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第 19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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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樞的武功,要從蕭榮和區區幾名士兵手上逃脫, 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尤其, 羅滿近在咫尺, 可以輕易擄為人質。隻不過, 眼下他隻要反抗,就等於承認一切的指控——雖可以保住性命,但救不出殺鹿幫中人。即便把目前所知的樾軍的計劃告訴向垂楊, 攬江城裡的敵人見他逃走,也猜得到消息泄露, 自會另謀應對。那他所傳遞的就是廢話。他便白白回到攬江城來了。更重要的是, 當他的本心暴露,長久以來潛伏在玉旈雲身邊所經營的報仇大計便會成為泡影。

於是他冷冷一笑:「羅總兵就是這樣對待自己救命恩人的,我算是見識到了。你最好索性殺了我, 否則我倒內親王麵前,必要好好陳述今日所受的屈辱!」說時, 拂袖推開逼在自己跟前的兩名士兵, 理了理衣衫,道:「牢房在哪裡?我自己會走過去。」

關押他的地方就是縣衙的大牢。雖然昨日縣衙被樾軍縱火, 房舍成為一片灰燼,但部分牢房建於地下, 便保存下來。林樞被推進其中一間囚室。牢門鎖上, 他立刻欣喜地發現隔壁囚室裡也都關押著犯人——正是殺鹿幫的各位,邱震霆和管不著也在其中,隻是不見另外的三位當家。眾人都受了傷, 雖不致命,但看來也很嚴重,都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林樞不敢立刻與他們招呼,隻在陰暗的角落裡等待,到守衛的樾軍士兵走開了,才敲著牢房的柵欄,輕聲喚道:「邱大俠,管大俠,諸位,你們傷勢如何?」

邱震霆閉目靠在牆上休息,並不回答。管不著朝這邊湊近了些,看清了林樞,奇道:「咦,你還沒死?」

林樞苦笑:「不錯,僥幸保住性命。諸位的傷也沒有大礙嗎?怎麼不見其他三位當家?」

管不著麵上閃過一絲悲痛之色:「也許是……沒有落在樾寇的手裡吧。」

也許是已經死在戰場上,林樞想。「邱大俠的傷怎樣了?」他問。

「死不了。」邱震霆悶聲回答,忽又睜開眼來瞥了瞥林樞,「你們的人呢?就剩你一個了?」

林樞謹慎地望了望外麵,未見有士兵的蹤影,才苦笑道:「我和那群楚國武林匹夫原非同路中人。不過,若邱大俠是問起他們,我想應該也凶多吉少了吧。」

「並非同路中人?」邱震霆和管不著都狐疑地看著他。隨後,兩人又都冷笑道:「哈,不錯。你們這些正大門派,幾時當過彼此是同路人?從來隻曉得為了『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爭個你死我活。現在他們都死光了,你如果活著出去,那就直接登上武林盟主寶座了。可喜可賀!」

「武林盟主……」林樞暗笑:聽說端木平為了這個虛名搞得武功盡失成了個廢人,他又豈會稀罕?殺鹿幫的人口口聲聲厭惡武林中的爭權奪利,但是一遇到所謂「正大門派」,不問青紅皂白就出言譏諷,和那些麵和心不和的武林匹夫又有何分別?不過,此刻他們吃了敗仗,且有同伴生死未卜,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他不想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隻想快些共商脫身之計。便隻當沒聽到這番話,自向邱震霆、管不著道:「兩位大俠,石夢泉率軍占領鎮海,樾寇大軍隻怕很快就會來了。而羅滿劉子飛又打算在此處設下陷阱。若是不能及時通知向將軍……」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聽走道裡響起了腳步聲,乃是先前押送他來的士兵去而復返。他趕忙打住了,在自己的囚室中央端坐,假裝閉目養神。

士兵走到他的牢門跟前,打開了門,道:「林大夫,請你出來。」

「做什麼?」林樞看也不看他們,「莫非羅總兵改變了主意,要立刻將我斬首麼?」

「羅總兵說,林大夫畢竟於他有救命之恩,不應關注牢裡。」士兵道,「他已經吩咐我們另外準備了一處地方安置大夫。」

「我道是什麼!」林樞冷笑,「是換一處牢房!難道是怕我日後在內親王麵前告狀麼?」

「林大夫,卑職等也是執行命令。」士兵們給他讓出路來,「請你不要讓卑職等為難。」

林樞仍是冷笑一聲,不過這次站起了身:「我為難你們做什麼?憑我的武功,我真要反出城去,你們也奈何不了我。但是我偏偏要在這裡等內親王回來——當初也不是我非要投入她的門下,是她抓了我去給石將軍看病。既留我在身邊,又對我如此侮辱,我非討個說法不可。」說著,傲然跨出牢門。

殺鹿幫的一眾人驚愕無比。管不著悄聲對邱震霆道:「大哥……那小子……是……是玉旈雲身邊的人?是奸細?」

邱震霆冷笑:「玉旈雲的奸細滿天下,哼!」又靠回牆上休息去了。

林樞便跟著士兵們走到了一處簡陋的宅院,又被「請」進了後麵的廂房。鎖門時,士兵道:「莫要小瞧這裡。這是程亦風的宅邸。」

那又如何呢?林樞四下裡打量。他知道程亦風被貶為縣令,所以此處當然不能與玉旈雲遠在西京的王府相比,甚至連林樞自己在西京的宅子都比此處寬敞得多。房內沒有什麼擺設,隻有一張床,一桌一椅一個書架而已。床鋪和桌椅都已經灰塵滿布,被褥和枕頭被人用刀劃破——大概是樾軍占領之後想看看程亦風有沒有什麼機密文書藏在家中吧。那書架上的書也被翻得亂七八糟,有些甚至被撕破了,書頁散落一地。

林樞反正也無其他事可做,就隨手拾起幾張殘破的紙張,見是一些詩文,又有些雜亂的筆記,瞧格式語氣,仿佛是程亦風寫的書信。他略讀了讀,都是記錄於攬江縣令任上的瑣事,多是當地風土人情,也有寫到他參加軍民同樂耕田比賽的經歷,還描述了冷千山請他吃飯,酒桌上都有何菜餚。

看來在樾軍進攻之前,程亦風在攬江的日子過得相當逍遙啊!林樞想,真是無風無浪到連吃飯有什麼菜都要寫下來了。

他隨手將這些信箋放在桌上。不過心中忽又一動:程亦風寫了這麼多封信,怎麼沒有寄出去?於是又拿起那幾封信來細看。有些已經殘缺了,可能是三五頁的長信,卻不見第一頁,未知是寫給何人。但有兩封卻依然可以看到首頁的提稱,都是「符小姐芳鑒」,可見是寫給一位姓符的女子。以僅有的那兩封有落款的信來看,程亦風兩三天便寫一封信,莫非都是些給這位女子?但為何又不曾送出去呢?

他十分好奇,可是程亦風早已撤入南方的山林,他無從請教。再說,此事也無關痛癢。他應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才是。

他再次環顧四周。門窗都隻是掩著,沒有加栓,更沒有釘死。從門縫裡瞧瞧,外麵隻不過有兩名士兵把守而已。若是不想驚動守衛,他也可以輕易撬開屋頂的瓦片溜出去。誠然,他不能逃走,否則就成了做賊心虛的表現。但是他總可以出去探聽消息。隻是現下天色尚早,須得等到天黑再行動。

連續數日奔波操勞,如今終於到了除卻睡覺則無事可做的時候。他於是合衣躺下,拉上被子。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都說累極了的時候會睡得黑甜無夢。他果然也是睡得好像個死人一般。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人用力推醒了。隻見一個樾軍士兵站在自己的床前:「有個病人要林大夫去瞧瞧。」

「你們不是有許多軍醫嗎?」林樞沒好氣,「不是懷疑我是楚國奸細嗎?有什麼病人需要我瞧?」

雖這樣說,還是跟著那幾個士兵出了門。不多時,便被帶到了先前的地牢。

「是你們抓來的楚國戰俘病了?」他皺眉,「我乃堂堂禦醫,竟讓我醫治戰俘?」

「禦醫又怎樣了?」蕭榮從地牢的台階走上來,「聽說你和端木姑娘師出同門。她都能醫治楚人,你為何不能?」

「她是她,我是我。」林樞道,「誰和她師出同門?她父親害死我師父的那筆債,我還沒有討還。」

「不必諸多狡辯。」蕭榮道,「你既然是我軍的階下囚,做什麼、不做什麼,還輪不到你說了算。」說時向士兵們打了個眼色,他們就把林樞押進地牢去了。

地牢裡十分昏暗。但有一間囚室已經插起十來根火把,烈焰的劈啪聲和詭異的紅光,使人覺得仿佛下了地獄。林樞就被士兵們帶到那裡。隻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湊近些才看清楚麵目——正是殺鹿幫的猴老三。

「這是今天在外麵清理戰場的時候發現的。」蕭榮道,「隻剩下半條命了。你瞧瞧能不能救活。」

「這人有什麼緊要?」林樞道,「做什麼要救活他?」

「你隻說救還是不救?」蕭榮並不回答他的問話。

林樞「哼」了一聲,卷起袖子走上前去,解開猴老三的衣服了看,見月匈前一道傷口又深又長。他能夠挺到現在,可見並未傷及要害,但失血過多,情況不甚樂觀。「針包、藥箱都沒有,是要我變戲法嗎?」林樞掃了蕭榮一眼。

蕭榮對一旁守衛的士兵點點頭,那士兵就給林樞遞上一個藥箱。樾國軍醫們慣常的用具一應俱全。林樞即持針在猴老三月匈口幾處穴道紮下,試圖止血。隻是,銀針刺下之後,他覺得手感有些奇怪。莫不是蕭榮給了他一盒品質低劣的針麼?他皺了皺眉頭,又用些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上,湊近了仔細檢視,看看有沒有針線縫合的必要。

不過,正當他俯身驗看傷口之時,忽然感到有一樣尖利之物頂住了自己的肚腹。他心下一驚,待要起身看,月匈口的衣服卻被人抓住。猴老三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大夫,你想活命,就把這些士兵打發了!」

林樞一驚:是計!心中卻並不害怕,反而歡喜了。假裝仔細地檢查傷口,又回頭不耐煩地對蕭榮等人道:「你們站在這裡擋住光亮,我還怎麼給他治傷?而且金針渡劫乃是我百草門的不傳之秘,你們在這裡看著,我便不能施展。」

「借口還真多!」蕭榮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你那什麼把脈針灸的功夫,我們難道還稀罕?」

「難道這個來路不明的楚國人我就稀罕救?」林樞不甘示弱。

「你……」蕭榮露出怒色,似乎想要拔刀威脅林樞,但終於還是忍住了,招呼兩名手下一齊退出囚室去。但並未走遠,在走道的另一端盯著囚室內的動靜。

猴老三微微張開眼——那眼神是狡猾靈活的,根本不像重傷之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瞥見蕭榮等人走開了,就輕輕一笑,對林樞道:「大夫,對不住了。想要活命,就要照我說的做。」

誰知他話才說完,忽然手腕一緊,原本握著的匕首已經到了林樞的手中,未及驚訝,月匈前又有幾處要穴被點中,全身癱軟無法動彈之外,連舌頭也不聽使喚,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林樞。

「三當家,好生健忘!」林樞輕聲笑道,「這麼快就已經不認識我了麼?你們的木棚之計甚是高明,不知道這一次又使出什麼妙招?」

猴老三盯著他看了半天——如此整潔的模樣和先前在樹林裡見到時大為不同,還是看到眉心的朱砂印記才反應了過來。頭一個想法,自然是覺得此人乃是樾國細作之前混入楚人之中,怎不又驚又怒。林樞也猜到他的想法,笑了笑,道:「我若是樾國細作,此刻三當家哪裡還有命在?個中曲折眼下也無暇解釋,我隻能說,我和諸位是一樣的,巴不得殺盡樾寇。」

猴老三虛起眼睛,對他的話表示半信半疑。

林樞回頭望了望蕭榮等人:「時間不多,三當家若是願意和我聯手,我就解開你的穴道,聽你說說你的計劃,也看我如何幫你實施。若是不信我——實話告訴你,我現在也被羅滿懷疑是楚國的奸細,自身難保。我若把你交出去,說不定就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三當家以為如何?」

猴老三瞪著他,眼珠直打轉,顯然是無論答復如何,現在苦於無法開口。

林樞便道:「怎樣?若是願與我聯手,就眨一下眼。否則,我便直接叫蕭榮他們進來了。」

猴老三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唯有狠狠眨了眨眼。林樞就解開了他的一處穴道,終於讓他能說出話來了,但四肢仍然不聽使喚。他因惡狠狠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要解就全解了,你這麼好身手,難道還怕我殺了你不成?」

「我當然不怕三當家殺我。」林樞道,「隻怕三當家一時沖動,壞了大事而已。三當家是來救大當家和二當家的嗎?他們就在那邊不遠的囚室裡。不過,你打算如何打開牢門,又如何帶他們離開攬江城呢?他們都受了傷,且攬江城裡樾軍人數是你們百倍,要如何應付?」

「他們的傷勢如何?」猴老三問。

「看起來沒有你這個嚇人。」林樞道,「否則大概早就招我過去了。不過你這傷口做得倒逼真!早聽說你們五當家不僅足智多謀還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今日又開了眼界。」

聽他誇獎自己的妻子,猴老三麵露得色,但隨即又冷笑道:「別以為隨便說幾句好聽的就能讓我相信你。你說你也是想要殺盡樾寇的人,不如你去殺了羅滿——不,你就把現在守著外麵的那三個人給殺了,我便相信你,如何?」

林樞嘲諷地輕笑:「江湖中人果然就隻有這點兒見識。殺了他們三個又怎樣?真讓你殺了羅滿、劉子飛又如何?難道就能阻止樾寇繼續攻城掠地?要殺最少也要殺玉旈雲吧?再不濟也要殺石夢泉吧?鎮海落入石夢泉之手,聽說他很快就會到攬江來了。」

猴老三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顯得甚為吃驚,直愣愣盯著林樞。

林樞聽背後響起了腳步聲,應是蕭榮等去而復返,趕忙俯身假裝替猴老三醫治傷口,又低聲道:「我不管你有何計劃,我建議你們速速去攬江大營,將這裡的情況告訴向將軍。樾寇已設下陷阱等著他。即使他不中計,也可能會遇上石夢泉的部眾。以眼下的情況來看,和樾寇硬碰,楚軍占不了便宜。不如退一步,再做反擊的打算。」

「我憑什麼……」猴老三的話沒說完,蕭榮已經又跨進囚室來,探頭看了看,問道:「怎樣?此人有救嗎?」

林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能活不能活,那是老天爺說了算。但是救不就,那是我說了算。你繼續在這裡騷擾,我便不救他了。」

「哼!」蕭榮低低咒罵了一句,又退出囚室去。

林樞也以一聲冷笑恭送,隨後又低聲問猴老三:「你到底用來什麼法術,令樾寇非要救活你不可?」

猴老三沒回答。卻聽外麵一個士兵對蕭榮道:「這家夥就算救活了,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得能醒過來。他隻不過是殺鹿幫的三當家,他知道的事情,大當家和二當家也應該知道。咱們何不直接去審問姓邱的和姓管的?」

蕭榮沉吟片刻,似乎是贊同了,和兩個手下腳步踢踏,往邱震霆等人的囚室去。未幾,林樞聽見那邊傳來問話的聲音,隻是蕭榮的聲音不高,並聽不清他問了什麼。反倒是邱震霆的嗬斥在地牢裡嗡嗡回響:「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要老子回答你的問題——做夢!」

「邱大俠,你又何必如此固執?」蕭榮也提高了聲音,「真的想要殺你剮你,羅總兵豈不是一早已動了手,何必將你關進地牢?還不是因為愛惜殺鹿幫的人才,希望你們可以棄暗投明?」

「呸!」邱震霆啐道,「真要覺得老子有些本領,就叫羅滿來和老子單打獨鬥。若是他贏了,老子立刻抹脖子自盡,要是老子贏了,他也一樣。」其餘殺鹿幫眾人也跟著起哄,嚷嚷道:「不錯,就單打獨鬥——但用不著大當家出手,咱們就能打得你們滿地找牙。」管不著更是笑嘻嘻地挑釁:「也不必去找羅滿這麼麻煩。你看起來就是個軍官,不如就在這裡和你打。至於賭注,也不要抹脖子自殺這麼無聊,還是用些大家都喜歡的——我贏了,你放我們走,你贏了,你方才問的,我就回答你,如何?」

「此話當真?」蕭榮的一個手下沉不住氣了。

「等等!」蕭榮拉住他,「這位是人稱『神偷聖手』的管不著,你進去和他比試,不怕他偷了你的褲子,就怕他偷了你的鑰匙。他們的好兄弟猴老三在咱們手裡,還怕他們不開口嗎?走——」說著,又帶手下回到猴老三的囚籠前。

這時林樞已經檢視明白。猴老三月匈前的傷口乃是用一塊假皮做出來的,原理與江湖上的□□差不多,無非麵上塗了鮮血,又在下麵有藏了些細小的皮囊,裡麵裝上不知是血水還是其他什麼紅色的液體,亂人眼目。他就飛針走線,把假皮上的傷口縫合了,又抹了些金創藥。才要裝模作樣地包紮,蕭榮就闖了進來。恰好猴老三也睜著眼,蕭榮見到,即一把將林樞推開,道:「好極了,侯大俠醒過來了。我有件緊要的事要向你請教。」

猴老三假裝身體虛弱,眯縫起眼睛來:「你……是何人?」

「在下蕭榮,乃是樾軍的一名副將。」蕭榮回答,「是我的部下從戰場的死人堆裡把侯大俠抬回來的。當時大俠身上棲著一隻鷂子,模樣和我軍用來送信的那種猛禽極為相似。也多虧了這鷂子,吸引了咱們的注意,才從死人堆裡把侯大俠挖了出來。」

「嗬,那是要老子多謝你?」猴老三翻白眼。

「多謝倒還不需要。」蕭榮道,「隻不過那鷂子腿上綁了個信筒,裡麵有一封平崖的司馬非元帥寫給貴幫的信。其中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還想請教一下。」

聽到這話,林樞恍然大悟:蕭榮之所以如此緊張要「救活」猴老三,乃是為了一封司馬非的信。但既然猴老三受傷是假,那麼司馬非的信多半也不是真的了。且看殺鹿幫用什麼妙計誆騙樾寇。他袖手觀望。

「什麼司馬非的信,老子不曉得。」猴老三閉上眼,「既然我都躺在死人堆裡不醒人事,怎麼會看過什麼勞什子的信?」

「這話倒是不錯。」蕭榮道,「三當家的確是來不及看這封信。不過總要慶幸是這送信的鷂子認出了你,我們也才能把你送死人堆裡挖出來。也許更應慶幸貴幫之前已經和司馬非聯絡了數次,要不然他怎麼會無端端給你們送信,還送到攬江來?」

猴老三隻是閉目不答。

蕭榮即走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傷口」,獰笑道:「侯大俠,我們能把你從死人堆你挖出來,當然也能把你再埋回去——隻不過,再埋回去,你一定是徹徹底底的死人。不如還是跟我說說,司馬非信中說的『密雲不雨,自我西郊』『麒麟不遊,鳳凰不翔,鑽燧取火,構木為台』這些到底是何意思?」

他問得急切,林樞在一旁卻差點兒笑了起來——『密雲不雨,自我西郊』乃是《易經》中的句子,而「麒麟不遊」等等乃是出自《淮南子》。殺鹿幫將這些驢唇不對馬嘴的詞句拚湊一處,仿佛是什麼行軍的暗語,擺明了是欺負樾寇蠻夷出身不識中原典籍。不過,即使在楚國軍中,將領能夠粗通文墨已經很了不起,熟讀《易經》《淮南子》的,隻怕扳著手指已數得過來。蕭榮這種樾國的低級武官,還不被騙得團團轉嗎?他忍著笑,保持著淡漠的表情,看猴老三怎麼把這戲唱下去。

猴老三仍是閉著眼睛,呲牙裂嘴做出仿佛很疼的樣子,但語氣十分不耐煩:「什麼麒麟鳳凰莫名其妙。老子雖然能驅使百獸,但是從來沒見過麒麟鳳凰。老子可沒要你救我,快把老子扔回死人堆裡去吧!」

「想死?還沒那麼便宜!」蕭榮道,「我可有的是辦法折騰你——還有你的那些弟兄們。就不信你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麵有個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蕭……蕭副將……殺鹿幫的辣仙姑來了……在……在劉將軍那裡。」

「來做什麼?」蕭榮驚訝,「怎麼會在劉將軍那兒?」

「她到城門口來,說是要討還她丈夫和結義弟兄的屍首。」那士兵回答,「就被押到劉將軍那兒了。」

你們可真是連環妙計一環套一環呀!林樞瞥了瞥猴老三。後者瞪眼大叫:「不許為難我娘子!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蕭榮冷笑:「這話你對我說有何用?尊夫人落在了劉子飛的手中——我們大樾國的劉將軍可是以殺人不眨眼聞名天下。尊夫人隻怕凶多吉少。不過,你若是跟我說出司馬非的計劃,我或可設法救出尊夫人。如何?」

「呸!」猴老三啐道,「我雖然是個土匪,但也曉得不應做遺臭萬年的事。我若出賣司馬元帥,我娘子就算保住性命,也會跟我恩斷義絕!你省省力氣吧,別指望唬我!」

「這麼說,你果然知道司馬非的計劃了?」蕭榮獰笑,「我看尊夫人也一定知道。我這就去幫劉將軍問問她。」

「你會幫我?」陰暗的走道裡忽然響起了劉子飛的笑聲,「嗬,我看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話音落下,已經走到了囚籠的跟前。後麵帶著幾名士兵,押著被五花大綁的辣仙姑。

蕭榮和手下急忙見禮。但劉子飛並不搭理他們,而是徑直走進來。這原本就狹小的牢籠立刻顯得擁擠不堪。「呶,五當家,這就是你丈夫了——嘖嘖,傷得可真嚴重!」

「侯夫人——」蕭榮趕忙道,「我等也是今日清理戰場才偶然發現了尊夫。我已讓我大樾國太醫院的醫官診治過他,應該……」

「既然要給人診治,為何把人關到地牢裡來?」劉子飛打斷,「聽說玉旈雲愛才,俘虜敵國將領,都待之如上賓。她難道沒有調教過你嗎?還是你根本不在乎人家的死活,隻想撬出司馬非書信的秘密?你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截獲司馬非密信這麼重要的事,竟然不向我稟報——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南征統帥麼?」

蕭榮不語,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十分難看。

林樞心中暗暗好笑,猜測應是蕭榮發現了「密信」,為了不想讓劉子飛得到功勞,就偷偷審問猴老三。但辣仙姑偏偏落入劉子飛之手,劉子飛又不知從何處聽說了蕭榮的所作所為,就趕來興師問罪了。樾軍中的玉旈雲黨和劉子飛黨即使在大敵當前也爭鬥不止,這可真是老天要他們滅亡!

「相公!」辣仙姑聲淚俱下,掙脫士兵們的掌握,撲倒猴老三身邊,「相公,我來遲了!你快看看我!我們不是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嗎?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人?」

「咳咳!」劉子飛讓士兵把她拉開,「這位林大夫可是我樾國的神醫,玉旈雲、石夢泉,她都治過。你丈夫死不了。你且跟我說說,司馬非打算如何偷襲咱們?隻要你說了,我就放你和你丈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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