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大街,黑暗裡的蛇(1 / 2)
段風再睜開眼,已是清晨,他扌莫著自己的臉,上麵還留著未乾的水,那是眼淚。
為何會流淚?
他不是很明白。
夢中的,那就是少林麼?
天下武功出少林,兗州少室山上有座少林寺,是聞名已久的。
可那座寺,他是真的不曾見過,夢境中卻這般清晰。
此時合上眼,也瞧得見,就好像在此處生存了許多年,一草一木,一村一縷都記得清楚明白。
那是座陡峭險峻的山,有三十六峰,層層疊疊如蓮花環繞,劍戟羅列;那座寺,落在半山月要上,門前有兩株老樹,樹是枯褐色的,紋理凹凸有致。
時而有秋蟬落在其上,吱吱作響。
寺廟的牆壁,大門,均是漆紅色;門前無甚裝點,似有些簡陋,配不上他諾大的名頭;可若到了這裡,便不由的心生肅穆。
因為牌匾上寫了它的名字,少林寺,單這三個字,便足夠。
擦拭過臉上的濕潤,映入眼前的是張圓圓胖胖的大臉,湊近了瞧,便更大,還有些惡心。
「師兄,你哭了?」圓滾滾有些好奇,他還是第一次瞧見段風醒得這麼晚,而且還哭了。
段風悄無痕跡地收起桌上的小冊,勉強笑道:「無妨,鑒諸,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深藏的和尚?」
「深藏?」
圓滾滾很快被轉移了話題,撓撓頭,道:「咱知道,是幽泉方丈最小的弟子,小性見的師傅。」
幽泉的弟子,性見的師傅,性見,就是明心大師所說的那個自逐出少林,自絕於少室山下的師叔。
牧童,深藏。
段風微微皺眉,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夢中是過去真實發生過得事,那麼牧童,會是那個性見嗎?
「深藏大師是否還有其他的徒弟?」段風又問。
「明心師傅的師傅,小性真也是深藏的徒弟;好像,就隻有這兩個了。」圓滾滾想了想,狐疑道:「師兄,你問這些做什麼?還有,你怎麼會知道深藏的?」
幽泉,深藏,性見、性真,明心。
借著圓滾滾的話,段風理清少林寺裡幾代人的關係。
「哦。」段風笑了笑,隨口將此事撇過去:「師傅過去,曾與我提過,今日想起來,便問上一問。」
「你去瞧瞧,白靈醒了沒有,咱們也該去會一會那位安紅豆了。」
圓滾滾眨眨眼睛,知道師兄有些事沒告訴自己,卻也不再追究,身形一變,化為書靈小和尚,從窗戶上偷偷探過一個腦袋過去。
「師兄,師兄,不好了,白靈女施主她跑了。」
片刻後,圓滾滾急匆匆地跑回來。
「跑了?」段風道:「跑了就好。」
圓滾滾迷惑不解:「跑了還好?」
「她若是不跑,我們又到哪裡去尋紅豆坊?」
圓滾滾眼睛轉起圈圈,就更弄不明白了。
段風瞧著圓滾滾的樣子,搖頭失笑,也不解釋,隻是道:「走吧!」
……
金陵東大街,有間鋪子。
鋪子裡賣得是,紅豆,也隻賣紅豆。
這裡,便是紅豆坊。
紅豆,又名相思子,食之可以使人迷;研磨後,是諸多迷藥的原材,那聞名遐邇的七裡香當中,便有這相思子。
所以,這紅豆坊賣得是豆子,做得卻是迷藥生意。
鋪子前,走過一個白袍狐狸臉兒,頂漂亮的姑娘,她肩膀上還坐著個雪白雪白的小狐狸。
那姑娘走過紅豆坊,便那麼走過去了。
「喲,小姑娘這麼水靈,你這樣的在東大街可是很不安全,要不要跟哥哥去玩玩?」
少女麵前突然冒出來個年輕人,枯瘦如柴,幾根肋骨在衣服下清晰可見,臉上寫滿了咳藥,縱欲後的那種病態的快樂與疲憊。
東大街,金陵最黑暗的角落,這裡到處是藥品販子,廉價的女人。
在這世界,有的人拚了命艱苦想要活下去,而有的人,選擇放縱自己,追求剎那的歡愉,人生那麼苦,何不及時行樂?
東大街,便是這些人的縮影。
若你放眼望去,就會看到街道上,店鋪前,躺著得那些人,無不同這年輕男人一樣,骨瘦嶙峋,麵容枯黃,帶著種病態的快活。
那明艷的少女走在這條街上,十分得格格不入。
少女指尖微動,銀針刺在年輕人的脖子上,這是她在戰後回收到僅剩的幾根尚能使用的見血封喉。
年輕男人軟軟得倒在地上,口中輕輕喘息,用微弱的聲音說著:「謝,謝謝。」
「小狐呀,俺跟你說,那大叔老厲害了。」而少女呢,仍自顧自得同肩膀上的小狐狸說話:「俺用天女散花,把針全打出去了,都沒打死他。」
千擊樓走出來的人,心腸又何曾軟過?
小狐狸輕輕舔著自己的爪子,用唾液順上麵的毛,做得很細致。
「幸虧我們小狐機靈,把江湖給叼出來了。」少女臉上笑出花來:「俺也聰明,把那大叔給騙得團團轉,嘿嘿,俺跟你說,那大叔雖然厲害,腦瓜卻是不大靈光。」
「哎,到了。」
少女停在間四合院前,距離紅豆坊約有數十米遠,一眼便瞧得到。
少女輕敲了五下門,裡麵無人應聲,又敲了二下,仍無人應,片刻後再敲一下,門終究是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