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四十四章 永遠開心快樂而且悠閒自在(1 / 2)
陳鶴抱了壇酒上來,在聽風台坐下,找來兩個杯子,一人倒了一杯酒,躺坐著看著夜色。
「你修行還挺刻苦,真這麼想殺那個叫花無喜的?」
南島將手裡的桃子放到一旁,拿起那杯酒,想了想說道:「我以前一直都是活在小鎮上,成天打著傘,也沒什麼人和我玩。」
「後來呢?」陳鶴回頭看著南島問道。
「後來我便來了南衣城,就是前幾日,三月初四的時候,第一次來,我去了人間劍宗,見到了叢刃宗主。他和我說了一段話。」南島嘆息著說道,「大概便是因果之類的。」
南島將杯裡的酒飲盡,輕聲說道:「染上了因果,便要還因果。」
「所以他既然要殺你,你便一定要殺他。」陳鶴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南島看著夜色說道,「但是這讓我覺得不爽。」
陳鶴靜靜地看著南島,說道:「你好像變了一些,這不是你所說的,遇到的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問題。」
南島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可能的確有點,因為先生回崖上了,所以我有些低落。」
陳鶴看回夜色,說道:「是的,人在情緒不好的時候,確實會有一些變化。」
南島沉默地喝著酒,又覺得似乎不止是秋溪兒回崖上的問題。
梅先生妻子的死,在那條巷子裡遇到的險境。
還有那個已經襲擊了自己兩次的河宗的人。
有些東西很明了,有些依舊是一團迷霧。
南島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這十二天,有時候漫長得如同好幾年。
他有時候會不在乎一些東西,因為終究是要死的。
有時也會覺得遺憾,比如秋溪兒。
那是讓他嘗試掙紮著往上爬的動力。
南島想著便嘆息起來,看著人間,輕聲說道:「人總要變的,我才十五歲,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
陳鶴輕聲笑著,說道:「變成什麼樣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自己想要變成的模樣。」
「比如你?」
「比如我。」
南島與陳鶴對視許久,哈哈笑了起來。
「真羨慕你啊。」南島笑著笑著,就低落下來自顧自地說道。
陳鶴拿著酒杯站起來,走到南島身邊憑欄靠著,說道:「其實我很好奇,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讓你變成如今這番猶猶豫豫進退維穀的模樣。」
南島想了想,說道:「這是一件很復雜的事情。」
「簡單說下?」
「我有個朋友,小的時候就要死了,但是有人將他的命和桃樹的命換了,後來桃樹死了,但是他要還桃樹的因果,比如身上有時候莫名其妙就會開桃花,當桃花開遍全身的時候,他就要死了。」
「你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陳鶴回頭看著他。
南島想了想,說道:「要不然是你?」
陳鶴哈哈笑著,拍了拍南島的肩膀,說道:「我以前確實不知道你原來活得這麼慘。」
南島搖搖頭說道:「慘倒不至於,就是有時候會覺得很恐慌。」
「我以為是任何時候都會覺得很恐慌。」
南島笑著說道:「畢竟恐慌的活著是件痛苦的事情,我很多時候都不會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且行且珍惜。」
「是的,且行且珍惜。」
南島說完,便見陳鶴舉起了酒杯,有些疑惑。
陳鶴無奈地說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舉杯共飲,然後相視而笑莫逆於心嗎?」
南島怔怔地看著陳鶴,然後舉起了酒杯。
「砰。」
兩隻杯子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聲。
「共飲且共勉。」陳鶴如是說道。
南島點點頭,一口喝完了酒,卻是有些好奇地看著陳鶴,問道:「你需要共勉什麼?」
陳鶴握著空空的酒杯,張開雙臂擁抱著夜色人間。
「祝我在這璀璨人間裡,永遠開心快樂而且悠閒自在。」
南島看著陳鶴的背影。
隻覺得他身周閃爍著光芒。
不知是人間的,還是他的。
人世的悲喜並不相通。
命運也是。
陳鶴把剩下的半壇酒都留給了南島,走之前微笑著拍著南島的肩膀。
「也祝你如此。」
陳鶴走後,南島抱著半壇酒坐在聽風台。
淚流滿麵。
人啊,大多是浮沉著,掙紮著的。
不是麼?
張小魚抱著劍鞘站在南衣河邊,這樣想著。
從槐都來的兵部侍郎柳三月便站在他身旁。
「你沒有當年快樂了,張小魚。」柳三月看著這個當年山河觀的少年友人,嘆息著說道。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你今年二十五,我今年也是二十五,在人間也好,在修行界也好,活到了這個年紀,便很難能有讓我們快樂的事情了。」
「打牌呢?」
張小魚想了想,說道:「一直輸的人,怎麼會快樂。」
「那你為什麼不試著贏一把?」
張小魚低頭看著手中空空的劍鞘,輕聲說道:「還不到時候。」
柳三月還想再說什麼,張小魚卻是揮揮手,說道:「說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