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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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天成料得沒錯,哲霖的確是在家裡等著上門來巴結討好的官員。貢院事件的當晚, 就來了十多個人, 第二天又來了二十幾人。他們有侯爵、伯爵, 有一品、二品的大員, 也有太監、禁軍,六品、七品的芝麻官。如果不是他們都各懷鬼胎,又要避人耳目, 景康侯的府邸一定比元宵花燈會還要熱鬧。

有些人前來投誠,表示今後必然以哲霖馬首是瞻, 有些人則是指望投桃報李, 又是送禮又是提供他人的小道消息。哲霖剛柔並濟恩威齊施,把一切都處理得妥妥當當,既不讓人覺得他有所保留, 又不讓人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景康侯一邊看了,嘆道:「若先王在世, 見到二弟有如此本領, 早該將王位傳給他!」

思韞則笑道:「侯爺還沒看到他是如何得到武林盟主之位的呢——當日得群雄,就是今日得百官的預演。」

景康侯自然要問:「他當上武林盟主的許多細節都還未跟我說過呢。你跟在他左右, 想必是清楚得很,何不說給我聽聽?」

思韞嫣然一笑:「長夜漫漫, 何況還有三十個如此的長夜侯爺和我都哪裡也去不成, 我自然要仔仔細細的說給侯爺聽了。」於是吩咐丫鬟沏上好茶有端來點心,夫妻二人品茗閒聊,好不愜意。

這樣過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的時候,登門拜訪的人變少了。景康侯和哲霖並沒有在意,到第五日就幾乎沒有人來了,哲霖才稍稍覺得有些奇怪,使人一打聽,原來是刑部那邊開審張呈宇和趙錦卿案了——三日來巴結討好的人不乏與這兩人有關的,既然開審,安分守己的避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當下他也就不以為意,專心致誌的寫自己的奏章,很快就將設立細作司的提案呈遞了上去,安安穩穩在家裡等著好消息。

他原想著,這提案到了兩殿六部就算不得到一致贊同,也應該是壓倒多數的支持,總該兩三天之內就有定論。卻不料這奏折如同石沉大海,直過了五六天也不見任何批示——況這五六天之內,連半個登門來示好的官員都沒有。哲霖才隱隱感覺事情有變,趕緊再打探消息,方得知張呈宇和趙錦卿兩案牽連甚廣,連之前來找他打招呼的不少人也都已經被逮捕下獄。

「刑部是何人主審?」哲霖問,「吏部和獬豸殿又是何人負責?照說沒有可能一次抓出這麼多來!」

打聽消息的是景康侯從馘國逃難來時就帶在身邊的侍衛蔡真,為人忠誠可靠。他道:「刑部主審的是侍郎廖聖野,吏部是尚書王致和親自出麵,獬豸殿那裡並沒有派出監察禦史,隻有新科進士宇文雍一人。」

哲霖皺著眉頭:「宇文雍?風雷社的宇文雍?」

「怎麼,二弟你懷疑是程亦風破壞你的計劃?」景康侯道,「風雷社的人雖然和程亦風走的近,但跟你的關係也很好。再說,程亦風也不反對細作司的計劃,何必要和你作對呢?他這個人其實很與世無爭。」

「大哥,你跟程亦風也不過就是落雁穀那一點交情而已。」哲霖道,「你怎麼知道他與世無爭?人是會變的。再說,他身邊那個公孫天成可不是與世無爭的角色。」

景康侯知道自己在弟弟麵前說的話沒什麼分量,隻好閉口不言。

哲霖又問蔡真道:「宇文雍在張呈宇案裡負責些什麼?」

「宇文雍在獬豸殿裡隻是做書記官。」蔡真道,「所以獬豸殿派他到刑部助審,也未擔當什麼要職,無非是記錄供詞而已。」

哲霖的眉頭擰成了川字:「隻是當書記官,應該不能影響我的計劃。他們究竟是怎樣這麼快就查出這麼多人來的?照你抄回來的名單看,這些人有的貪汙了幾十萬兩,有的才不過受賄幾兩——雖然按律例來說,哪怕受賄一文錢也是受賄,但刑部什麼時候受理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來了?這不是浪費公帑麼?」

蔡真道:「小人聽說刑部廖侍郎和吏部王尚書也這樣和太子殿下說過,但是太子殿下對貪汙受賄深惡痛絕,親自批示無論數額大小,都要過堂,按律處置。所以近來刑部的大牢都人滿為患。」

原來是這樣,哲霖想,大約是張呈宇口風不緊,想拉幾個墊背的,於是越牽扯越多,以至於現在人心惶惶。大家忙於自保,當然沒心思來支持他的提案。他沉思著:如此下去,不僅是提案不能通過,還會讓那些官員對他產生懷疑——萬一這些人認為是他出爾反爾在背後向竣熙通風報信,豈不是前功盡廢?得趕緊想個辦法扭轉局勢才行。

思考了片刻,便讓人伺候筆墨,寫了一封勸諫的折子給竣熙,大意是,嚴刑峻法猶如利劍,若不用仁義之鞘來約束,必定傷人無數。許多官員因為一念之差或者為人情所迫而接受了少量的賄賂,假如統統嚴辦,等於不給人改過的機會,不僅現在朝廷的人才會大量流失,將來恐怕也會有許多人對朝廷望而卻步。所以處理張呈宇、趙錦卿一案,還是應該著重懲辦主犯,對於初犯和從犯,尤其實有悔過之心的,予以輕判,好讓他們將功折罪……如此雲雲,寫定之後,次日著人送給了竣熙。暗想以自己對竣熙的影響力,應該兩三日之內就見成效。

於是就等了三天,果然竣熙有批示來了,不過不像平常批折子寫在夾縫裡,而是專門寫了一封信。哲霖迫不及待的拆看,卻傻了眼,隻見裡麵是竣熙感謝他大力揭發貪官汙吏,為朝廷掃清蠹蟲,說到千裡之堤可潰於蟻穴,貪汙腐敗之風不住,朝廷新政難行,又叫哲霖不必顧忌,隻管將所知內幕報告,竣熙必然不會容許旁人對他加以報復。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哲霖驚訝的問前來送信的太監,「這是太子殿下看了我的折子之後批示的?」

太監道:「可不是。殿下看到袁大人送去的密信,立刻就叫刑部去拿人審問了——奴才過去隻見過照方抓藥的,如今照信拿人還是頭一次見。可見殿下對袁大人何等信任——袁大人神通廣大,奴才如果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您可千萬包涵,別讓奴才沒了活路。」

哲霖滿肚子的惱火,但知道拿著奴才出氣一點兒用也沒有,何況扌莫清情勢才最重要,因克製著怒氣,道:「公公說那裡話。袁某還要多謝公公這一番奔走呢。」因吩咐下人拿賞錢給那太監。

太監卻把頭搖得波浪鼓一般:「袁大人饒了奴才吧!現在上上下下還有誰敢拿賞錢呢?京官已經一律不敢收碳敬了,就奴才們平日進出宮門,護軍士兵也不敢向我們要銀子。搞不好就掉腦袋了呢!」說罷,逃也似的跑了。

哲霖怔了怔:好!對手這一招可玩得夠陰毒的!頃刻把他從最最值得巴結的人變成了過街老鼠。要怎麼辦?自己的折子是如何被換掉的?如今怎樣才能接觸竣熙?

他焦躁地思考著,全無半點頭緒。思韞建議由自己去夜探禁宮,再讓一些武林高手去監視程亦風,看看是不是他在背後搞鬼;反正以他們的身手,常人難以發覺。哲霖卻不同意:「既然能光明正大的讓我知道我的折子被換了,對方一定早有部署。我們稍有行動就落入圈套。」

「那要如何?」思韞道,「莫非坐在這裡等著一個月過去麼?到時候外麵是什麼世界,我們也不知道。」

哲霖用手指輕輕敲著額頭:「張呈宇沒可能拖這麼多人下水。被逮捕下獄的人大部分都是來見過我的……對方的目的就是打擊我……他對景康侯府出入的人等倒深有研究麼!要不就是我們這裡出了內鬼,要不就是有人埋伏在這附近——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憑嫂子你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應該能找到些線索吧?」

思韞冷哼了一聲:「監視到我頭上來了?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就由我來查一查。」

「便查出來又怎樣?」景康侯道,「難道告訴太子殿下有人抄錄了一份來拜訪你的名冊?揭發無罪,貪汙有罪。現在咱們的情形還不是一樣的?監視無罪,結黨才有罪。」

「那大哥你說要怎樣?」哲霖拍案而起,「繼續做偏安一方的侯爵?繼續任樾寇在馘國的領土上逍遙?聽說樾國的狗皇帝發動百姓去我國境內墾荒,耕種三年,那土地就歸農夫所有。現在圈地已經快到達我馘國列祖列宗的陵寢了呢!」

「我……」景康侯握起拳頭,「但是我們還能做什麼?」

「皇天不負有心人。」哲霖道,「隻要不放棄,一定有出路。我就不信滅不了樾國!我就不信我的計劃不能成功……」

正說著的時候,有個下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侯爺,崇文殿白大學士來了!」

「白大學士?」景康侯不參與朝政,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是誰。

哲霖則立刻站起了身:「還不快請上花廳來奉茶!要好茶!」一壁吩咐著一壁又對哥哥道:「這是白少群白大學士,是康王爺的女婿!」

「康王爺?宗人府的康王爺?」景康侯驚道,「我與他連話也沒有說過。白大學士也隻不過點頭之交,怎麼會親自登門?莫非他也以為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二弟你的手中?」

哲霖不答,已經整理衣冠準備出迎,景康侯就攔著他道:「二弟,康王爺是連皇上都要敬他三分的長輩,白大學士也是位高權重之人,你可千萬不要得罪他們。否則我們兄弟連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了。」

「大哥就是素來隻求安身立命,這才會連祖宗基業都沒有了!」哲霖冷冷道,「要是你這次還是隻想自保,何必一開始要參加進來?你想做個太平侯爺,我走好了。」

「不,不,不……」景康侯道,「二弟莫惱,我……」

後麵的話還沒出口,哲霖已經丟下他,大步走了出去。

哲霖來到花廳,果然見到有一個儒生模樣的人在等著他,不過這人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卻吃了一驚——他並沒有很近的見過白少群,但是知道此人有四十來歲,雖然在程亦風拜相以先他是最年輕的兩殿大學士,但麵前的這個人怎麼看也不想是四十歲的模樣,連二十歲都不像。他不禁奇道:「閣下是?」

「瞧你那哈巴狗的模樣!」這人一開口,原是清脆的女聲,「一看到我爹的名帖,就忙不迭的跑出來了。看著就討厭!」

原來是白少群的女兒!哲霖在心裡飛快的翻閱著自己的記錄:白少群當年也是狀元出身,康王的女兒蘭壽郡主以公主禮下嫁於他,生養了幾個孩子都夭折了,唯獨這個女兒存活下來。名字叫做白羽音,封號是霏雪郡主。今年剛剛一十六歲。聽說皇後娘娘很想撮合她跟竣熙的婚事。

哲霖趕緊行大禮:「郡主駕臨寒舍,不知有何貴乾?」

白羽音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狀元郎在自己家裡何必還惺惺作態?你有千裡眼順風耳,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麼到你家裡來?你這花廳裡又暗藏了多少高手打算把我說的一字一句都記錄下來,明天呈給太子?」

哲霖犯不著和小姑娘一般見識,更不想得罪未來的太子妃:「郡主要這樣說,下官也沒法辯駁。下官的確是『神通廣大』的聽說了朝廷裡大抓貪官的事,也聽說了凡是跟下官有交往的,統統都身陷囹圄。不僅如此,太子殿下來寫信來表彰下官揭發有功——下官知道沒人相信,不過下官除了張呈宇和趙錦卿之外從來不曾揭發他人,無故受此冤屈,得此表彰,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白羽音盯著他,覺得他這番話簡直匪夷所思:「不要胡說八道抵賴了。你隻怕是看著那些官員都不順眼,所以就加害他們!」

哲霖聳聳肩:「郡主不在官場,倘若回家問問令尊自然就明白了——對待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使他們成為朋友。就算下官跟百官都有仇,拿住他們的把柄把他們送進監牢對下官有什麼好處?下官隻有一個腦袋,莫非想把全天下的烏紗帽都戴上?」

白羽音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今天來就是要警告你,你興風作浪沒關係,要是惹上了我爹,我外公——哼,就算惹上了本郡主,你也得不了什麼好果子。」

哲霖手中根本就沒有康王的把柄,聞言心中一動:或許可以從這個小姑娘口中套出點兒什麼來。因斟酌著字句,道:「郡主真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就算真有興風作浪的本領,如今也被困在水缸之中,能攪得出多高的浪頭?」

白羽音道:「反正你什麼都曉得了,我也不怕明說——想我嫁給太子,那是我爹和我外公做的美夢,我是不會嫁給那段木頭的,新年一過,帆哥哥就會跟我遠遠地離開這裡。要是到時候我走不成,肯定就是你去通風報信,將來我一定讓你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哲霖以為有什麼驚天大秘密,原來是霏雪郡主要私奔。他真是哭笑不得:「郡主放心,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泄露郡主的秘密。不過郡主應該三思,和人遠走天涯,就意味著被宗人府除名,將來受窮受苦,貧賤夫妻的日子可不好過。」

白羽音瞪了他一眼:「你這種眼裡隻有功名利祿的俗人怎麼會明白?我要做的事,誰也別想攔我!」

不知這條消息賣給白少群和康王爺能得什麼好處?哲霖想,或許這兩位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直在頭疼不已呢!像白羽音這樣的千金小姐,衣食無憂,更不會在乎家仇國難,簡直令人討厭!他因為敷衍道:「好吧,郡主的私事,本來也就不是下官可以多嘴的。夜已深了,郡主還是趕緊回府去吧,否則明日傳出風言風語來,下官才吃不了兜著走。」

白羽音挑了挑眉毛:「你一門心思的往上爬,和我傳出風言風語,不是正順了你的意?說不定我爹和外公外了保住我的名節還真把我嫁給了你,那你就撿了天大的便宜了!」

哲霖簡直要被她氣死:「既然令尊和康王爺肯為了郡主的名節就讓郡主和隨便什麼人成婚,郡主又何必要星夜私奔呢?趕緊和你的帆哥哥傳出點兒風言風語不就行了?」

「你懂什麼?」白羽音怒道,「你再不濟也是個狀元出身的芝麻官兒。帆哥哥隻不過是我的侍衛而已。我爹如果知道我和他私定終身,隻會殺了他!」

原來是個侍衛,哲霖在心裡記下這一筆:「既然郡主不想和下官傳出緋聞來,還請郡主趕緊回府吧。」

白羽音道:「還用你請!多看你一眼都討厭!」說著,將袖子一甩,故意打翻了茶幾上了杯子。寶藍花的白瓷茶杯摔了個粉身碎骨。「呀,真不好意思!」白羽音尖聲道,「是哪個芝麻官討好你送的?他現在恐怕已經被流放,沒辦法補送你一套了呢!不過沒關係,這種東西我多的是,改天賠你一個!」格格笑著,揚長而去。

哲霖搖搖頭:真是不可理喻的黃毛丫頭,浪費自己的時間!因也舉步出門,打算回到書房繼續思考對策。

豈料,才出門,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金聲,伴著衣袂劃空的獵獵,顯然是有人在交手。他仰頭看,屋簷遮蔽,什麼也見不到,因點地縱起,跳上一處屋頂探個究竟。不過他才站穩,忽然又見到一條人影躥了上來——原是那白羽音也來湊熱鬧。

這刁蠻小姐也有兩下子!他不禁驚了驚。

白羽音卻回頭輕蔑道:「看什麼?帆哥哥教我的!」說時,已向那打鬥聲傳來之處奔去,身形輕盈,輕功還真不俗。但哲霖怎容這丫頭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便提一口氣,疾追上去。不時,兩人就來到了花園的一隅,見到穿山遊廊的頂上兩條黑影正纏鬥不休——白羽音固然不識得這是什麼人,哲霖卻看的分明——一邊是他嫂子思韞,另一邊就是當日一怒而去的嚴八姐。他心裡電光火石一般,立刻就把連日來的事情推測出了大半:定然是嚴八姐埋伏在此,將百官的秘密都偷聽了去,然後通過公孫天成這老狐狸設法交給了竣熙。可恨武林各門派的人都在別苑裡「思過」,否則大約早就將這梁上君子給抓出來了!

他振臂一撲,躥上前去:「嚴八姐,你私闖景康侯府,該當何罪?」

嚴八姐哈哈大笑:「景康侯府?好稀罕麼?老子我就喜歡半夜三更在人家房頂上散步,你管我散到了哪裡?」口裡說著,手中卻是不停。這裡比貢院寬敞許多,又不怕傷及無辜,他的渾身功夫可以隨意施展,思韞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哲霖有心要上前相助,卻根本插不進戰團去,好不著急。嚴八姐笑聲更大:「怎麼?袁盟主,隻許你自己趴在別人床底下偷聽秘密,就不許老子半夜散步麼?什麼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算是見識到了!」

哲霖知道他想激怒自己,並不上當,道:「當日貢院之中太子殿下法外開恩,才放你離去。現在我與兄嫂都在家閉門思過,你又來挑釁,安的是什麼心?」

「我就算沒安好心,也不比你一肚子壞水!」嚴八姐道,「快去把你的幫手們都叫來,否則就憑她這點兒微末的功夫,還想留得住我?」說時,招式加快,思韞連連後退。

哲霖暗叫糟糕——各路英豪所居的別苑離這裡頗有一段路程,就算現在派人去求救也來不及。難道就眼看著嚴八姐將思韞置於死地?可是轉念一想:嚴八姐如果是公孫天成派來的,他何必要殺死思韞呢?隻不過是因為被發現了才交上手,若能脫身,想必不願鬧出人命來。想到這裡,他呼道:「嚴八姐,你跟我嫂子無仇無怨,何必要以性命相搏?今夜你夜探侯爵府的事,我可以不追究,隻要你放我嫂子,如何?」

「現在她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裡,幾時輪到你來討價還價了?」嚴八姐雖然口中這樣說,但已經減慢了攻勢,顯然是想趁機脫身。

不過他卻沒有料到,這是敵人的欲擒故縱之計。哲霖覷著一個空檔,立刻攻了上去。而思韞也配合默契,從月要裡抽出兩柄軟劍來,夜風中一抖,發出「嗡嗡」龍吟之聲,刺向嚴八姐的要害。

嚴八姐雖然智謀上略輸一籌,但武功卻比這兩人聯手也高出許多,根本就不懼怕。他冷笑一聲:「真是陰險的狗男女,老子還能著了你們的道兒?」便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奪思韞的劍。

豈料他才出手,白羽音卻撲了上來,飛起一腿踢向哲霖的月要間,道:「這位大俠,我也早看他們不順眼了,我來幫你!」

這下還不把一切都打亂?嚴八姐莫名其妙,哲霖卻要小心不能誤傷了康王爺的寶貝外孫女。白羽音因而可以拳打腳踢完全不顧章法,把他逼得手忙腳亂。還不明就裡的思韞即問道:「小丫頭,你是何人?」

白羽音睬也不睬她,反而對嚴八姐道:「大俠,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樣。」

嚴八姐覺得這個小姑娘武功雖然差,卻有點兒俠義心腸,很是有趣,因道:「好,我從來就不擔心。這一對狗男女連我一根頭發也傷不了。如今又小姑娘你幫手,咱們就一起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白羽音大喜:「好極了!落花流水!」劈掌斬向思韞的手腕。

思韞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哲霖要顧忌這個小丫頭,不敢下殺手,又不能坐以待斃,正惱火,忽然聽得牆外一陣騷動,十來盞燈籠亂哄哄全湧進後巷。餘光瞥了一下,隻見燈籠上全是紅彤彤的「康」字,顯然就是康王府的人了。她看了看哲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哲霖在心裡飛快的轉著各種主意。不過,他還沒想出應對之策的時候,白羽音已經一把拉住嚴八姐道:「大俠,我的仇家追來了。今天先別打了吧,你助我脫身如何?」

嚴八姐本來也是要走的,看到下麵那十來個家丁,笑道:「這就是你的仇家?有什麼可怕的!你幫了我,我也幫你。來,咱們走!」一手托住白羽音的胳膊,先是一個俯沖,劈裡啪啦將康王府的家丁統統踢倒,接著飛身縱起,和白羽音一同消失在夜空裡。

「那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人?」思韞惱火道。

哲霖指了指下麵人仰馬翻的康王府家丁:「呶,不就是他們的小主子霏雪郡主麼?」

「郡主?她來找你做什麼?」思韞跺腳道,「明知她是郡主,你還讓她跟著嚴八姐走了?康王爺找我們要人怎麼辦?」

哲霖搓著兩手,忽然露出了微笑:「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嚴八姐帶著白羽音離開了景康侯的府邸。他輕功高明,沒多久就已經躥出了好幾條街去。確定沒有敵人尾隨,嚴八姐就停了下來:「小姑娘,我還有正事要辦,就此別過吧!」

白羽音眨了眨眼睛:「大俠,你就這樣把我扔下了?你如果是俠義心腸,應該救人救到底呀!」

嚴八姐暗暗好笑:「我們萍水相逢,怎麼能說是我扔下你呢?好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白羽音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樣子:「我爹娘為了家族飛黃騰達,要把我賣給一個討厭的人做小妾。我不答應,跑了出來,他們四處抓我呢。」

「剛才那些人是你爹娘派來抓你的?」嚴八姐皺眉道,「看樣子你家族相當顯赫,哪裡還需要賣了你再求什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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