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 11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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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震霆和管不著起初也以為他們的京城之行會十分順利。

雖然皇宮守衛森嚴,但是因為之前大青河戰役慶功的時候殺鹿幫進過一次宮, 對於管不著來說, 那就算是踩過了點兒。別人看皇宮, 是一座大迷宮, 他看皇宮,就好像自己家一樣,元酆帝住哪兒, 竣熙住哪兒,皇後住哪兒, 他了如指掌, 各宮房裡有什麼寶貝,他也幾乎了然於心。到了京城的頭一天,他就潛入皇宮裡, 將名冊放在東宮書房的桌子上,神不知鬼不覺, 才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之後, 他興致未盡,又到幾處宮房光顧了一圈, 順手拿了幾樣有趣的古董,並從丹房裡偷了一葫蘆酒回來跟邱震霆分享。「過去那牛鼻子做的藥酒味道不錯, 」他邊喝邊道, 「這回的牛鼻子法力好像差一些,喝起來也沒味兒!」

邱震霆提醒他:「老二,咱們是來辦正事的, 可不要節外生枝,多惹麻煩!」

管不著道:「曉得,曉得!咱們的正事不是都已經辦妥了麼?就等著太子殿下大發雷霆招冷千山那老混蛋回來問話啦——不如咱們明日到疾風堂去看看,看看能不能順便把袁哲霖這小兔崽子的罪證也找一點兒?」

邱震霆也是這個意思,次日二人同到疾風堂來。

疾風堂是新設立的兵部下屬衙門,選址離兵部並不遠,房舍規模也不算大,站在鄰近人家的屋頂上就可以將整個院子一覽無遺。不過,看過之後,管不著不得不驚嘆「袁哲霖這小兔崽子」陰險厲害,這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院落其實處處暗藏機關,每個角落都有危險,而且,疾風堂的人進進出出,隻有前後門廳有動靜——換言之,這院落就像是一隻巨獸,「吃進去,屙出來都看得見。」管不著道,「就是不曉得肚子裡有什麼!」

比喻雖粗鄙但是卻貼切。邱震霆皺眉道:「那可真是怪了,這些房子咱們都能看見,怎像是怪獸的肚子?」

管不著指了指地下:「恐怕這下麵還別有洞天呢!要想闖進去,怕是要費許多功夫。」他說是這樣說,但深入各個寶庫盜竊卻是他的興趣所在,越是困難越是興致高,因此隨即露出摩拳擦掌的模樣,道:「待爺爺來破了這個迷魂陣,看小兔崽子還猖狂不!」

邱震霆當然也最了解這個義弟,笑了笑,跟他一同繼續埋伏在屋頂上等待機會。

最簡單的辦法,無疑是混在疾風堂的人裡一齊走進去。不過兩人心裡都清楚,疾風堂既然做細作這一行,必然盤查甚嚴,這法子是行不通的。所以,倘若有外人來訪,那就最好不過了——既然這裡是兵部的下屬衙門,總會有別的官員來辦事的吧?

兩人因而守株待兔。這一天從早起到午後,的確來了好幾撥外人,可要不是獨身,要不是隻待了兩、三個隨從,實在難以蒙混。兩人越來越覺得前途渺茫,尋思換個別的辦法。而就在他們準備放棄的黃昏時分,有一行七、八個人護著挺轎子來到了疾風堂。邱震霆和管不著互望了一眼:機會來了!

他們看轎子到門前停了下來,守衛來迎:「康親王大駕,小的這就去通傳!」

轎子裡走下一個紅光滿麵的老人來——便是康親王了,道:「不要通傳了,老夫隻帶了這幾個人來,就是不想驚動旁人。其實是有一點兒私事想要拜托袁大人。」

守衛忙點頭答應:「王爺請!」便將康親王迎到裡麵去了。邱、管二人瞧著那些隨從們,有四個跟進去了,其餘的都到一邊巷子裡去停車飲馬。兩人心下不由大喜,瞧準一個機會,就跳了下來,將餘人統統打暈,接著換上了他們的衣服,打算謊稱康親王忘了東西,混進疾風堂去。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兩人看到不遠處的牆頭上還有一跳人影。黃昏的暮色裡看來十分模糊,然而身材瘦削,動作輕盈,顯然也是練武之人。兩人心裡都是一震:莫不是疾風堂在屋頂上來有放哨的?那方才的行動豈不是已經被看了去?

一不做二不休,乾掉這個人!兩人都是如此想法,因此疾步跑向後巷,接著振臂縱起,一前一後堵住了房上的人。那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看不清麵目,不過目光凜冽而充滿殺意。邱震霆 心裡略一動: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袁哲霖廣招江湖人士,聽說還都是敗類,他想,從前和此人交過手也說不定!當下並不多慮,一掌向來人的月匈口拍了過去。而管不著也飛起一腳直掃來人下盤。黑衣人的反應很是敏捷,原地縱身躍起,逃開了對自己小腿的攻擊。不過,邱震霆當月匈打來的那一拳實在是太快了,根本閃避不得。黑衣人要仰身躲閃,就失了平衡。管不著瞅準時機,又是一腿掃向其月要間。邱震霆則變推為抓,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月匈口。

「咦?女人?」他手掌一觸到對方就覺不妥,怔了怔,對方已經一個耳光扇了過來。幸虧他反應快,立刻一掌抓向著女子的手腕,跟著將她的手臂反剪過去,啐了一口,道:「他娘的,疾風堂的女人果然潑辣!」

「呸!招子放亮了!」那女人低聲罵道,「姑奶奶才不是狗屁疾風堂的人!」

這聲音——邱震霆覺得有些耳熟。管不著已經揭下了女子的麵罩來——竟然是崔抱月。兩個男人不由都愣了:「你——怎麼是你?」

崔抱月也認出他們來了:「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土匪!還不快放開姑奶奶!可惡的山賊!」

「得罪,得罪!」邱震霆無意對她無禮,但是還要抗議一句,「你不要張口土匪閉口山賊的。俺和老二好歹也是三品官兒——你到疾風堂來乾什麼?」

崔抱月氣哼哼地整了整衣服:「那你們又到疾風堂來做什麼?」

邱震霆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小聲些:「我們到這裡來自然是要辦正事——你好好兒的不去練的民兵,卻來瞎攪和?你快走,俺隻當沒見過你。」

「哼!」崔抱月一甩手,「你們辦你們的,我辦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說著徑自要跳入疾風堂的院子去。

邱震霆趕忙一把拉住:「你瘋了麼!你知道這裡麵有多少機關?埋伏了多少人?這裡頭的古怪可大著呢!你自己不要命沒關係,壞了俺的大事可不成!」

崔抱月虛氣眼睛看了看他:「我看你們還沒找著北吧?這裡麵有多少機關,埋伏了多少人,你們難道知道嗎?告訴你們,姑奶奶我查探這裡有一個多月了——哪兒像你們這些山賊土匪,門朝哪邊開都沒扌莫清楚就闖進來。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果真?」邱震霆從來就看著潑辣婆娘不怎麼順眼,不過卻知道這不是和她吵架的時候。因忍住了怒氣,道:「你查了一個月了?為什麼?查到了些什麼?」

崔抱月翻了個白眼:「廢話這麼多。要是你們也想尋袁哲霖的晦氣,就乖乖的跟著我來!」 說著,看也不看邱、管二人,徑自躍入院中。

邱、管二人隻得先後跟上,心中都有十二萬分的警惕,時刻準備著跟疾風堂的人惡戰一場。不過崔抱月帶著他們東繞西轉,除了間或在牆角看到幾個衛兵之外,連一點兒驚險也沒有遇上——看來這婆娘真的扌莫透了疾風堂的機關了,兩人想,但還是絲毫也不敢鬆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注意著敵情。

不久便到了正廳的背麵,探頭望望,廊簷下竟然站著二十來個衛士,大約是由於屋簷角度設計得巧妙,所以在外麵俯瞰絕對看不見。不僅如此,廊下的柱子也油漆成一種奇怪的顏色,在昏暗的暮色裡仿佛和守衛都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還以為守衛隻不過是人形木雕呢!

「想來袁哲霖這小子就在裡麵了。」邱震霆悄聲對管不著道,「聽說這小子的武功稀鬆平常,俺很想見識見識到底有多麼平常!」

「不過也聽說他手下收了不少厲害的人物呢!」管不著道,「咱們還是盡量不要和他們正麵交手為妙。不如找找有沒有能用得上的東西,拿上幾樣!」

邱震霆理會得輕重,自然點頭答應。崔抱月卻冷笑:「我道你們要乾什麼!原來是想偷東西!袁哲霖是景康侯的弟弟,如果你們要金銀財寶應該到景康侯府裡去偷才是。姑奶奶可沒功夫幫你們偷雞扌莫狗!」說著,又徑自前進。邱震霆和管不著趕緊跟上了,但見廊簷下的士兵略有動靜——似乎是換崗了,三人連忙矮身不動。

已經離正廳的窗口很近了,稍稍屏息凝神,就能聽到裡麵的談話聲。先聽到了康親王的聲音,滿是責備,道:「你這年輕人怎麼做事如此沒有分寸?老夫當初將名冊交給你,是要你懲惡除奸,為國家鏟除冷千山一黨。你如今逼死了司馬非的兒子,又逼得司馬非告老還鄉,這要天下大亂,你知不知道?」

回答他的自然就是哲霖了,語氣慢條斯理:「王爺,下官奉旨徹查朝中一切貪汙腐敗以權謀私之事,王爺願意檢舉揭發,下官自然秉公辦理。怎能王爺說辦誰就辦誰,說包庇誰就包庇誰呢?」

咦?邱震霆和管不著互望一眼,心中嘀咕:司馬勤是康親王這老頭子揭發出來的?他的本意是要捅冷千山一刀?這又是哪裡來的曲折?好不頭疼!

「年輕人,你在老夫麵前還裝腔作勢什麼?」康親王冷笑,「你打的什麼主意老夫還能看不出來?你胃口這麼大,有沒有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領?這麼大一個朝廷你吞得下去麼?你想讓冷千山、司馬非和程亦風鬥起來你好從中得利,但如今這雞飛狗跳的殘局,你收拾得了麼?你當初還口口聲聲說在意北方的戰局,要力保北方的穩定,現在樾寇隨時都能渡河而來,你卻搞得定邊大元帥辭職,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向天下交代?」

這話罵得好!邱震霆暗道,原來這康親王也是個忠臣!他是皇親國戚,看來又是皇帝的長輩,他若能出來把袁哲霖這小兔崽子給收拾了,那可省了許多麻煩!

麵對康親王的指責,哲霖絲毫也不動怒:「王爺說眼下的情形是『雞飛狗跳』,又說下官徹查貪汙是給樾寇製造可乘之機,下官卻不以為然。楚國官場有多麼黑暗,相信王爺比下官更清楚。無論是十幾年前讓樾寇打到涼城城下,還是後來落雁穀損兵折將,或者去年累得程大人一介文官要掛帥出征大青河,都是因為朝廷之中拉幫結派,為謀取私利置社稷安危於不顧。這次鄭、樾之戰造成的北境危機,倘若沒有撞上疾風堂懲治貪官汙吏的風波,王爺認為朝中就不會有人興風作浪了嗎?」

這話說的倒也十分有理!邱震霆想,這滿朝文武除了程亦風之外,幾乎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你要說場麵話,老夫就陪你說場麵話!」康親王道,「朝廷之中蛀蟲甚多,的確需要整頓。但是袁大人在外有強敵壓境內部人才空虛的情況下讓兵部起了內亂——尤其是,大人不向大蛀蟲下手,卻偏偏逼死了有無心之失的司馬參將,又連累了忠心耿耿的老將司馬元帥,大人難道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麼?」

哲霖輕輕一笑:「如果下官沒記錯,上次王爺不僅交給了下官一堆兵部官員的罪證,還說要向下官推薦人才。王爺如今又說我國人才虛空,是想舊事重提,將您的門生幕僚安插到空位上來嗎?」

越來越一頭霧水了。邱震霆對官場爭鬥沒有興趣,也搞不清屋裡的人打的什麼啞謎。正巧那邊換崗已經結束了,崔抱月貓著月要沿牆根快速移向西邊,他也便同管不著一起跟了上去。沒多時,來到了一處看來好似書房的地方。

這裡並無人看守,四處收拾得很整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架子上更分門別類地放著書籍、賬冊、花名冊等物,一一用小紙條兒標注清楚。邱、管二人本以為到了疾風堂收藏機要之處,可隨手拿兩本冊子來看了,裡麵記的全都是些日常事務規章製度。兩人心中一分析:可不是麼?機要文書是不可能房子無人看管之處的吧?又轉頭看崔抱月,隻見她揭開了牆上的帷幔,朝後麵的虎頭浮雕一腳踢了下去,幾聲輕微的「沙沙」之後,地上便顯出一扇木門。

一看這門的樣式,管不著就曉得是從裡麵插上的。這點兒雕蟲小技還難不倒他。但正欲上來挑門閂時,崔抱月卻搶了先。她從頭上拔下一跟簪子,由門縫兒插進去挑了幾下,便緩緩將門閂拔了出來,露出一帶石階,盡頭有一扇鐵門。

「真正的疾風堂就在下麵,」她道,「趁著袁哲霖這狗賊正忙著,正好可以下去。我可把醜話先說在前麵——這底下機關重重,凶險異常。疾風堂就是吃準了外麵不會有人能闖得進去,所以才敢不留守衛。你們若是沒膽子,就不要跟來。」

「你這婆娘說話還真大言不慚招人討厭!」管不著道,「爺爺才是開鎖破機關的祖宗,你方才在這裡班門弄斧,爺爺看你資質不錯還想要收你為徒,你卻冒出這樣一篇胡言亂語來——大哥,咱們別理她,下去看看。」說著,一偏腿,率先走下了台階。

邱震霆也是藝高膽大的人物,不會被區區機關嚇住,當下也走進了秘道之中。崔抱月走在最後,為防露出行藏,反手將木門插好復位。

三兩步就到了鐵門的跟前。管不著是見到了鎖就來興致的,抓住了門環兒左擰擰右扳扳,隻聽「喀嚓」一聲,鐵門便打開了。崔抱月驚得瞪圓了眼睛:「你……你就這樣……弄開了?」

「那是自然!」管不著道,「世上還沒有什麼鎖能難得住我神偷聖手管不著——這後麵究竟還有多少道鎖,多少種機關?你快一一說來!我的手可癢得很啦!」

「我怎麼曉得?」崔抱月推開鐵門,裡頭的是一條光亮的石砌通道,「我又不會做鑿門撬鎖的事情!」

「什麼?難道說你——」管不著還不及說完,隻見一張大網已經朝崔抱月兜頭蓋下。幸虧邱震霆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拉回原處。「難道說你查探了一個月還從來沒有到過這鐵門的那一邊?」

「你們知道什麼?」崔抱月毫無感激之態,反而顯得惱火且不耐煩,「你們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多少力氣才找到地下暗門的入口?那道木門也……」

「好,好,好,」管不著打斷,「知道你將勤補拙替我們省了些麻煩。不過你這天分要入我神偷聖手的師門恐怕還差遠了。你下麵的路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是別沒頭沒腦地添亂,就給我們望風好了!」他說著,將崔抱月推到一邊,自己伸腳將網勾了過來,試了試,十分結實,便甩臂一拋。那網直向通道的盡頭飛了過去,不偏不倚就勾在了對麵的一對燈台之上。管不著拍手大笑:「不錯,不錯,神偷聖手果然是寶刀未老!」即點地一縱,兩手抓住繩網,朝對麵攀了過去。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到對麵的那石門口,輕輕擺弄了幾下,又把那扇門也打開。這邊崔抱月直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時,邱震霆也已經攀到了對麵。她自然不甘落後,抓住繩網一盪,追上了兩人。

石門的後麵是一處廳堂,四壁砌得十分整齊,排列著好些桌椅書架,看來像是日常辦公之所。不過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隻在對麵牆上排著五個書架,中間夾著三扇門——三扇門看來是一模一樣的,都是木製,外頭又包了一層青銅雕花,並不是為了裝飾,而是為了讓人難以從交錯的青銅網中將木門劈開。門上有各自有奇異的鎖孔,不知用什麼鑰匙才能打開。管不著湊在三個鎖孔上分別看了看,第一個門後是一條狹長的通道,盡頭有鐵柵,看來似囚籠,應該是疾風堂的地牢;第二個門後也有一條通道,不過長得看不到盡頭,不知通向何處;第三個門後則可以清楚的看到箱子、架子等物,應該是庫房。「這第二扇門後大概就是他們平常辦事的地方了。」管不著道,「或者盡頭是像藏兵洞一般的玩意兒也說不定。咱們且到庫房裡看看。」

邱震霆點了點頭。管不著即輕輕一揮手,變戲法似的將崔抱月的簪子去了襲來,插進鎖孔,「哢」的一聲,鎖就被打開了。「嘿嘿!」管不著得意的笑,「疾風堂弄著玩意兒大概也花了不少功夫吧?也不知道是誰做的。不過到了我神偷聖手的手中,都得乖乖聽話——袁哲霖真應該招募我來給他造鎖呢!」

「哼,當心裡麵還有別的鎖你打不開,」崔抱月沒好氣地搶過簪子,「到時候牛皮就吹破了!」

「倒是陳國夫人你應該小心裡麵的機關!」邱震霆拉住了她,讓管不著先將兩隻鞋子丟進去試了試,並未看到羅網暗箭之類的,才敢踏足這房間。

這裡不過兩丈見方,除了門口之外,三麵都是通天的架子,上麵一隻盒子一隻盒子擺放得十分整齊。三人一架架地看過去,見每隻盒子上都有標牌,有的寫著「南武林」「北武林」有的寫著「戶部」「吏部」,還有的寫著「樾國」「西瑤」。三人還一盒都未打開,就已經咂舌不止:哲霖究竟弄了什麼手段,搜集了這麼多小道消息?他除非有分身之術,天天貼身跟著這些人,否則哪兒能挖掘出來呢?

「看來他就是踩著這些東西爬上了武林盟主的位子。」崔抱月道,「恨不得把這些一把火燒了!」

管不著這個扌莫扌莫那個敲敲,看到好多盒子上都貼著「未決」的標簽。他好奇地拿了一盒出來看看,見裡麵都是一張張未裝訂成冊的紙,寫著張三李四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麼事情,叫人委實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便又開了一盒標了「既決」的,見這裡頭除了有記載時地人事之外還有許多佐證,比如人證姓甚名誰,物證取得與否收藏何處,等等。管不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疾風堂的這些家夥先是捕風捉影搜集些小道消息,接著再去找尋證據。如果找不到證據,就用不起來了。咱們拿的時候,須得拿這些『既決』的才行。」他說著,就去找地方官的名冊,想看看鹿鳴山附近有沒有可以讓他光顧的主兒。

邱震霆則是環視四周,暗想既然這裡裝的都是「旁人」的把柄,看來是找不到哲霖的什麼罪證了。不過忽然又心頭一閃:自己所知道的和哲霖有關的事也就隻有司馬勤爭地殺人案,現在猴老三夫婦和大嘴四也正想從此案中查出些蛛絲馬跡,不如看看哲霖自己探訪了那些人,也好從這些人身上找線索!想著,他就找到放著「兵部」盒子的那一架。

誰料剛伸手要拿盒子,卻被崔抱月搶了先,不禁怒道:「你這婆娘,非要跟老子過不去麼?」

「誰有功夫跟你過不去?」崔抱月瞪他一眼,「袁哲霖的罪證肯定就在著裡頭!什麼都不曉得的人,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邱震霆一愣:「你也知道司馬勤的案子?」話出口,旋即又想了起來:崔抱月人在京城,當然聽說過這樣的大案了。

崔抱月冷笑了一聲:「當初張姑娘被袁哲霖所害,臨死時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我。劉家老夫婦差點兒被姓袁的狗賊殺人滅口,也是我及時趕到救下的。我知道袁哲霖陰險狡詐陷害忠良,一早就想要扳倒他——誰像你們這些土匪山賊,也不知最近拿根筋兒搭錯了,半路殺出來,想要湊這熱鬧!」

邱震霆本來有心給她道個歉,邀她一同調查哲霖的罪證,如今聽他這樣說,沒的冒起火來,劈手就來搶奪那盒子,道:「俺就偏要半路殺出來,怎樣?你別忘了,大青河的時候俺和弟兄們也是半路殺出來的,卻比你那隊民兵要好得多!」

崔抱月最恨人提起大青河,因一腳朝邱震霆的麵門踢了過去:「耍嘴皮子的功夫倒好得很!有種你我比一比,看看誰先除掉袁哲霖這禍害!」

「比就比!」邱震霆輕鬆避開她的攻擊,同時晃了一個虛招,騙得崔抱月閃身防守,他就一把奪過了那盒子,道:「咱們索性再比一比誰先取下樾國各位將領的人頭,讓他們再也不敢到我國來撒野!」

竟然上了山賊的當,崔抱月火冒三丈,厲喝一聲揮掌朝邱震霆的頸間劈了過去——她是走鏢的出身,不講求招式花哨,隻求能擊敗對手;上次在哲霖手裡吃了虧之後,她更加發奮練功,鑽研狠招、殺招,誓要手刃此敗類。現下她被邱震霆激怒,便將一個多月以來的成果統統用上,一下下全是要命的打法,著實讓邱震霆愣了一愣。不過,邱震霆的武功也是剛猛的路數,江湖經驗又遠在崔抱月之上,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見招拆招,從容應對,崔抱月絲毫也占不了上風。這倔強的女子不由更加惱火了,「嗆」地從月要間拔出了長劍來,抖出萬朵銀花,要將邱震霆籠罩在閃閃寒光之中。

「嘿!臭婆娘!」管不著被劍風逼得無處可去,忍不住罵道,「我大哥和我都是來找袁哲霖晦氣的,你不想我們幫忙也好,咱們起碼『大道通天,各走半邊』。現在你卻在此撒潑,算是什麼?是想把疾風堂的人都驚動了,大家被一鍋端了麼?你這樣無理取鬧,跟冷千山那群隻會窩裡反的混帳有什麼區別?」

崔抱月當然也曉得利害,隻不過盛怒之下昏了頭腦而已,聽管不著罵這一句,才醒悟了過來,愕了愕,手上的劍招登時減慢。邱震霆瞅準這機會,不想再跟這潑婦糾纏,撲向門邊,意欲撤退。管不著也是一樣的想法,同時飛身上去開門。隻是,當他扭門環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方才分明已經被打開的大門竟然又鎖上了,使出了十分的力氣,依然紋絲不動。他趕忙從懷裡扌莫出工具來開鎖,然而,那鎖眼就好像被灌了鐵,根本插不進去。他心下大駭:「大哥,鎖打不開了!」

「什麼?」邱震霆一驚,忙雙手用力拉門環,大門果然像跟牆壁鑄成一體似的,怎麼也拉不動。

「閃開我試試!」崔抱月揮劍劈門,可是火花四濺,大門絲毫未損,「怎麼會這樣?進來的時候不是能打開的麼?怎麼會鎖上?」

「哈哈,這不是很簡單麼?」頭頂上突然想起了一個聲音,「我從外麵把它鎖上了,你們在裡麵當然就打不開了!」

三人一怔,循聲望去,隻見房間頂部的牆壁上開了一扇小窗,由於窗戶開得太高了,如此仰視根本就看不見人臉。不過這聲音卻是哲霖的無疑,崔抱月即刻跳起來罵道:「姓袁的,你耍這卑鄙手段,算什麼英雄?」

「嘿,」哲霖在上麵笑道,「我幾時自稱是英雄了?你不是一直就罵我是狗賊麼?再說,我疾風堂好歹是一個衙門,你半夜三更闖到衙門裡來,非奸即盜,我逮捕你們正符合大楚律例——崔女俠,你這已經是幾次三番要找我的麻煩了。任你再是什麼巾幗英雄三品命婦,到了公堂之上,恐怕你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崔抱月氣得跳了起來:「你這算是什麼狗屁衙門?專門挖人隱私陷害忠良!我把你這一屋子的東西送到太子殿下麵前,我看你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崔女俠有這興趣的話盡管試試。」哲霖笑道,「我這個月以來一直看著你堅持不懈想要闖進疾風堂來,今日才終於成功了。你卻不知道這房間從裡麵是打不開的吧?」

「哼!」管不著討厭這年輕人狂妄的語氣,便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大概還不知道爺爺是哪一位吧?這世上還沒有我神偷聖手打不開的鎖!」

「嗬嗬,殺鹿幫的二當家管大俠,在下當然是久仰了!」哲霖道,「聽說當年程亦風大人在鹿鳴山收復你們,就是讓你打開囚籠將自己鎖在了裡麵。我這間庫房本來並不是為了管大俠準備的,沒想到你還是非要闖進來。那在下也就隻得成全你了。」

「他娘的!」管不著啐了一口,「爺爺就不信打不開你的狗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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