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次(1 / 2)
眾人的稱頌聲,伴隨著皇甫秋翼回到營帳逐漸淡去。短暫的熱鬧過後,士兵們又馬不停蹄般籌備起下一場戰事來。
溪澗清舞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注視著皇甫秋翼身影消失的營帳,走過去,纖纖玉手撩起擋風門簾。
「殿下,臣……」她明眉杏眼清澈,正要言語。
然卻被旁人打斷。
「殿下,小女子給殿下送茶,熱烈慶祝王爺凱旋而歸。」
這嬌柔嫵媚的音色,溪澗清舞不回頭便知曉,來人是皇慕晚。
後者就跟沒注意到溪澗清舞一般,端著盤托,盤托上整齊地擺放著玉質茶壺和茶杯,玲瓏而優雅,徑直朝皇甫秋翼走去。
「殿下,天色不早了,晚餐後飲些茶水,利於消食。」皇慕晚俯身,幾乎是貼在皇甫秋翼耳邊嬌嗔道。
然皇甫秋翼未曾抬頭,亦未回應。
皇慕晚尷尬地笑笑。
溪澗清舞站在帳篷口處,朝內挪了幾步,瞧見他正在研究北地地理圖。羊皮紙繪製的地圖上,繪著他用朱砂墨勾勒的圓圈,紅圈匯聚的中心點,插著一麵黃澄澄的明耀國軍旗。
「慕晚,秋翼在忙,我們先不要嘮擾他。」珠珠不知何時進了營帳,放緩語氣對皇慕晚規勸道。
皇甫秋翼抬頭,朝珠珠輕輕一笑,顯得有些疲憊。
皇慕晚將兩人的神情互動盡收眼底,遲疑下,點了點頭,直起身子作勢離開。
奇怪。
皇慕晚作何如此聽珠珠的話?
溪澗清舞抬眸望去,恰巧與珠珠的目光相撞,隻覺得那雙眼睛裡仿佛燃燒著兩團強烈的火焰,一種獵物被獵人盯上的既視感,這炙熱的目光令她感到極不自在。
「清舞姑娘還有何事?」珠珠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溪澗清舞並不想同她多言,上前一步,迎麵看向皇甫秋翼,從衣袖間掏出一株長生草來,慢條斯理道:「王爺,臣醫治患者之時,注意到軍士多為暗器所傷。
臣認為,敵方暗器之上興許沾塗上使傷口無法愈合的蠱毒,使我方士兵作戰時劇痛難忍、意識渙散。
這蠱毒定是匈奴屢戰屢勝之關鍵所在,如若不在短時間內降低其對我方士兵的傷害,這北戰形式勢必會變得愈發艱難。」
皇甫秋翼轉目掃視著長生草,透出些許探詢之意,等待溪澗清舞解釋「長生草」用處如何;那深邃的黑眸裡,恢復了往日的平淡,仿佛在「策馬節」閉幕式上,直勾勾注視清舞的人不是他一般。
清舞長話短說:「傳聞道,一味『長生草』可醫百病。臣計劃用其煉製『祛毒丹』,士兵在戰前服下,短時間內能夠抵禦蠱毒的威力……
「隻是……」
「隻是什麼?」皇甫秋翼那仿佛望穿前世今生的黑眸閃過一絲驚意,他似乎驚嘆於溪澗清舞那嬌嬌不群的藥理學識,但在旁人無法察覺的目光中又急速隱去。
「隻是臣在此之前未曾實驗,『祛毒丹』能抵禦多長時間蠱毒的危害;或是後遺症等泛泛內容,仍未經證實。」
皇甫秋翼聽罷,雙目微眯,眉宇間的憂愁之色更濃,深沉而睿智的眼神久久凝視著地理圖,修長分明的手指撐起側過的額頭,這是他深思時的一貫標誌。
事實上,來到北地之前,他曾對匈奴的生活習性和作戰特色加以研究,並初步地做了方才那份地理作戰圖。
本以為北戰經久難勝的緣由,在於士兵們懈怠倦戰、缺乏謀略;但自他靜聽溪澗清舞的分析過後,意識到『蠱毒』或許才是北戰製敵的最大突破口。
隻是她之於醫術學識,似乎淵博得異於常人:連太醫院資歷頗豐的鄭太醫都未曾醫好的婉瑩的毒,被她一書藥方輕鬆化解;麵對通宵未眠過後必須全力沖刺的「策馬比賽」,她僅憑一顆不起眼的「增元丹」便令整支隊伍力挽狂瀾;而今,已是萬人匹敵、血雨腥風的殺戮戰場,但她卻挑戰利用「祛毒丹」創造奇跡。
若真如她所言,自己隻是西街藥鋪裡一位抓藥送貨的生意人,那便同她向旁人展現的「汗牛充棟、學問深廣」之形象不符。
且先不質疑她博學多才的特質。退一萬步講,像是明耀國大戶人家培育兒女數十載,聘請眾多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太醫教授,都未必培養出如她這般學貫中西的醫者,何況她隻是民間出身。
但,皇甫秋翼轉念一想,若是在此期間有貴人援助,比方說,成為二皇子的人,二哥為她提供進修所需的環境,所有的一切便可順理成章……
不是嗎?
溪澗清舞的真實身份仿佛被籠罩上一層若隱若現的迷霧般,令人深思不已。
他緩緩抬頭,用一種探究的目光上下端詳了幾眼溪澗清舞,發現她周圍好似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眼神裡透著隱約的疏離感,顯得有些陌生,令他心中一滯。
他的眼眸中迅速閃過一絲不安,但究其速度之快,竟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本王知曉了,你且先在本王這裡做實驗吧。」
「殿下,不可!」皇慕晚的聲音淒淒切切。
「秋翼,還是找旁人來做實驗吧。」珠珠亦是持否定態度。
溪澗清舞低垂眼眸,未曾言語。她覺得自己好似那局外人一般,與其他三人格格不入,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