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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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師父一愣:「你竟然知道恩師的名號?那些有份逼死他的奸險小人們個個忌諱提到他,我還以為現在中原的後生晚輩已經無人知道他了呢!」

玉旈雲嘿嘿一笑:「果然, 世上的一切都是因緣際會——我不僅知道你恩師的名號, 還曾拜會過他的陵墓。於你有滅門之仇的那一位, 若我沒猜錯, 應該是神鷲門一位姓闋的前輩。而你的師姐,則是西瑤的孝文老太後——是也不是?」

況師父驚訝得合不攏嘴:「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他似乎有太多的問題,不知從何問起。

「我是什麼人, 這重要嗎?」玉旈雲感覺自己第一次在和況師父的對話中掌握了主動,「其實不過是機緣巧合, 我在天江邊遇到了那位闋前輩, 下棋贏了他,所以他就告訴我這段往事。之後,我去到西瑤去, 意外地遇到了幾位你的同門師侄和孝文太後,才知道他們原來也和翦重華前輩有如此淵源。」

「師侄……」況師父喃喃, 「是栗佤族師兄師姐們的徒兒……孝文太後……她……她可好麼?」

「你可真是要幫她多積點兒福德了!」玉旈雲道, 「她幾時來找楚國武林中人報仇,我並不知。但是我在西瑤的時候, 她為了控製軍政大權,竟不惜逼自己的兒子出家, 又把朝廷裡所有支持他兒子的大臣殺的殺, 流放的流放。她還指使自己的孫子同時和楚、樾兩國簽訂盟約。可能她原本是想來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但隻怕楚樾兩國不肯吃虧,日後必定向西瑤報復。」

況師父低著頭,神色凝重, 仿佛是很痛心孝文太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又似乎更加擔心她的安危。「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他盯著玉旈雲。

「這有什麼奇怪?」玉旈雲道,「前年西瑤皇宮舉辦觀音出家法會,楚、樾國兩國使節同時出現,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而西瑤人想一個姑娘吃兩家茶禮,楚、樾兩國也都知道了。我在翼王身邊,能不知道這些?是你老人家長年居住在海外荒島,才不曉得中原大地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是吧。」況師父喃喃,「算起來,我離開西瑤也有快五十年了。」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玉旈雲問。

況師父搖頭:「我當初發願在荒島上修行,至死也不再回西瑤去。我不能破了自己的誓言。」

「至死都不回去?」玉旈雲訝了訝,「闋前輩是答應了你師父翦大俠,所以才在深山隱居六十年。你這又是答應了誰,竟然要永遠住在荒島上?」

「我沒有答應誰。」況師父道,「我是在菩薩麵前發願。我知道師姐一刻也不忘記仇恨,遲早會血洗中原武林,這有違師父的遺願,她也會因此造下太多殺孽。我深受師父大恩,無法阻止師姐,隻有為她在佛前祈福,希望菩薩可以親自阻止她。或者,若真有報應,寧願報應在我身上,也算給我一個機會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哈哈哈哈!」玉旈雲忍不住狂笑起來,「我實在沒聽過比這更荒唐的事了——你強迫你徒弟跟你修佛已經夠荒謬,沒想到還有更可笑的——你師姐雖然貴為西瑤皇太後,但其實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她身邊縱然有高手護衛,但以你的武功,要接近她有何困難?你可以闖入西瑤皇宮,好言相勸,你甚至可以將她綁架,帶她到這荒島上來,那她自然就不會再想辦法報仇了。又或者,你可以憑借自己的武功以及和太後之間的同門情誼成為西瑤的大臣。若是你能夠權傾朝野,掌握兵馬大權,到時候你說不準出兵攻打楚國,自然沒有人敢出兵。甚至,若是你不能夠勸服你師姐,她也不能容你立身西瑤的朝廷,你可以投效楚國。若是你能夠幫助楚國的守將,把天江沿岸守得固若金湯,西瑤士兵可能會望而卻步,血光之災亦可以避免。阻止她的方法隻怕有千千萬萬,但是你卻選擇袖手旁觀——將來她如果多造殺孽落入地獄,你師父在天之靈第一個責怪的就是你。」

本以為這話會激怒況師父,但沒想到況師父隻是看著她,原本充滿懷疑的眼神,現在竟帶有一絲悲憫:「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有許多可以做的事嗎?你以為我以前沒有試著去阻止嗎?隻不過我後來忽然明白,當人以為以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改變一切時,就已經在犯戒了。仇怨就是這樣結下的——老天爺分明會報應,這一世不報,下一世也會報,但是人卻偏偏不信,偏偏要自己去討回公道。恩怨自然沒完沒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駁斥自己當天那番譴責菩薩不公的言論,玉旈雲想,這老頭兒的歪理還真多,何必跟他白費唇舌?到時候西瑤人若是願意助她一臂之力踏平楚國,那自然好,若是作壁上觀,或者和楚國聯手,那日後她就連西瑤也踏平了!便瞥了況師父一眼,心道:反正你自己將自己困在這小島上,孝文太後下場如何,隻怕要等到你們兩個都歸了西,她才能詳細告訴你了!

既然話不投機,也就沒法再聊下去。兩人都默默地走著。約莫半個時辰,才來到了龍須灣。隻見海盜們都聚集在石灘上,不知議論著什麼。

「你去吧!」況師父說著,轉身離開。

「你不去和你徒弟打聲招呼?」玉旈雲訝異。

「他已經不是我徒弟了。」況師父頭也不回。看他那動作,好像是散步,隻是速度卻快得出奇,話音落下,人已經去得很遠,隻剩下一個小點兒。待玉旈雲回過神來,哪裡還能見到他的人影呢!

這老頭兒可真是又臭又硬又荒唐!玉旈雲想,犯不著為他費心,還是解決蓬萊艦船早日回去江陽比較重要!於是沿著小路下到龍須灣的石灘上,走到眾海盜的身邊,問:「大夥兒聚在這兒商議什麼呢?好熱鬧!」

海盜們見到她,都是又驚又喜,一陣噓寒問暖,接著才七嘴八舌地道:「蓬萊人上島了!」

「你們也見到蓬萊人了?」玉旈雲一驚,已有人帶她走到圈內,隻見石灘上兩個女子,和之前她在水潭邊遇到的一般裝束。不過,此二人麵色紫黑,七孔流血,顯然身中劇毒而亡。

「方才這兩個婆娘突然跳出來偷襲咱們。」海盜們解釋,「老大將她們製服了,結果她們就服毒自殺。他娘的,現在想盤問盤問她們也不行了——不知她們來了多少人?」

「至少三個。」玉旈雲當下把水潭邊的情形簡略說了一回,「不知這三個蓬萊女子是湊巧闖上龍首島來,還是蓬萊人找到了橫渡魔鬼海域的辦法?如果真的叫他們破解了魔鬼海域,一大群人攻上來,那咱們可就危險了!」

「可不是!」其他的海盜也又驚又怒,「還在咱們的水裡下毒!龍首島隻有一處水源。既然被蓬萊人下了毒,咱們就不能繼續呆在這兒了,最好是回龍爪島——不過,龍爪島那裡停不了這麼多的船,咱們以後要去偷襲蓬萊人,還得先回這裡來,未免太過麻煩!老大,你說怎麼辦?」

烏曇卻好像根本沒聽見大家的討論,麵色煞白地盯著玉旈雲:「你說師父中毒了?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

「他已經把毒逼了出來。」玉旈雲回答,「方才也是他帶我走來這裡。不過,他說你已不再是他的徒弟,所以他不見你,自己走了。」

「啊……」烏曇怔怔,鬆開手。

好一對冤家師徒!玉旈雲好笑。「你不必擔心。」她道,「你師父說,他在佛祖麵前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離開海島。所以你日後有的是機會去負荊請罪——而眼下,蓬萊人才是最大的危機。」

「沒錯!」其他的海盜們也道,「還有二十二艘蓬萊艦船,咱們得盡快把它們統統鑿沉才行——劉兄弟你看——」他們鋪開海圖來,上麵標注著蓬萊艦船的位置,完好無損的,是一個個的圓圈,而已被擊毀的,則畫上了叉。從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蓬萊人在魔鬼海域南麵防禦最為薄弱,原有六艘艦船,現毀了三艘,其次是北麵,六艘船毀了兩艘。至於魔鬼海域的西麵,雖然毀了四艘船,但是仍舊有六艘。蓬萊人將艦船稍稍重新排列,保持著原有的陣型。而東麵,目前還未曾遭到過襲擊。十艘敵艦完好無損。

「咱們花七天鑿沉了十艘船。」海盜們道,「開始的時候,不過一夜鑿一艘。現在熟能生巧,一夜解決兩艘都不成問題。如果大夥兒齊齊出動,或許一夜可以解決三艘。那麼再有十來天,一定可以將蓬萊艦船全都擊毀。劉兄弟主意多,你看有沒有好法子,可以讓咱們一夜解決四艘蓬萊艦船的?」

玉旈雲皺著眉頭:這群海盜也太過天真了!之前她建議采用各個擊破的戰術,並沒有奢望可以全殲蓬萊人,隻是希望對敵人造成一定規模的打擊,讓他們知難而退——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蓬萊人竟不惜以重大傷亡來換取微弱的勝算。如今敵人既然已經找到了登島的途徑,豈會坐以待斃?不等海龍幫再去多鑿沉幾艘船,隻怕蓬萊人已經大舉進攻海島。倘和他們在這光禿禿的龍首島上遭遇起來,海龍幫兵力單薄,占不了任何便宜!

怎樣辦才好?是否要退守龍爪島?畢竟那裡地形復雜,可以隱蔽……惡鬥和跋涉使她感覺頭暈目眩,難以集中。

偏偏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慘叫。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海盜撲倒在地,背心插著一柄匕首,直沒到柄。「他娘的!有賊人偷襲!」海盜們怒罵,有的上前去攙扶同伴,有的則拔出月要刀來防守,同時大罵:「藏頭露尾,是蓬萊小賊麼?有種出來跟爺爺一決生死!」隻是叫罵聲未決,刺目的青光閃過,又有兩名海盜被匕首刺中。大夥兒看時,隻見傷者麵色青紫,已然氣絕。顯然那匕首上是餵著劇毒的。

「大家快散開!」烏曇厲喝,同時振臂躍起,撲向那匕首擲出的方向——黑色的巨石之後,躍出四個人來,三個是女子,其裝束,和石灘上那兩條女屍無異,另有一個是短打漢子,衣著和中原差不多,隻是頭頂剔得精光,唯兩鬢和後腦留著頭發,看起來詭異又可怖。三個女子都使四棱短刀,咄咄逼人。那漢子卻擎著一柄長逾四尺的奇怪兵刃——白刃細長似劍,卻又像刀一般隻有一麵開了鋒。他斜斜揮空一劈,殺意洶湧,讓人幾乎不能站立。

「大家小心!他們可能還有人!」烏曇警告著,自己已經一腳朝當先的那個蓬萊女子踢了過去。絲毫沒有多餘的招式,玉旈雲幾乎可以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那女子吭也沒吭一聲,就摔在石灘上。四棱刀還握在手中,隻是手臂已經無力再揮舞,渾身抽搐。烏曇並不驗看,跟著又一掌劈向另一個蓬萊女子的咽喉。那女子不及揮刀防守,烏曇已經便掌為爪,捏住了她喉嚨。玉旈雲看見那女子的眼珠突了出來,繼而軟到在地。而烏曇也已經攻向第三個蓬萊女子。

玉旈雲無暇再看,因為那個蓬萊漢子的長刀已經斬到了自己的麵前。幸虧幾個海盜同時擋了上去,好一番刀光劍影的糾纏,才使她脫離險境。然而此時,她一抬眼,看到不知從何處又有跑出來七八個蓬萊人,正和阿康等海盜纏鬥不休。她心中不禁一涼:糟了,難道蓬萊人此刻已經大舉登島?

「當心!」烏曇的聲音響起。玉旈雲回過神來的時候,攻向自己的兩個蓬萊人已經一個被踹飛,另一個被擰斷了脖子。「你受了傷行動不方便,要小心些!」烏曇叮囑,又狠狠踩了一腳地上蓬萊人的屍體,啐道:「他娘的,這些混帳究竟是怎麼穿過魔鬼海域的?」

「現在還問這個乾什麼?」玉旈雲撿起蓬萊人的長刀,「如果一會兒咱們沒有死光,還能抓著他們幾個活口,再盤問不遲!」說時,朝旁邊個一個蓬萊女子殺了過去。那女子正追打阿康,不防備玉旈雲攻到,立刻被她刺穿月匈膛。

「劉兄弟,謝了!」阿康氣喘籲籲,又忙著幫其他弟兄去了。玉旈雲也隻有片刻喘息的機會。她環顧四周,隻見蓬萊人仿佛驟然從地底冒出一般,初時隻不過是幾個,現在已經仿佛和海龍幫人數相當,而遠處似乎還不斷有敵人狂奔過來。見鬼!她心中咒罵著,又低頭看了看肋間的傷口——方才況師父封住的穴道顯然還未解開,所以並未流血,也不感覺疼痛。對於眼下的一場惡戰,這正是她所需要的。於是深吸一口氣,再次躍入戰團。

這一次進去,完全深陷其中,前後左右仿佛有殺不完的敵人。連手中的那柄蓬萊長刀都砍得打了卷兒,她不得不順手撿起另一把來,但不久,刀刃又再次崩裂。滿耳隻聽喊殺與慘叫之聲,而滿眼所見甚至不是一個一個的敵人,而隻是飛濺的鮮血,白亮的兵刃,和殘缺的肢體。她因而有了一種奇異的錯覺,好像回到了當年的落雁穀,沒有援兵,沒有退路,隻有已經疲憊不堪的部下。但是麵對數倍於自己的楚軍,她毅然下令決一死戰——當時她想到過會死嗎?努力回憶著,好像根本就沒有。心中似乎有一個信念,相信在目標達成之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自己。是老天給她的命運,她就一定會披荊斬棘,走到終點。

老天!她原來也是信老天爺的!忽然感到有些訝異,但旋即又想:她所信的,和況師父所信的完全不同。況師父信老天會出手報復,善惡各歸其位。而她卻相信,老天已經把復仇的劍交在了她的手中,也必然會讓她用這劍斬下仇人們的頭顱來!

所以,蓬萊人算什麼?她絕不會死在這群人的手裡!在踏平楚國之前,誰也殺不了她!

原本已經酸麻的手臂陡然又充滿了力量,一刀揮出,竟將麵前的蓬萊人攔月要斬斷。蓬萊豬玀的兵器倒也有其獨到之處,她想,結合刀劍之所長!待我回去,也叫工兵營照樣研製!

又不知拚殺了多久。敵人仿佛總不見減少。她雖然殺死幾十名敵人,但自己周身上下也添了許多傷口。渾身盡是血汙,不知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敵人的血。當她又再次砍倒一個蓬萊女子的時候,肋下忽然鑽心地疼痛起來。低頭看看,並非舊傷開裂,而是被蓬萊女子的四棱短刀刺中。

可惡!她並不識點穴止血之術,隻能從敵人的屍體上割下一幅衣衫,紮住傷口,又攻向下一個對手。

隻是,她中的這一刀傷口頗深。包紮之後,鮮血依舊汩汩湧出。很快她就感到頭腦昏沉,眼前發黑,腿腳虛脫無力,雙手也握不住兵器了。雖咬牙堅持,但是每一次與敵人的兵器相撞,就好像被千鈞鐵錘打中,震得她長刀幾乎脫手而飛。終於,又堅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右肩被砍中,雖然仍奮力將長刀刺進敵人的肚腹,但卻再也無力□□。

「劉兄弟!」恰巧烏曇就在不遠處,飛身護了上來,「你不能再勉強了。我掩護你。」

玉旈雲看了他一眼,隻見他也是渾身浴血,傷勢隻怕不在自己之下。因勉力用長刀支撐著站起身來,笑道:「怎麼,你是看準了我不夠你狠麼?咱們就比比誰殺的蓬萊人多!」

烏曇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好,他娘的!咱們就比比誰殺的蓬萊人多——殺完了,再比比誰身上的傷口多,誰的傷重!哈哈哈哈!」說著,又一拳將撲上來的敵人打飛。

「你們兩個蠢材!」驀地,天空中傳來一聲斷喝,「比誰的殺孽重,比誰更會糟蹋自己,這有什麼意義?」

玉旈雲和烏曇都是一怔,抬眼看,隻見況師父的袍袖在海風中翩翩,有如鷹翼。而當他不急不徐地落下時,隻是將衣袖輕輕一抖,周圍的一圈蓬萊人就統統被震得飛了出去。他再緩緩走動幾步,但凡見到有蓬萊人,就用袖子一拂,將其摔倒。如此滿場遊走,神色怡然,好像一個人在自家的花園裡欣賞著果樹,見到不滿意的果子就摘下來丟掉一般。隻不過眨眼的功夫,慘烈的廝殺就停止了。石灘上依舊還站立著的,全是海龍幫的人。

大夥兒都遍體鱗傷又筋疲力盡,心知若不是況師父出現,他們不知還要苦戰到幾時,也許今日就要死在龍須灣。所以,海盜們之前對況師父有再多的不滿,此刻也拋到了腦後,紛紛向他靠攏過來:「多謝況師父出手相救。」唯玉旈雲即使死裡逃生,也忍不住要開口打趣這頑固的老頭兒:「況師父,原來你也有開殺戒的時候!」

況師父麵色冷淡,對大夥兒的感激並不受用,對玉旈雲的玩笑也毫不動容:「我沒有開殺戒,隻是把他們震暈了而已——我還要在這島上繼續修行,怎容得你們在這裡多造殺孽?」他說著,冷冷地掃了烏曇一眼,負手道「蓬萊人看來已經尋到了破解魔鬼海域的方法,隻怕很快又會有第二批人攻上島來。這麻煩是你們惹回來的,快些給我解決。我可不想清修的時候,被這些人打擾。」

「是,師父。」烏曇垂首,「都是徒兒的錯。

「你不要叫我師父!」況師父皺眉,「我門下沒有你這樣滿手鮮血的弟子。」

這死老頭兒!玉旈雲聽到他這語氣就氣不打一處來,生怕他擾亂了烏曇的心誌——若是此刻烏曇跑去和況師父修行佛法,大夥兒可真要死在荒島上了!即冷笑著反唇相譏道:「沒錯,烏大俠和咱們都是滿手鮮血。不過,況師父,你說『解決』,可不就是吩咐咱們替你殺人麼?還是開殺戒呀!既然你的本事高過我們許多,你何不親自動手?須知,你假手我們,隻會令我們的傷亡更大。佛祖計較起來,不僅蓬萊人因你下令才被殺的,連咱們中間的傷亡,這殺孽也都要算在你的頭上。」

況師父瞥了她一眼,懶得和她計較,隻是拎起旁邊的一個蓬萊人,拍醒了,問道:「你老實交代,你們是如何攻上龍首島來的?究竟要怎樣,你們才肯退兵罷休?」

那蓬萊人生得一對老鼠眼,此刻瞪得溜圓,嘴裡哇啦哇啦大喊,沒有人聽得明白。

「快找阿東來!」海盜們吆喝,「阿東還活著麼?阿東聽得懂蓬萊話!」

好一番騷亂。一個小個子海盜被推到了跟前,他臉上一道很長的刀口,一隻眼睛已經毀了。不過他對蓬萊人發話,卻還是中氣十足。雙方用蓬萊話講了幾句,好像爭吵的架勢。阿東告訴大夥兒,這蓬萊人什麼都不說,隻是不住地咒罵海龍幫,又說他們有海神相助,很快全員會攻上海島來,非要將海龍幫消滅不可。

「他娘的!到底是怎麼破解魔鬼海域的?」海盜們怒罵,「他們的兵艦吃水那麼深,不可能橫渡魔鬼海域。必然是用小船——用小船從哪裡登陸?再嘴硬,把他的腸子都揪出來!」

阿東自然不住地用蓬萊話威脅對方。可是那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就是不肯說。海盜們氣急了,有的當真拿起刀來,要將蓬萊俘虜開膛破肚。不過況師父阻止了:「你殺了他,他還能開口嗎?要人開口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為什麼你們就知道喊打喊殺?」

「況師父您不是要和他說佛法吧?」海盜們跺腳。

況師父冷哼了一聲:「佛法這樣好,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緣分可以聽。」說著,伸指在蓬萊俘虜的背後一戳,那人麵上的表情登時變得古怪起來,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軀體不停地扭動,仿佛被百蟲噬咬,但是手腳卻像是被卸脫了關節似的軟軟垂下,根本無發抓撓。況師父一鬆開手,他就撲倒在地。先還一邊打滾一邊嗷嗷亂叫,但最終隻能蜷曲扭動,低聲□□。

「他肯交代啦!」阿東興奮地呼道。

「好,」況師父冷冷,「你讓他先交代,我再解他的穴道。」

阿東依言翻譯。那蓬萊人即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他說他們用訓練過的海豬帶路。」阿東傳譯給大家,「海豬聰明無比,可以分辨水中的障礙。他們便從龍首島的東麵扌莫索出一條航路來。」

「海豬?海豬是什麼東西?」海盜們多不明白。但也有人早年混跡商船,知道蓬萊風俗,便解釋說海豬乃是海中一種大魚,全身光滑無鱗,蓬萊漁民會馴養海豬幫忙捕魚,但也會捕食海豬,更有些地方有個「海豬節」,每年要屠殺千餘頭海豬。「這是什麼奇特的風俗?」眾人連連唾罵,「海豬如果真聰明無比,就該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怎麼能給蓬萊人帶路呢?」

在此生死關頭,玉旈雲可沒心思打聽蓬萊國的風土人情,隻是想尋出克敵製勝的方法。於是問道:「你們到底在何處登陸?一次能有多少條船前來?一共能來多少人?」

蓬萊人咿咿呀呀地回答,阿東照樣翻譯:「他們一次最多可以來三百人,分十艘船前來。此外,他們軍中還招募了許多水性很好的蓬萊男女武士,可以和海豬一起遊泳穿越魔鬼海域。這些人就是最初負責探路的,如今已經繪製出了海圖,所以就不需要再讓海豬帶路了。他們稍後便會召集所有可以穿越魔鬼海域的船隻,大舉登島。」

「讓他說出登陸地點!」阿康追問,「拿海圖來,要他指給咱們看。」

這就不得不解開這俘虜的穴道了。大夥兒都握著刀,幾十雙眼睛盯著他,不容他玩花樣。俘虜便伸手指著海圖上龍首島東岸的一出犄角形的突出,表示蓬萊人就在那裡登錄。海盜們不由都皺起了眉頭:「那地方是懸崖峭壁,怎麼可能登陸?不說實話,叫你嘗嘗厲害!」

但俘虜還是指著那犄角,口中嘰裡呱啦嚷嚷。「他說得太快,我也不明白!」阿東一臉迷惑,湊近了,叫那俘虜慢些說。然而,他才一接近,冷不防那俘虜忽然跳了起來,狠狠咬住了他的咽喉。

「要死了!」旁邊的海盜驚呼,紛紛動手要分開兩人。可是俘虜怎麼也不鬆口,還是況師父搶上前去,用力捏住其後頸,才強使他張開口。此時大夥兒再看阿東,但見他喉嚨上一個血洞,已經救不回來了。

「豈有此理!真是個畜生!」眾海盜暴跳如雷,「殺了他給阿東報仇!」紛紛抄家夥撲向那蓬萊俘虜。

而蓬萊俘虜的麵上卻毫無懼色,反而嘿嘿陰笑,露出滿口染血的牙齒,好像地獄闖來的厲鬼。不過笑聲未絕,隻聽「砰」的一聲,他的身體炸裂開來,血肉橫飛之中,又夾雜著奇異的紫色煙霧。將況師父和好些海盜都籠罩其中。

玉旈雲等人站得較遠,全然看不清紫霧中的情形,但是聽見陣陣咳嗽和呻吟之聲,又隱約見到人影亂紛紛地栽倒,便猜到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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