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櫻（1 / 2）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當時共我賞花人，點檢如今無一半。很多時候都是經歷時覺得漫長，而過後卻如同轉瞬間。清代詞人納蘭容若有言：「當時隻道是尋常。」你生命中的已逝之事，有什麼讓你如今仍覺得恍如昨日嗎？
有的。令狐沖很多年後與嶽靈珊重逢時，對她說：「我走來走去，還是華山的月亮最好看。」楊鐵心在見到救下穆念慈的郭靖時，看著眼前的少年，仿佛當年牛家村之事近在咫尺。張三豐聽到一身素服的周芷若喊她太師父時，抬起頭，昔日漢水之景，依稀往日雲煙未散。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而這繁華如夢，生死成迷。熙熙攘攘的人間之流，故鄉的花開了又謝，一晃已經是五年之後。五年之中，瀟湘一直留在峨眉山上，學習峨眉劍法，亦通曉些運功之力。最重要的是，對於平凡人的生活，她真正地接受了。可以說，從前那個明朝洛陽郡主，已經死了。死在了五年前那場血災中，洛陽秦府，無人幸免。而這些年，師太也變得越來越孤寂，很少與別人說話。隻是偶爾會與大師姐和瀟湘談談，和大師姐是交代峨眉事務，和瀟湘卻是談談人生之理。有時候看著瀟湘那張熟悉的臉龐，師太便可以沉思很久。瀟湘也多次詢問師太所言故人究竟為何人，師太卻始終不答。瀟湘覺得師父有心事，有一個藏在內心深處的結。甚至在很多個夜晚，她透過窗戶還能看見師太一個人在亭中久坐，有時會唱一首歌，歌聲很小，她隻聽見「今早……容顏……何妨」師父說這首歌是當年在靈蛇島上學的，而對於靈蛇島是什麼地方，以及若隱若現的明教究竟是什麼，瀟湘也不再過問。可能每個人都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過去吧，而自己的一生，也許隻是在峨眉山上直至終老，過往都不再屬於她。
這天，瀟湘一如既往地在山中古井打完水，順著小路繞回房去。已經是深秋了，泛黃的樹葉落了一地。這條路上的古樹據說從前並沒有，是郭師祖來到峨眉那年，親手種下的。其實說來也不遠，一個朝代罷了。隻是短暫的百年之內，無數人物起起落落，終究歸於塵土，功過是非全憑後人談解。
小路盡頭，瀟湘放下水桶，正欲回放，突然，一個黑影從她麵前閃過，瀟湘大驚，猛地轉身，來不及反應便被捂住了嘴，瀟湘用力反抗，無奈被扼住雙手，無力解圍。
「別叫，要不然我就把你這峨眉的人都殺完！」黑衣人突然惡狠狠地叫道。
瀟湘仍在極力反抗，黑衣人見她執著，也不再用力，順手將她摔在了地上。瀟湘抬起頭，看著黑衣人深不可測的眼睛，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黑衣人笑道，「秦瀟湘，我不是什麼壞人。我也隻是替人做事，告訴你一些事情罷了。」
瀟湘問道：「什麼事情？」「你可知，你父親秦述寒，你一家老少，是被誰所殺？」
秦瀟湘聽言瞬間就低下了頭，「陳年故事，早已斷了牽掛，知不知道又何妨？」
黑衣人聽言，不禁冷笑，「看來這峨眉的心法倒教的不錯啊，不愧你師父當年能騙過那麼多人偷走九陰真經。好吧，我告訴你，你父親深念明教過去，被常州刺史朱義和當朝左丞相李素共同告密明太祖，你秦家才有此大災。」
秦瀟湘搖搖頭，「他們都隻是皇帝的幫手罷了，我無力報仇，可能安居在峨眉才是宿命。」
黑衣人又道：「幫手？那你可就知道的太少了。」黑衣人接著說道，「秦將軍被殺之時，是被以謀反的罪名誅殺的，當時官兵在秦府中搜到了眾多書信，乃秦將軍與當朝右丞相胡惟庸所通。信言二人準備舉兵兵變，奪明朝政權。」
「右丞相？怎麼可能，我爹爹向來對朝廷之事是不關心的，怎麼可能謀反。。」瀟湘疑惑道。
黑衣人笑道：「這可就要問你的好叔叔，李素，李丞相了。可憐秦將軍一生為了明朝穩定嘔心瀝血，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我聽聞五年前洛陽處刑時，數千人頂著磅礴大雨求皇上免秦將軍一死，無奈龍意如天，不可違背。」黑衣人嘆道。
聽到從前的事，瀟湘閉上了雙眼，淚花泛在了眼裡。可是，如今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如果回到五年前，她可能會義無反顧地回到洛陽，與父親，與母親，與剛剛兩歲的弟弟，一同死在大雨中。
黑衣人見她難過，便也不再多言。沉默過後，黑衣人上去拍了拍她，遞給了她一本書，瀟湘抬頭一看，書上赫然寫著「落櫻劍法」四字。
「這是何物？」「此乃江南一高人，集數年之思，所創之劍法。今賜予你修煉，望瀟湘姑娘可以早日悟透，習得神功。」說罷，黑衣人便轉身要走。瀟湘見他如此匆忙，還欲多言，黑衣人卻又回頭道，「對了，瀟湘姑娘最好還是不要告訴你師太今日之事，此劍法若被他人知道，恐大師心血付諸東流，瀟湘姑娘的探親之路，也便不甚輕鬆。」說罷，黑衣人使用輕功一躍而起，很快消失在月色裡。獨留瀟湘一人在月下愣著。一切像是一場夢似的，忽然出現，忽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