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 125 章(2 / 2)

加入書籤

「你去禦藥房一趟,找一向給本宮配藥的張供奉,叫他配一劑打胎藥,送去給霏雪郡主。」皇後吩咐,「要你親自去,看霏雪郡主喝完。然後,你去內務府查一下,太子剛才說的那一天,是什麼人在錦波閣當差。就說那天太子丟了要緊的東西,肯定是他們中間哪一個人偷的,把他們統統送到敬事房去。敬事房的吳公公是我的人,你告訴他這些奴才都該死。他就曉得該怎麼辦了。」

感覺自己如同遊魂——不,是行屍走肉。符雅的靈魂好像已經離開了身體,飄忽到了半空中,俯瞰著下麵的世界。看到她自己,領了皇後那害人的懿旨,走出坤寧宮,走向禦藥房。她感到無限的鄙夷——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毫不反抗?就像被人施了法術下了蠱毒?

她知道,這蠱毒就是在昨天夜裡,皇後給她種下的——

借「頭疼」打發了程亦風等四位輔政大臣,皇後帶著符雅回了坤寧宮。接著就傳了太醫來,把脈開藥,折騰了好一陣,最後說是要休息了,因將太監宮女都打發了出去,卻要符雅留下。符雅滿心不情願,卻也不能忤逆皇後的意思。照吩咐添了香,端了茶,便懨懨地站在一邊。

皇後看了看她,也不生氣:「你坐下,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你。」

符雅一點兒也不想聽。但皇後卻自顧自說道:「我知道你信那個藩國的菩薩,總想潔身自好,覺得像本宮這樣的人滿手鮮血,最好躲得遠遠的,是不是?唉,其實世上的許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恰好在這樣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或者偏偏你想要的時機沒有來,你想要的人沒見到,你想發生的事受了阻滯……總之,冥冥之中命運這樣安排,身在其中,就不得不應對。而漸漸的,你所做的應對又來左右你的命運,天長日久,根本就不能再改變什麼。譬如說我,如果不是庶出,就不會進宮來當差,如果當差而沒有遇到駿翔,三五年,端佑太後總會賜一門親事給我,如果駿翔沒有因為抓捕刺客而犧牲,我和他成了親,也不會要把你送到慈航庵去……那天康王妃說我使出渾身解數勾引皇上,這話並不全對。其實我隻是湊巧被端佑太後派去伺候皇上——那是他還龍潛藩邸。皇上一看到我,就說喜歡我。我承幸不到半個月,就被明媒正娶做了正妃——你想,那時王府裡已經有好幾位側妃,出身相當顯赫。我不過是靜宜侯家庶出的女兒,算什麼呢?她們害我,我要跟他們鬥,鬥著鬥著,皇上登基了,我就做了皇後。他新娶了妃嬪來,為了防備這些人害我,我又得跟她們鬥……有時想想,在這個後宮裡,女人也沒什麼別的事做,和別人鬥是唯一活下來的方式,也成了你活著的目標,是不是很諷刺?」

「明知道諷刺,卻還要做下去,這才更加諷刺吧?」符雅冷冷道。

皇後笑了笑:「你沒有身在其中的體會,自然不知道什麼是身不由己。」她靠在軟榻上,旁邊就是梳妝台,台上有一麵外洋進貢來的鏡子,光潔無比。她照了照,皺紋早已爬上了她的臉,但眉眼間還能依稀辨別出當年的美貌。「韓國夫人……」她幽幽道,「我們是同父異母。人人都說我們長得像,但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你說呢?」

「年長日久,」符雅道,「臣女不記得了。」

「其實我以前和她很要好。」皇後道,「雖然小的時候,總讓我穿她穿過的舊衣服,但她常常故意把嶄新的衣服送給我。有什麼新的首飾、玩物、吃食也會留給我一份。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喜歡作詩填詞……她也教過我,可惜我沒有她那麼好的天賦。她嫁了個頂天立地的君子,崇文殿大學士於適之——我真心的替她高興。」

可是你親手殺死了她,符雅想,盯著皇後,看她作何解釋。

皇後微笑著,正沉浸在回憶中:「我很羨慕她,也許嫉妒她。直到我做了皇後——正好她守了寡。我想,我終於不用再仰望她了,誰知……誰知……」麵色陡然一變,怨毒萬分:「誰知皇上居然迷上了她!想要立她為妃!儀妃!這我也可以忍,我想,她過去什麼都跟我分享,榮華富貴我也不介意分給她一份。不過,老天有眼,皇上賜給她的金鳳釵居然有鳳凰泣血之凶兆,她進不了宮了。本以為這是老天幫我,誰知皇上竟然傷心成狂!酒醉的時候,他告訴我,從一開始他看中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姐姐,隻不過姐姐已是有夫之婦,他隻得作罷。後來之所以會臨幸我,完全是因為我和姐姐長得很像的緣故!像——我們像嗎?」皇後狂笑了起來:「或者我應該慶幸吧!姐姐死後這麼多年,皇上身邊的美女不斷,卻沒有一個人取代本宮的地位,大概就是因為本宮是姐姐的替身!」

符雅愣愣的,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些內情,皇後的確是因妒成恨,殺死了韓國夫人,卻不是她所猜測的一時惱火,而是多年以來一直生活在美麗高貴又幸福的韓國夫人的陰影之中。這種噬骨的憎恨,就像用自己的身體在熬煉毒藥一樣。毒死了別人,也毒死了自己。

她想起聖經裡使徒保羅論到人的肉身如何臣服在罪之下,不斷地犯罪,保羅曾呼求上帝,救他「脫離這取死的身體」。皇後所謂的冥冥,不就是罪嗎?她驀地有一點點同情皇後——這人,莫不是真的以母親自居,竟和她談起心事來?

「統領六宮、母儀天下!」皇後冷笑道,「別人看我是風光無限,但皇上看我,大概就是一個贗品,一個似乎有點兒像韓國夫人的贗品!你知道麼?朝陽公主長得跟她母親好像一個模子裡造出來的一樣。如果不是我促成朝陽去樾國和親,恐怕皇上自己還想娶她為妃呢!這成何體統!還有素雲……」

她說道這裡,忽然打住了,因為外麵宮女瑞香道:「娘娘,曹太醫他們已經來了。」

「請進來!」皇後坐直了身體,同時伸手理了理鬢發。她的手撫過麵頰,仿佛突然戴上了麵具似的,喜怒哀樂統統消失,恢復了往日威儀之態。

瑞香推開了門,外麵四個人魚貫而入。符雅認得其中禦藥房醫士曹思源以及禁軍副統領裴翌,另外兩個雖然叫不出名字,但一個是孫靜顯的道僮,一個是乾清宮的太監。她心中不禁奇怪:這麼晚了,皇後叫他們來乾什麼?

「那個端木平還在給皇上瞧病麼?」皇後問道。

「還在呢!」乾清宮的太監回答,「簡直寸步不離,在乾清宮住下了。娘娘讓他呆在宮裡,奴才辦事提心吊膽——能不能讓他離開?」

「你要時時提心吊膽,瞻前顧後,事情才會辦得穩妥!」皇後道,「他已經都進宮來了,趕他出去,豈不更要讓人懷疑?曹大人,你那邊如何?不會被端木平發現吧?」

「這個端木平究竟是什麼來頭,臣不大清楚。」曹思源道,「不過臣看皇上到了今日的地步已經是神仙也難救。要不要繼續給皇上進藥,其實都無關緊要,隻是時間長短罷了。」

「這不是無關緊要。」皇後道,「這叫夜長夢多。萬一端木平真的是神醫,醫好了皇上,豈不前功盡棄?依我看,不能讓皇上拖過芒種節。」

「是,是。」曹思源道,「臣想,最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莫過於把丹砂放到香爐裡,熏出水銀蒸汽來,誰也查驗不出。但是,乾清宮裡其他的人難免要遭殃。」

「這有什麼!」皇後道,「乾清宮裡除了孫道長、爝火、小順子,還有誰是我們的人?讓他們都給皇上陪葬好了。」

曹思源怔了怔,和道僮爝火,太監小順子相互望了望,頓首道:「娘娘英明!」

符雅完全呆住了——他們在說什麼?這是毒殺元酆帝的計劃呀!她早就猜到白羽音必然不是毒害元酆帝的真凶,至於幕後黑手,她也覺得不可能是康親王,於是她懷疑皇後,卻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隻萬萬沒有想到,皇後如今就當著她的麵將各位同謀都找了來,肆無忌憚地談論如何將元酆帝置於死地!她驚詫地看著這群人,仿佛看到青麵獠牙的妖魔。

「這事到了今天這一步,成功指日可待。」皇後道,「日後,諸位都是國家的大功臣,雖然不能名正言順地載入史冊,但本宮絕不會虧待你們——每一個有功之人,本宮都不會虧待——裴大人,你那邊情形如何?」

「回娘娘的話,」 裴翌道,「靳大人和鄭校尉都由卑職看管著,卑職會好好待他們,等時機適合的時候,自然送他們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實在是可惜了。」皇後道,「如果不是靳大人想出『美人白頭』這條妙計,事情豈能進行得如此順利?當然,孫道長也是功不可沒——孫道長呢?是不是也由禁軍看守著?」

「師父還在自己的居所。」爝火道,「不過禁軍已經看守上了——不是裴大人的手下。」

「這可麻煩!」皇後道,「不過,總有辦法解決——孫道長才是最適合遠走高飛的,到時候就對外頭說,道長法術高明,遁地而去,誰能追查得出?」

「真法術高明就飛天啦!」爝火笑道,「遁地可不太好聽。」

「隨你師父高興吧。」皇後道,「總之你們小心辦事。端木平滿口仁義道德,不知是真迂腐還是假道學——不要被他看出破綻!事情順順利利,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謹遵娘娘懿旨!」四人都垂首。

皇後又絮絮交代了幾句。他們便一一退了出去。

皇後才又轉向符雅:「夜深了,你就在外麵暖閣裡睡吧?」語氣如此平淡,好像剛才隻不過是跟人閒話家常。

符雅瞪著眼睛,搖著頭,連連退了好幾步,差點兒絆倒在香爐上。

看著她無比驚恐的神情,於皇後仿佛是一種享受似的:「怎麼?很驚訝麼?都是我做的。我計劃了很久——康親王和袁哲霖都無意中助了我一臂之力!」

「這……這是謀逆!」符雅顫聲道,「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皇後冷冷,「你還在其中幫了大忙呢——康親王要請端木平進宮來給皇上解

毒,但他又想要同時殺了你嫁禍給我,誰料到會因此讓端木平在菱花胡同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若不然,光憑靳大人在乾清宮阻攔,怎麼也不會拖延足夠的時間讓皇上藥石無靈!這倒不是我計劃之中的——權當是老天爺要幫我吧!」

「不……」符雅依然在後退。

「怎麼?」皇後道,「你一直往後退是要到哪裡去?你想去告發我麼?你去呀!看誰會相信你——躺在那裡像廢人一樣的皇上?他能聽見你說話嗎?太子?你說他會不會懷疑你也參與阻撓端木平入宮?若你不是同謀,為什麼會聽到了一切的計劃還安然無恙?袁哲霖可是把太子培養成了一個疑心病重的孩子呢!程亦風?嗯,我想程亦風也許會相信你,不過你想讓他怎樣?讓他和我鬥嗎?你覺得他鬥得過我嗎?別忘了,我沒有什麼長處,就是會跟人鬥!」

冰冷的事實,像尖刀,貼在她的肌膚上。充滿了威脅。符雅渾身僵直。

「你過來!」皇後叫她。

符雅站著不動。

「我叫你過來!」皇後再次命令。

符雅依然站著沒動。於是皇後自己下了榻來,走到了符雅的跟前,伸手扌莫了扌莫她的臉頰:「另外有一點,你也不要忘記,你是我女兒。我們從來就是在一條船上——這是好事。我跟你說過,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今天就是關鍵。如今看來,我贏定了!所以你沒什麼可擔心的——程亦風位極人臣,我會趕在國喪之前把你嫁給他。這樣,他也就和我們娘倆同坐一條船了!」

符雅感覺皇後的手指好像水蛭一般,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吸走了,一陣眩暈——難怪皇後說需要她,是需要用她來綁住程亦風!她跌坐在地。

皇後彎月要親自扶起了她:「瞧你,是在菱花胡同被嚇的吧?我讓瑞香給你拿定驚茶來!」

符雅渾渾噩噩,沒有一點兒力氣。皇後果然就讓瑞香端了藥來。她喝了,頭變得很重,就昏睡過去。待醒來時,已經天光大白——她沒有能夠去告密,無論是向誰。然後,她忽然明白了,皇後是故意的,她知情不報,如今就真的成了跟他們同坐一條船的人了!

她失魂落魄地在宮裡走著。是正午時分,太陽當頭照耀。可是,忽然一個炸雷,烏雲滾滾,像是千軍萬萬從天邊殺了過來,頃刻之間,世界黑暗了,像深夜一樣。一場驟雨就要落下。

她的命運豈不也是如此?濃黑一片,看不到光明。

主啊,你的話語是我腳前的燈、路上的光。她想起經文這樣說。可是,主在哪裡?應許在苦難中握著她的手與她同行的救主在哪裡?

她跌跌撞撞,心想,倒不如死了乾淨!投湖,觸柱,隨便什麼法子,這宮裡難道還缺殺人的手段?但腳步卻還是向著禦藥房的方向——去幫皇後害人。這取死的身體,罪孽深重的身體,為什麼要選擇比死更可怕的道路?

不知不覺的時候,大雨已經落了下來,像皮鞭一樣狠狠抽打著她。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如同千鈞的重擔把她朝下拖。如果這時地麵忽然裂開,她就會跌入無底深淵中去。

「咦!符小姐!」驀地,聽到一個聲音在喚她。

她如同做夢,循聲望去,昏暗裡並不見人影。正要繼續前進,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道她拖到宮牆的簷下:「符小姐,你做什麼呢?下大雨了!」

她稍稍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人是崔抱月,勉強笑笑,道:「陳國夫人怎麼還沒出宮?」

「本來早出宮了,誰知迷了路,又撞到了殺鹿幫的管不著——總之一言難盡。」崔抱月說道,「符小姐你怎麼好像丟了魂似的?」

「我……我去幫皇後娘娘辦差。」符雅道。

「給皇後辦差?怎麼下雨了也不躲一躲?」崔抱月雖然直腸直肚,卻並不遲鈍,「我看你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雖然並不熟絡,但我崔抱月路見不平必要拔刀相助,你有難處不怕對我說——對了,管不著告訴我,有個大惡人要加害你,所以你才跑去鹿鳴山躲了起來,有這回事嗎?」

符雅愣了愣:「他……他這樣說?」

崔抱月道:「可不是。他說公孫先生本要對付這個大惡人,不過不知怎麼的突然改變了計劃,所以叫他進宮來還一件東西。他還猜想大概大惡人已經被老天收拾了——我看你這樣子,像被惡鬼追似的,看來大惡人還在威脅你,是不是?這大惡人是誰?說出來我幫你!」

「公孫先生要收拾大惡人?」符雅驚訝,「你說他讓管大俠進宮來還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個金簪的設計圖。」崔抱月道,「真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用!」

金簪?符雅也覺得奇怪。

「符小姐!」崔抱月打破沙鍋問到底,「大惡人到底是誰?」

誰?符雅悲哀的想,現在還有什麼大惡人?自己不也是一個大惡人麼?這個血的迷宮她走了進來,沒有退路也看不到出口。「陳國夫人別猜了。」她道,「想是管大俠弄錯了,哪裡有什麼大惡人呢?夫人要出宮去,我找個小太監給你帶路好了——我要去禦藥房辦差,夫人不介意,就跟我一塊兒走到那裡,我再找人給你帶路,如何?」

崔抱月一片熱心腸,卻碰了個軟釘子,好不氣悶。有心再追問,卻見一個小太監打著傘急匆匆追了上來:「符小姐,追上你就好了——娘娘看天要落雨,想起你沒帶傘,就讓奴才追了出來。啊呀,還是把你淋濕了,娘娘一定會怪罪奴才的!」

「不打緊。」符雅接過傘來,又讓小太監送崔抱月出宮。崔抱月看著她一個人在雨中漸行漸遠,滿懷疑問:照說連皇後都如此關心她叫人來給她送傘,什麼大惡人敢動她一根寒毛呢?

好奇心驅使著她,對那小太監道:「我還有幾句話要跟符小姐說,咱們也往禦藥房去吧!」

小太監並不多問,撐傘送她。不到門口,就聽禦藥房裡人聲鼎沸,不知在吵嚷些什麼。崔抱月從敞開的大門裡看見,滿院子都站著人,也不顧雨大,正在爭論著什麼事。

她加快腳步跑了過去,見端木平正在藥王堂的匾額下站著,看著太監們將一抽屜一抽屜的生藥搬來倒進一隻大缸之中。醫士、供奉們竊竊議論,神情很是緊張。

「出什麼事了?」坤寧宮的太監向自己的熟人打聽。

「那個神醫——」禦藥房的太監指了指端木平,「他發現皇上的藥裡有水銀。到禦藥房裡來查,發現許多生藥裡都摻了丹砂——連查了十幾種都是,於是就下令把禦藥房的藥材都銷毀——天爺!那靈芝竟然也是有毒的,我上個月還偷偷給我娘偷了一點兒靈芝粉!真要命!」

「那就是說有人下毒害皇上?」崔抱月驚道,「昨天說霏雪郡主拿了毒藥去刺殺皇上,卻不知這裡所有給皇上吃的藥都有毒——那凶手另有其人也說不定?」

禦藥房的太監不認識她,瞥了一眼:「你是哪一位?」

崔抱月道:「你別管我是誰——現在是有人謀害皇上。這些藥材不應該銷毀,應該留作證據,把幕後的大惡人抓出來!」

正有人和她是同樣的想法。太醫院院判劉長青風風火火地趕來了:「豈有此理!誰敢在宮中做如此勾當?端木莊主,先不要銷毀毒藥,待我來查個水落石出。」

端木平看了看他:「太醫院也管查案麼?在下還以為大夫隻管治病救人呢!你愛查便去查吧。不過這些藥材裡有丹砂,丹砂受熱會釋放出水銀,長期吸入水銀蒸汽也會置人於死地。我必須將毒藥銷毀!」

「你……你銷毀了我還怎麼查?」劉長青無端端被人爬到了自己頭上,早就燒起一團怒火。

「劉大人,」醫士曹思源道,「丹砂上沒有寫字,就是留下來也無從查起——再說,也未必就是有人存心放進去的,或者是進生藥的時候不小心,就混了進去……」

「不小心混進去?」劉長青提高了聲音,「你這說的是什麼混帳話?你不知道皇上是中了水銀毒麼?」

「那……那……」曹思源道,「皇上煉丹也用丹砂……」

「不是你乾的吧?」劉長青瞪著他,「否則你為何不想讓我查出真相?」

「劉大人,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曹思源道,「我對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鑒!你要查,盡管查好了。我隻是同意端木莊主的觀點,怕這些毒藥留下來害人——再說,宮裡的怪事多得去了,查明真相豈是我太醫院的本分?」

「啊,說到怪事——」旁邊一個太監突然跳了起來,「不會是鬧鬼了吧?」

「放肆!」劉長青喝到,「鬼神之言是宮中大忌,你不曉得麼?」

「奴才當然曉得!」那太監道,「可是……真的有怪事……今天禦膳房丟了好多點心,巾帽局丟了一頂麒麟搶珠帽,而尚衣局就……」

「那是有人手腳不乾淨。」劉長青道,「關鬼怪什麼事?你不要胡言亂語。」

「不,不,不!」那太監道,「丟東西倒不奇怪,奇怪的是丟了好久的東西,突然又跑回來了——大家都猜,或者是狐仙借去用了幾天……」

「越說越離譜了!」劉長青嗬斥,「哪裡又跑出狐仙來?」

「真的!」那太監賭咒發誓,「我兄弟在銀作局當差,他們丟了一本金簪圖樣,找了好久也沒找到。今天突然就出現了。而且,分明有人聽見房頂上有響動,跑出去看,卻連人影也不見一條。而同時,禦膳房、巾帽局和尚衣局就丟了東西。大家都說,狐大仙出門一趟,就把吃的穿的玩的都找齊才會去……」

「胡說八道!」劉長青怒斥,「莫非狐大仙還到我們禦藥房來下毒?狐大仙想要謀害皇上嗎?你再亂說,我就送你到敬事房去!」

太監嘟嘟囔囔,但畢竟是害怕敬事房的。

端木平並不理會他們的爭論,繼續指揮眾人銷毀藥材。等到所有生藥都被清理一空時,他才對劉長青道:「劉大人,你要拿這些毒藥去查案,就請運走吧。皇後娘娘拜托我給皇上治病,我不能辜負所托。請大人幫我照單去宮外抓這些藥來——」

堂堂院判竟然被人使喚!劉長青怒火中燒,但也不能發脾氣,自吩咐人去照辦。

崔抱月在人群中尋找符雅,隻見她傻傻地站著,和剛才在雨中一樣。那表情,不知怎麼,讓人一望之下,竟有「生不如死」的感覺。她有心上前去問個清楚。卻忽又聽到背後有人喊:「走水啦!」回頭一看,果然皇宮一角火光沖天而上,照得雨線白亮,正像天幕上割開無數的裂縫——天破了,要塌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俺發表更新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俺要出門開會去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在洪荒植樹造林 佛係主角的打臉日常[快穿] [綜武俠]道長救命 言出必死[綜武俠] 大佬的再婚甜妻美又颯 四合院:我的同桌婁曉娥 九龍章 逆天福運之農女青青 女配加戲日常[穿書] 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