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第2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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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親隨沒有辦法,隻好上前去攙扶。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才跨出門,就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正麵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覺。幾名軍官心中謝天謝地,忙又讓士兵把劉子飛扶回帳內休息,自己出來檢視糧倉的狀況。

走到半路,又有士兵來報,說是虛驚一場——隻不過是堆放在糧倉後麵的木柴在冒煙,有士兵見到是糧草庫的方向,茲事體大,就一邊召集人去撲救,一邊跑來報告。待救火的人氣喘籲籲到了跟前,才發現是看守糧草庫的士兵用早晨帶回來的濕木柴取暖。

軍官們聽報,真想老大的耳刮子刷過去:你奶奶的,也不查探清楚就稟報,害得老子們白白挨了一頓臭罵!

一邊在心中罵娘,一邊還是趕到糧草庫去確認。到近前,卻嚇了一跳,隻聽鼾聲大作,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了許多士兵,糧庫則大門洞開。眾人不由心下大駭,急忙跑進庫房查看——內中空空如也,一粒糧食也不剩,隻是庫房正中央留著一坨糞便,惡臭難當——顯然是敵人偷走糧食之後還留下如此嘲弄的訊息。

眾人怎不氣得渾身打顫,又快步折返出來:「賊人一定還未走遠!快追!」

隻是才邁開步子,大夥兒都是一個趔趄,隻覺頭昏眼花,腿腳發軟。有兩三人登時已經跌坐在地,無法起身。又有數人掙紮著往前踉蹌幾步,實在站不穩,要扶著旁邊軍帳的木柱才能勉強直立。這時就聞到了刺鼻的煙味,見到絲絲白煙正從一座軍帳裡飄出來。一人揭開了帳門,濃煙滾滾而出,嗆得他打了個噴嚏,隨即直挺挺撲倒。他後麵的人幾乎本能地向兩邊跳開。但被煙霧包圍,也是咳嗽連連,又惡心欲嘔。其時,有人心中就想到了:莫非是這煙霧有古怪?掙紮著爬到帳內,也不管身邊是鋪蓋還是草席,手能抓到的,都拖了過來,朝那煙霧的源頭蓋上去。

也不知蓋了多少層,將渾身的力氣都使盡,快要連眼睛都睜不開,才漸漸聞不到那刺鼻的煙味了。此時,外麵有些七歪八倒的同伴也不知是有心或者無意,扯動了帳幕,竟將那頂軍帳推倒了。帳內那人萬幸沒有被木柱砸中,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重新呼吸到了冰冷潮濕的空氣,神智便漸漸清醒了。

一眾人等稍喘息片刻,才去查看方才所掩蓋的毒煙源頭,竟不是旁物,正是早先士兵們帶回來的濕木柴。誰能想到迷煙能暗藏其中?究竟是敵人是如何下毒?眾人不得其解。隻是慶幸劉子飛大帳居營地正中,周圍是各位副將的軍帳,另有其他軍官,依照官階高低,像車輪的輻條一般從中心向四周放射開。軍官們都是用營地儲存的乾柴木炭生火取暖,並未使用今日帶回來的濕木柴。否則,整個營地的人都要被毒煙迷倒了!

但這一點「萬幸」卻不值得開懷。死傷仍慘重,而糧草被劫更加是致命的打擊。「還不快追!」一個軍官吼叫道,「哪怕把營地都翻過來,也要找到楚國蟊賊!」

如此命令,跟劉子飛不穩青紅皂白就派人去掃盪敵軍一樣。現如今,把整個軍營翻過來,最多找到同僚的屍首而已。但士兵們又不能不照做。所喜,有細心者在糧草庫附近泥濘的地麵上看見幾道車輪印。猜測是敵人運糧的車輛。有一小隊士兵便一路追蹤,見那車輪印一直出了營地,又繼續往西,大概就是敵人巢穴的方向!他們就急忙回來報告。

一眾軍官這次不再稟報劉子飛,而是自己點齊了兵馬——經歷了白石圍和這一日的迷煙偷襲,營中可戰鬥之軍士還有一萬五千人。他們留下五千人守衛,領一萬人馬沿著那車輪印去追擊敵寇。

當時隻想著背水一戰——糧草既失,若是不能一舉殲滅敵寇,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唯有此刻孤注一擲。同時,眾人心中多少還帶著怒火:堂堂大樾國鐵騎,從未如此窩囊過!若是灰溜溜回去攬江,卻不能帶著向垂楊或者冷千山的人頭,以後他們的麵子還往哪兒擱?

行軍打仗,最大的差池往往就出在如此感情用事的時刻。眾人隻想著終於可以和敵人一決生死,又想著己方一萬人馬,驍勇善戰,足夠將對方的偷雞扌莫狗之徒剁成肉醬。是以,當車輪印進入樹林,樾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全體直追而入,完全忘記了自己不擅叢林作戰的弱點。

他們在樹林了行進了約莫兩三裡,天色漸晚,道路難辨,地上的車輪印自然也看不清楚了。領兵的軍官命令點起火把來繼續追。可是,樹林茂密。即使冬季褪盡了樹葉,樹枝藤蔓仍盤根錯節勾心鬥角。行軍時,盔甲、兵器時時都會被樹枝勾住。現在點起了火把,更加要小心不點著自己頭上的枯枝。眾人幾乎是顧頭不能顧腳,顧前不能顧後。以至於當他們發現步入一片沼澤時,泥漿已浸沒膝蓋。

前麵的人想要脫身,卻動彈不得。後麵的人卻還不知所以,繼續往前。一瞬時,數百人被泥淖吞沒。

「退後!他媽的怎麼照路的?」眾軍官們終於喝停了隊伍。又重新在地上尋找車輪印。可是滿地泥濘,又有這許多兵士踩踏過,哪裡還找得著?正低頭努力想要辨認,卻忽聽周圍金聲大作。還不待人反應,四周圍羽箭已經鋪天蓋地而來。

在這樣枝椏濃密的樹林裡,轉身已經不易,還怎麼閃避飛來的利箭?連舉起盾牌都可能會撞到旁邊的人。況且那羽箭也沒有一定的方向。有的似乎是打橫飛來,有的卻好像從天而降——難道敵人還能飛在天空射箭不成?

不禁迷惑地抬頭望。這便看到更加讓人駭異的情形——他們的頭頂上果然有人,正伏在樹上,手中的兵器寒光閃閃。

「敵人在上麵!」有些士兵高呼著警告同伴,同時也彎弓搭箭向上還擊。

但這時候,樹上的人影晃了晃,便聽「砰砰」幾聲,有白色的煙霧中大夥兒的頭頂上炸開——竟然是石灰粉!下麵的樾軍士兵無論是仰頭的還是低頭的,都被籠罩在白煙之中。有好些登時就看不見了,還有的及時遮住了眼睛,卻被身邊的人撞倒,更不用說那些石灰入眼又被羽箭射中的倒黴鬼了。一時間,隊伍亂作一團。

但畢竟是一支一萬人的隊伍,在樹林裡並沒有集中一處,有些在隊伍後麵的人隻聽到前方騷亂,卻不知發生了何事。正猜測應該是遇到了敵人,應該上前去增援,冷不防身後陰風一晃,腦袋已經搬了家。

「敵人在後麵!」這邊也發出了警告的呼聲。但這呼聲才起,又是一陣寒光亂閃——敵人不在他們的「後麵」,而是已經殺入他們當中。在這擁擠的樹林裡,立刻展開了一場慘烈的肉搏戰。

若說在大漠平原之上,樾軍騎兵與敵人短兵相接,當有絕對的勝算,□□重劍,可以將敵人連人帶馬釘死在地。若是攻打城池,無論是城頭搏鬥,還是街頭巷戰,樾軍步兵也可算是所向披靡,憑借著力氣和膽色,以一敵三也不在話下。但是如今身在樹林,腳下是被冬雨浸得綿軟的爛泥地,更有腐爛的苔蘚、落葉,令人站不穩身形。四周又多藤蔓、樹枝,時不時勾住人的盔甲和兵器。更兼冬雨仍是下個不停,火把明滅,也看不清狀況。樾軍士兵一切的力量、勇氣和武功,此刻都沒了用處。與其說他們在和敵人搏鬥,不如說他�

�是在揮刀亂砍。一時砍中了,不知是敵人還是戰友。一時也被砍了,亦不知下手的何人。而且,越是混亂,人就越是驚慌。隻不過片刻的功夫,士兵們已經忘記自己是來殺敵的,也忘記了平素訓練中怎樣要他們冷靜的應對,隻是想著若不揮動武器,自己就會被人砍死。所以,當隊伍的前鋒陷入石灰和羽箭的攻擊,尾部就處於癲狂的狀態。至於中間的一些人遭遇了什麼,幾乎無人知道——因為當這場樹林中的遭遇戰終於止歇,隻有幾百人從石灰和羽箭下逃生,幾百人從肉搏戰中生還。他們隻顧著狼狽地撤退,哪裡還有功夫去深究同僚究竟如何喪命?

到黎明時分,他們才逃回了大營。卻見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當時留守的士兵倒大部分都還在,個個滿麵塵灰煙火之色。說是夜晚再次遭遇了偷襲。雖然憑著營地四周的防勢,他們將敵人拒於大營之外,但是敵人不斷用火箭進攻,終於釀成了營地大火。他們忙於拒敵,不能□□撲救,以致大部分軍帳都被焚毀,許多戰馬受驚,逃出了營地去,無處追尋。

事到如今,劉子飛的這支隊伍已經絕無可能繼續在此駐紮下去。不管劉子飛再怎麼叫嚷著要報仇雪恨,他手下的將領們都曉得必須承認失敗,回攬江請罪求援。幾人議定之後,強行將劉子飛綁上了馬車,又下令軍隊北撤。一路上猶如驚弓之鳥,生恐敵人又用什麼離奇古怪的法子來追擊他們。這樣一直來到攬江南麵,並未再次遇襲,才稍稍放下心。

這一日,軍官們命令士兵暫時駐紮。而他們中的一個副將則帶著劉子飛先回攬江去見羅滿,將他們在南方遭遇慘敗之經過和盤托出。

可想而知,羅滿聽到這一切正是怒不可遏。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且楚軍利用山林水網也的確棋高一著,但劉子飛對戰況隱瞞不報,明知以己之短對敵之長還要一意孤行,才造成今日這樣慘重的損失。

不過,事已至此,追究責任倒是其次,首先要想出補救之策,否則,好不容易才在楚國打開的缺口隻怕很快又被會楚軍填上,那這幾個月來努力都付諸東流,玉旈雲和石夢泉下一步的行動也必然受阻。

他因擺了擺手,讓那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副將退下休息:「雖然劉將軍作為一軍之統帥確有指揮失當之處,但爾等輔佐不利,也難辭其咎。至於如何處分,要待我稟明內親王也上奏朝廷,看兵部如何發落。不過,伐楚之戰才剛剛開始,還有戴罪立功的可能——你回去營中可以將此話轉告一眾將士,先好生休養,再將功贖罪。」

那副將感激涕零,唯唯連聲地退了出去。羅滿又派身邊一名辦事穩妥的校尉率領一支五十人的隊伍跟著。也不算是押送,主要是去查看劉子飛剩餘的人馬眼下到底是何狀況。而他自己則轉去書房,剔亮了燈火,伏案給石夢泉寫信。

他隱約記得,有一次聽到玉旈雲和石夢泉談話,說帶兵的統帥沒有帶著手套的勝利,卻永遠有帶著手套的失敗,大意是說,若下屬建功立業,那是下屬的功勞,但若下屬損兵折將,那就是統帥的責任。如今劉子飛失利,雖兩人並無上下級之關係,但他身為玉旈雲和石夢泉留在楚國統籌大局之人,亦有失察之責。所以,他先在信中請罪,之後詳述了情況,在寫到對策的時候停了筆,因為他暫時也未想到。楚軍隱入山林,將自己變成了山賊土匪,淨用些歪門邪道的法子來對付樾軍。而這恰恰也是樾軍最不擅長的。此刻再派兵前去剿滅程亦風、冷千山和向垂楊,難免又落得劉子飛一樣的下場!

該如何是好呢?他望著燈火出神。

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郭罡在外麵乾笑道:「羅總兵,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找老朽來商量商量?」說罷,已徑自推門而入。

羅滿第一反應就是想把寫了一半的信遮起來,但隨即想到:反正郭罡都會過目,有什麼了不起?就擱下筆,道:「先生真是消息靈通。何須我去請呢?既然來了,大概也是有了應對的法子?不妨直說。」

郭罡隻是笑:「羅總兵當老朽是神仙嗎?萬事若都有應對之策,這世上豈不是沒有『不可能』之事了?」

羅滿皺起眉頭:郭罡這種態度最令他討厭。不過,已經共事一段時日,他也曉得此人並不喜愛故弄玄虛,關乎用兵大事,最多也就玩笑一句,還是會言歸正傳的。所以,他並不接話,等郭罡自己說下去。

果然,郭罡收起了笑容,道:「其實眼下……」

但才說了幾個字,就聽外麵有士兵報道:「啟稟總兵,惠民藥局的大夫有事求見!」郭罡便打住了,麵上重又浮現出那賊貓一般的笑容:「想是和劉將軍的病情有關。人命關天,羅總兵還是先聽他們的匯報吧。」說著,閃身立到了門後的陰影裡。

惠民藥局的大夫進來了。果如郭罡所料,是關乎劉子飛的傷勢——大夫們從未見過如此棘手的病例,不知該如何醫治。「所以小人們想……」大夫不敢說出口,怯懦地望了望羅滿。

「你們想去找林樞?」羅滿當然猜到他們的意圖。

「是……」大夫承認,「林大夫雖然那個……有通敵的嫌疑,但論到醫術,沒有比他更高明的。若是讓小人等去請教林大夫,可能會尋得良方。」

羅滿這時候更關心戰局。反正大夫們早就已經去請教了林樞許多次,如今就算他阻止,大夫們也會偷偷地前去。隻要不讓林樞碰到劉子飛,也不讓他知道傷者是何人,單憑大夫們口述病情,諒他也不能玩什麼花樣。因道:「你們去請教便是。但劉將軍是我軍南征統帥,身份非同小可,不可泄露與林樞知曉。」

「這個……」大夫好生為難。他原本是想說把林樞從牢裡請出來,親自瞧瞧劉子飛的傷勢。因為病情實在太復雜,醫者要望聞問切,豈能光憑他們口述呢?退而求其次,也要設法將劉子飛抬進牢裡去讓林樞瞧瞧。不過,搬動的途中或許會讓傷勢加重,所以乃是下策。豈料羅滿一開口就隻準他們「請教」,連劉子飛的身份都不能說給林樞聽,這和不準他們去見林樞也沒什麼分別了——他們這些大夫,沒一個有把握能將劉子飛的病情清清楚楚描述給林樞。

「唉,其實讓林大夫知道也無所謂。」郭罡在旁邊插嘴——他的聲音從陰影裡忽然傳出來,不由將那大夫嚇了一跳。他偏還要友好地微微一笑,那似貓又似耗子的笑容,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林大夫也是醫門中人。」郭罡慢悠悠道,「醫門中人不是有一條祖師傳下來的規矩嗎?不問善惡敵我,隻論救死扶傷。林大夫現在是有通敵的嫌疑,但是總不至於存心把病人給醫死吧?再說,他隻是有通敵之嫌疑,始終也沒有證據。先前端木姑娘可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楚國人,要回到楚國去——這可不僅僅是通敵,是明明白白把『敵人』二字寫在自己的額頭上。便是如此,她也沒有存心醫死過一個樾國人。連內親王這樣楚國上下人認得而誅之的大仇人,端木姑娘也盡心照顧。可見,醫門的這道祖訓並非兒戲。所以,把劉將軍交給林大夫,總兵大可放心。」

林樞怎麼能與端木槿相提並論!羅滿心中惱火,又卻不能說出來。這樣便失去了駁斥郭罡的理由。見那大夫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他唯有搪塞:「你先去照看劉將軍吧,我稍後再讓人把林樞帶去。」待那大夫離開了,他才怒視著郭罡道:「此事你如何要橫加乾涉?林樞不可信,我豈不已經同你說了許多次?怎能放他出來醫治劉將軍?」

「林樞不可信,我當然知道。」郭罡不緊不慢,「所以讓他來醫治劉將軍才是無傷大雅之舉——如果醫死了,那就更好了。」

「你……」羅滿怔住。

郭罡瞟了他一眼:「羅總兵,你身為內親王的左右手,難道不曉得劉將軍一直視內親王為眼中釘?先前在江陽的時候,他有多希望內親王遭遇不測,你我有目共睹。內親王嘴上雖然沒說,但是她有多希望劉將軍能夠人間消失,你還看不出來嗎?」

羅滿握著拳頭:這當然是他不能否認的。整個奪取攬江的戰役,都是以劉子飛為餌。其人能夠活到今日,隻能算是他的造化。而東征之時,玉旈雲借富安之亂除掉了呂異,也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隻是不敢宣之於口罷了。

郭罡陰陰地笑了笑:「劉將軍剛剛在南方打了敗仗。出去的時候有五萬人馬,回來的時候還不夠五千。如此敗績,似乎大樾國開國之後,都未嘗有過吧?」他說著,走上前來,拿起羅滿寫了一半的書信看了看:「羅總兵寫的倒全是事實,毫無誇大——即便如此,劉將軍日後也難逃處分。內親王抓住這個機會,隻怕要把劉將軍革職圈禁,才肯罷休。」

「楚人萬分狡猾。」羅滿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為劉子飛辯護,「遇到此等卑鄙無恥的對手,哪怕領軍的是我——甚至領軍的是石將軍或者內親王自己,隻怕戰果也不會有什麼分別。」

「哈哈!」郭罡把信丟下,「沒錯!正是因為戰果不會有什麼分別,所以內親王沒有親自領兵,也不派石將軍去領兵——就算當日羅總兵你沒有染病,也不會派你前去。這個燙手的山芋要交給劉將軍的部眾,內親王早就已經決定了。若劉將軍已然死者攬江,那就隨便提拔他的副手來領軍。劉將軍既然陰差陽錯在攬江撿回一條命來,這個必敗的任務,當然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必……必敗的任務?」羅滿愣了愣。

郭罡笑笑:「羅總兵不是在發愁嗎?如今劉將軍的部眾幾乎全軍覆沒,下一步該怎樣做,才能挽回敗局?方才不是正想問老朽有何對策嗎?你以為老朽有錦囊妙計,可以反敗為勝,消滅那些已經把自己變成了山賊土匪的楚國兵隊?」

難道你沒有對策?羅滿瞪著他。

郭罡哈哈大笑:「老朽方才不是已經說了麼?老朽又不是神仙,哪兒能什麼困境都有對策?再說,此刻楚人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要剿滅他們根本不可能——」他望了望羅滿陰沉的臉:「羅總兵還不明白嗎?你在攬江,就是在打一場贏不了戰役。」

贏不了的戰役?羅滿咀嚼著這幾個字。

「贏不了,也不能輸。」郭罡把話挑明了,「如果說劉子飛的部眾是誘餌,羅總兵你就是負責將誘餌灑向敵軍的人。你要堅守在這裡,做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拖住冷千山、向垂楊,還有所謂的武林義軍。此外,也要讓司馬非坐立難安,時時刻刻記掛著要來增援。隻有這樣,石將軍和內親王出兵的時候才有十足的勝算。」

原來如此!羅滿如遭當頭棒喝——他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煙幕。是為了掩護玉旈雲和石夢泉下一步的行動。但以數萬人為代價,未免也……如果除掉劉子飛也是計劃的一部分,那這便不算「代價」而是戰果吧?他克製不住,微微打顫。

「所以這封信,可以不必寫給石將軍了。」郭罡幽幽道,「林樞到底會把劉將軍如何,也大可不必去擔心——至於林樞此人有何可疑之舉動,相信日後隻要說與內親王知道,她眼裡可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他說罷,看羅滿坐著不動,就自己拿起那封信來,放在火上燒了。灰燼一點點,落在羅滿的麵前。「羅總兵,莫非是對做餌一事耿耿於懷?」

羅滿不答。他的確是耿耿於懷的。但卻不是因為自己不能馳騁沙場殺敵建功。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為何感到鬱悶。

「總兵大可不必如此。」郭罡道,「眼下是兩國之戰,是一盤大棋。當中自然有車有馬有虛有實。即使是煙幕也要做得十分像那麼一回事,才能真的讓敵人相信——何況楚軍之中還有那詭計多端的公孫天成呢!」

羅滿擺擺手:「你不必多說了。我繼續在這裡堅守便是。石將軍這半個月內就會攻打平崖,隻要到那時……」他說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動:「石將軍赴瑞津集結兵隊準備攻打平崖,楚國那邊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到吧?即使司馬非有心來救冷千山和向垂楊,也應該會以守衛平崖為重。石將軍這一戰……」

「羅總兵這是頓悟了!」郭罡笑著打斷,「沒錯,不僅總兵在這裡是做誘餌的,連石將軍也是做誘餌的——當然,如果他能假戲真做,把平崖拿下來,那就是意外收獲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時會被自己的勤快嚇到……居然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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