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賣給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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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一邊眉毛一挑,這下真有些詫異了。

聞近純這是穿越了?重生了?附體了?

這畫風不對啊。

聞近純似乎這句話出口了,壓力也輕了許多,抬起頭來,直視著文臻的眼睛,輕輕道:「你很意外是吧。也不相信是吧?或者我也不是來賠罪的,我隻是……有些憋悶,想說些什麼。」

「我?」文臻指著自己鼻子,偏著頭,一臉愕然,「你是哪根筋搭錯了覺得我會是你合適的傾聽者?」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並沒有在娘娘麵前說你剽竊我。」聞近純皺眉道,「是,我學會了你火鍋和烤肉的做法,正好我剛進宮,娘娘問我會做什麼,還問起了火鍋,我便做了出來。娘娘覺得我做的火鍋烤肉,比傳聞裡的更豐富,問我是不是首創者,我說這是我們姐妹共同琢磨出來的,我……我覺得我這話也沒說錯,你最先做出這樣的菜,但是我改進發揚了,這應該也算是共同製作吧?」

文臻笑了一聲,沒有接話。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何嘗不恨你?」聞近純盯著她,語速加快,「你知不知道我為這個廚藝選拔練習了多少年?準備了多少年?」

「你知不知道聞家本來定下的人選就是我,為了打好宮中關係,我奔波上京,堂堂大家小姐,去巴結討好一個太監的假老婆?」

「你知不知道當你努力了很多年,家人也對你寄予很大希望,馬上就要踏上那條路途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橫插進來的感受?」

「你知不知道為了練習廚藝我十個手指都受過傷,傷疤一層積一層,人家小姐伸出手是纖纖柔荑,我卻從來都隻能將手縮進袖子裡?」

「你單看見我為這個機會用盡心思,卻不知道我也曾差點被姐妹推入油鍋?」

「你知不知道——」聞近純忽然捋起袖子,露出手臂,月光下她皮膚蒼白,蒼白肌膚上一道道紫紅微黑傷痕觸目驚心。

文臻正想著這好像也不是油鍋傷啊,就聽見她淒厲地道:「因為你奪走了我的機會。我娘怪我,說我耽誤了弟弟的前程,我跪了三天祠堂,挨了無數次的打!」

「你知不知道女官每年有定額,定額一滿任何人都不能入宮?為了挽回這件事,我不得不答應我娘,將外祖父為我準備好的嫁妝都送給了諸公公,才換了他想法子把我補進宮,並推薦到皇後跟前?」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皇宮裡跟紅頂白爬高踩地,我如果不能盡早出頭,如何能在此地立足?我連嫁妝都沒有了,我娘說如果我不能在一年內讓弟弟進龍驤,就把我接回去,隨便打發人嫁了……」

說到最後,聞近純痛哭失聲,卻又不敢大哭,隻用黑綢披風緊緊蒙住臉,那一片微微黑亮的布片,色澤漸漸變深。

文臻微微偏頭看著她,好一會兒,也慢慢紅了眼眶,嘆道:「……還真是有點意外,沒想到你這麼苦逼呢。」

她頓了頓,有點無奈地道:「我也沒辦法啦,我當時,也有必須要爭那個女官的理由哈。」

「……張七……張七是我叫去的……但是我隻是想讓他嚇嚇你,把你嚇得提前離開就行……沒想到……沒想到……」聞近純抽噎一聲,「你一定以為我很可怕……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事真不是我的本意……盯著我的姐妹太多了……想要那個機會的人也太多了……」

文臻唏噓一聲,道:「算了,利益相關,本就各憑本事,也算不得誰欠誰。」

聞近純平靜了一會,擦擦眼淚,才低聲道:「我想過了……這事我們鬥下去,兩敗俱傷,我固然討不了好,你也要落個對妹妹咄咄逼人的名聲……我去和娘娘解釋,你並不是偷竊,火鍋烤肉都是我們切磋廚藝的共同想法,既然沒有剽竊一說,你也就無需證明什麼……為了補償你,我名下還有天京九裡城一家鋪子,我悄悄轉給你……而宮裡,你也放心,我雖然是司膳女官,但隻是過渡,我不會去搶你的女官位置。我可以去做別的,我隻需要這個職位,好為我弟弟謀個出身。我們之前其實並沒有深仇大恨,說到底還是姐妹,今日咱們說開了,放下那點仇恨吧……」

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文臻,文臻展開一看,竟然真的是九裡城店鋪的契書,從位置來看,還是挺好的地段。

「這個……」文臻一下一下彈著那契書。

「我貿然跑來,一時你不信我也正常,所以我契書也帶來了。」聞近純誠懇地道,「這是我剩下的最後的嫁妝了,所以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應該信這本契書。」

「好。」文臻笑眯眯將契書收了,「我答應你。但是話說在前頭,陛下要考驗我的廚藝,是聖旨,我可不能因為和你冰釋前嫌,便去抗旨。」

「那個無妨。我和皇後說清楚,娘娘自然會和陛下說明,那就不再是考校,你放心展示便是。如果你不介意,我給你打下手,看在陛下娘娘眼裡,隻會更加愉悅。」聞近純看著文臻神情,一笑,「當然我就是這麼一說,要不要人幫忙自然都隨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

「姐姐答應便是我的福氣,希望姐姐原諒我。」

「現在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呢,我還平白賺了一間鋪子。」文臻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我不送了?」

聞近純十分有眼色地微笑點頭,十分痛快地告辭。

文臻看著她背影消失在宮牆外,對身後走過來的聞近檀君莫曉抖了抖契書。

「你倆不在冰庫那裡,怎麼也過來了?那邊沒人了吧?」

「這不是聽說聞近純來找你,不放心嘛。工字隊的人也都來了。」

聞近檀看了半天契書,囁嚅著道:「瞧著倒像是真的……」

君莫曉抱臂看著聞近純消失的方向,從鼻子裡哼一聲,「你信她?」

「既然她賠了罪,又答應去解釋,咱們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就先少準備一些吧。來個在精不在多。」文臻伸了個懶月要,「太趕了,我累得要命,先去睡了啊。」

「哎你——」君莫曉還沒說完,就被聞近檀拉住,而文臻,早已踢踢踏踏走遠了。

……

原本緊張的準備工作,從第二天開始,就有了細微的變化,顯得鬆弛了起來,最明顯的就是文臻第二天睡了懶覺到下午才起床。

又有人去請聞大爺易人離喝酒,這回喝了酒的兩人,醉醺醺和對方多聊了一陣兒。

這一日又一批食材進宮,依舊儲備在皇宮的地下冰窖裡,文臻和君莫曉聞近檀進去,拿了食材試做。

做了一半,容妃身邊的一個姑姑來了,容妃在宮中是個特殊的存在,出身名門,自幼好佛,卻生了個性情最為暴躁的兒子,她自己仿佛對此十分有愧,每次兒子犯錯就向皇帝請罪,皇帝便要安撫,如此很多次後,她似乎也覺得這樣沒意思,便跟著太後禮佛,輕易不出來見人,平日她宮裡的下人也很低調,從不和德妃別風頭,對皇後也頗為恭敬。

因為她賢良淑德,身體又不大好,皇帝對她也十分寵愛,又希望她多和人交流,免得悶出了病來,因此特地下了旨,容妃任何時候都可以進入他的寢宮。

他都這樣表態了,皇後自然也夫唱婦隨,也下了懿旨,容妃宮裡的人以正當要求出入任何宮禁,都不得拒絕。

因此當這位姑姑要求進入內廷監院子的時候,沒人能阻止,敲開文臻的門,文臻也不能不接待。

這回這個姑姑也是十分和藹,隻和文臻說自己是私下過來,最近天氣漸漸熱了,容妃娘娘體熱苦夏,胃口十分不好,她便想著來和聞女官討個開胃爽口的食方。

文臻便教了她一道酸辣涼粉,對於體熱的人來說,最是開胃不過。對方十分感謝,送上頗厚的禮物,人家這麼客氣,正在試做小吃的文臻自然也不能毫無表示,當即請人家都嘗了嘗,對方一臉驚為天人,攏著一雙大袖再三施禮感謝。

文臻也連連謙虛,親自將人送了出去,目光在她分外寬大的袖子上掠過,不過眯眼一笑。

次日,便是文臻表示要給整個皇宮驚喜的日子。文臻事先便和皇帝皇後和諸宮貴人報備過,請他們辰時初,至內外宮相連處的宮門廣場處散散心。

然而就在卯時三刻,文臻忽然接到了皇後的傳喚。

她匆匆趕到了鳳坤宮,看見的卻是幾乎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宮內貴人。

而皇後寬大的院子裡,已經拉開了寬闊的流水席,席麵上,赫然是各種小吃。

這些小吃,正和她窖藏在內廷監冰庫裡的食材種類一樣!

燒烤,串串,涼粉、雙皮奶、驢肉火燒、麻辣燙、蒸米糕、豌豆黃、小餛飩……

長廊下拉開寬闊的長板,聞近純當場現做,頭巾包頭,袖口紮緊,渾身上下紮束得利落清爽,左手一個烤架,正烤著滋滋作響的羊肉串,金黃的油脂不時滴落鮮紅的炭上,激起嗤啦一響,羊肉獨有的微膻又鮮的氣味便凶猛地襲入鼻端,另一邊的大鍋裡沸騰著乳白色的高湯,幾十個小碗裝著各種食材和調料,孩子們在人群中躥來躥去,抓著肉串或者烤年糕,身後嬤嬤們張開雙臂護著,幾位成年的公主,矜持地坐在一邊,小口小口吃著米糕或者豌豆黃,皇後用銀羹匙慢慢地挑著雙皮奶,和幾位老太妃盛贊這奶的爽滑香甜,文臻還看見容妃端坐著,麵前是一碗澆了酸湯拌了碧綠青瓜絲,看起來分外爽口的涼粉。

除了太後德妃,幾乎其餘人都在,太後一向不出自己的殿,德妃一向不湊女人們的熱鬧。

皇帝倒是沒吃,坐在廊下椅子上,看到文臻便道:「你的美食可準備好了?皇後說等會咱們都有大宴吃,她這裡就供應點點心開胃,倒確實不錯。」

皇後微笑著沒說話,麵容慈和。

倒是另外幾位妃子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聞女官你準備的是什麼?再不拿出來咱們可就要吃飽咯。」

一個妃子撫了撫肚子,歉然道:「本來想隻嘗一下的,沒想到真是好口味,一不小心吃多了。這下糟了,等會聞女官再出什麼新鮮吃食,我沒那個口福怎麼辦。」

文臻仰頭,看向廊下的聞近純,聞近純對她展開明朗的笑,招手喚她過去,「姐姐準備好了嗎?要不要先嘗一口我的菜,說不定會有新想法呢。」

一個宮女立即道:「小聞女官可別太大方,小心有些人剽竊。」

文臻走上長廊,幾個宮女有意無意要擠她,被她手一撥,輕輕巧巧撥到一邊。

她低頭去看那烤肉架,新鮮烤肉滋滋作響,聞近純確實是高手,她的烤肉不知道加了什麼奇特作料,聞起來比她上次在聞家烤的那個更加香氣逼人,材料也更豐富,幾乎囊括了她在冰庫裡窖藏準備的所有種類,甚至還多了幾種她所不知道的,比如有一種青綠色的菇,香氣特異,烤後汁液更加豐富。

聞近純偏頭望著她,前幾日的悲憤委屈,都化為她此刻眼底的笑意。

「馬上,你要拿出什麼來呢?」她悄聲道,「雙皮奶?烤肉?串串?油炸小吃?粉皮……我這裡都有了哦,而且,你發覺沒有,我做得,比你的更講究更上層樓呢。」

文臻順手拿起一串烤香菇,一邊嘗,一邊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聞近純不妨她一句岔到十萬八千裡,不由一怔。

此時約好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皇帝親自招呼著他的鶯鶯燕燕一起過去,聞近純便丟下自己的活計,親親熱熱挽起文臻的胳膊,跟在隊伍後向廣場走,文臻也不拒絕,一邊吃一邊任她挽著走,看起來一對好姐妹似的。

「好姐妹」對她的「好姐妹」道:「從前啊,有個家族,禦廚出身。個個都會廚藝,因為潛心研究廚藝,也每房都有自己的絕技,絕技嘛,你懂的,誰也不會輕易把做法給別人。但有件很奇怪的事,他家有個小女孩,人特別天真可愛,總愛去各房串門,串得多了,總難免遇上吃吃喝喝的時候,碰上了總得給她嘗一口,或者就不給她嘗,總不能把食材藏起來不給人家看見,就這麼一次兩次三次,次數多了,忽然有一日,在某個重要的宴會上,那個小女孩,總能捧出各家私房菜菜色一樣甚至更為精美有想法的菜來,博得滿堂彩……久而久之,大家都覺得那女孩一定是天縱奇才,仿佛會做天下所有的菜,不管誰怎麼創新,到最後都像是她玩剩下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聞近純笑得從容,「奇怪什麼?人家天賦奇才,資質平庸的人就別妄圖掙紮了,好好認輸不好嗎?」

「哦,什麼時候強盜也變成奇才了?」

「強盜又怎樣?」聞近純聲音很低,不掩輕蔑,「你算聰明,知道了是怎麼回事。知道了你就該明白,什麼自證都是白費力氣,我聞近純,隻要別人做得出,就一定能做得更好!」

「所以你搶慣了別人的東西,對你來說,掠奪才是天性,而且你有底氣,把別人的真的變成自己的。但你以為,你所擅長的嘗到味道看見食材便知做法的異能,真的能讓你永遠勝利嗎?」

空氣沉靜下來,片刻之後,聞近純懶洋洋地道,「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從你冒領我的雜魚鍋我就猜出來了。」

「那你憑什麼還以為你必定能證明自己呢?你的廚藝總要展示的,隻要你展示出來,我就能復製做法,並憑借我自己的廚藝天賦來改良,更上層樓。」聞近純譏誚地道,「世人總是相信更好的那個才是原創。你先拿出來又怎樣?一道一模一樣但比你做得更精致的菜,你覺得世人會相信哪個?」

文臻笑看她,不說話。

此時已經到了廣場,皇帝率領眾妃眾皇子皇孫浩浩盪盪下了輦,眾人麵對空盪盪的廣場,愕然道:「聞女官,你準備的大宴呢?」

文臻一把甩脫了聞近純的手,快步上前,拍了拍手掌。

宛如變戲法。

一陣輪子轆轆聲響,廣場那頭忽然就出現很多的小車,內廷監將作坊的匠人,將一輛輛形製特殊的小車趕到了廣場上,左右一字排開。

那些小車像馬車,比馬車要大一倍,三麵或一麵是空的,也沒有車頂,隻搭著厚重的篷子,還可以拉出長長的布簷,正麵有長長的鐵板可以放東西。鐵板底下,車裡麵,放著爐灶。

車子有專門的格子放東西,還有折疊起來的板凳桌椅。

一群內廷監的太監列隊入,從那些車裡拿出那些板凳桌椅,在拉出的布簷底下一一搭起,眾人都愕然看著,有幾位年輕的,對機械感興趣的皇子趕緊過去,看那折疊桌椅瞬間拉起,都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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