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嘩然（1 / 2）
幾天之後，內閣大臣們的意見形成一致：應該確認李韻如的皇太後身份，以更好地慰藉先皇在天之靈，更讓被她關愛了數年的新帝垚彥安心。但對於李韻如垂簾的事，無論是內閣大臣們還是新帝垚彥、皇太後李韻如，都不予認同。
即便是皇太後身份，李韻如也再三表示不敢承受，並說這已經是違背了先帝的意願。
來往勸說之後，李韻如勉強答應接受這個尊封，但另有要求：命皇族中提議她垂簾的那個人自盡，因為這是明顯在破壞皇族與攝政王之間關係的言行。
這個決議幾乎沒有阻攔地獲得通過，那個狂妄大膽的皇族中人，眾望所歸地自縊於府邸。
通過這件事，皇族中的人再沒有敢於出頭的了。
賈璘對此表示滿意，也特意前去拜問了李韻如。兩人見了麵，李韻如立刻起身施禮，賈璘躬身答禮之後，側坐在她的旁邊。
李韻如再次表達了對賈元春的歉意，賈璘對此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保持著安寧的狀態，李韻如接著再對攝政王理政辛勞給予慰問，賈璘同樣客氣地表示「都是我應該做的」。
再聊了幾句，賈璘起身告辭，李韻如隨後起身致禮示意道別。
賈璘這邊還沒回到府邸，李韻如派人送來的重禮已經先行到達：從金銀飾物到絹帛綢緞，以及現銀合擊十萬兩。
連續的車馬排列在府門外，一眾小宦官如同忙碌的螞蟻一般往府內搬抬。
賈璘自顧走入府內，直接去了大觀園的怡紅院。也是得知此事的賈元春，對皇太後的傳旨太監施禮道謝以後，神色仍然保持了安然的態度。
賈璘走進院裡，賈元春近前來迎接被他擁著走回屋內：「外麵已是寒冷，快回屋裡去。」因為她目前也將要臨盆，賈璘自然對她別有愛護。
對人生有了更多感受感慨的賈元春，心情安然但對救了自己的賈璘卻極為衷愛。安心地偎在他的懷裡，賈元春自顧說著近來的家務事，如同尋常的居家女子無異。
小心地撫扌莫了將要出世的嬰兒，賈璘愛憐地對她說道：「你不必為粗凡的事務太過操心。」
賈元春不禁笑道：「我若想每日裡隻顧悠然坐著，恐怕王爺也不會同意。」她說得頑皮，賈璘自然是這樣說過的：孕婦固然應該注重營養和休息，卻也要保持適度的活動。
現在聽她如此反駁，賈璘也是發笑，再就索性跟她說一些家務事。譬如丫鬟、婆子們的例錢，以及院內人等的飯食耗費。
這種事原本平凡，但兩人說得卻很愉快。賈元春正在嬉笑著說著，看到巧姐兒小跑著進來。
這個女孩兒越來越有她母親王熙鳳的活潑神態，卻並無王熙鳳那種過於計較的心思。想來孩子的秉性隨父隨母未必一定，巧姐兒或者多是隨了父親較為通達的性格，或者就是小小年紀經歷了駭人遭遇而明白爭鬥的可怕，再就是因為與賈元春一直在一起所致。
總之，對這個活潑可愛、機靈頑皮的女孩，賈元春和賈璘都很喜愛。
此時的巧姐兒，卻不是純粹可愛的神態，而是顯得很焦急。
賈元春安慰著說道：「巧姐兒先別慌，有事慢慢說來。」
巧姐兒先是站定腳連續大喘了幾口氣，再看向賈璘。正被她看得奇怪，賈璘見她拜伏在腳下脆生生地說道：「給王爺道喜，哦不，是提前道喜了！王妃正在生產，」
林黛玉的預產期應該還有幾天，賈璘聽了巧姐兒的話立刻起身向外快步走去。賈元春這邊既為林黛玉喜悅更為嬌柔的她暗自捏把汗。
想著也要跟去，賈元春卻覺得自己也有了宮縮的狀況。巧姐兒看到她也是神色異常，先是呆愣隨後連忙大喊道：「抱琴姐姐快來！」
賈璘跑去芙蓉堂的時候，隻見眾多的丫鬟、婆子已經或者守候在院門、垂花門各處，或者就是來往忙著幫襯做事。
賈璘自然不能進入室內，隻得在院內來回走動等候。當下的人並不覺得他這樣是安慰產婦而是會令產婦不安，太醫與穩婆接連勸說，賈璘隻得退回寧嘉堂帶著焦急的心情等待。
入夜時分，芙蓉堂那邊終於傳來了消息：「母子都是安好。」賈璘就此得到林黛玉誕下之子，府裡的一眾人等立刻紛紛拜禮，道賀寧平王府有了世子——將來確定的親王。
對於這些並不在意的賈璘，匆匆趕去慰問了林黛玉。她本就身子嬌柔，現在又剛產子而更為虛弱。
被賈璘擁在懷裡，知道孩子康健的林黛玉心中安然。賈璘輕聲說道：「吾子即名為『芾』。」點點頭，林黛玉偎在他懷裡不久就睡著了。
府裡再添喜事，但因為仍在大行皇帝軼正的喪期禁令之內，也不便於舉辦大的典禮慶祝。
新生兒，寧平王世子，將來確定的親王級別襲封者賈芾。這才是真正的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未來將會有無限尊崇地位和人生先機在手。
各位同僚、官貴包括皇族人等，先後或者親自登門道賀，或者送來拜帖、禮金，寧平王府又是熱鬧一番。皇帝垚彥也與皇太後確認之後，分別送來不等的各樣重禮。
賈芾的「滿月」酒不能籌辦，但不久後的「百日」慶典可想而知必是隆重可知。
賈璘仍是繼續處置一應朝政與軍務，當然包括他對於內政的促糧食豐產、大煉鋼鐵、提高火器質量與數量等，包括派遣得力親信於沿海地區打造船隻。有了這些，他的宏圖將會逐一實現。
乾順元年，也就是光亨十六年即將過去，乾順二年的元旦即將到來。
朝中各項事務在以賈璘為主導的眾臣盡心處置下，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內外的軍政事務，或是從京營節度使馮紫英這裡按時匯報，或是從安仁海、柳湘蓮、薛蟠、衛若蘭、常克、曹雲天等人處，發回來或者四下安寧或者進兵順利的牒報。
賈璘麵對這樣的狀況很滿意，隨即奏請皇帝垚彥：元旦仍然照常予以百官休沐假期，萬民普天同慶。
一應準奏，皇帝垚彥與皇太後李韻如在宮內休養，百官除了值班的以外都開心地回家過大年。
賈璘自然要時常到各處巡查，這是他應該盡到的職責，也關乎一眾人等的安危。番值期間，他入宮覲見皇帝垚彥與皇太後李韻如。
垚彥與李韻如一起接見了他，並請他落在在側。
有宮女奉來清茶，幾個太監把一尊熏爐搬到賈璘的附近供他取暖。對此表示了感謝之後，賈璘隨口與垚彥、李韻如說些朝政的事。
垚彥隻是沉默不語，李韻如低頭施禮道謝：「攝政王一向辛苦，我母子隻有感恩。」
這樣的話肯定不敢接受，賈璘連忙回禮謙辭。
李韻如暫不做回答，垚彥待了一會兒，不禁抬起右手拭淚。因為他的左臂已有傷殘，所以其單手拭淚的動作令賈璘看重也有幾分感慨。
旁邊的太監躬身近前服侍，垚彥擦了淚之後暗呼口氣。稍後，他擺了擺手，旁邊的宮女、太監紛紛退下。
李韻如先行起身，賈璘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垚彥也已起身。
皇帝、皇太後先是對賈璘做了拱手和福禮，賈璘趕緊離座避開再還禮不迭。
垚彥隨即掀開龍袍拜下哭道：「求攝政王憐憫！我的確不堪擔得大位，就孟氏皇族也再沒他人可以治理當今天下。攝政王威勢遠達萬裡之外，理應獲得大位以令萬眾仰望，更可便利施行政令軍務。」
賈璘躬身回禮，隻說「絕不可如此」。皇太後李韻如本也是躬身福禮，此時見他並不答應，索性也要拜禮。
賈璘趕緊說道：「皇太後、陛下皆是睿智明達，但臣自知鄙陋，絕不敢擔得重任。此時更是天下大慶之時，萬望再別提它事。」
再三施禮之後，賈璘隻好快速地退了出來。
殿外的寒風掠過，殿頂的「五脊六獸」如舊，旁邊的荒草搖曳不斷。幾隻寒鴉鳴叫著，從蕭瑟的樹枝飛入灰蒙蒙的天空。
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做主。賈璘並不能接受皇帝與皇太後的讓國行為，自顧回去寧平王府度假。
假期安好地渡過，金陵那邊傳回好消息：賈蘭果然通過了鄉試，目前暫在金陵繼續攻堅於功課，不久後將返回京城備考三月份的會試。
賈政等人也安葬了賈母，不日將會返京。
家事都是安好，軍政事務也都穩定，得到寬閒的賈璘可以在後宅與林黛玉等人盤桓，再予以教導及哄弄幼兒。
看起來都很安詳的生活，被來自蜀地的一個事件打亂了。
先有蜀地布政使梅佳倫發來急牒：有個書生前來屬衙送書請命，希望攝政王、寧平王賈璘取代孟氏帝位……。
因為這個書生是舉人身份，梅佳倫不好對其予以嚴懲，隻是命人以笞杖驅趕走了。
卻沒幾天，這書生更帶著幾十名書院的同伴，再次來到府衙請命。隨著這些人的鼓噪，更多的士庶百姓乃至低等級的官吏予以附和。
梅佳倫雖然再次驅散，但這些人竟然結夥自費地趕去京城，說是要直接到皇城請命。
這份牒報送入內閣之後再迅速地擴散到皇城內的各衙署，頓時使得眾官將生起一片嘩然。
賈璘對於此事不敢詳細推問，隻命阮海來、王子騰等人予以嚴查。
阮海來是賈璘側妃、長公主孟玉婉的父親，王子騰是賈璘夫人、王泌的父親，自然要慎重對待此事。
兩人與其他官將商議之後，又因為這些人多是士子身份而不得重責，就命沿路州府予以阻攔勸返這些請命的人。
這群人被攔在蜀地與漢中一帶，這件請命的事看似稍微平和了下來。但隨著這個消息的擴散，從湖南湖北雲南廣西貴州閩粵江西等地，先後爆發了同樣的事件。
再就是金陵省的範圍內以及江浙地區，也紛紛出現了士子結伴進京請命賈璘登基替代孟氏的事件。
這些地方的官將得到長安的回復，對各自轄地出現的大小不等的人群進行攔阻。
若說這些地方的亂局還能控製的話，那麼來自廣大中原地區以及河北山西、山東諸地的同樣事件，就是不可遏製的情況了。因為這些區域是賈璘身先士卒地浴血奮戰之後，才從金人的管製和奴役之中獲得新生，對賈璘的感情更為篤深。
終於，有三兩群士子或是喬莊改扮或是「奮勇鼓噪」，沖過潼關進入了關中平原腹地。
有了這些人這些事做樣板，各地的情勢不可阻擋地越來越熱烈，紛紛沖破官府的阻攔而進入關中。
天下立刻嘩然。
各地州府乃至縣衙、村鎮裡坊，也都有牒報或者派人進京請命。若說這些士子隻是高呼也倒罷了，隨著局勢的加劇，從萬裡之外的和闐、龜茲等地，常克等大將以軍報的形式予以附和；烏斯藏地區接連派出高僧大德，遠赴長安請願；
漠北的哈林地區，安仁海、薛蟠、柳湘蓮不再進兵莽原，而紛紛駐營回牒請命；幽州的林宗圭、山西的林宗坤、河西的衛若蘭、鳳翔府的李雲寧，乃至近在長安咫尺的鹹陽縣韓澤平，也都發來同樣內容的請命……。
各地風起雲湧，長安城內的各處府衙先是愕然，再就眼見城內的士庶百姓也高呼請願。嗬斥乃至杖責無果之後，各府衙的官將相繼做了同樣的請命。
先是低級別的官將，再就是逐級上升到五品、四品、三品及以上的重臣官貴，最後就是皇族內部的人，也開始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別人尙且不說，就是正在返回長安途中的賈政，也豁出性命地聯名了自己的愛子賈寶玉、賈環以及愛孫賈蘭，做出了請求攝政王更替皇朝的請命。
賈璘不敢再去內閣、五軍都督府，隻是封禁了寧平王府與榮國府，隻在府中理事。
事件發酵得極為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