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第 21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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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昨夜回到郢城,一進叔父的府邸,就聽到表弟被復興會惡賊殺害的消息。」岑遠道,「之後又聽說,王爺幾次遭遇刺客,叔父他老人家也險些殞命火海,皆是出自復興會逆賊之手。下官和郢城官兵隻怕逆賊夜間再偷襲王爺,打算去行轅報告曹大人的死訊,也加強守衛,誰知王爺到了大營來。下官也就一路追過來了。」

「復興會,著實可惡!」玉旈雲切齒,將手中的劍狠狠插向地麵。不知是不是因為岑家軍的劍格外鋒利,絲毫不受堅硬的凍土影響,瞬間半截沒入土中。「不把這些匪徒碎屍萬段,我大樾國兵隊威名何存?我大樾國朝廷威信何在?」

「不錯!碎屍萬段!」岑家軍諸人驟聞噩耗,難以冷靜,將昨夜同玉旈雲商議的計劃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帶齊所有人馬,將整個郢城翻過來,找出復興會的凶徒。

「諸位!」玉旈雲高聲提醒他們,「復興會不過就是一群見不得光的刺客歹徒。要是我方自亂陣腳,那就正中了他們的下懷。依我看,現在曹大人遇難,平北公和本王都頻頻遇刺,郢城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如果諸位大軍開赴郢城,隻會令到百姓更加驚慌。尤其那些從前朝投誠而來的達官貴人,必定擔心自己成為懷疑的對象,人心惶惶之時,更讓奸賊有機可乘。如此豈不更加麻煩?所以諸位請少安毋躁。先料理曹大人的喪事,保護好郢城其餘可能被奸賊傷害的人物,再按照咱們昨夜所商議的計劃,慢慢收網,將逆賊斬草除根。諸位意下如何?」

諸將好像繃緊了弓弦的弓,被人扯住了,羽箭不能放出去,在弦上微微顫抖。「王爺說的不錯!」岑遠在一邊開口道,「其實復興會每次作亂,馘國遺民都人人自危。拙荊有幾次去清水庵看望宮中的姐妹,聽說連那些早已出家為尼的女眷也害怕被復興會牽連,更別提那些已經在我大樾國謀得一官半職的前朝遺民。現在復興會又再出來興風作浪,甚至向岑家軍出手,我們自然是要為曹大人報仇,為西疆除害,但若是不限穩定民心,隻怕適得其反。」

岑遠竟然贊同自己的意見,玉旈雲悄悄瞥了他一眼,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且不管復興會的鬧劇是否他一手操控,畢竟他又娶了個前朝貴妃做夫人,平日還和馘國遺民貴公子交往甚密,此時大張旗鼓地追究,等於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他才沒有那麼傻。

「是……是吾等魯莽了……」陳熙山等人都放鬆了拳頭。

「這如何能說是魯莽。」玉旈雲道,「我亦恨不得能將反賊挫骨揚灰。然則武將無論何時都不可被愛恨情仇沖昏頭腦,這是平北公的教導吧?」

「是……」眾人都垂下頭。

「既然要安撫民心,賑災的隊伍還是要按時啟程。」玉旈雲道,「方才諸位已經商妥了嗎?」

「商妥了。」陳熙山即匯報了派錢大虎領軍賑災一事。玉旈雲認為安排恰當,便讓他們照辦,接著又吩咐了查辦復興會亂黨的一應事宜。她一件一件地吩咐,岑家軍諸將便一件一件地照辦,偶爾提出一兩條建議,但隻是錦上添花而已。烏曇和小莫一直在旁邊看著,心中都確信,經歷這一夜,玉旈雲已經收服了郢城的岑家軍。他們也都猜得出,岑遠是想將岑家軍收為己有才匆匆趕來。幸虧玉旈雲昨夜搶先一步,令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這時天色開始越來越亮,岑遠臃腫的身軀和木然的麵龐在慘淡的天光下也越來越清晰。就不知他心裡又在轉著什麼鬼主意?

「時辰也不早了。」玉旈雲道,「我也該回郢城去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找不見我,不知慌成什麼樣。一時興師動眾來軍營找我就不好了——岑大人,一同上路麼?」

岑遠點點頭,將輪椅向旁邊挪開些許,給玉旈雲讓出道來。玉旈雲走兩步,又忽然停下:「又是練兵又是吩咐查辦反賊,我可口乾舌燥了。陳副將,我臨走還得叨擾你一杯茶。」

「是下官疏忽!」陳熙山聽聞,連忙告罪,親自帶人去張羅。

玉旈雲就向烏曇招招手:「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吩咐你。」說罷,一徑往練兵場後麵走,繞過庫房,見左右無人,才靠在牆上。

烏曇瞧這情形已知道發生了何事——以玉旈雲那爭強好勝的性子,不是萬不得已,豈會開口求人?抓住她的腕子一試脈搏,果然急亂不已。方才竟還能那樣若無其事地說話,真不知用了多大的意誌力。

「我看……得去見一見那無妄和尚了。」玉旈雲勉強笑道,「不過你先得想個什麼辦法,讓我能回到郢城去。如果在岑遠的麵前倒下去……實在很沒麵子。」

烏曇也很希望自己能想出什麼辦法來。不過,他感覺到玉旈雲體內那股奇特的寒氣已經比先前加強了數倍,而且似乎分成了好幾股,正肆意流竄。他試著以自己的內息與之抗衡,卻完全無從下手,還因為太過急躁,一時勁力控製不穩,險些沖撞了玉旈雲的心脈。他趕忙撒開手,自己又收不了力,踉蹌退出幾步才剎住。

「看來還是要等到回去見了無妄和尚才行。」玉旈雲道,「你不必勉強,我就是有點兒心慌,不會真倒下去。早知道那藥丸就省著點兒吃。」說著,拍拍烏曇的肩膀:「咱們回去吧。」

此時,陳熙山已經備了茶來,玉旈雲飲罷,謝了岑家軍上下,又說了些勉力之話,才上馬離去。

一路上,烏曇自然是提心吊膽,緊緊護衛在玉旈雲的身邊。見她初時隻是咬緊牙關默然趕路,似乎是想快些回到郢城去,又好像故意要走在眾人的前麵,不讓人發覺她的臉色有異。冷風如刀,一下一下割在烏曇的臉上,也割在他心上——如此惡劣的天氣,豈不讓人的病又添一層嗎?可過不多久,冷風漸止,天空也放晴了,西疆的冰雪世界因而變得晶瑩剔透,恍如仙境。不論是莽莽雪原,還是突兀豎起的一棵枯樹都顯出別樣的韻味來。玉旈雲的坐騎也放慢腳步。走上一片山丘時,她竟然勒馬佇立,笑道:「西疆山河竟如此壯美!從前來此,隻顧著攻城掠地,沒有好好欣賞,真是白費了天工造物之美!」眾海盜雖然半生都困守東海,難得見到如此壯闊的風景,可是自從來到西疆,日日不是風就是雪,早就失去了新鮮感,對玉旈雲的感嘆無甚共鳴。可玉旈雲竟好像一時間生出許多感慨,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古人的詩篇,野史中的傳奇,馘國以及之前三百年西疆的興衰……眾人雖然與她熟絡之後,知道她並非初見時那樣寡言少語冷硬如鐵,但也從未見她像這樣話匣大開——這是多麼喜愛西疆的雪景,才能這般興奮到停不了口?

烏曇卻更加擔心起來,隻恐玉旈雲是難受到了極點,故意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來掩飾。又見她說了一通之後,忽然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策馬向山坡下俯沖而去,更覺異常,急忙打馬攆上去,道:「你是不是難受得緊?那就不要再硬撐了!」

不想玉旈雲卻哈哈大笑:「誰說的?我通體舒泰,這一兩年來都沒這麼爽快過。你要不要和我賽馬?」

烏曇哪裡相信。可玉旈雲已徑自催馬而去。他唯有跟後急追。隻不過他畢竟是在海上討生活的,駕船的本領了得,馬上功夫卻不如玉旈雲,尤其在雪地之上,怎麼追也追不上。他幾乎想要放棄坐騎,飛身過去將玉旈雲拉下馬,但又覺此舉太過唐突,被人看見不知該如何解釋。正焦急之時,前麵的玉旈雲忽然又剎住了馬。他反應不及,沖出去好遠,才撥轉馬頭回來。見玉旈雲一臉茫然:「我……怎麼會跑來這裡?」

「王爺不記得了?」烏曇駭然,「你方才說了好些沒人聽的懂的詩詞典故,然後就打馬跑下山坡來了。小莫他們都還在後麵!」

玉旈雲回頭望望,果然小莫和眾海盜正騎馬趕上來。而岑遠因為坐車,不敢隨意離開大路,還在原處等候眺望。「是……我好像是……忽然想起了好多以前讀過的有關西疆的書……」玉旈雲喃喃道,「可真是奇了!為何跟你們說這些……」她說著,撫了撫心口:「我也沒有哪裡疼……也不覺得暈……為什麼這麼心慌?」

烏曇越發擔憂。可是小莫等人已經快要到近前了,還有幾個岑遠的手下也跟著。他豈敢隨意詢問玉旈雲的病情。更何況這時候,雪野裡又出現了另外一隊人——都是徒步,男女老幼皆有,平民打扮,正相互攙扶著朝這邊而來。

玉旈雲即深深吸了一口氣,向烏曇微微搖頭,示意他暫時忘記方才的事,和隨後趕來的小莫等人一起觀望著那隊雪地跋涉的百姓。

「呔!」岑遠的一名手下出聲嗬斥,「內親王在此!爾等刁民,竟不跪拜?」

百姓們聽言,急忙連滾帶爬行大禮,接著又慌慌張張想要繼續趕路。岑遠的手下即怒罵道:「丟魂了嗎?王爺沒讓你們起來,誰敢動?」那些人才又嚇得連忙重新跪下去了,磕頭絮絮念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諸位鄉親這麼著急是要到哪裡去?」玉旈雲讓大家起身。

「去鐵山寺找無念大師。」一個老者回答道,「昨夜天火降世,都說是大災之兆。小的們想去問問無念大師有何應對的法子。」餘人也七嘴八舌補充,有說自己家的雞窩塌了,有說好端端的鐵鍋忽然穿了底,還有說井上的繩子不知怎麼就斷了,總之這兩天之內發生的種種「怪事」都預示著將有大災,昨夜的隕星雨更是老天給了異象:「鐵山寺是方圓百裡最靈驗的寺廟,無念大師更是活菩薩,所以小的們要去問問趨吉避凶的法子。」

果然是無知小民!小莫看看玉旈雲。

「本王也聽說無念大師本領通天。」玉旈雲道,「昨夜天火把半邊天都燒著了,這麼大的異象,果然還是去找無念大師問問比較好——你們快去吧!」

百姓聽了,自然速速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去了。

「王爺怎麼不訓斥他們?」小莫奇怪。

「這樣的小民不知還有多少,豈是我訓斥得來的?」玉旈雲道,「既然他們都信無念,而那無念又專於格物致知之理,自然會開解他們。雪景也欣賞夠了。咱們快趕回郢城吧!」說著,撥轉馬頭回到大路上。

一行人便繼續往郢城前進。途中又遇到了好幾撥往鐵山寺的百姓,令人不禁擔心今日鐵山寺的門檻會不會被踏平。那些和玉旈雲一行迎頭碰上的,自然都來給她磕頭行禮,或多或少都講了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怪事。也有人說,近來平北公一直纏綿病榻,不知隕星雨是不是老人家快要歸西之兆,百姓對他十分敬愛,要去鐵山寺為他祈福,哪怕不能讓他康復,也讓他早登極樂,雲雲。岑遠聽到便大發雷霆:「誰在這裡紅口白牙詛咒我叔父?抓過來,給我重打三十軍棍!」

「其實他自己心裡比誰都盼望平北公速死吧?」小莫輕聲對玉旈雲道,「現在曹非攻死了,沒人和他爭爵位,平北公一

閉眼,他可就成了公爵了!啊呀王爺——莫非他會趁此機會加害平北公?你看他算準了時間,曹非攻一死他就來,還剛好出了個隕星雨——這時候殺害平北公,別人一點兒也不會覺得奇怪。」

此話不假。玉旈雲想,隕星雨此時出現,幫了岑遠一個大忙。還好自己在岑家軍那邊搶了先。不然岑廣一旦離世,岑遠豈不順理成章掌握了兵隊。想到這裡,心中不免又是一駭:不會岑廣已經遇害了吧?岑遠極有可能昨夜弒殺了叔父,在郢城搭好了「戲台」,才來大營找玉旈雲回去看這出好戲的下半場!若是老將軍離世,岑家軍上下勢必為其戴孝,那自己先前在軍中的安排豈不全然作廢?

此念一生,更加心煩意亂,身體那莫名的不適也愈加嚴重,但覺兩眼昏花,耳畔轟鳴,五髒六腑都隨著馬匹奔跑的顛簸而翻動,恨不得可以滾下馬去,在冰涼的雪地裡把身體的燥熱冷卻。

如果有無妄的藥丸就好了!這成了她心裡唯一能想的事,也是腦中唯一回響的聲音,甚至成了讓她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郢城已經不遠,可以望見城門了,所以平北公府也不遠了——無妄和他的藥丸也不遠了!

就這樣,幾乎半夢半醒,她進了郢城。仿佛老天垂憐一般,在城門口就遇到了無妄,正帶著幾名弟子匆匆趕路,遇到她的隊伍便不得不停下來見禮。「無妄大師,」她壓抑著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興奮,「我聽說曹大人竟然沒有救過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貧僧醫術有限。」無妄道,「且曹大人傷勢惡化得十分突然,貧僧與弟子們都措手不及。有負王爺所托。」

「哼!」玉旈雲冷冷的,「西疆這裡連一個好大夫都沒有!把平北公交給你,不知是不是也所托非人!對了,你不在平北公府看護病人,卻跑來此處做什麼?」

「平北公他老人家現時病情穩定,貧僧想要趕回鐵山寺住持一趟。」無妄不卑不亢地回答,「王爺昨夜也見到隕星雨異象了吧?這隕星雨乃是大災之兆。貧僧的師兄無念和尚精於天象——不知王爺對他是否有所耳聞?他於半年前就預測昨夜會發生隕星雨,繼而會天將大災。如今隕星雨果然發生,隻怕大災不遠矣。貧僧所以急著回去向師兄求教。」

「無念大師本王的確聽說過。」玉旈雲道,「不過,他好像篤信質測之學,從不妄言祥瑞災異。」

「不錯。」無妄道,「師兄數十年來刻苦治學,旨在理解萬物生息循環之道。每遇天災人禍,他都會出麵極力駁斥坊間各種歪理邪說,素來不信神魔鬼怪。但這一次,他預言隕星雨時,卻忽然說天降大災因果報應。貧僧初聽之時,以為師兄年紀老邁失了常態,所以並不以為意,直到昨夜果然降下隕星雨,貧僧記起師兄的預言,再聯想近來郢城所發生之種種不幸之事……心中始終擔憂,故此決定回去向師兄求教。」

「哦,這樣……」玉旈雲一時接不上話,但覺心跳越來越急,兩耳的轟鳴蓋過了周圍人群的喧囂。她得向無妄求救——向這個形跡可疑的和尚求救!但她不甘心。或許直接在這裡倒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以讓各路妖魔鬼怪放鬆警惕,隻要她能恢復,說不定能坐享漁人之利。但萬一不能恢復呢?萬一這就成了她的大限呢?近在眼前的楚國……遠征在外的石夢泉……服下藥丸之後神清氣爽的感覺讓人迷戀……克製就快到極點。

「王爺……」無妄忽然抬頭盯著她的臉,「王爺麵色異常,不會是把貧僧給的藥丸一夜之間都吃完了吧?」

「什麼?」玉旈雲好像被塾師抓住的頑童,「藥丸又不是點心糖果,沒事吃來做什麼?」

「王爺——」無妄並不拆穿她,「那藥丸隻是在緊要關頭幫將死之人吊住一口氣,其藥性猛烈,相當於將人三日、十日、乃至一個月的精力都凝聚到某一刻,為的是讓極度衰弱的病患在生死關頭可以度過一劫。若常人服用,會霎時精力爆發,讀書人可能忽然文思如泉湧,江湖客或許變得力大無窮,但之後便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精神萎頓力氣全無,如個活死人一般。若是服用過量,藥力在體內積聚,則可能心智失常,做出癲狂之舉,甚至……甚至一夕暴亡。」

他說到這裡,玉旈雲已經感到冷汗涔涔而下,裡衣冰冷冷濕漉漉地粘著背上。烏曇更加猶如五髒六腑被無形之手揪住一處,恨不得立刻問無妄有何醫治之法。

「聽起來這藥丸是害人之物了?」玉旈雲保持著冷淡的語氣,「竟然還有人服用之後會一夕暴亡?大師之前曾經用此藥害死過人?」

「藥物素來沒有純粹救人害人之分,用得合宜,□□亦可救人。」無妄道,「貧僧方才已經說了,此藥乃是垂死之人救命之用,若是貪圖一時精力而胡亂服用,當然要自食其果。前朝有位武林人士,身受重傷之時,貧僧用此藥幫其續命。誰知他後來將藥盜走,想以此成為武林霸主,最後聽說在與人決鬥之時暴斃——這豈能說是貧僧害死?」

「這話倒是不錯。」玉旈雲喃喃道——世間萬物本無善惡,物役於人,人便擔當後果。她一夜之間用盡了無妄的藥丸,或許將未來十年的精力都提前用完,但因此得到了岑家軍的軍心,她不後悔——後悔從來都一無用處,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想出應對難關的方法。

此刻——此刻——她該做些什麼?但覺那慌急的心跳變成一股巨大的震撼力,仿佛月匈中有一柄鐵錘,每一次落下,就有開山碎石的威力,不僅震得她月匈口窒痛,更向四肢百骸放射,連抓著韁繩的手指都好像握著燙紅的鐵條一般,瞬間不自覺地鬆開了。

偏此時,不知發生了何事,她的馬輕輕原地跳了一下。這是任何騎手都可以輕鬆應對的情況。換在以往,她或許毫不差覺。但這時,就好像忽然被拋了起來。尚不及反應,已經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摔下馬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還在努力填坑……多謝大家持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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