毛,對林樞的話顯然不太相信。

林樞道:「這些人的據點就在城南雲來酒家,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派兵把那裡圍了,抓了人審問審問。」

「嗬,林大夫對我大樾國可真是忠心!」玉旒雲語氣中掩飾不住的諷刺,「你既然早知道有細作潛伏在京畿重地,怎麼不向九門提督潘大人舉報,好讓他早早將逆賊抓獲,免得禍亂京師?你偏偏要等我來查問你,才說出『雲來酒家』,我看你是隨便找了些人來給你做替死鬼吧?」

林樞不慌不亂:「下官的確想過要稟報潘大人。隻是,萬一潘大人問下官如何得來的消息,下官要怎生回答?難道照直說出那群匹夫的來意?豈不是泄露了玉大人的行蹤?我想大人一定不想把自己潛入楚國的人弄得盡人皆知吧?即使不是『盡人皆知』,什麼人可以知道,什麼人不能知道,下官不清楚,也不敢胡亂做這個主。同理,假如潘大人去將這些奸細一網打盡,審問之下,也難免問知大人去楚國的事,九門提督衙門裡那麼多士兵,大人的行蹤不也就泄露出去了?」

也算是個道理,玉旒雲反駁不了他,但仍不信,冷笑道:「你原來是為了我好?」

林樞道:「是為了大人好,也是為了我自己好。我知道大人在楚國遇襲,一定會懷疑是我泄露秘密。我唯一證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就是把真正的奸細交到大人的手中。大人不是懷疑我隨便找人來最替罪羊麼?大人現在可以去把雲來客棧圍了――這些天北義師的盟主嶽仲英也來了。大人應該在神農山莊武林大會上見過這個人,你把他抓來,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嶽仲英?玉旒雲根本想不起來那群匹夫的名字了,依稀記得北武林盟主是個大胖子。若真見到,的確能認出來。林樞敢這麼說,看來不像是作假的。「好。我這就去辦這件事。」她道,「倒看看有哪些細作是我見過的。」

「大人抓到人之後,我願與他們對質。」林樞道,「大人可看看兩邊說的一樣不一樣,就可確定我講的是否實話。」

既然敢對質,就是很有把握,玉旒雲想,一定對質不出什麼結果。因道:「對質就不用了。將他們處斬的時候我一定請你來看,讓你略略出一口惡氣。」

「多謝大人。」林樞行下禮去,玉旒雲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切證據越是對他有利,他就越是惹人懷疑。玉旒雲咬著嘴唇,再次一搏:「還有,你這麼恨端木莊主,大概也很想把端木槿殺之而後快了?」

「大人有她的行蹤?」林樞問。

「當然有。」玉旒雲仔細觀察林樞的表情,「她現在江陽城中,遲些會到西京來。」

「來做什麼?」林樞問。

「來做我的醫官。」玉旒雲道,「不過既然她和你有如此恩怨……我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把她殺了。」

林樞的表情還是如故,並沒有顯出一點擔心,也沒有一點興奮。

玉旒雲又接著道:「隻是,她畢竟救過我好幾次。我這樣殺了她,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

「大人要殺誰,要賞誰,都是大人的事。」林樞道,「不需要顧慮下官的感受。」

「是麼?」玉旒雲挑了挑眉毛。

林樞道:「大人想留她做醫官無非是欣賞她的醫術。下官的醫術和她比起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想,所謂她救過大人的命,除了在神農山莊不留神讓大人和石將軍離開之外,應該還在東征途中替大人看過病吧?大人這一次病得很是厲害呢!」

「是麼?」玉旒雲下意識地扌莫了扌莫臉:就這麼容易被人看出來?

林樞道:「大人受傷在先,又染風寒,並且心中鬱結――看來氣息不順,甚至於咳血,也有好幾次吧?」

玉旒雲假裝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不錯。但是端木姑娘已經把我治好了。你不用來放馬後炮。」

林樞並不介意,又仔細察看了一下玉旒雲的氣色,皺了皺眉頭,道:「大人的手怎麼了?」

玉旒雲一愣,才發覺原來手腕上青了一塊――大概是急著甩開翼王,不小心在哪裡碰了一下。「不是連這點小傷都得勞煩『天下第一醫館』的林大夫吧?」

「可不一定是小傷。」林樞道,「大人可不可以讓下官把把脈?」

「你不是告訴我撞青了這麼一小塊也會死吧?」玉旒雲雖然伸出手去,但笑道,「要那樣,我這麼多年以來不曉得死過多少回了。」

林樞微笑不答。方要將手指搭上她的腕子,聽一人道:「撞青了一塊不會死,不過我摔青了一大塊可麻煩了!」竟是翼王啟鍥而不舍地追來了。看他衣服汙糟,帽子也丟了,顯然方才摔得很狼狽。玉旒雲心裡好不痛快。還要雪上加霜地諷刺翼王兩句:「王爺不擅騎射,怎麼能在鬧市中馳馬呢?以後還是坐轎子來得妥當。」

翼王揉著胳膊,盡量不露出怒容,強笑道:「原來別人受傷玉大人就高興,那小王這一跤跌得也值了――玉大人這麼匆匆忙忙地來找林大夫,莫非病了?」

「我沒有病,好得很呢。」玉旒雲道,「我找林大夫……是跟王爺沒關係的事。」

翼王道:「好,好,好,那你們要緊事談完了沒有?要是談完了,請林大夫看看小王的胳膊摔斷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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