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林予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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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林予紅

林予紅的未婚夫死了。

收到這個消息時, 林予紅正守著給阿爹煎藥的藥爐子,熱氣騰騰的苦澀藥味翻滾著,浸染得衣物都帶著澀澀苦味, 她蹙眉看著繚繞如雲端的霧氣,手裡的團扇停了一下, 「死了?」

「女郎, 您, 您節哀啊!」

來回話的婆子強忍著眼淚,哽咽的聲音讓人越發心酸,周圍的小丫鬟紅了眼, 有那等膽小怕事的, 此時已嚶嚶哭了起來。

——女郎阿娘去歲撒手西去, 家主自那時便纏綿病床,小郎君年齡尚小, 家族大小事務便壓在女郎身上, 世家大族外麵瞧著花團錦繡的,但內裡卻鬥得頗為厲害,自家主生病後, 女郎的叔伯們便頻頻找上門來,說女郎是女子, 哪有女子在外麵拋頭露麵的?要女郎退出林家的生意, 由他們接手以後的往來。

最初時, 這些人倒還願意裝一裝,開口閉口是為女郎好, 免得女郎壞了名聲遭了顧家的厭棄, 可女郎豈是那般好糊弄的?她若退了生意, 便從林家長房嫡出變成了旁門庶出, 小郎君又年幼,隻怕不出幾年,便會被這些所謂親戚吃乾抹淨掃地出門。

女郎自是不肯的,隻拿祖宗家法來說事,說自古以來哪有長房不理事務要其他人來管理家業?那些豺狼見女郎不肯就範,便徹底翻了臉,隔個三五日便來尋事,直將家主氣得越發病重,如今連床榻都下不得了。

幸好女郎不是那種嫻靜溫和的人,女郎自幼幫家主打理生意,耳濡目染下,自然養出了殺伐果決的性子來,那些豺狼將家主氣吐血後,女郎便也不再講情麵,金銀珠寶送去幾箱後,京兆尹派兵抓了鬧事的人。

鬧得最厲害的人被抓進了監獄,其他人氣焰頓消,府上這才過了幾日消停日子。

可京兆尹也是一個看菜下碟的人,幫女郎抓人,一來是因為女郎給的銀子足,二是因為女郎是江左顧家未過門的兒媳婦,林家雖然頹勢盡顯,可江左顧家乃是南方第一士族,京兆尹不看林家的麵子,也要給江左顧家幾分薄麵。

隻是這麵子,需要用錢買,而今不過一個月,京兆尹便已遣人來府上拿了三次錢,活脫脫的送走了豺狼迎來了虎豹。

到底沒成家,女郎哪能事事麻煩顧家?隻能忍痛給了,繼而盼著大婚之日早些到來,待女郎成了江左顧家的兒媳婦,看這些人哪裡敢欺辱林家?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而今顧家郎君一命嗚呼,女郎再想借顧家之勢怕是不能,家主又病得昏昏沉沉,未必吃得上今年的新糧,沒了顧家做靠山,再沒了家主,女郎未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她們是家生丫鬟,與女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女郎不能自保,她們又能落個什麼好下場?

林家的另幾門都是些吃喝嫖賭的紈絝,若她們落到那些人手裡,隻怕不出一月,便被糟蹋得不成人樣。

想到這,丫鬟們哭出了聲,「女郎,咱們可怎麼辦啊!」

「女郎,您快想想法子,且攔了這個消息莫讓洛京的人知曉了,若是不然,隻怕咱們府上頃刻便能覆滅。」

林予紅垂眸看著緩緩吐著雲霧的鈞瓷小藥壺,此物雖好,但經年累月

下來已被藥漬浸染,最初的白釉變成了熏黃色,襯得外麵的富貴牡丹花紋越發敗落,如秋來百花殺,再怎樣鮮花著錦的熱鬧顏色,到了季節依舊是一片荒蕪。

「這等消息如何能攔?」

林予紅重新搖起了團扇,自幼便接觸家族生意早熟薄情讓她少了幾分世家貴女的嬌軟,啟唇說話時,聲音便帶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冷硬,「且讓他們過來便是。」

「我倒是想看看,誰想做這第一人。」

第一個登林府大門的人是京兆尹。

對於這樣的事情,林予紅絲毫不意外,本就是為利而來的人,而今背刺她再正常不過,可惜了,她豈是那般容易被人拿捏的人?早在遣人往京兆尹府上送金銀財物時,她便尋了京兆尹的政敵,而今京兆尹登門,正是到了該收網的時機。

京兆尹一敗塗地,一家老小被昏聵的天子送到了菜市場,二千石的官員,一百多口人命,鮮血染紅了菜市場,林予紅坐在二樓的雅間垂眸往下瞧,聲嘶力竭的聲音罵著她的名字,圍觀的人□□頭接耳,似乎在議論著什麼。

那些聲音她縱然聽不到,也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左不過是她。

一個狼心狗肺六親不認恩將仇報的小人。

是,她是小人。

這個世道逼得好人沒活路,唯有做小人才能保得一家老小。

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情。

京兆尹死後沒多久,她阿爹也死了。

她早就做了心理準備,麵上沒有太多的悲傷,所謂的親戚說她薄情如斯,連自己阿爹去世了也不曾掉幾滴眼淚,她聽著那些話,麵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阿弟被他們嚇得哇哇直哭,委屈巴巴的小模樣讓人看得直心疼。

「予紅自知年少,又是女流,哪能果真不要臉麵在外麵迎來送往?」

林予紅伸出手,把阿弟攬在懷裡,一下一下撫著阿弟的後背,聲音難得溫和,「當初執意理事,不過是為阿爹罷了,阿爹纏綿病床,若是叫他看到自己一生的心血被我拱手送人,隻怕他氣得頃刻間便能撒手人寰。」

「而今阿爹沒了,我便也無需再顧忌他的看法,當初是我不懂事,我向叔伯們賠禮了,叔伯們大可放心,待阿爹後事了結之後,我與阿弟便遠走他鄉,再不管林家事務。」

惡語相向的叔伯們頓時大喜,連稱呼都變得親昵,「予紅,你說的可是真的?」

被林予紅攬在懷裡的林景深從她懷裡探出了小腦袋,「阿姐!」

林予紅拂了拂他的發,麵色依舊是平靜的,平靜裡帶著幾分頹敗的喪,「諸位叔伯都在這,我豈能向你們說謊?快則十天,多則一月,我必會與阿弟一起離開洛京。」

離開洛京是真的。

她不離開洛京,哪能看這些人內鬥?

況如今洛京形勢越發不穩,留在此地隻會徒增風險,倒不如尋一妥當地暫避風頭,待洛京形勢明朗了,再重回洛京。

到那時,林家的局勢也該明朗了。

父親的後事料理完,林予紅帶著弟弟林景深離開了洛京,因著她自願「放權」的緣故,林家#30340

;其它幾房難得給了她好臉色,對於她的要求大多是應允的,對於那些不應允的,未來也會應允,她並不太擔心,但是究竟要去哪,卻是一個難題。

林予紅一路走,一路想,在出門的第十天,她決定了方向——去鄴城。

鄴城是北方第一城,中原之地的咽喉,而今天下唯一一方淨土,祝陸兩家的地盤。

武將心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況她身後是號稱中原糧倉的林家,為了那些糧食,祝陸兩家也不會為難於她,更何況,阿爹在世時曾向祝陸兩家行過方便,為了那些方便,祝陸兩家也會護他們姐弟的周全。

話雖這樣說,但林予紅心裡還是有些擔憂,她從未見過祝陸兩家的人,不知他們為人如何,況她現在在林家已無「立足之地」,祝陸兩家真的會為那些過往方便護她周全嗎?

信使出發之後,林予紅又有些後悔,而今四處戰亂,鄴城又是軍事要塞,祝謙夫婦縱然有心,隻怕也顧及不到她。

到底是倉促了些,若是再給她一些時日,她必不會讓信使去往鄴城。

這樣的擔憂很快被打消——祝謙夫婦不僅很快給她回了信,還在信中言明自己會出城相迎,不管林家內裡如何變動,她在他們這裡永遠是恩公之女,林家的長房嫡出。

周圍不是豺狼便是虎豹,林予紅何時見過這般溫暖溫和的人,她捧著書信,連阿爹葬禮上不曾落過幾滴淚的眼睛此時卻紅了起來,睡夢中的阿弟被淚水砸了臉頰,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小小的人兒第一次見到她的淚,不由得愣了一下,睜大眼睛好奇看著她。

「阿姐?」

小林景深試探性伸出手,指腹點了林予紅臉上的淚,放在嘴邊舔了舔,稚嫩的聲音無比孩子氣,「鹹的。」

「原來阿姐也會哭啊。」

小林景深歪了下腦袋。

林予紅收了信紙,緊緊抱著林景深,「是啊,阿姐也會哭。」

祝謙夫婦言辭誠懇,林予紅再無擔憂,她不再像之前那般走走停停,加快速度向鄴城進發。

很快,她到了鄴城邊境,亂世之中的書信並不是很方便,她也沒有告訴祝謙夫婦她準確的抵達時間,但祝謙夫婦還是在她抵達的地方等著她,一水的明光甲,一水的悍勇英氣,豪氣乾雲的聲音直沖雲霄。

她看著那些完全不同於洛京世家的武將們,靜了多年的心突然熱了起來。

林予紅在鄴城太守府住下。

連年的戰事讓這座所謂的北方第一城並不富裕,哪怕祝謙是鄴城的太守,日子也過得頗為清貧,林予紅雖出了林家,但並不缺錢,抵達鄴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了銀票從錢莊裡取了銀子送給祝謙夫婦。

以前給京兆尹送銀子是迫不得已,而今給祝謙夫婦送銀子,卻是她心甘情願,隻是祝謙夫婦忙得很,那日去接她都是忙裡偷閒,將她安置在府上後,便再度忙開了,她在太守府上住了幾日,竟是一日也不曾見到祝謙夫婦。

「女郎有事找姑母?」

祝謙鮮少在府,府上大小事務皆是陸家的少將軍在處理,見林予紅日日來等祝謙夫婦,還以為她住得不習慣,又人林予紅在錢莊取了

幾箱子的金銀,越發覺得林予紅將太守府當成了那等黑吃黑的府邸,取金銀送與他們,是為了求一個棲身之地。

這般一想,陸廣軒英氣眉峰微微蹙了一下,拱手向她見禮,「而今世道亂,姑母不大在府上,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女郎原諒則個。」

「女郎若是有什麼為難之事,與我說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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