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 10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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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高齊的紅顏知己,程亦風又看了這女子一眼,明眸善睞,兩靨生花,果然是個難得美人。不過,在自己的心目之中,任何國色天香也比不上素顏的符雅淡然一笑。他便隻和這女子點了點他,算是招呼。高齊則是頗為自己的紅顏知己驕傲的,親自領她來和程亦風見禮,介紹說,她的名字叫做柳菲菲,在群芳樓掛牌,彈得一手好琵琶,也會作詩填詞,更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兒,絕非一般風塵女子所能及。菲菲在程亦風麵前深深萬福,沉靜靦腆,也果然沒有一絲妖媚之態。

不時,酒菜便擺放了上來。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但誌同道合的朋友們相聚一堂,心情就特別暢快。菲菲還拿出琵琶來,即席演奏一曲,果真琮琮猶如珠玉撞擊,連宮廷的樂師也能比下去。酒過三巡,眾人的興致一發好了,又行起令來,觥籌交錯熱鬧無比,輸了的人有的吟詩,有的做對,還有的以筷子敲碗引吭高歌,屋內歡樂的氣氛仿佛連外麵的嚴寒的能驅走,要讓春天提前到來。

程亦風不勝酒力,未到二更時分就已經微醺了,起告更衣,到花園走動走動。臧天任家的花園並不大,而且都讓勤儉持家的臧夫人種上了蔬菜,以補貼家用,是以園中沒有高低的花木,而是平平整整的菜地,夜裡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這就顯得園角的一個晾曬乾菜的小塔樓格外的醒目。尋著那屋簷下一盞飄搖的燈,程亦風爬上了小小的兩層塔樓——未曾想到,這樣的小樓竟然能將附近的區域盡收眼底。那一幅一幅黑色的屋頂,下麵透出一小圈一笑圈黃色的光暈,安靜得好像在沉睡,但偏偏下麵有著對新一年的期盼。

安居樂業就是如此的簡單,程亦風猛然眼眶一陣發熱,倘若從今爾後天下皆能如此,那該多好?如果沒有戰爭,沒有爭權奪利,沒有貪汙腐敗,沒有苛捐雜稅……仁君忠臣、慈父孝子,恩愛夫妻、天真童子……如能有這樣的一個世界,那該多好!今日歡聚在臧家的好友們,無疑都是為這這樣的一個目標在奮鬥,而這小小的宅院之外,朝廷裡的百官中有多少是像這樣的人?有多少是指為了自己的名利?他們為什麼看不見這樣一個美好的未來比眼前的蠅頭小利都重要?

心中無限感慨,他不禁遍拍闌乾,嘆道:「賢人知己分,身尊道何高。今非無長才,哀哀自煎熬。東人帶短劍,西人攜長刀。南人袖裡箭,北人手中鉸。田間與地頭,鮮血染蓬蒿。嗟呼,豈不知攘攘天下萬千事,當務之本在穀稻?縱然利祿多如毛,稼穡不興也徒勞。嗚呼,我嘆蒼生苦,稻麥無人問,桑麻不可救。舉首問青天,何處覓舜堯?」

「好,太好了!」地下一陣鼓掌之聲,公孫天成笑嘻嘻從陰影裡轉出來,「大人可真是好雅興,半夜三更在牆頭吟詩,也不怕嚇著左鄰右舍?」

程亦風一愕,赧然道:「一時感觸,信口吟來,並沒有推敲字句,莫非我的聲音很大?叫先生見笑了。」

公孫天成嗬嗬笑著,也登上塔樓,眺望守歲的城市:「記得之前大人曾經來這裡給特別窮困的人家送過救濟銀子,見他們的房子特別破舊,還動手幫他們修葺。這會兒黑沉沉的,倒辨不出來是哪幾戶。」

「可不。」程亦風也眯著眼睛,外麵隻有一片靜謐,「其實他們的房子修理好了,或者白天也看不出分別來呢。」

「正是。」公孫天成道,「修房子是這個道理,補天也是一樣的——大人在這裡嘆『舜堯』,真能從天上掉下『舜堯』來,古今也就沒有亂世了。」

「我那是為了壓『蕭』字韻,胡亂湊的。」程亦風道,「當今太子也可算是一位明君了。」

公孫天成點點頭,「太子是明君,但下麵打大臣卻不是『舜舉十六相,身尊道何高』,是不是?」

「先生見笑了。」程亦風道,「晚生不覺偷了杜工部的詩,被一眼識破,實在無地自容。」

「大人不是無地自容,」公孫天成道,「聽大人詩裡的意思,是在朝廷中感覺無處容身,是不是?老朽最近有些私事常常不在家中,未能及時替大人排憂解難。聽說袁哲霖又開始興風作浪了,是也不是?」

「也不算吧。」程亦風道,因將竣熙下令徹查違紀,哲霖向自己表態、將武官逸聞交給自己,以及後來各種經過一一說了,直講到今天張氏狀告司馬勤為止。「可能是我自己多心而已,袁大人並沒有做什麼不利社稷之事。」

公孫天成靠著闌乾,垂頭思考:「多心總比缺心眼兒好。大人對袁哲霖這個人存有戒心是對的。不過行事的方式就……不太聰明。」他撫扌莫著欄杆,微弱的燈光下,枯瘦的手指好像想要扣進腐木中去一般:「比如那個記滿了官員各種罪行的冊子,若我是大人,我就絕對不會拿。大人請想,本來隻有袁哲霖手裡才有這些罪證把柄,如今你也有一份。倘若隨便有什麼人參了這手劄裡的官員,袁哲霖倒打一耙,大人要如何?」

程亦風愣了愣,當時倒沒有想到這一條。現在總不能把這手劄送回去。哪怕燒掉也無�

�於事。「揭發貪官這個任務,殿下言明是交給袁大人來辦的,」程亦風沉吟道,「以往我也不曾彈劾過什麼人。就算他當真想誣陷於我,也不會有人相信——至少太子殿下就不會相信。我有何懼?」

「就算是這樣吧。」公孫天成道,「那麼張氏狀告司馬勤,大人又為何要插手?本來司馬非和冷千山黨爭,大人已經常常被殃及,此次大人不依照規矩讓刑部立刻將司馬勤招回調查,反而由著袁哲霖抽起狀紙,關押張氏,還跟著他一起去探望張氏——將來事情鬧出來,大人難道不怕擔上和司馬非勾結以權謀私製造冤獄的罪名?」

程亦風一怔——自己完全沒有考慮到這點。

「大人大約是擔心司馬勤的事會引發北境將領的爭執。」公孫天成道,「但豈不知『欲蓋彌彰』?本來是一片好意要避免無謂的紛爭,可這樣一旦被有心人揭發出來,大人就難以脫身了。而且,就此刻老朽看來,這不是『一旦』的問題,而是袁哲霖精心策劃的又一個陰謀。他大約老早就知道司馬勤有這樣一個汙點,就特特要為其出頭,將馮春岩拉下馬,將司馬勤推上鎮海水師教頭之位。」

「這……」程亦風心中一震,耳畔響起了那夜朦朧中符雅說的話——「大人用這些人辦事,就好埋在自己身邊埋了許多炸藥,引信交到了袁大人的手裡。幾時點火,都由著他,那就危險了。」

他不禁一陣膽寒。還有點兒不願相信:「那本名冊中並沒有司馬參將的名字,而且,馮春岩確實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是被刑部定罪的,司馬參將則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補了鎮海水師的缺……這其中,袁大人並沒有插手。」

公孫天成搖搖頭:「唉,大人該多心的時候卻不多心——請想,如果袁哲霖他親自插手,他的企圖豈不就路人皆知了?那本名冊是他整理的,寫什麼不寫什麼,還不都由著他?馮春岩是刑部處理的沒錯,但是所有罪證都是袁哲霖提供的。有了這些罪證,袁哲霖還需要親自出手嗎?他明白得很,越是躲在幕後就越是安全——所有拋頭露麵的事,他都讓大人來代勞了。至後來在兵部震懾董鵬梟等人,他更是以大人『支持者』的姿態出現的。大人不知不覺成了他的擋箭牌,你還沒覺察嗎?」

這樣說來,也果然是有道理的,程亦風怔怔。

公孫天成繼續說下去:「這個張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就到了京城。如果不是袁哲霖唆使的,那就是他叫人假扮的。如今還住在疾風堂裡,大人且看著吧,不出幾天,張氏就要出事。這案子就要鬧出來。」

「出事?出什麼事?」

「那還不是袁哲霖決定?」公孫天成道,「或者是從疾風堂裡跑了出來,尋死覓活要沖刑部申冤,或者是神神秘秘被『司馬勤殺人滅口』……總之這事情不會簡單。」

程亦風仔細回憶下午見到張氏的情形,如果真如公孫天成所說,他實在是越想越心寒。「那麼現在該怎樣?如果我立刻將那張狀紙送還到刑部去,讓這事公事公辦,是否還可以補救?」

「可是大人手裡並沒有狀紙。」公孫天成道,「其實,袁哲霖告訴大人這狀紙是他從刑部抽回的,到底這狀紙有沒有遞到刑部去,又或者是以誰的名義抽回的,我們都一無所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如今敵暗我明,實在難以應對。倘若大人直接去刑部告發司馬勤,或者也正中袁哲霖下懷也說不定。」

「那就以靜製動以逸待勞?」程亦風道,「正如先生之前所教導的,既然揣測不出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不如乾脆做自己該做的事,等他發難再做應對。」

「不。」公孫天成搖頭,「這次他的企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隻不過還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而已。這也不打緊。他算計一步,我們算計十步,趕到他前頭去,必定能將他一次擊垮。」

「算計十步?」論到心機,程亦風一竅不通。

公孫天成便陰陰地一笑,讓他附耳過來,詳細的說了一番。

「不,這不行!」程亦風變了顏色,連連搖頭,「這不是要拿幾十個官員去陪葬?慢說袁大人還沒有做出有害社稷的事,便真做了,也是他一人之過,怎能將其他的官員也賠進去?這我決不能答應。」

「若他沒有心懷不軌,這些官員怎麼會陪葬呢?」公孫天成道,「再說,大人依照我的計策,就算朝裡燒起沖天大火,到最後也還是能撲滅,如果是無辜被殃及的,一定不會有什麼大損害。隻有那些玩火的、企圖用火燒人的,才會自作自受。難道不是麼?」

程亦風細細想來,仿佛是如此的道理,然而還是不放心:「先生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

公孫天成搖搖頭:「大人是被袁哲霖一步一步引到這條路上來的。或者不如說,自從老朽追隨大人,大人就總是一次次拖延著,直到被對頭逼上絕路,再從絕處求生。若大人早些反擊,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說到這裡,又嘆了一口氣:「大人須得知道,不是每一次到了絕處都能逢生的。雖然大人是一心想要為民造福,不願浪費時間在勾心鬥角之上。可是大人也要知道,宦海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被浪頭打沉,那樣,再有多少雄心壯誌也難以實現了。文正公就是個好例子。」

不錯。程亦風想,從遇到公孫天成之前的落雁穀,到結實公孫天成的鹿鳴山,到後來的大青河,和貢院事件,次次他都處於被動,都是差點兒就要全軍覆沒。古語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道理他是明白的,隻是事到臨頭,決策並不是那麼容易。「我且想想,且想想。」他喃喃。

「大人想吧。」公孫天成轉身下樓,又道,「其實,想與不想都是這樣,做與不做都是用的這條計。大人早些還席吧,元酆二十三年就要過完了!」

元酆二十三年過完,元酆二十四年在一片喜氣之中降臨。冬至前後陰霾的雨雪天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日日萬裡無雲艷陽高照,若不是花草還來不及發芽,涼城的人便要誤以為是春天提早到來。尤其,北方的硝煙仿佛被大青河上的水氣阻斷,絲毫也傳不到楚國來——縱然樾軍占領了靖楊,又兵分兩路,從南北雙線逼近鄭都江陽,楚國這邊嚴格依照程亦風的方略有條不紊的執行著,從朝廷到百姓從京師到地方,沒有一點慌亂,大年過完過元宵,繼而準備春耕,竟隱隱有太平盛世之感。

正月十五,程亦風去赴了竣熙的元宵詩會,哲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兩人談了一場風月,連半句政務也沒提——這麼久的風平浪靜,讓程亦風都有點兒懷疑公孫天成是錯怪了哲霖了。不過到了正月二十日,哲霖在朝會之後叫住程亦風:「大人,司馬參將的那個案子查清楚了,純屬誣告。那張氏的丈夫是被一個叫馬芹的人打死的。他與司馬參將是同鄉,且是一方惡霸。殺人之後是他收買證人又逼死了縣官。因為我們懲辦了馮春岩,冷千山的黨羽一直在尋找報復的機會。不知怎麼打聽到了這樁陳年公案,所以就設下一條毒計。他們收買了馬芹和當地的官員,要張氏上京告狀,說,隻要一口咬定是司馬勤殺人,就給她二十畝地和一幢宅子,讓她和公婆衣食無憂。但如果不做,就讓張氏在家鄉無處立足。張氏迫於無奈,才隻好走了這條路。」

「是這樣?」程亦風將信將疑,感覺這故事簡直像是說書,「那麼袁大人有何打算?」

「下官看應該順藤扌莫瓜,好好懲治一下這夥為了黨派紛爭就誣陷忠良置國家法紀於不顧的人。」哲霖道,「下官要在疾風堂立案調查此事,等所有證據齊備之後,就移交吏部和刑部。未知大人意下如何?」

程亦風沉吟了片刻:「雖然你疾風堂是我兵部的下屬,不過你要怎麼做事,隻須按照當初的細則來。細則上既然有『獨立查案』這一條,我自然不能阻止你。然而我所擔心的是北境的安危。你千萬不要在這關頭將北方邊關的將領統統拉下馬,給了樾寇可乘之機。」

哲霖皺著眉頭:「大人說的是……要不,下官暫時將這個案子壓後,待戰火平息之後,再做打算?」

「那再好不過。」程亦風道,「還有那位張氏,畢竟也是為人所迫,不要太過為難她。」

「是,下官知道了。」哲霖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這之後又過了幾天,也平安無事。北方的消息說,玉旈雲在靖楊城逗留良久,原本以為她有何陰謀,後來才發現是鄭國冬天裡竟然遭了大水,樾軍雖僥幸沒有被洪水吞沒,但道路泥濘,耽擱了行軍。而且據探子回報,玉旈雲身染重病,軍醫已經數次建議她回後方去休養——若她果然離開前線,樾軍南線就隻剩下石夢泉一個指揮官;若她不走,看情形是拖不了多久的,簡直是老天要幫助出國除掉這個勁敵。是以,司馬非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連給程亦風發了數封急信,請求讓自己掛帥實施北伐——這些信當然如同石沉大海。

程亦風也接到了司馬勤的信,匯報在鎮海操練水師的情況。雖然年輕人信裡並沒有明說,但是字裡行間隱隱可以看出,他在向垂楊的手下受了不少委屈。不過他依然安守本分,訓練水師,還指出了過往水師訓練中許多不足之處,自己也提出相應的建議,請示兵部實施改革。眾人看了他的建議,都覺得有理。立刻就按照其中所說的奏請竣熙,竣熙批復準許之後,便置辦所需的各種輜重細軟運往邊關。

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程亦風想,倘若就這樣白白成了黨爭的犧牲品未免就太可惜了。再一細想,其實哲霖這個年輕人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為什麼總是要搞些陰謀詭計呢?他心裡到底想要什麼?或者大家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將一切心結解開,就可以真正和和氣氣地共事下去?

雖然這想法未免有點兒天真,但是一旦在心裡萌芽,就讓他有一種無法克製的沖動。他想去問問哲霖:究竟要怎樣,才能一起在朝廷裡為了百姓為了楚國的百年基業並肩奮鬥下去。若是有什麼合理的願望是程亦風力所能及的,一定幫他實現就是!

起了這主意,他就吩咐人備下車轎往疾風堂來。隻不過才到半路就被堵住了,看外頭,人山人海,比描繪還熱鬧。小莫自告奮勇去看究竟,回來是麵如土色:「大人,不好了!陳國夫人崔女俠帶著一隊人要沖進疾風堂去。已經打了起來了!」

「什麼?」程亦風一驚,想起早先崔抱月和哲霖碰麵,言語之間對哲霖當上武林盟主之後引發武林動亂十分不滿。但崔抱月經過大青河一役行事已經穩重了許多,應該不會光天化日之下率眾沖擊官府衙門。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呢?

「大人要不要過去看看?」小莫問。話音未落,程亦風已經下了轎子來。他便連忙在前開路:「閃開閃開,程大人到了!都讓開條路!」

圍觀的百姓果然就讓出路來。老遠,程亦風就可看見圈中一對青年男女正打得難舍難分,正是哲霖和崔抱月。男的閃轉騰挪,如同出水蛟龍,女的縱躍翻飛,仿佛蛺蝶穿花,一忽兒你踢到了我的月匈口,一忽兒我切到了你的脖頸,真真險象環生,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也就是外行人才能看得如此熱鬧,內行的便能看出,其實哲霖根本是逗崔抱月玩,連三成功力也沒有用上,處處用虛招引崔抱月上鈎,然後就閃身避開,連衣角也不讓崔抱月沾上一片。這裡內行的人,除了疾風堂的諸位之外,也就隻有崔抱月。她已經把力氣耗費了大半,卻對哲霖沒有任何威脅,怎不焦躁萬分,因將銀牙緊咬,一招快似一招,想要盡快逼哲霖露出破綻。

程亦風一邊向前走著,周圍的百姓就一邊跟他打招呼,也有七嘴八舌告訴他事情經過的。然而人多嘴雜,實在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待他到了圈內,冷不防被人抱住了雙腿:「程大人,您要替我們做主!」

程亦風被嚇了一跳,低頭看時,隻見腳邊跪著一對須發皆白的老夫婦,一邊一個抱住他不放。他趕忙去扶著二人,道:「老人家,有什麼話請慢慢說。」

「請大人替我們申冤,為我們做主!」老夫婦哭道,「我們的兒子叫人打死了,媳婦來告狀,又叫這個狗官害死。這還有天理麼!」

程亦風愣了愣,那邊哲霖已經擺脫了崔抱月的攻勢,躍到了程亦風的麵前:「大人,此事蹊蹺,一定另有內情,請跟下官入內,聽下官細說。」

「休得狡辯!」崔抱月厲喝一聲追到了跟前,「程大人,這個袁哲霖奸詐狡猾,之前為了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已經用盡卑鄙手段。如今為了巴結討好,故意放走了殺人真凶,還將苦主也滅了口。像這等沒心沒肺的衣冠禽獸應該趕緊剝了他這身獸皮,再將他斬首,為張姑娘報仇!」

聽到這裡,程亦風猜出了大概——看來果然不出公孫天成的所料,張氏送了性命。他一方麵為這婦人惋惜,一方麵又感覺心底一陣寒意透骨——哲霖他果真沒安好心,他果真是要興風作浪了!

「大人請聽我說。」哲霖道,「張氏一直住在疾風堂的後院裡,昨天她說到了她丈夫的忌日,所以要出門去廟裡燒香。下官特意派了一個人陪她前去。誰知她半路謊稱出恭。因男女授受不親,我的人也不敢跟得太近。不留神,就讓她跑了,一宿也沒有找到。今日催女俠帶了她的遺體來,才曉得她已經遭了毒手。」

「呸!」崔抱月啐道,「分明是你把張姑娘騙出城去,又殺了她滅口。天可憐見,張姑娘當時並沒有死,爬到了我們民兵營的門口。她臨終之時告訴我,是『疾風堂的袁大人』下毒手殺她。人之將死,她何苦還要誣賴你?整件事情根本都是你的陰謀。若不是我依著張姑娘的遺言去城外的客棧裡及時尋著劉大爺劉大娘,恐怕連他們也要枉死在你的手上!」

那劉姓老夫婦也連連點頭:「千真萬確。我們隨著媳婦上京來替兒子申冤,誰知媳婦一去不回。昨天夜裡又忽然有蒙麵人拿著刀撞進我們的房裡來。若不是崔女俠出手,小老兒夫妻倆也要下地去陪兒子媳婦了!」說時,聲淚俱下。

「大人……」哲霖還要申辯,崔抱月又是一通搶白:「你少在這裡妖言惑眾了!殺張姑娘丈夫的是司馬元帥的兒子司馬勤。你為了要自己升官發財,就想包庇司馬勤,又使出你在武林中用的那些老伎倆。你先扣押了張姑娘,又悄悄將她殺人滅口——哼,你在朝廷中好事多為,我崔抱月早就看不過去了,今天非收拾你不可——程大人,你說,是立刻將這禽獸扭送到衙門裡,還是讓我一劍殺了他來得利索?」說著,「嗆」地拔出了長劍來。

「陳國夫人!」哲霖橫眉怒目,「你口口聲聲說我妖言惑眾,有何證據?我疾風堂奉太子殿下之命刺探敵情調查冤案。殺人凶手是一個叫馬芹的地方惡霸,跟司馬參將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沒有關押張姑娘,之不過是在結案之前要保護她而已。她慘遭不幸,的確是我疾風堂失職。然而你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我門前鬧事,根本就不能替死者申冤報仇,隻會阻礙我緝拿真凶而已!」

「什麼馬芹牛芹的!」崔抱月啐道,「都不曉得你從哪裡捏造出來的!程大人,你可不要信他。你就派人去查一查,把司馬勤和什麼馬芹牛芹的找來對峙,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你不說我也要查!」哲霖不待程亦風說話已經搶著道,「不過這是殺人的命案,程大人是兵部尚書,這與他毫無關係。陳國夫人要有心幫忙,就與我一同去見刑部尚書譚大人。總要叫案情水落石出,不求還我自己一個清白,隻求還死者一個公道,也不讓司馬元帥和司馬參將令名受汙。」

「好,去就去!」崔抱月道,「我看你這偽君子還能假裝到幾時!」她「唰唰」挽個劍花,收了利器,又招呼民兵一同扶了劉氏老夫婦往刑部去。

哲霖也囑咐疾風堂諸人好好清理現場,其餘公務一切照舊,他「去去就來」。便大義凜然地跟著崔抱月一同走了。經過程亦風的身邊時,還說道:「大人放心,我答應大人的事一定做到,兵部不會亂,朝廷也不會亂!」說罷,分開人群,頭也不回而去。

程亦風愣愣的,一時有點兒沒反應過來——按照公孫天成的推測,哲霖要將程亦風拖下水,要說這一切都是受了程亦風的指使。他現在如此一力承擔,究竟是想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其實現在在寧夏同心縣馬高莊鄉溝灘村

和西部陽光的誌願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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