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85章 下一章 領主的生活越是清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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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軍主力撤退,留下來斷後的餘部無法抵擋楚州軍和紅巾軍的聯合攻勢,不久之後,大軍就攻入了城中。

隻是進了城才發現,城內的景象與事先設想的不太一樣。

到處都是一片混亂,大火已經被撲滅,但留下來的隻有斷壁殘垣。百姓們自顧不暇,有人還在搶救廢墟之中的財物,有人跪坐在街邊哭天搶地,還有人麻木地看著這一切,做不出任何反應。

沒有人對剛剛入城的大軍做出反應。

姬長恩看著眼前的景象,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終究棋差一著,也是他沒想到秦秉忠能有這樣的狠心,這一番燒殺搶掠,留給他們的,就真的隻是一個空殼子的洛京城了。

便是搶到了手,恢復和重建就要耗費大筆資金和錢糧,實在是得不償失。

何況洛京距離他的地盤又太遠了,占下來之後也要考慮是否能守住。至少北邊的趙元睿,姬長恩就不覺得自己能打得過。

說到這事,也不知道他和趙元睿哪一個更慘。

——他是什麼都趕上了,卻什麼都沒撈到,而趙元睿,甚至連熱乎的都沒趕上。

與糾結的姬長恩相比,紅巾軍就顯得灑脫多了。她們的收獲已經足夠豐富,所以並不在意這一戰的戰果,進城之後就直奔皇宮,去跟那邊的女兵匯合。

姬長恩見狀,主動避開了皇宮所在的城北,指揮士兵們往東西兩邊去。

皇宮附近雖然是權貴和世家聚居之地,卻也是搶掠和火勢最嚴重的地方,真有好東西,也等不到他們去找,不如讓給紅巾軍。

紅巾軍的隊伍裡,殿後的女兵們報上這個消息,公孫大娘聞言,不由笑道,「這位姬大將軍,當真是一位妙人。」

竇娥回頭看了一眼,也笑說,「於我們來說,有這樣一位鄰居,倒是好事。」

明明楚州軍的人數數倍於紅巾軍,他是占盡優勢的,但他還是選擇了避開紅巾軍的鋒芒,往別處去。

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由此觀之,姬長恩此人,實在稱得上是個「君子」——凡事必要有個名義,他才會去做,即使如此,也仍舊處處留有餘地,極力避免與其他人起爭端。

這種柔善的性情和行事手段,注定了他會是最守「禮」的那種人,很難做出出格的事。

也就難怪當初皇帝預備南遷時,第一選擇就是楚州了。

有這樣一位領頭人,對楚州來說好與不好,外人難以評價。但作為鄰居,紅巾軍對此是很高興的。不但可以避免許多的摩擦和爭鬥,甚至還能嘗試跟楚州建立起友好往來的渠道。

西州道路難行,漕運是運輸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環。而順著大江漂流而下,就到了楚州的地界,要將西州的貨物運出去,外麵的東西運進來,都繞不過他。

如果姬長恩是秦秉忠那種狂放恣意,根本無法預測,也很難溝通交流的人,那才叫人頭疼呢。

光看秦秉忠在洛京做的這些事,就知道此人的破壞力有多強大了。他絕對是那種我過得不好,也不會允許別人過得比我好的人,永遠不可能成為穩定的合作對象。

以竇娥的判斷,諸多藩鎮之中,大家第一個要除去的,恐怕就是秦秉忠。

不僅僅是因為他斬斷了大黎的王脈,徹底宣告了一個王朝的落幕,眾人可以用大義的名分討伐他,更是因為他這種人,隻要存在,就是一個極大的不安定因素。

他既不會臣服於誰,也很難與誰結盟,行事又總是走極端,旁人很難預料他會做什麼。

別看天下似乎要亂起來了,但其實亂中仍然有跡可循。秦秉忠的這種不安定,是所有人都不會願意看到的。

思量間,已經到了皇宮附近。這一帶的火勢確實比外麵更加嚴重,但火災反而沒有帶來什麼傷亡,多是之前被雲州軍殺死的。剩下的人都聚集在皇宮門前的廣場上,疲憊又惶然。

竇娥看著眼前的場景,思緒立刻就從天下大勢上拉了回來,腦海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

「你是說,想把洛京城經營起來,作為紅巾軍在外的一塊飛地?」

紅巾軍駐洛京小分隊第一次正式會議,就在宮門外的廣場上臨時召開了。而主持人竇娥一開口,就像是丟下了一個炸雷,讓所有與會者吃驚不已。

但是,在短暫的吃驚過後,大家細細思量,又覺得,這事似乎也不是不能辦。

「楚州軍肯定不會留下了。」公孫大娘說,「想必在城中搜刮一遍,他們就會退出。」

「涼州軍至今還沒到,想必也不會來了。」明紅日跟著說。

如此一來,雖然紅巾軍的人少得可憐,但在皇帝身死,文武百官也被屠戮得差不多,就連各大世家豪族也損失慘重的情況下,紅巾軍的確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裡唯一一個擁有執政能力的勢力。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

「唯一的問題,不過是這裡距離西州太遠,補給難以運送,大軍也很難兼顧。」竇娥又說,「但洛州本就是膏腴之地,洛京更是天底下最富庶繁華之地,隻是連年大旱,又歷經戰火,才逐漸蕭條。」

隻要將洛州納入紅巾軍的領地,有朱淑真的技能在,風調雨順,很快就能恢復生機與元氣,不用依賴西州的糧食。

至於軍隊,洛州當然也不缺人。她們完全可以就地征兵、訓練,讓洛州人戍守此地。

這一路上,她們克製再克製,也收了三千多人,若是敞開了招女兵,想來這個人數很快就能膨脹到數萬,徹底在這裡站穩腳跟。

若是此事當真能做成,那紅巾軍就將擁有兩州之地,一躍而成為這片土地上最大的勢力。

其中的好處,是難以說盡的。

當然,困難也不是沒有。洛京位於天下之中,反過來說,它也是一塊四戰之地,北方有涼州,南方是楚州,西邊有鳳州、華州,東邊則是秦秉忠占據的雲州。這些鄰居,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未必會願意眼看她們占據洛州。

但紅巾軍從成立到現在,哪一步都走得並不容易,但是她們也沒有一次畏懼退縮過。

若是沒有一點銳意和沖勁,她們又如何能在這樣的亂世之中立足?

一番商議之後,眾人都贊成了這個有些冒險的提議。

竇娥見狀,便笑道,「我這就給主公寫信。不過西州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回,一兩個月就耽擱在路上了,咱們總不能白等著,一應該做的準備,都該打算起來。」

「我看,正好趁如今洛京城裡一片混亂,把人口排查和登記的工作落實了。」臧芳說,「不管主公的決定是什麼,以後要如何處置,總不能一直這樣亂著。」

君縈月輕聲道,「我看,那些人經歷了這次的混亂,心裡也慌得很。若是紅巾軍願意管事,想來沒人會反對。」

連附近世家出身的那些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普通民眾?

明紅日又說,「既然要排查人口,眼下這點人隻怕是不夠用的,還需臨時征召一批。」

就這樣,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在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中,將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好了。一旦這些工作完成,不管明月霜那邊怎麼說,洛京也必然會被打上紅巾軍的烙印了。

這大概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

做出決定之後,紅巾軍就從皇宮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外排查和登記人口。登記完畢之後,所有人都能領到一個紅巾軍的臨時號碼,憑借這個號碼,可以去報名紅巾軍的征兵,也可以參與紅巾軍組織的各種災後重建工作,以此換取每日的口糧。

洛京秩序崩潰之後,物價就一直居高不下,很多人家都快斷糧了。再經歷一場火災,被搶掠和燒掉大部分財物,很多人就算活下來也隻能等著餓死。

如今紅巾軍將城中能找到的糧食都集中起來,統一供應,隻要能做事,就能領一份糧食。房子燒了的也能安排住宿,等待之後清理重建。發現自己並非無所依憑,百姓們的心都漸漸安定下來,原本低迷的氣氛自然也一掃而空。

因為楚州軍還沒走,所以她們做得很克製,所有政策都隻在城北一帶推行。

但她們不出去,外麵的人可以進來呀!

平心而論,楚州軍跟雲州軍比起來,算是軍紀不錯的。他們不殺人,也不做那些奸淫擄掠之事,隻是要求供奉糧食和財物而已。隻是洛京城已經被雲州軍搜刮過一遍,又遭了火災,實在給不出什麼,難免會被喝罵踢打一番。

高壓政策之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生怕惹怒了那些不高興的軍爺們。

與此相比,非但不要他們上交糧食,反而給所有人提供做工的機會和口糧的紅巾軍,就顯得親切太多了。

反正自家房子已經燒了,都是睡在露天的地上,那在城東還是城北,有什麼分別?

什麼都沒有的人,固然想去紅巾軍那邊混口飯吃,那些多少留下了幾分家財的富戶和大族,就更迫切地想去紅巾軍的地盤了,隻有在那裡,手裡的東西才保得住。

實在萬不得已,必須要把這些財物舍出去,那他們也願意給紅巾軍,換取些好處——紅巾軍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不管他們是想搬去西州還是留在京城,往後總少不了與紅巾軍打交道。

況且,聽說等城中的情況穩定下來了,紅巾軍就會派兵去城外翻耕土地,搶種一季的蔬菜和糧食。

那城外的土地雖說是有主的,但紅巾軍清查的時候你不在,沒有將自家的地報上去,等被紅巾軍當成無主之地種上了,難不成還會還給你?

……

同在一座城裡,紅巾軍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姬長恩。何況他所占之地的人都在想方設法往外跑,瞎了才看不見。

打聽到紅巾軍的各項政策,姬長恩不由十分驚訝,「難不成她們還想留在洛京?」

但仔細想想,既然已經攻下了,為什麼不能留?

如果可以,姬長恩也很想留下呢。楚州雖好,但是洛州畢竟是大黎的都城所在,各方麵的條件都好了不止一籌。要不然,他也不會第一個帶兵前來勤王。

隻是……看看紅巾軍在做的這些事,需要多少人手和錢糧,就知道他為什麼不敢留下了。

楚州其實也是水澤之地,這幾年的旱災對他們不能說是沒有影響,但比起別處,還是要好很多的,所以姬長恩的家底還算厚實。但要像紅巾軍這樣,不計成本地舍出去大量的錢糧,還是做不到的。

畢竟他又不是光身一個,不但要養活族人親眷,手下官員和幾十萬大軍,更有楚州數百萬的百姓仰賴他活口。庫裡的每一文錢,要花在哪裡都是有數的。

紅巾軍卻不一樣,她們才剛剛起勢,什麼都是新的,也沒有太多規矩束縛,更沒有什麼派係鬥爭,再加上都是底層出身,才會願意花費時間、精力和錢財去做這些。

這種事,沒什麼好比的。

隻是這樣一來,姬長恩就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紅巾軍雖然守規矩,沒動到其他地方來,但是繼續這樣下去,人都跑光了,他們守著半座空城,也毫無意義。

就此退走是不可能的,沒有足夠的繳獲,他沒辦法跟楚州軍上下交代。但為此跟紅巾軍對上,姬長恩也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也有悖於他「與人為善」的處世之道。

就在姬長恩糾結的時候,又一個消息傳來,讓他徹底坐不住了。

雲州軍在洛京一番搶掠之後,縱火揚長而去,以至於辛苦攻城的楚州軍和紅巾軍,幾乎沒什麼收獲。然而,他們正得意之際,卻在回雲州的路上直接撞上了趙元睿的涼州軍。

雖然人數差距極大,但步兵對上騎兵,還是在野外,這一戰的結局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雖然秦秉忠見勢不妙,就立刻叫人扔下糧草輜重,一路飛奔回雲州,人員損失並不算多,但是從洛京搶到的那些好東西,隻怕大半都落在了涼州軍手中。

姬長恩之前還覺得自己和趙元睿同病相憐,都很倒黴,現在才發現是自己想得狹隘了。

趙元睿一開始就沒打算來洛京湊熱鬧,先是威逼洛京給雲州軍施壓,再在路上埋伏打劫,恐怕都是計算好的。楚州軍辛辛苦苦熬了幾個月,最後竟是給涼州軍做了嫁衣,好處都叫他們得了。

這可真是……叫人不服氣都不行。

幸好消息裡也說了,趙元睿直接帶著繳獲回了涼州,並沒有往洛京來。要不然,姬長恩還要更緊張。

不過也是,騎兵的優勢就是野戰,在楚州軍和紅巾軍已經入城的情況下,他再過來,就隻能攻城了。問題是現在的洛京城,也不值得損兵折將地去攻打,趙元睿直接舍棄,也是應有之義。

雖然涼州軍暫時威脅不到楚州軍,但這個消息還是讓姬長恩受到了一些打擊。

姬長恩今年五十多歲,雖然算不得年輕,但是在吃經驗的戰場上,這個年紀,卻是最有作為的時候。

然而看看他的對手們吧——

隨雁孤雲起義的秦秉忠,今年不過三十出頭,趙元睿年方弱冠便從父親手中接過涼州節度使的位置,今年才二十三歲。東川的顧承駿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西州卻又冒出了一個比他更年輕,今年才十九歲的明月霜。

就連盤踞西川多年,連朝廷也無可奈何的喬珩,在明月霜手中也沒能討得了好。

而他和喬珩是同齡。

姬長恩原本並不服老,此刻卻油然生出了一種力不從心之感。

這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舞台,他這樣的老家夥,總覺得有些跟不上他們的步伐了。

退意一生,姬長恩便不願意繼續留在洛京蹉跎時光,之前糾結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他想了想,寫了一封手書,著人送去紅巾軍那邊,邀請竇娥共商洛京的歸屬。

對此,竇娥推辭了幾次,說自己做不得主,然後才在姬長恩的盛情之下,同意跟他見一麵。

不過她沒來,要求姬長恩去紅巾軍的地盤談。

姬長恩的脾氣確實很好,並不認為自己與明月霜身份對等,竇娥身為下屬提出這種要求就是冒犯。況且他也確實聽說過不少紅巾軍的傳聞,很想親眼去看看她們治下,究竟是什麼模樣。

下屬們倒是有些擔憂紅巾軍會做什麼,去了她們的地盤上,就成了俎上之魚,但姬長恩是沒有這種擔憂的。

不僅是他的性子更願意把人往好處想,更是在之前的接觸中,他覺得紅巾軍的理念與自己頗為相似,不會做這種公開邀請之後又在暗地裡捅刀子的小人行徑。

所以第二日,姬長恩便在一隊親兵的簇擁之下,來到了城北。

因為有紅巾軍的女兵在附近巡邏,所以楚州軍一般不會靠近這裡。此刻走進來,他們才吃驚地發現,不過兩三天時間,這裡的氣象已經與外界大不相同了。

人們分成不同的隊伍,穿梭在斷壁頹垣之間,忙碌著手裡的活計,雖然看起來略微有些雜亂,卻又有一種別處沒有的勃勃生機。

尚且完好的房屋被清理出來,燒得太厲害的則被拆掉,拆下的廢料分門別類堆在一邊,被人搬走,能用的拿到別處去用,不能用的就送去當燃料。

有些屋子裡還能搜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堆在一起,由一支年級頗大的隊伍來整理。

道路被重新修整過,拆除了那些隨意搭建的部分,看起來寬闊又敞亮。

又往前走了一陣,他們就嗅到了食物的香味。應該是在煮飯,但那氣味不知為何十分霸道,彌漫在空中,引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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