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第 16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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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這也奏效得很,因她視力不佳,又未練成聽聲辨位的功夫,這樣拚著一股勁兒將四麵八方都防衛住,自然是萬無一失。可是,那魚叉比尋常的劍重了三倍之多,她抵擋了不一會兒,手臂已經酸痛萬分。更兼,蓬萊人見放箭傷不到他們,就增加了一倍弓箭手在船頭,連後麵追上來的紅帆船也開始向他們射箭。漸漸的,玉旈雲每撥開一支羽箭都感覺好像被人重重在魚叉上砍了一下,從手臂到肩膀到半邊身子都會有一陣麻木。

「快坐下抓牢船舷!」烏曇忽然叫道,「我們進入魔鬼海域了!」

聽到這話,玉旈雲不由大喜,但不敢鬆懈,又勉強挑開兩支羽箭,直到大浪將小船拋上了天,她才跌坐下來。

那巨浪帶著他們上上下下,又一時正一時逆地旋轉。但玉旈雲這會兒的心情卻好極了——死裡逃生,一種癲狂的興奮。

「餵,劉兄弟!」烏曇叫她,「你過來。」

玉旈雲不知他何意,扶著船舷靠過去。烏曇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將控製風帆的繩子塞給她:「你……拉一會兒。」

「什麼?」玉旈雲莫名其妙,但忽然感到滿手粘膩,湊到眼前一看,竟是血紅一片,再看烏曇,半邊身體都已經被鮮血染紅。她不由大驚道:「你……你中箭了?」

烏曇點點頭,同時命令:「用力拉住,不要動。」

這下玉旈雲可徹底慌了:「這……這可怎麼辦?我不會駕船!」

「你聽我的就行!」烏曇咬牙,顯然傷得不輕,「我掌握方向,你出力。不想死的,就乖乖照我說的做!」

玉旈雲當然不想死:「可是……該出多少力,我……我怎麼知道?」

「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就對了。」烏曇道,「拉繩,拉到我喊停為止!」

這光景,也別無選擇了!玉旈雲咬緊牙關,用全力拽住風帆。前麵是一個漩渦。她閉上了眼睛。

「鬆開些!」她聽見烏曇命令,「往左一些……往右一些……收緊些……」簡短的指令不斷傳來,有時他會推她一下,或者自己也握住帆繩,忍痛指引方向。玉旈雲始終不敢看,怕看了自己就泄了氣,破了膽。她就當是在黑暗中走進機關遍布的房間,讓另外一個人來告訴她怎麼規避。

這樣隨波逐流,仿佛過了一萬年那麼長,忽聽烏曇道:「膽小鬼,可以睜開眼睛啦!」她才發現已經到了安全的海域。「由這裡開始,你保持風帆這個方向不變,咱們就能回去了。」烏曇放開拉繩的手,跌坐下去,因箭傷疼得厲害,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玉旈雲本不服氣他叫自己膽小鬼,可是見他傷成這樣,又不好反唇相譏——畢竟,是自己沒能將羽箭全數撥開,才會令烏曇受傷。而烏曇受傷之後,為了能夠進入魔鬼海域,一定咬牙堅持了許久,才會這樣血流如注。若不是他,玉旈雲已死了。

「對不起。」她說。

「什麼?」烏曇愣了愣,「你說我的箭傷?哈哈,這是你還沒有拿魚叉去抵擋的時候,就被射中的。要不是你,我隻怕變成刺蝟了。」

玉旈雲笑不出來:「蓬萊國兵艦人多勢眾,現在要怎麼辦?」

「還有什麼怎麼辦?」烏曇道,「我能打敗他們一次,就能再打敗他們一次。自己想來找死,可怪不得我!」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好像蓬萊人若在麵前,他就要一口一口將他們的皮肉咬下來。玉旈雲不禁打了個寒戰:自結識這個人以來,還從未聽過他如此語氣。況師父說他殘忍,難道就是指這個?

前方不遠處出現了陸地。「那是龍爪島麼?」玉旈雲上次登岸時被蒙著眼,所以不認識。

「不,那時龍首島。」烏曇道,「我們靠一下岸,我得去處理一下傷口。」

玉旈雲點點頭,保持著船帆的方向。不時,小船就來到了淺灘。此時可以看清楚龍首島,遍地黑色的岩石——或者不如說,整個島就是塊黑色的大石頭。果然寸草不生。但是烏曇卻跳下船去,趟著淺水往岸上走。玉旈雲也隻能跟著。走過一片亂石,地勢開始上升,接著就鑽進了一條巨大的石縫中——原來裡麵有桌椅儼然,別有洞天。

「阿康跟我說,這裡沒有人住。」玉旈雲奇怪。

「是沒有人住。」烏曇道,「所以我才在這山洞裡存放些食品藥材——有時我在外麵受了傷,就在這裡先包紮好,免得回去給師父看到。」

「你受傷,就是說你打架了。」玉旈雲道,「不過,你不是說況師父非常厲害,幾乎能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那你在這裡包紮了傷口有什麼用?」

「打架受罰,天經地義。」烏曇道,「隻是不想讓師父知道我受傷——不想他老人家擔心。」他從櫃子中取出一個小瓶子來,脫下半邊衣服,往傷口上灑藥——原來羽箭貫穿了他的肩胛。「他娘的蓬萊國的王八蛋,居然這種箭上是有倒刺的!」他罵。

見他單手敷藥裹傷�

�為不便,玉旈雲即上前去幫忙。烏曇也不客氣,指揮她去櫃子裡拿這樣藥那樣繃帶。看她十分熟練地動作,又訝異:「你好像經常給人裹傷——你是大夫嗎?」

「我是孌童!」玉旈雲打趣。

「我是說你做孌童以前——」烏曇道,「要不你也是做強盜的?像我們這些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成日受傷,所以裹傷也成了家常便飯。你看來不像是強盜,所以我猜你是大夫。」

「就不興我是當兵的,或者是保鏢?」玉旈雲覺得此人在大敵當前之時竟然聊起這種無聊的話題,實在可笑。

「嗯,保鏢有可能,你會些武功。」烏曇笑,「那你以後千萬別接海上保鏢的生意,省得咱們狹路相逢。」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玉旈雲道,「先解決了蓬萊國的兵艦再說吧。」

「這你放心!」烏曇道,「管叫他們有來無回——走!」他也不穿上那件染血的衣服了,就這樣赤著半邊身子出了洞來。

這時已經臨近黃昏,天色越來越暗,玉旈雲開始看不清周圍的景物了,隻能模糊地辨出前麵烏曇的影子,就緊緊跟著。然而腳下是何情況,她就全然不知,幾次踉踉蹌蹌險些被石頭絆倒。烏曇起初不覺,唯後來發現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才回過來拉住她的胳膊,扶著她一起走。

「我們來的時候,好像沒走這麼遠。」玉旈雲道,「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你不是走錯路了吧?」

「不是走錯路,是走另外一條路。」烏曇道,「我們來的時候,在龍首島的東岸登陸,現在我們要走到西岸的龍須灣去。因為東岸在這個季節海風詭異,還有瘋狗浪,如果你駕船,隻怕今晚海裡的魚就有口福了。我們到龍須灣去換一條大船。大船的風帆比小船容易操縱些,我自己就可以應付得來。如果去繪製海圖的弟兄們正巧也在那裡,還可以搭他們的船回去。」

原來是這樣,玉旈雲明白過來,又問:「為何大船的風帆反而容易操縱?」

「不是容易,是不那麼費力。」烏曇回答。

「為什麼?」玉旈雲方才操控小船,已經筋疲力盡。

「是走路吃力還是騎馬吃力?」烏曇問,「是騎馬吃力,還是駕馬車吃力?」

「自然是走路比騎馬吃力,而騎馬又比駕車吃力。」玉旈雲回答。

「航海也是一樣。」烏曇道,「如果你遊泳,哪怕是再強健的弄潮兒,遊二百裡,即使不力竭而死,也會因為腿腳抽筋而溺水。如果駕駛小帆船,風速得當,可以航行一千裡。但全憑手臂和月要背使勁,很是費力。大帆船雖然機械復雜又笨重,但機械自有機械的好處,可以四兩撥千斤之力推動風帆,借助海風的力量,能夠航行上萬裡。我聽說,以前楚國的船隊可以遠赴地極蠻荒之處。而現在西瑤的船隊,也可以到達歐羅巴。機械的奇妙,真讓人著迷——若是有朝一日,我可以自己建造一艘大帆船,那可要開心死了。」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玉旈雲想,駕車雖然比騎馬和走路省力,但最省力的,豈不是坐在車上,指揮旁人馭馬麼?大帆船固然宏偉,但比起辛辛苦苦駕船出海,坐在京城等著收取遠洋船隊帶來的珍寶,豈不是更加開心?海盜畢竟是海盜。一輩子不出村莊的農婦,和一輩子都在海浪裡打滾的盜匪,目光之短淺隻怕差不太多。

兩人一時沒有什麼話題,沉默著又走了一陣。玉旈雲隻覺烏曇的步子越來越慢,身體也有些搖晃起來,時不時地靠在自己身上,甚至有幾次幾乎栽下來將她壓倒。她不得不雙手扶住他,這時才感到他的身子甚是冰冷。隻怕那箭傷雖不致命,但他失血過多,走了這麼遠的路,便體力透支,她想,這樣看來,不知能不能走到龍須灣了!

因道:「還有多遠?我們歇歇吧。」

「怎麼,你累了?」烏曇笑。

「對呀,我很累,因為你把我當拐杖!」玉旈雲道。

「哈哈,彼此彼此。」烏曇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咱們一個沒力氣,一個看不見。大家彼此做對方的拐杖,豈不很好?」

「隻要你別忽然倒下去,拖著我跌進海裡餵魚就行。」玉旈雲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到底離龍須灣還有多遠?如果實在走不動了,不必勉強。」

「你也太小看我了!」烏曇道,「我是那種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死的人。你不知道,我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從龍尾瀑布的大石頭上滑下來,結果剛巧摔在水中的一塊尖利的石頭上,腦袋穿了個窟窿。我一手捂著腦袋上的窟窿,一手駕船,回到龍爪島的時候,渾身是血,把其他人都嚇傻了。」

「嗬——好稀奇麼!」玉旈雲不喜歡人家在自己麵前用誇耀的語調說話,「我小的時候為了學騎馬,曾經摔斷了手。可是綁著夾板,我又跨上馬去,一直把那畜生征服為止。」

「哈哈,說到斷手,你可沒我厲害」烏曇道,「我十五歲那一年,被伽倻人抓住。他們把我的兩條手臂都打斷了,又在我腳上捆了大石頭,沉到海裡。但我硬是在水裡咬斷了繩子,然後靠著踩水,遊了三天,才被弟兄們救上船。後來我回去報仇,把整船的伽倻人都打斷了手,綁了大石頭沉海!」

「斷手畢竟不是致命的傷。」玉旈雲不甘示弱道,「前年秋天,我被人一箭貫月匈而過。可那時,我還有未盡之事,隻能自己把箭拔出來——不過好在,箭上沒有倒刺。」

「哈哈,算你狠!」烏曇道,「不過既然你能拔箭,可見也不是什麼要命的傷。我前年遭遇蓬萊人。他們卑鄙無恥,知道單打獨鬥不是我的對手,就十幾個人圍攻我,還在刀上下藥。我不小心腿上被割了一個口子。先還沒在意,後來眼冒金星,才知道情形不對。結果被人一刀在肋下捅穿——嘿嘿,他要是不捅我這一刀,我隻怕昏昏沉沉暈死過去就完蛋了。他捅我這一刀,我反而清醒過來,一把將他拉過來,拗斷他的脖子。然後把那十幾個人殺了個雞犬不留。等到弟兄們把那船徹底占領的時候,那把蓬萊長刀還插在我身上呢!」

「你還真能拚命。」玉旈雲道,「我雖未做過這樣的事,不過去年我得了一場大病,大夫說凶險異常,若是針藥稍有不對,我就有性命之憂。但那時候,為了迷惑一個對手,我自己給自己下毒,故意讓他覺得我就快死了,讓他放鬆警惕。終於,我把他徹底擊敗。」

「看不出你這麼狠毒!」烏曇略略有些驚訝,「我隻不過是對敵人狠,那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卻對自己這麼狠。哈,看來我要甘拜下風了。」

玉旈雲有著好勝的小孩脾氣,遇強愈強。但聽對方認輸了,反而不知怎麼接話,愣了愣,才道:「我們為什麼攀比誰更狠?」

「我也不知道。」烏曇道,「不過說說話,打打岔,倒不覺得累了——咱們已經到龍須灣了?」

「果真?」玉旈雲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來——你看——」烏曇拉著她緊走幾步,這時,隻見腳下一片閃爍的燈海,正是龍須灣船上的燈火。

這麼美!玉旈雲心中一動,哪怕西京的元宵燈火,也不會如此璀璨。頭頂是黑沉沉的夜空,前麵是黑沉沉的海,腳下是黑沉沉的岩石,而那片燈火浮動,好像星光。自己如同置身銀河。

「奇怪!」烏曇嘟囔了一句。

「怎麼了?」玉旈雲問。

「平時這裡隻有輪班守船的弟兄。」烏曇道,「不應該點這麼多的燈,除非每條船都有人——下去看看!」說著,已經沿一條小路往港灣裡走。玉旈雲緊隨其後。

兩人才走到半路,便已經聽到下麵人聲鼎沸,似乎有百多個人在喧嘩。待下到港中,隻見人頭攢動,好像是整個海龍幫的人都在此集會。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烏曇驚訝地問。

海盜們見首領來到,紛紛迎上來:「老大——你受傷了?」

「死不了。」烏曇道,「我本來要送劉兄弟回樾國去,結果半路碰上了蓬萊人,隻好折回來——你們不在龍爪島,跑這兒來乾什麼?」

「老大你也遇到蓬萊人了?」有個海盜道,「咱們在魔鬼海域的邊緣看到他們的船,有二三十條呢。隻怕來了兩三千人!」

「怕什麼!蓬萊彈丸小國,隻怕全國一半的武士都跑來咱這兒了。」烏曇不屑道,「等咱們把這兩三千人消滅了,隻怕蓬萊國也該亡國了。」

「咱們才不怕呢!」眾海盜們道,「方才弟兄們也這麼計劃——殺光這群蓬萊人,咱們索性把蓬萊國給滅了。老大你就做蓬萊國皇帝,咱們都做大將軍。聽說蓬萊國的姑娘溫柔體貼,咱們每人娶七個回家,湊足三妻四妾!」

「想得倒美!」烏曇道,「難道你們忘記了?蓬萊國的人不識烹飪,抓了魚蝦都生著吃。你娶個蓬萊國的老婆,她每天都逼你吃那些東西,你受得了?」

海盜們哈哈大笑:「她們不會煮,咱們教她們煮。老大當了皇帝,下旨以後哪個女人不煮飯,就砍她的腦袋,包管以後蓬萊女人都變成好廚子。」

「哈哈,這主意不錯。」烏曇道,「那就等滅了蓬萊國之後,由你替朕草擬這封聖旨吧——話說回來,我問你們呢——你們既然知道蓬萊兵艦逼近,怎麼不在龍爪島備戰,都跑這兒來了?」

海盜們相互望了望。推出那個矮矮胖胖的阿康來回答:「老大,況師父說,不許出戰。誰出戰,就趕誰走。我們不服,就自己把自己趕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觀察最近的形勢,發覺好像石夢泉的粉絲和烏老大的粉絲很快就會打起來了……連翼王也組建了自己的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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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2013年就是我挖這個坑10周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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