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第 22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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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遠也曾說過,鐵山寺暗道四通八達,一般僧眾也不會曉得所有的通路。這和尚疼得滿頭大汗,倒不像是在說謊。「你的同黨在何處?共有幾人?」烏曇又問。

「同黨?」和尚搖頭,「貧僧沒有同黨……貧僧是趁著大雄寶殿那裡出了事,就鑽進秘道裡來,想看看西院的慧進師兄最近躲在哪裡修煉。」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難道這和尚不是無妄派來追蹤他二人的?玉旈雲和烏曇麵麵相覷。「西院的慧進?」玉旈雲問,「這話從何說起?你不知今日鐵山寺出了大事嗎?」

「不就是你們幾路人馬在大雄寶殿上爭執起來了嗎?」那和尚道,「要是你們沒爭執起來,貧僧也沒機會偷入暗道。誰知你們在外麵鬧不夠,還鑽進暗道裡來。貧僧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今日又跟不上慧進師兄了。」

這和尚說話越發奇怪了!

「你身為鐵山寺的弟子,寺中出了大事卻不關心,你師父是這樣教導你的嗎?」玉旒雲故作嚴肅。

「你又不是我鐵山寺的人,怎知我師父如何教導我?」和尚不屑,「我師父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贏過西院。別說師父,其他東院的師叔、師伯,乃至師叔公、師伯公,也沒一個不想要贏過西院的。大雄寶殿再出什麼大事,那也是他們西院的事,跟咱們東院沒有關係。最好他們西院玩火自焚,咱們東院就有出頭的一天了。不過無相神功的心法……唉……」

聽起來鐵山寺其實分為東院和西院兩個派別?烏曇雖然來窺探過多次,隻看到東西僧院分別有僧人居住,兩下裡有何恩怨卻全然不知。「那現在大雄寶殿上都是西院的人?」他問,「住持無妄大師也是西院的人?」

「自然!」那和尚沒好氣道,「無念師伯,無妄師叔,都是西院的人。他們西院已經得勢幾十年了。東院現在也有些不爭氣的家夥投靠了西院,跟著無妄師叔做事,淨招惹你們這些外麵的人。既無心修煉武功,倒不如將《無相訣》交給我們東院,讓我們好好將本門功夫發揚光大!」

聽到這裡,玉旒雲和烏曇大概明白了。東院在鐵山寺長期失勢。寺中一切皆由西院出身的和尚把持著。東院的和尚想要扭轉局勢,除了不幫西院的忙之外,還想要尋找本門的武功秘籍——看來也是掌握在西院人的手中。

「慧進又是何人,你為何要跟蹤他?」玉旒雲問。

「慧進是西院的師兄,我跟蹤他是想……」和尚說到這裡,忽然打住了,道:「這是本門的秘密,可不能告訴你!」

「少玩花樣!」烏曇扯著和尚的手臂,「敢不說實話,老子直接把你兩條胳膊給廢了。你這輩子也不要想超過西院的人。」

和尚疼得連連求饒:「我說了,我說了,施主輕點兒……」

原來這和尚名叫慧行,自認為是東院中最有習武天分的弟子,一心想要在鐵山寺每年東西院比試大會上為東院增光。西院的慧進是慧字輩的大弟子,是無妄的徒兒,武功卻稀鬆平常。慧行以為,若是一舉擊敗慧進,自然可以令東院士氣大漲。所以他一年來都偷偷觀看慧進的功夫,以求知己知彼。本以為自己勝出是十拿九穩的事,可最近卻發現慧進的功夫突飛猛進,而且似乎是修煉起了無相神功了。這無相神功的秘笈歷來由掌門所保管,西院的人修煉無相神功也並非奇事。慧行因而推測慧進是得到無妄傳授無相神功。他便想,若是能從慧進那裡偷得秘笈,自己便也可以修煉神功。這幾日來,他愈加密切地注意慧進的動向,發現他時常在午間進入大雄寶殿,之後就消失四五個時辰。想來是在暗道的某一處偷偷練功。慧行多次想要跟著進入暗道,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唯一有一次成功跟蹤下了暗道,卻被慧進甩掉。今日好不容易又找到了機會,原想先進暗道,靜待慧進前來,誰知卻撞到了玉旒雲和烏曇。

「這麼說慧進一會兒也會來嗎?」玉旒雲問。

「應該是從那邊的岔路過來。」慧行雙手無法抬起,隻能擰頭用下巴指著自己來的方向,「那邊……」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被烏曇捂住了嘴——暗道的那一邊果然傳來腳步聲,應是慧進來了。

「我們瞧瞧去。」玉旒雲輕聲對烏曇道,「這個慧進如果是西院的大弟子,又是無妄的徒弟,隻怕曉得暗道下山的出路。」

烏曇點頭,一掌切在慧行的後腦,將他打暈了,隨後,提著氣,輕手輕腳向暗道的深處走過去。玉旒雲也借著水聲的掩護悄聲跟在後麵。

兩人走不多遠,果然見到岔路了。一邊地勢較高,大概是通往大雄寶殿的。另一邊地勢較低,且透出微弱的光芒來,應該是慧進打著燈籠吧。便屏息循著微光走。隻是沒多久,微光消失不見了,兩人再走一段,發現來到了另一處岔路口,應是通道崎嶇,將燈籠的光遮住了。

慧進往哪邊去了?一時沒了頭緒。但這時候,聞到右邊的岔路上傳來一陣飯菜的香味。這是通往鐵山寺的廚房,還是慧進提著吃食?回想他們所掌握的鐵山寺地圖,又根據大雄寶殿和塔院的方位推測,廚房並不在這個方向。那想來是慧進或者旁的和尚帶著飯食來到暗道中了。玉旒雲和烏曇皆是星夜趕路,方才又不敢輕易碰鐵山寺的飯菜,此刻正是飢腸轆轆。玉旒雲便輕輕冷笑一聲,對烏曇耳語道:「這鐵山寺的和尚可真會享福。方才拿給咱們的不知道是什麼粗製濫造的點心。好東西倒藏起來自己在暗道中偷吃。」

「他敢吃,那就一定是沒毒的。」烏曇道,「咱們先吃飽了再下山去。」說罷,就往右邊的岔路而去。

這條道路果然七萬八繞,幾乎每走十來步就要轉彎,難怪燈籠的光一點也不見。大約走了有五六百步,道路才終於又直了,也可以看見前方搖曳的燈光了。遠遠跟著那燈光再走百多步,前方的人停住了,不知是發現被跟蹤,還是已經到了目的地。

反正也隻是要抓他逼問下山的道路,沒必要一直隱藏行蹤。烏曇便大步奔向光亮處,果然見到一個胖和尚,燈籠插在石壁的縫隙中,雙手捧著食盒正要往一張石桌上放——還當真是來暗道中偷食的。

依慧行的說法,慧進修煉了無相神功,本領不含糊。烏曇便不和他糾纏,直接背後偷襲,一掌朝和尚的後心拍去。那胖和尚似乎專注手中的食盒,並不察覺。眼見烏曇就要製住他的後心,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斷喝:「慧進小心!」和尚一驚,縮身打了個滾。就這麼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躲過了烏曇的襲擊。

烏曇惱火,不過更加驚訝和後悔——他竟然沒有發現此處還有旁人。敵人除了慧進還有一個,兩個,或是三個?他趕緊變攻為守,先把隨後趕到的玉旒雲擋在身後,再細看暗道中的情形。這才瞧清楚了,他們此刻身處一間寬敞的石室,室內家具齊全,四壁都是書架,而正對門口的一張床上坐著個長須老和尚,那慧進已經滴溜溜皮球一般滾到了老和尚的床邊。此外並不見其他人影。想來方才出聲提醒的,就是這老和尚了。m

「呔,你們是何人?」慧進怒喝。

玉旒雲和烏曇自然沒有回答他的必要。兩人此刻心中都隻有一個念頭——如何製住這一老一少兩個和尚?烏曇早已拉開了架勢,而玉旒雲也握緊了劍,隨時準備與敵人戰鬥。

隻是,慧進雖然惡狠狠地瞪著雙眼,卻並進攻。那老和尚也隻在床上坐著,動也不動。雙方如此僵持,連石壁上滴水得聲音都能聽見。過了好一會兒,慧進似乎終於挨不下去了,大吼一聲朝烏曇撲來。

烏曇見他這招平平無奇,仿佛市井潑皮打架的模樣,所以並不懼怕,看準來勢就迎了上去。卻不想慧進看似笨拙,竟能在快要被烏曇擊中的一瞬間變換招式。那肥胖的身軀仿佛一個塞滿了泥沙的麻袋,硬生生墜了下去,就這樣躲開了烏曇的襲擊。

這算是什麼怪招?烏曇心中暗罵,看慧進已經摔到了地上,正手腳並用想要逃開,他並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又飛起一腳向其頂門踹去。這一下,慧進若是被擊中,隻怕要腦漿迸裂而亡。然而,又是即將在被烏曇擊中的一瞬間,原本跪坐在地上的他忽然躺倒了。烏曇一腳踹空,身形不穩,連忙變踹為踏,順勢向慧進的月匈口踩下。這一次,他大概扌莫熟了慧進的套路,猜想這和尚總是在等自己先出招,待自己的招式變無可變的時候,才加以應對。因此他以為,隻要出招更快,對方便無法再如此應付。於是,他不再給慧進任何喘息的機會,雖然一腳踩向正中,同時也預留了兩三個後招,看慧進如何應對,他便可以先發製人。

果然,這一次慧進看到月匈口被襲,便向左邊躲閃。不料烏曇瞬間又攻向左方,他隻得又匆忙往右邊躲避。烏曇所料不錯,他正是依靠看清對方的招式,然後瞬間應對。而對方的招式變快,他應對的時間也須縮短。他接連躺在地上接了烏曇三招,未得�

��刻喘息,烏曇的第四、第五、第六招又攻到了。畢竟他身軀肥胖,移動費力,且躺倒在地可以閃避的空間也有限。當烏曇的攻擊越來越快,他終於漸漸應接不暇。到了二十回合上下,已經大汗淋漓,露出敗像。烏曇看準時機,趁他翻滾時背後露出空門,伸手向其後心直抓下去。這一次,慧進終於沒有避開,被烏曇提了起來。

「好禿驢!看你還往哪裡跑!」烏曇說著,就想要把慧進丟出去,先摔個半死。

卻不想這時候,忽聽「嗖」的一聲。昏暗之中尚辨不出飛來何物,他已感到手腕一麻,登時整條右臂都失去了力氣,放鬆了對慧進的掌握。這胖和尚重重摔在地上,雖然痛得發出慘嚎,但總算沒有受重傷,連滾帶爬地逃回老和尚身邊去了。烏曇詫異之下,連忙驗看自己的傷勢,但並不見任何皮外傷,再活動下手臂,發現又運動自如了,可見方才隻不過是驟然被擊中穴位引發酸麻而已。就不知時什麼暗器?欲低頭尋找,又怕敵人發難,唯有重新拉開架勢。不過此時,聽玉旒雲在他身後幽幽道:「僅僅以一支禿毛筆就能擊敗烏幫主,看來我們的確不是這位大師的對手。」說話間,她已經把玩著那支毛筆走了上來。烏曇想要讓她退後,她卻搖搖頭:「無念大師,您還活著麼?還是我已經來到了陰曹地府?」

無念?烏曇訝異:就是無妄的師兄,不是在隕星雨之夜圓寂了嗎?怎會仍在人世?玉旒雲又如何能確定眼前的和尚是無念?

「阿彌陀佛!」床上的老和尚雙手合十,「施主認得老衲?」看來正是無念。

玉旒雲微微一笑,擎著那禿筆在空中劃了個半圓,一一指點石室中的物件:「《夏小正》、《陰陽歷》、《太初歷》、《皇極歷》、《乾象歷》——如此冷僻的書籍,便是在欽天監裡也少有人問津,那些博士、司歷們至多研究研究《授時歷》而已。而此間歷書不僅齊全,當中還夾著許多筆記批注,可見主人仔細研讀過。再看四壁,刻滿了星象圖,有些刻痕還是新的,想是此間主人所為,而非前人留下。我想,這個鐵山寺中,除了無念大師,再無他人有此學識與興趣了吧?」

「星象圖是我刻的!」慧進叫道,「師伯腿腳不方便,都是他說,我刻——你們兩個又是什麼東西?啊,我知道了!今天寺裡亂哄哄,說是樾國王爺要來,你們是朝廷鷹犬!」

「朝廷鷹犬……」玉旒雲冷冷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一步一步逼近慧進,「聽你這說法,鐵山寺是不服天威,心存反意了?」

「我……我們鐵山寺就是……」慧進想要擺出架勢來,但一方麵烏曇緊緊護衛在玉旒雲的身側,一方麵玉旒雲那冷冰冰的態度中自有一種威懾的氣勢,他竟手腳不聽使喚,動也不能動。

「善哉,善哉!」無念口誦佛號,「我鐵山寺百年古剎,見過多少興衰?王侯將相都化為腐朽,城郭宮殿也早成灰燼,腐朽與灰燼中又生出新的帝王梟雄與王城宮闕來,唯我鐵山寺還在這山中侍奉佛祖。我們是誠心歸順,還是假意降伏,又有何必要去追究呢?」他波瀾不驚地說著,又瞪了一眼慧進:「不過,你口出惡言,罵別人是鷹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是。」慧進垂頭,不敢反駁。

「哈哈哈哈!」玉旒雲仰天大笑,「不虧是無念大師,連星辰的變換都研究得一清二楚,難怪將世間俗事看得如此透徹。鐵山寺的住持如果由大師來擔任,也就不會惹上今日這些麻煩了。敢問大師知道眼下外麵發生了何事嗎?」

無念微微皺了皺眉頭:「老衲居於地下,已經算是個死人。外間發生何事與老衲何乾。挑撥離間的話,施主可以省省。」

「挑撥離間?」玉旒雲故作驚訝之狀,「鐵山寺之中有何嫌隙可以讓我趁機挑撥的嗎?啊,是了,方才聽說你們有東西院之爭,但是無念大師您與無妄大師同屬東院,哪兒還有什麼可挑撥的?」

「西院!」慧進跳將起來怒吼,「東院隻有酒囊飯袋,豈可與我西院相比?再說西院之中怎就沒有嫌隙?無念師伯就是被我師父……」

他不曉得,玉旒雲是故意說錯東西院,想試探虛實。他如此暴跳如雷,鄭重其下懷。不過,才說倒緊要處,無念便喝止了他:「慧進,出家人豈可口出妄言?我與你師父自幼一處讀書習武。先師在世之時,便囑咐我二人同心協力,將本門發揚光大。過往,我與你師父共同在外麵打理寺中事務,如今你師父在外麵,我在地下,如此而已。」

聽他這樣說,慧進反而覺得委屈了,申辯道:「師伯,您不必替師父辯解。他為了謀奪住持之位,使奸計害您,這些弟子都知道。他之所以沒有害您的性命,隻是傷了您的雙腿,又將您囚禁於地下,無非是想從您這裡得到《無相訣》罷了。他雖然是我的師父,但我決計容忍不了他的所作所為。」

原來如此!玉旒雲不禁一笑,又望了望烏曇。後者顯然也猜出了鐵山寺恩怨情仇的來龍去脈。又想,隻怕這個慧進成日帶著飯菜來看望無念,也隻不過是貪圖老和尚手中的秘笈罷了!

「混賬!」無念怒喝,「你幾時看到你師父害我?竟當著這些來路不明人的麵,胡說八道,損害本門名譽。」

「無念大師,」玉旒雲笑著插嘴,「這位慧進師父一片孝心,你何苦嗬斥他?你原本與無妄大師共同執掌鐵山寺,如今卻被囚禁於此暗無天日之地,又對外宣稱已『圓寂』,當中有何曲折,即便慧進師父不說,我們這些外人也會有所猜測。你疾言厲色的否認,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也罷,也罷!吾等外人,理得你這許多?你們愛怎麼爭奪掌門之位,愛怎麼謀取武功秘籍,都與我無關。我誤觸機關才墜入暗道,又稀裡糊塗來到此地,隻想找條下山的路。大師既然不想見到我,就請給我指一條明路吧!」

無念冷冷掃了她一眼:「鐵山寺僧眾代代修繕此暗道,為的是保護本寺安全,若是老衲指點施主下山,豈不是將暗道的秘密透露給了外人?這樣吧,慧進每日從大雄寶殿的入口進入暗道,他曉得如何原路退回。就讓他帶二位去大雄寶殿,二位從那裡自行下山好了。」

大雄寶殿?這老和尚是真的不問俗事,還是故意說這話來氣人?玉旒雲出現在大雄寶殿,豈不是自投羅網?慧進當然也明白,搖頭道:「師伯,這萬萬使不得。弟子知道師父設下陷阱,要製服朝廷鷹犬。雖然具體是何安排,並不曉得,但師父最倚賴那些師兄弟們已經籌備了數日。今日便是收網之時。所以,此二人必定不是誤入機關,而是躲避師父和眾師兄弟才闖進暗道的。此刻大雄寶殿上,幾路人馬正鬧得不可開交,他們豈肯跟徒兒去自投羅網,必然在半途中就對徒兒痛下殺手……也許還折回頭來,脅迫師伯……」

「蠢材!」無念斥道,「你入門多少年了?身為西院的大弟子,武功還是如此不濟?竟然懼怕這個一身蠻力的楞小子?」

一身蠻力的楞小子?烏曇還素來沒有被人如此評價過,不禁好笑。他自信武功就算不一定能勝過無妄,但也是內外兼修,身手敏捷,招式靈活,更有豐富的臨敵經驗,長於隨機應變。這無念居然說他一身蠻力?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隻是擔心此地陰冷異常,不知道玉旒雲得身體還能支持多久。

「況且,」無念又繼續數落慧進,「除了大雄寶殿,你還不知道其他的通路了嗎?這兩位施主想避開各路人馬離開本寺,你雖然不知下山的道路,帶他們去後山、廚房、塔院——隨便哪個你曉得,又可以不被人發覺的地方不就行了?隻要他們安然離去,也不會加害於你。豈不大家方便?」

「啊……」慧進仿佛恍然大悟,「是……是……弟子可以帶他們去九步溪,那裡可以離開本寺,但是外麵山路曲折,會不會在山林裡迷路,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反正,這樣復雜的山路,他們就算能扌莫出去,以後也不能偷偷扌莫回來,應該不會危及本寺的安危,師伯以為呢?」

無念捋了捋胡須:「九步溪……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二位施主意下如何?」

烏曇不知九步溪這個名稱,但是經查探過鐵山寺的地形,自信到了那裡,就能找出下山的法子。且他自忖武功比慧進高許多,不怕這賊禿暗中使壞。是以,覺得這個建議倒也可行。

但玉旒雲卻顯得不那麼急於離開似的,閒翻著無念床頭的書,又望望四壁的星象圖,道:「無念大師,敢問你是如何預測隕星雨的呢?」

無念瞥了她一眼:「施主問這做什麼?」

「好奇而已。」玉旒雲道,「聽說你不僅能觀星象,也能預言水災旱災,卻並非天賦異稟能通神靈,而是運用質測之學。在下才疏學淺,『質測』『通幾』隻是聽人辯論過。究竟這質測之學有何高明之處,又如何運用,卻是一竅不通。難得見到大師,便想請教一二。」

無念皺起眉頭,再次望向玉旒雲。不過不再是隨意的一瞥,而是深深的凝視,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裡查看她所言是否出自真心。片刻,才撚須道:「物有其故,實考究之,大而會元,小而草木螽蠕,類其性情,征其好惡,推其常變,是曰『質測』——簡而言之,萬物變化,有理有義,有法有數,要明理辨義,不能隻靠空談,須得看著、扌莫著、聞著、甚至吃下去,才能將其歸類,描述其特性,預測其變化。你們這些終日沉迷於爭權奪利的人,豈有耐心做質測之學?你問了也是白問。快走吧。」

「好個不能空談!」玉旒雲笑道,「那些言必稱子曰的臭窮酸們,既不會抗旱,也不能治水,更別說預測旱災水災日食月食了。朝廷除了需要武將開疆裂土,也需要像大師這樣務實的人才,能行醫的,會種地的,懂得修築堤壩水庫的,能預測天災讓人趨利避害的——這才是百姓的福音。」

「哈!」無念發出一聲冷笑,麵上露出鄙夷之色,「天災固然可以預測,世間最可怖的卻是人禍。正是因為有些成日想著要開疆裂土,甚至想戰天鬥地的人,才搞得民不聊生,甚至有時還引來天譴,愈加害人無數。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是在罵她嗎?玉旒雲微微蹙眉:「大師怎麼說起天譴來了?質測乃是實學,也相信天譴這等虛妄之事?」

「虛妄?」無念冷冷,「爾等對天地毫無敬畏之心。總以為學會了治水就能令河川改道,學會了墾荒,就能燒山造田,豈不知天地運轉,自有其法度,違背法度,便會引來更大的災難,這便是天譴的道理,絲毫也不虛妄。」

絲毫也不虛妄!玉旒雲一瞬間仿佛看到洪水泛濫的村莊和瘟疫肆虐的城池。方才她還和烏曇有說有笑地議論著如何用疫病消滅敵人,雖然隻是一時口舌之快,但此刻卻被無念當頭棒喝——她想要申辯,想要反駁,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而偏偏這個時候,背後轟隆一聲巨響。回頭看,隻見進來的通道被一扇石門封閉。烏曇雖然一個箭步搶到門口,企圖將門推起,可是門下的縫隙連手指也插補進去。隻能聽到外麵傳來慧進的聲音:「師伯,弟子去搬救兵!」看來他是趁著玉旒雲和無念說話的當兒溜了出去,又啟動機關放下石門。

他要去通風報信?玉旒雲和烏曇互望了一眼,那他們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

「餵,老和尚!快把門打開!」烏曇沖著無念吼,同時,飛身向他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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