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第 16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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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端木槿強烈反對,但是羅滿卻無論如何躺不住——□□的案子已經拖得太久, 必須要盡快有一個徹底的了結。而且, 現在玉旈雲也來到了江陽——羅滿的心裡很清楚, 與其說是慶瀾帝命他督軍來此, 不如說是玉旈雲將這片土地交給他,囑咐他一邊安撫百姓恢復耕織,一邊操練軍隊冶煉兵器。這裡應該是日後攻打楚國的後援地。他早就知道。雖然他無心逐鹿天下, 但是作為樾軍的軍官,作為玉旈雲麾下的將領, 他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那一天的到來, 軍令一出,他會第一個殺過大清河去。雖然……雖然程亦風那誠摯的眼神讓他心裡忽然又了一絲愧疚,一絲猶豫。不過, 玉旈雲來了!玉旈雲來到這裡,一定不是來散心解悶, 也一定不是隨便視察一下他的政績——難道說, 攻打楚國的那一天已經到來?

在這個關頭,他怎能臥病不起?

於是, 當端木槿離開房間去煎藥的時候,他就迅速的起身更衣, 不顧傷口鑽心的疼痛, 跨馬直奔顧長風的府邸。當他到達的時候,馬的鬃毛都已經被鮮血染紅。顧府的聽差好不驚慌:「羅總兵,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 一點小傷。」羅滿道,「內親王是不是來了?」

聽差道:「可不——和大人在書房裡說話呢。小的這就給您通傳。」

「不必了。」羅滿不想浪費時間,大步跨進門,徑往顧長風的書房奔。

自從他和顧長風成了這東海三省的文武官長,原本毫無交情的兩個人已經漸漸變得熟絡起來。尤其為了這□□的案子,兩人都傷透了腦筋,思考對策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是以,對方的府邸兩人都已經走得熟門熟路。不費多大功夫羅滿就已經來到了顧長風書房。果然從半開的門裡見到玉旈雲坐在上首,正在看有關福壽膏一案的各種記錄。而顧長風立在一邊,麵色頗有不滿,大概是反感玉旈雲忽然跑來對東海三省橫加乾涉吧——若是換在往日,他隻怕早就以「各司其職」為理由將她頂回去。但今非昔比,她已經是議政王,還有什麼不能乾涉的?

「這些參與製造和販賣煙膏的人判了什麼?」他聽見玉旈雲問。

「充軍。」顧長風回答,「一共四十六個人,案子審結了羅總兵就將他們押到北方的駐地去。」

「我的軍隊裡不需要這些敗類。」玉旈雲道,「軍隊是國家的銅牆鐵壁,都是樾國的好男兒,不是收留地痞流氓的地方——全部梟首,不必等秋後,免得浪費囚牢裡的糧食。」

「這也太……」顧長風抗議,不過玉旈雲根本就不聽他說話,隻是接著道:「接受喬百恆賄賂的那些官員呢?判了什麼?」

「不在下官的職權範圍呢。」顧長風回答,「需要送交吏部刑部,才能定罪量刑。」

「不必如此麻煩。」玉旈雲道,「浪費公帑又浪費時間——梟首示眾,看看以後還有誰敢。」

「這……斬殺朝廷命官,豈能兒戲?」顧長風道,「王爺雖然貴為議政王,但是並非先斬後奏的欽差大臣,豈能……」

「有什麼事情,本王扛著,你擔心什麼?」玉旈雲道,「難道你非要和本王對著乾,逼本王親自拿刀去大牢裡砍了他們嗎?還是你同情這些敗類?」

「下官並不同情他們。」顧長風道,「但是既然我樾國有國法,一切就應該按照國法辦事。他們販售煙膏荼毒百姓,收取賄賂損害天威,這些都是有違國法的罪行。而王爺恣意妄為,不照章辦事、按罪量刑,這也是有違國法的。所以王爺所做的,和這些人其實沒什麼分別。」

「你——」玉旈雲幾乎將卷宗砸到顧長風的臉上。

羅滿估計再這樣下去就鬧僵了,趕忙出聲道:「王爺,顧大人,我來遲了!」便推門走進書房。

「羅總兵!」顧長風一見他月匈口衣衫染血,立刻上前扶著道,「你來做什麼?應該在府裡休息才是!」

玉旈雲也吃了一驚:「羅滿,你不要命了!我已經說了這事我會處理——來人,快請大夫——不,把端木姑娘請來!」

「王爺不必擔心。」羅滿道,「這一點兒小傷不礙事。下官知道王爺關心屬下,才要親自處理□□一案,不過,此案乃是下官治理不善才鬧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下官豈能置身事外?再說,這案子下官和顧大人一起處理了幾個月,有些事情下官比王爺清楚些——王爺有什麼不明白的,下官願意解釋。」

「我沒什麼不明白的。」玉旈雲看到羅滿的傷就感到愧疚和害怕,起身扶他坐下。但羅滿無論如何不肯坐玉旈雲的位子,推擋了半晌,才勉強在下首坐了。「我就是懶得將這些販賣煙膏的混賬收入軍營,也懶得讓受賄的敗類到京城去——」玉旈雲道,「吏部刑部拖來拖去,又不知到幾時。時間、公帑、人力,都不是這樣浪費的!我現在就做這個主,將這些人統統梟首示眾,以儆效尤。皇上那邊,我自會交代。」

「王爺這樣判,也無不可。」羅滿轉向顧長風,「顧大人當初不是也一直說要從嚴處置麼?我是個粗人,不懂得許多律例,不過也覺得依照樾律來判,實在太便宜這些敗類了——他們在樾國害了多少老百姓?這要讓他們充軍,也許又賊心不死在軍營裡做些壞事。而那些夠膽受賄的官員,說不定去了西京,又去賄賂別人,以圖減刑。且不說能不能成,總歸又是一件麻煩事。與其如此,何不乾脆將他們就地正法呢?你我都沒有這樣的權力,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既然內親王願意出麵,我們何樂而不為?」

「這……」顧長風也不是個糊塗的人,隻不過和玉旈雲有些過節,看不慣她濫用權力而已。如今羅滿這樣誠懇地勸說,他也不好繼續堅持己見,隻有道:「那好,這些人的確死不足惜——不過,我不能縱容草菅人命。涉案的還有許多其他罪不至死的人,內親王若是要將他們也殺了,我決不答應。拚上這頂烏紗帽,拚上我的項上人頭,我也不答應。」

「哼,你以為本王以殺人為樂麼?」玉旈雲瞥了他一眼,「罪不至死的那些,自然不會殺他們!你說說,那一些罪不至死?」

「喬百恆手下還有不少替他打雜的。」不待顧長風回答,羅滿已經搶先道,「譬如搬運的,搖船的,跑腿的。其他幫喬百恆製造、販賣□□的那些主犯,也都各自有些手下。下官以為,這些人為了生活所迫,不幸給惡人做了奴才,但自己本意不想害人,所以罪不至死。希望王爺能網開一麵,判他們充軍或者服徭役,這樣他們的生活也有了著落,應該不會再誤入歧途。」

「恩。」玉旈雲沉吟著,「還有嗎?」

「還有吸食□□的人。」羅滿道,「這些人有的是貪圖一時享受,有的是用來逃避生活中的麻煩事,還有的……總之,他們染上□□的理由五花八門,下官和顧大人都問過,一時也不能全都說給王爺聽。但是下官以為,無論是為了什麼原因,他們始終也是被□□所害。若是喬百恆等人沒有昧著良心將此物販賣出來,這些東海三省的百姓,又怎會沾上這毒物?最多不過抽兩口水煙,喝幾杯酒罷了。所以,下官以為,這些受害之人,也罪不至死。下官和顧大人已經命他們立刻戒除,端木姑娘也研製了藥丸幫助他們。請王爺饒他們不死,判他們徭役之刑。現在東海三省正是需要勞力的時候。請王爺三思。」

「勞力……」玉旈雲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卻從指縫裡端詳羅滿——沒想到他除了帶兵之外還有如此才能!方才三言兩語就勸動了顧長風,此刻聽他分析,又頭頭是道。他儼然已經是獨當一麵的封疆大吏。讓他駐守東海三省果然是沒錯的。「好,就按你說的辦!」她站起身來,想了想,又道,「還有一個人漏掉了——喬百恆雖然已經死了,卻是這案子的罪魁禍首,怎麼也不能便宜了他。將他腦袋砍下來,和其他煙販子們一起掛在外頭示眾。」

「這……」顧長風又反對,「他既然已死,也算是伏法了,何必還糟蹋他的屍身?這讓喬日新喬老爺子情何以堪?」

「喬日新自己教子無方,這怨得了誰?」玉旈雲道,「我當初提拔喬百恆做太守,原本就是看在喬日新治水有功的份上,但喬百恆卻做出這種事情來——他是咎由自取,我沒有將他碎屍萬段,已經很顧及喬家的麵子了。最多,示眾十天之後,讓喬家領回去好生安葬便罷——」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瞥了顧長風一眼,道:「咦,我聽說顧大人你是一個清正廉潔,不畏強權,事事秉公處理的『鐵脖子』,怎麼這時候倒顧及起別人的感受,想要法外開恩了?」

「顧大人也不是法外開恩。」羅滿怕氣氛又鬧僵了,連忙圓場,「其實喬老太爺已經把喬日新從家譜裡勾除了,他老人家的態度明確得很——咱們無論怎樣處置喬百恆,都和喬家無關。他這樣做,也算是為自己教子無方謝罪了。不過,若咱們設身處地為喬家的人想一想,骨肉親情豈是說斬斷就能斬斷的呢?王爺要將喬百恆的屍體斬首示眾,喬家人多少還是有些傷心的吧?況且,在外人看來,王爺連喬百恆的屍體都不肯放過,顯然是不給喬老太爺麵子。這倒顯得王爺不夠寬厚了。」

「哼!我難道是個寬厚的人嗎?」玉旈雲冷笑,「我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尤其,如果有人恩將仇報,我一定要讓他死無全屍!再者,古人不是常說要『恩威並濟』嗎?一味地寬容,遇到那些不識相的,還不三分顏色開染坊了?這以後,誰還會把我——把朝廷放在眼裡?你不必多說了,喬百恆是東海三省忘恩負義第一人,也是鄭國遺民之中忘恩負義第一人,一定要將他狠狠懲治,才能震懾那些心存僥幸的家夥。我們樾國的朝廷也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立威。」

「立威?」顧長風輕蔑地冷笑,「王爺打下東海三省,讓這裡生靈塗炭,接著你就回西京去了,一去就是將近一年。你知道這一段時間裡,東海三省是什麼情形麼?你以為今日東海三省的百姓可以稍稍從戰亂的恐懼中恢復過來,重新開始男耕女織的生活,這是依靠你的軍隊在此立威?好!如果王爺當真如此認為,那就等著調動軍隊來鎮壓叛亂吧!」說著,一甩袖,徑往門外走,甚至忘記這是在他自己家裡。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麵有個下人端著金創藥來了,幾乎和他撞個滿懷:「大人……這是……王爺方才吩咐的……」顧長風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其實應該「送客」,而不是拂袖離開。但也就是這一愣的當兒,外麵的寒氣也讓他的惱怒稍稍冷卻下來:何必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和玉旈雲爭論不休?玉旈雲是個不可理喻的武夫瘋子,和她爭執下去,根本不會贏,隻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麻煩。而且,這樣的爭鬥無疑把羅滿變成了磨心,一言一行都甚是艱難。羅滿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還特地趕過來……唉!他不由長嘆一聲,轉回身來道:「一切就按王爺說的辦好了——羅總兵,你先將就敷上點兒藥,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羅滿聽他這樣說,總算鬆了口氣:「我這點兒小傷,不礙事的。」

「大人千萬不可大意。」顧長風道,「你肩負整個東海三省的保衛之責,百姓的安危全都依靠你,你一定要身體康健才行……不過,襲擊你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呢?」他皺起了眉頭。

羅滿的眉頭也鎖了起來:最大嫌疑的,當然是楚軍,應該是冷千山。不過,他沒有證據。而且,茲事體大,豈能隨便出口?尤其是當著玉旈雲的麵,也許下一刻,她就宣布要殺過大青河去——會嗎?便悄悄查看玉旈雲的神色。可是,玉旈雲此刻偏偏背轉身去,望向書房正中的字畫,連一點兒暗示都不給他。他隻能沉吟著,低聲道:「我……不知道。」

「會不會是楚人出爾反爾?」顧長風問,「但我聽說楚國那個程亦風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況且,楚人若真有心對羅大人你不利,何必等到你的船駛過大青河的中線?他們大可以在攬江碼頭就下毒手。」

「那可不一定……」玉旈雲幽幽道,「在楚國境內動手,豈不是向全天下宣告楚人率先撕破和約,與我大樾國為敵?如今慘案發生在大青河上,他們就可以抵死不承認,或者嫁禍他人。」

「不錯。」顧長風終於和玉旈雲有一次意見一致,「王爺也懷疑是楚人挑釁?」

「挑釁他們倒不敢。」玉旈雲依然沒轉過身來,隻是看著字畫,「想找個機會除掉咱們的一員猛將倒是有可能……不過……我看這事不要查下去了。」

「為什麼?」羅滿和顧長風都吃驚。

「因為——」這一次玉旈雲終於轉回身來,麵色顯得異常淡定,白紙一般叫人看不出所以然。「因為,這案子查起來耗時費力,還不一定能找到什麼切實的證據。就算真的能尋出些蛛絲馬跡,楚人還是可以說我們栽贓嫁禍,故意找借口和他們開戰。哼,我們若要消滅楚國一統天下,何必找借口?時機成熟之時,自然就殺過大青河去。」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看著羅滿道:「昨夜的慘劇,雖然令羅總兵和其他的一些士兵受傷,但所幸性命無憂,所以我看,不必浪費時間和楚人糾纏。眼下,咱們最重要的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楚國人愛怎麼跳梁,讓他們跳去好了!羅滿,暫時委屈你,以後再替你報仇雪恨,如何?」

羅滿愣了愣,沒想到玉旈雲會是這樣的反應。其實他哪裡知道,玉旈雲在前來顧長風府邸的那一路上經歷了何等苦痛掙紮與思考才想到這樣的一番話。而且,從一進顧家的大門,她就已經在尋找一個機會將自己的態度表明——翼王要綁住她的手腳,將她拖入泥淖之中,她要想一個脫身之計。唯有將這案子壓下去,阻止任何人去深究,才能切斷自己和這慘劇的聯係,也阻止翼王的陰謀。

「下官哪裡需要報仇呢?」羅滿道,「下官自己決定冒險去楚國境內帶喬百恆回來,途中會發生什麼事,誰也料想不到。王爺以大局為重,是應該的。」

玉旈雲微微一笑,轉眼看顧長風是何態度。其實顧長風也對玉旈雲的話略感吃驚——這是剛才還自稱「睚眥必報」的人說出來的話嗎?不過,細細一體味,她其實攻打楚國心意已決,完全不在乎有沒有理由,這豈不就是窮兵黷武的本性嗎?於是冷笑一聲,不答話。

說話的當兒,顧家的下人已經幫羅滿敷藥完畢。對於□□一案,也再無甚可討論的,顧長風便命人備車,送羅滿回去。羅滿豈肯自己乘車而讓玉旈雲騎馬,所以推脫再三。最終還是玉旈雲道:「羅滿,你怎麼現在變得婆婆媽媽?本王命你坐就坐!」羅滿這才勉強應了,乘車回府去。

不過在中途,他又命人停車,對旁邊騎在馬上的玉旈雲道:「王爺,下官有件事想問——回府之後也許就沒機會了。」

「怎麼?」玉旈雲一笑,「你怕回去了就被端木姑娘看得死死的?哈哈,那你說吧!」即跳下馬來。

羅滿也下了車,和顧家的車夫離開一段距離,才問玉旈雲道:「下官想問王爺,此來江陽,所為何事?下官也好有所準備——王爺打算攻打楚國嗎?」

「你就是為了問我這個,才一路追來顧長風府裡?」玉旈雲看看他,「你好像比我還心急麼!不錯,我是打算攻打楚國,不過,時機還沒成熟。我來,是另有目的。」

「請王爺明示。」羅滿垂首。

「重石。」玉旈雲道,「不是說你們找遍了東海三省,也沒有找到重石麼?我讓人從楚國運來了。這幾日就會到港。」

「果真?」羅滿又驚又喜,「許昌和他的工兵營為了重石傷透了腦筋,隻差沒發散人手踏遍樾國的每一寸土地。畢竟還是王爺有法子,竟然從楚國弄了來!」

玉旈雲笑笑:「楚國皇帝昏庸官員荒唐,偏偏老天眷顧他們,給他們豐富的物產。不過,或者應該說,是老天眷顧咱們,讓咱們凡有不足的,就上楚國去拿來。楚人卻對咱們無可奈何——楚國鄂州的天冶城除了重石還有些別的礦藏。已經一並裝船運了來,讓許昌鑒定鑒定,看看還有什麼可用的。」

「許昌一定樂壞了。」羅滿喜道,「王爺剛到江陽,還未見到許昌吧?他的兵器作坊並不在此地。出城還要幾十裡路。下官去瞧過一次,規模很是驚人呢!擇日讓他準備準備,好請王爺去看看。」

「恩,擇日吧,不著急。」玉旈雲道,「等重石到港之後。」

「大約幾時會到?」羅滿問,「下官也好安排人手運送去許昌那裡。」

「隻知道是正月裡,究竟那一天可說不準。」玉旈雲回答,「你現在不要操心這個——連福壽膏的案子也不要操心。你且去養好傷,日後還有許多事要你辦呢!」

「下官這點兒小傷……」羅滿又要說自己的身體不要緊。但還未出口,已經被玉旈雲打斷:「本王知道你是鐵打的。不過,端木姑娘卻不這麼看——她知道你跑了出來,一會兒還不知要用什麼法子整治你。本王做過她的病人,可吃了不少苦頭。所以,你還是乖乖聽她的話,養好傷為上。否則,她隻怕把你綁在床上幾個月!」

幾個月?羅滿想,若是能被端木槿照料幾個月,哪怕是嘮叨幾個月,那該是多麼大的幸福!但是,她不是決議要回家鄉去了嗎?不由嘆了口氣:「王爺放心,端木姑娘不會把下官綁幾個月的。她已經決定要回家去盡孝道了。」

「盡孝道?向那個端木平?」關於中原武林的風波,玉旈雲已經從細作那裡得到了消息,雖然不甚詳盡,但是端木平的所作所為,她知道個大概,對其甚為鄙夷。「那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我真不知如此一個欺世盜名假冒為善之徒,怎麼會教養出端木姑娘這樣的女兒來!」

「王爺知道端木先生的事?」羅滿一訝——玉旈雲那鄙夷的語氣,讓他陡然對昨夜端木槿的憂傷有了些許理解。

「知道的不多,但也足夠了!」玉旈雲道,「何必提這個人?回去吧!」說著,已經跨上了馬。

羅滿也隻得回到車上。隻不過,腦海裡揮之不去就是端木槿在船艙裡的淚眼。

喬百恆製售□□一案在正月十九日審結。所有東海三省參與其事者,都按其情節輕重有了發落。被斬首的有七十三人之眾,加上已經喪命的喬百恆,一共有七十四枚頭顱被掛在銷煙的巨池邊示眾。

正月二十日的銷煙儀式頗為壯觀——早在前一天夜裡就已經有駐軍士兵挨家挨戶地通知,所有人都要到碼頭上去觀摩銷煙,因此二十日清晨時,碼頭已經水泄不通,到了正午銷煙正式開始的時候,從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眺過去,人海幾乎望不到邊。

翼王和玉旈雲也不再「微服」,首次在江陽百姓麵前露麵。他們並排坐在高台上彩棚下的太師椅裡,看顧長風指揮兵士們執行著銷煙的各個步驟——這個碩大的銷煙池就是那些被判充軍和苦力的人挖的。前一日他們已經在兵士的監督下將所有收繳來的煙膏投入池中,且在池中注滿鹵水。此刻,兵士們又督促著他們挑來一擔一擔的石灰,盡數倒入池內,接著命他們用扁擔在水中不停地攪拌。池水立刻就蒸騰出熱氣來,籠罩著整個銷煙池和周邊的人,從高台上望下去,霧茫茫的一篇,什麼也看不清。更不用說那些站在遠處的百姓了,有些踮著腳,有些伸長了脖子,但是哪裡瞧得真切?

「這麼大陣仗,是你搞出來的?」翼王小聲對玉旈雲笑道,「你搭好了台,打算唱什麼戲?也該提早跟我說一聲吧?」

「你希望我唱什麼?」玉旈雲沒好氣,「再說,我唱什麼,和你有什麼相乾?」

「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個毛病?」翼王歪著腦袋,「你和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這還要我跟你再解釋幾遍?再說,這戲,我也有份幫你唱。」

「你指什麼?」玉旈雲冷冷地看著他。

「當然是……」翼王看了看一直站在顧長風身後卻沒有發話的羅滿,他的傷口還沒有痊愈,用佩刀支撐著地,才勉強可以站得穩。「你招了這麼多百姓前來,難道不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向他們宣布嗎?」

「我有什麼要宣布的?」玉旈雲道,「我又不是東海三省的父母官。該說的,顧長風都會說。」

「是麼?」翼王皺了皺眉頭。此時銷煙已進行得差不多了,顧長風正勸諭百姓,以後要勤勞耕織,不可貪圖逸樂,更不可沾染惡習,否則害人害己累家累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短短的一番話說完,便轉身退了下來,問玉旈雲道:「內親王,可以讓百姓們回去了麼?」

「好,讓他們走吧!」玉旈雲擺擺手,自己也站起甚來,走下高台去。

「等等!」翼王快步跟上她,低聲道,「怎麼?羅滿遇襲的事,你不打算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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