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零九章 墓山小故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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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拄著劍一瘸一拐地趕到劍宗的時候,便看見張小魚與胡蘆一起蹲在門口,拿著方寸撬著劍宗門口被打爛的石階,看起來很是滑稽。

南島站在那裡愣了愣。

鼠鼠不會真和劍宗的人動手了吧。

南島匆匆趕了過去,張小魚正蹲在簷下,一襲白衣倒還算是風度翩翩的樣子,但是另一隻手上卻是徒手舉著那塊剛剛被撬出來的一人長的石條,正在反復端詳著。

雖然對於修行者而言,舉起那樣一塊石頭並不算什麼。

但是分明前一秒還是正常人間的畫風,下一秒就變成了這幅畫麵。

南島在細雨看著的時候,莫名地覺得違和而

性感?

所以南島在石階前站了少許,才反應過來自己想要問什麼。

「鼠鼠呢?」

胡蘆甕聲甕氣地說道:「被我剁碎丟河裡了。」

南島沒有理會他,這副模樣一看就是被鼠鼠揍了一頓,轉頭看向張小魚。

張小魚歪著頭打量著那塊石條,然後翻了一麵,把打出了缺口的那一麵放在下麵,重新塞回了那些石階中,用手裡的方寸一點點敲實,而後才緩緩地說道:「她被懷風師兄帶去墓山了。」

南島嘆息了一聲,覺得這件事自己也有一些責任,主要誰也沒有想到呆萌呆萌的鼠鼠,發起狠來這麼猛。

又轉頭看了一眼一旁捂著臉的胡蘆,那個小小的掌印還沒有散去。

「她把你揍了一頓?」

胡蘆沒有說話,哼哼兩聲,轉過背去。

張小魚又在撬著另一塊石階,然後舉起來看著,笑著說道:「你別問這個東西了,要不是我來了,胡蘆今天差點就成為人妖兩族之間的罪人了。」

胡蘆氣的放下手來,看著張小魚說道:「我留手了她沒留手,這怎麼成我的問題了?」

張小魚隻是淡淡地說道:「你就說你今天是不是差點沒了。」

胡蘆無話可說,從張小魚手裡奪過方寸劍,跑到另一邊對著一簾細雨坐了下來。

南島好奇地問道:「這怎麼又扯上兩族的關係了。」

張小魚笑著說道:「當年妖族回歸人間,人間劍宗是其中最大的助力。如果鼠鼠今天在人間劍宗門口把胡蘆殺了,你說整個人間會怎麼看?」

南島這才明白了過來其中的關係。

張小魚把手裡的那塊石階翻了一麵塞了回去,還有一些沒有翻過來,於是盯上了南島背後的桃花劍。

「把你劍借我用一下。」

南島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不行,我的劍可不經不起這樣亂撬。」

張小魚轉頭看向胡蘆,後者抱著劍全然不理會張小魚,好讓他知道嘲諷了自己的下場。張小魚於是又看向了南島。

南島無奈地搖搖頭,從背後取下桃花劍,丟給了張小魚:「你要是給它弄出豁口來了,我可要告訴秋先生是你乾的。」

張小魚笑嗬嗬地拔出劍,鏘的一聲就插進了石階間的縫隙裡,極其猙獰地用著力。

「師弟你放心,你看,這樣它都沒事,怎麼會有豁口呢?」

張小魚笑嗬嗬地說道。

隻是話音還沒有落下,便聽見清脆的一聲。

二人沉默下來,看向工藝拙劣的桃花劍尖處,那裡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鐵塊崩飛了,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張小魚動作極其迅速地抽出劍來,塞回了劍鞘裡,然後丟在南島懷裡,轉身便向著劍宗大門溜去。

小少年胡蘆終於找到了報復的機會,在張小魚逃走的途徑上突然伸出一隻腳來。

「哎呦!」

張小魚狼狽地摔了個狗吃屎。

南島低頭看著懷裡的桃花劍,深吸了一口氣。

張小魚轉過身來,坐在那裡擦著臉上的灰塵,一臉無辜地看著南島,說道:「師弟啊,你看,你一定偷懶了,出劍次數太少了,導致劍身雜質沒有完全燃燒,劍體凝合度不夠才會崩壞的,這可怪不得我。」

南島默然無語。

啊對對對。

拔出桃花劍頗為心疼地看了一眼劍尖上的缺口,南島嘆息了一聲。

「師兄啊,我也不怪你。」

「當真?」

張小魚喜出望外。

「當真。」南島咬牙切齒地說道,「改日師兄的劍回來了,也讓我崩一個口子就行。」

南島本以為張小魚會嬉皮笑臉地推脫著,但是沒想到張小魚聽到這句話後,卻是沉默了一會,而後輕聲說道:「好。」

這倒給南島整不會了。

張小魚接著哈哈笑了起來,看著南島說道:「你不會當真了吧,想屁吃呢你。」

張小魚說著爬了起來,轉身便往劍宗裡跑去。

南島卻沒有追上去,隻是輕聲笑著看著張小魚的背影離去。

這樣的張師兄才對嘛。

那突然沉默的一下,差點讓南島以為那柄被投入時間長河的因果劍要殺的人是自己。

師兄怎麼會殺自己呢?

南島笑著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向著南衣城中心的墓山而去。

南島走了許久之後,張小魚才在門後麵探出頭來,本以為南島還在這裡蹲伏著自己,卻隻看見了那個在細雨裡撐著傘遠去的少年背影。

愚蠢的少年喲!

張小魚心中輕聲嘆息著,轉頭卻發現另一個小少年胡蘆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看咩啊你。」

胡蘆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隻是靜靜地看著張小魚,而後輕聲說道:「師兄。」

「?」

「你剛才沉默的那一會,在想什麼?」

張小魚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師弟,走過去扌莫了扌莫他的腦袋。

「小屁孩別想這麼多!」

「我突然明白了昨晚,柳三月死的時候,沒有說出來的那句話是什麼。」

陳懷風坐在墓山頂端某個墓碑下,輕聲說著。

「他是要提醒我,南衣城對於他的歸來,並不是一無所知,至少,有人知道了他的回來。」

夜色裡寂靜的墓山之上,四處漂浮著星星點點的螢火。

鼠鼠被那道劍光留在了不遠處,沉默地站在那裡。

陳懷風轉過身來,枸杞劍落在了他的膝頭,這個往日裡慣於微笑慣於飲茶先的三十二歲的劍宗師兄,此時的神色卻是無比的平靜與淡漠。

「你要不要猜猜,他當時想要說什麼?」陳懷風平靜地看著鼠鼠說道。

鼠鼠長久地沉默著,細雨裡漂浮的幽綠的熒光清冷地環繞在身周。

鼠鼠或許在猜,或許沒有,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陳懷風低頭看向手裡的劍。

鼠鼠似乎明白了什麼,聲音艱難地開口道:「他會要你殺了我。」

「是的。」

陳懷風的回答無比簡短,快得像是一柄劍倏忽之間穿過了月匈膛一般。

但陳懷風的劍依舊在膝頭。

鼠鼠也沒有真的中劍而倒了下去,隻是一瞬間,從那兩個字裡傳來的寒意便在全身擴散開來。

這個終日遊行南衣河上,用著呆萌來換取世人憐愛的小小鼠妖少女,想著那個溫和笑著卻也誠懇地說著許多原因的年輕人,也看著這個平靜的坐在墓山之上的劍宗師兄。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一陣齒冷,所以她環抱著雙臂,麵色蒼白地看著陳懷風,問道:「為什麼?」

陳懷風看向那些細雨熒光外的南衣城,平靜地說道:「南衣城是平和的,南衣城的人是溫和的,但是鼠鼠,你要知道。」

「一個不是空想主義不是理想主義的人,他在做一些事的時候,必然是果斷而決絕的。」

陳懷風看向瑟瑟發抖的少女。

「哪怕他是對人間充滿熱愛與赤誠的柳三月,哪怕我是平淡如水向往安寧的陳懷風,或者,是終日懶懶散散沉迷打牌的張小魚。」

「在個人的生死與人間的生死之間,我們的取舍往往淩厲而迅速。」

陳懷風平靜地說著。

「所以我當時隻用了一息的思考,便選擇了讓他柳三月去死。」

「柳三月或許猶豫了一些,所以他最後沒有來得及說完那些話,便被劍火焚燒殆盡。」

鼠鼠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衣裳,輕聲說道:「但是我自己走了出來,從那個故事裡被掩埋的秘密裡走了出來。」

「是的。」陳懷風平靜地說道。

鼠鼠渾身顫抖著,忽然明白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故事裡。

卜算子所說的大劫是什麼。

原來是這樣嗎?

但自己走到現而今的這樣,不正是因為聽從了他的勸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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