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下(2 / 2)
岑靜時有理有據,縱然下手狠辣,岑靜如卻無從辯解,哪怕鬧到長輩麵前,她也討不到半點好處,於是她捂著臉,俯身咬牙認錯。
「靜如知錯,多謝長姐教導。」
岑靜時不搭腔,就讓她這麼屈膝行禮,直到岑靜如的雙腿開始微微打顫才冷聲開口。
「四娘子言行無狀,孝思有匱,孝期內每日抄《孝經》十遍。金娥,我不在府裡的這段時日,你替我好好教導四娘子,免得旁人說我們長房的人沒有規矩。」
「是,大娘子。」
金娥領命,當即同兩個婢女帶走了麵如土色的岑靜如。
金娥剛滿二十歲,但終日一臉整肅、不苟言笑,活脫脫把她的年紀拔高了五歲。
她是外祖母府上的家生子,而外祖母正是今上的姑母,肅嘉大長公主。她從小受的是皇室規訓,長大後雖被送給了母親,但奴籍仍在公主府,算是半個宮裡人。
故此,國公府裡無人敢小看她,就連令人聞風喪膽的薛媽媽,都要給她三分薄麵。
讓金娥來教導岑靜如,旁人非但不會說岑靜時欺侮庶妹,還會說她疼惜庶妹,連大長公主的人都舍得勞動。
岑靜昭在一旁玩味地看著,突然發現長姐似乎比出閣前伶俐了許多。如此看來,長姐的婚事定不順遂。
隻有備受寵愛的人,才能萬事隨心、無需計較,正如兒時的岑靜時。
「長姐如此罰四妹妹,不怕王姨娘同父親告狀?」
「我有何可怕?她們母女惺惺作態的做派我最是膩煩!反正我馬上走了,父親就是想罰也抓不到我!」
岑靜時甩了甩發麻的手掌,想起岑靜如那做作的模樣,隻恨沒再用力一些。
「當我不知她如此妖冶打扮是為了什麼嗎?我偏不讓她如願!世家勛貴都餵不飽她們母女的胃口,現在居然想攀附皇親,簡直癡人說夢!」
想到此刻府外等著的人,岑靜昭若有所思地附和。
「是啊!翊王殿下如日中天,聖上想必早有打算,翊王妃不會姓岑。」
岑靜時雖不喜岑靜昭這個幺妹,但還是認同地點了點頭。然而,她驟然想到什麼,定睛打量著岑靜昭。
「聽說這次聖上派禁軍送我們南下濟州,是翊王殿下的提議?他前幾日來府裡拜訪母親,還單獨同你說了話?我可警告你,且不說岑家有家規,不同皇室聯姻,翊王如今位同太子,身份敏感,你不要起多餘的心思,小心引火燒身。」
岑靜昭想起前幾日翊王來府上同自己說的話,覺得還是不要告訴長姐為好,於是乖乖點頭。
「母親是翊王殿下的表姑母,外祖父仙逝,翊王殿下前來吊唁慰藉是常理。長姐放心,靜昭心中有數,不會逾矩。」
得了保證,岑靜時不再糾結,徑自回了佑南院,岑靜昭則走了另一條路,回了自己的雋華院。
佑南院是母親的院子,岑靜時出嫁前都住在那裡。
而雋華院原本是佑南院的東跨院,岑靜昭從小便被安置於此。後來,母親以她年歲漸長為由,將兩個院子隔開了,她便成了全府上下唯一一個還未成年便已有獨立院落的孩子。
那一年,她不過五歲。
在老夫人麵前,她尚且需要扮演孝子,每日晨昏定省,但在母親麵前,她什麼都做不了,母親不願見她,她便識趣地不往前湊,因此除去年節,她很少踏足佑南院。
———
巳正時分,姐妹二人乘小轎出了府門。
岑靜昭甫一下轎,一雙遒勁有力的手立刻伸了過來。
「表妹慢些,我扶你上馬車。」
抬眼看去,果然是翊王洛啟,岑靜昭微蹙眉心,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那隻手。
大丫鬟初喜極有眼色,當即擠過來扶住自家娘子。
她雖低著頭,但岑靜昭還是看到了她微微翹起的唇角,遂輕輕掐了一下她扶過來的手臂。初喜吃痛,立刻收斂了神色。
洛啟本該失落的,但難得看到表妹褪去淡漠老成的外殼,露出少女該有的靈動,又不禁欣慰。
「禁軍等閒不得離開都城,故而此番隻有二十人隨行,委屈表姐和表妹了。」
岑靜時懶得寒暄,應了一聲便進了馬車。岑靜昭亦準備告辭,洛啟卻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向不遠處的少年招了招手,岑靜昭跟著看過去。
那少年身著玄鐵輕甲,本應威風凜凜,但他卻豪不威風地拿著根狗尾巴草逗弄身前的大黑馬,見這邊有人招呼,便像一陣風一樣跑了過來。
離得近了,岑靜昭和少年漸漸看清了彼此的模樣,臉上皆是從困惑到震驚,又從震驚到嫌惡。
「是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