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一）（1 / 2）
「那我出發了啊！你和石頭照顧好自己啊！」
「知道啦爸，拜拜，一路順風！」
「拜拜！一路順風老爸！」
「拜拜！」
姐弟倆乖乖站在胡同口，朝著開走的灰色夏利揮手。
直到車尾氣都看不見的時候，兩人才終於活過來。
「快快快！」
「……」
「小兔崽子腳剛好跑那麼快呢？」
回到家的時候，葉夢華已經跑得氣喘籲籲，葉夢實卻大氣兒也不喘一個，隨手拿起茶幾上的小茶杯倒了杯水喝。
「葉夢華同學，請正視你自己在體育方麵的漏洞，明明是你該鍛煉了好不好？就你這素質，體測八百米不得跑一半就放棄了。」
舒白一直等在窗前，看見兩人進院，套了件褂子換雙鞋就從屋子裡跑出來。
進屋的時候，姐弟倆正使勁鼓著腮幫子吹氣球，特別是葉夢華，憋得小臉通紅。
舒白順手拿起茶幾上的兩個黑色打氣筒，十分不解。「我說二位，這不是有打氣筒嗎？」
「你不懂。」葉夢華挪開氣球充氣口，猛吸了一口氣。
「我是不太懂。」打氣筒又被放回到茶幾上。
「呼，白哥，我跟，跟我姐在比肺活量呢。」
葉夢實用手給氣球打了個結，活動了一下腮幫子，又拿起下一個。
姐弟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時候舒白見得多了，但她今天的確有點著急，直接上手搶走了兩人手裡吹到一半的氣球。
「行了行了，你們倆個，要是想比回頭有空自己比去，這都三點了，一大堆事兒沒置辦呢，七點之前能整完嗎？」
舒白像個旋風陀螺似的在屋子裡轉悠起來，一邊轉悠一邊指使兩人。
「那邊那個地，一地瓜子皮，還有廚房，水槽裡那些碗就別泡著了，趕緊用洗潔精洗洗，還有茶幾上，一堆果皮零食袋兒，都扔進垃圾桶裡……」
葉夢華和葉夢實疑惑地排排站在一旁，這還是平時那個和他們一起炸翻天的弘德小霸王舒白嗎？
「還愣著乾嘛呀？趕緊收拾收拾！」
「哦哦。」
「大概四點左右收拾完屋子，然後去買裝飾材料和零食……」舒白掰著手指頭算，「買點橘子味兒的糖，可樂汽水，餅乾薯片……」
下午四點十九分，於子夏扣上筆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做完這套數學卷子，總計花了一個小時四十六分鍾，比平時慢了將近十分鍾，而這隻是一套普通水平的匯總試題。
於子夏來回扭著手表，才四點十九，距離晚上還有兩個多小時。她抿著嘴，收起數學試卷，拿起了手邊的語文試卷。
「累死了。」姐弟倆累得背靠背，就差坐地上了。
「等會兒，沙發先別躺！」
舒白大喊一聲，兩人屁股剛沾上沙發又迅速彈起來。
「沙發我還沒擦呢。」
葉夢華和葉夢實兩臉黑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舒白像打了雞血，拿著蘸濕的毛巾一大片一大片的擦拭沙發。「別坐了，等我擦完，咱們三個就出去買吃的去，東西太多我一個人提不回來。」
葉夢華嘬了嘬飲料盒上插著的吸管，半死不活地扔出一句。「不用買太多，就我們四個人吃，三個女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少買點回來就行。」
「四個？」舒白瞥向一旁仰頭往嘴裡倒牛奶的葉夢實。「石頭，你沒告訴你姐嗎？」
葉夢華放下飲料盒，看向葉夢實，皺起了眉頭。「什麼，沒告訴我啊？」
葉夢實低頭來回蹭著牛仔褲，「啊，那個，我把，我前兩天，問林舟來著，然後，然後他今天，今晚也來，和咱們一起！」說完立馬抱頭裝死。
「啊！葉夢實！」葉夢華氣到發飆，隨手抓起皮沙發上的靠枕就往葉夢實身上砸過去。「薛林舟要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小心忘記跟你說了。嘔，姐姐，親愛的姐姐，我是你最親愛的弟弟啊！」
舒白圍著粉圍裙，上手拉開了葉夢華。
「放開我！我要掐死他！！！」
……
等到三個人買好零食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累死了累死了，石頭，你去把燈打開。」
「不行了，再多走一步我人就沒有了。」
舒白和葉夢實進屋就把兩大袋子東西扔在地上，齊刷刷往沙發上一癱。
葉夢華一反常態，提著手裡的東西沖在最前麵，把客廳的燈開了個遍。
「你們倆別乾躺著了，把買的東西都擺一下，我回屋換個衣服。」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癱在沙發上的兩個人免費看了一場時裝秀。
「我穿這件好看嗎？」
「那這件呢？」
「這件紅裙子好看嗎？」
「這個紅毛衣呢？配這個短一點裙子。」
舒白葉夢實腦袋都要點斷了，某位卻還是一件接一件的換，頭發都起靜電炸飛了，卻依舊樂此不疲。
趁葉夢華進去換下一套，舒白終於可以活動下脖子。「戀愛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啊。」
石頭冷笑，向背後一倒靠在抱枕上。「這還沒戀愛呢，戀愛了可還了得！」
葉夢華換完衣服出來，舒白立即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就這套吧，我和石頭都覺得這套美爆了，肯定不會有比這一套更好看的了，你說是吧，石頭？」
葉夢實接收到信號，迅速做出反應，起身走上前鉗製住她的另一隻胳膊。「沒錯，姐，你穿這身簡直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啊。」
兩個人的話誇到她不好意思，兩頰有點發燙，想伸手貼貼臉卻發現左右兩隻胳膊都被緊緊抱住。「哪有那麼誇張，我還有件綠毛衣沒試過呢，我再」剛一轉身就被兩人強行掰正過來。
「別試了，你看啊，你裡邊這小黑裙，顯得你這個，這個特別苗條皮膚特別白，外邊再一搭這件紅色的開衫外套，嘖，這整個一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哇。」
「就是就是，林舟看到你這身眼睛都得瞪出來。」
薛林舟看到眼睛會不會瞪出來不知道，葉夢華聽到倒是眼睛一亮。
「真的嗎？」
「真的真的，真不用換了。」
兩個人推著她坐下，麵前是滿滿三個塑料購物袋裝著的零食和消遣玩具。
「來吧，乾活！」
三個人擼起袖子，處理起袋子裡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東西。
「媽，一會兒吃完飯，我」
「去吧，早點回來。」
於子夏停下筷子，抬頭偷偷瞟了劉萍一眼，她神情平淡，若無其事地夾菜吃飯，像是剛剛什麼話都沒有說過。
於子夏低下頭用筷子戳了戳米飯，「好。」
裹上毛衣棉襖之後，於子夏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走了啊，媽。」
「早點回來。」
「知道了。」
於子夏走到葉家門口，沒有進去，也沒有敲門，靜靜地站在門口。
窗戶裡麵，是屋內嬉笑打鬧的畫麵。
「葉夢實！我的星星發卡呢？」
「我怎麼知……道。」
他看見舒白拿起茶幾下麵擺著的餅乾袋，並且開口問道是上麵這個嗎時，頓感大事不妙。
葉夢華立刻抄起電視旁邊的雞毛撣子，攆得葉夢實滿屋跑。「葉夢實！你居然敢用我的星星發卡夾沒有吃完的餅乾袋子！」
「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
三個月以前，於子夏還是別人嘴裡性格孤僻，不愛說話，身邊沒有任何朋友的怪人。
「臭小子給我站住……」
古有孟母為教育孟子不惜三遷，劉萍就是當代的孟母。為了於子夏能進最頂尖的班級學習，母女倆不斷轉學搬家，每次於子夏連周圍同學都沒認識全，轉眼就馬不停蹄地奔赴在去下一個班級或學校的路上。
她漸漸變得不知道該如何與別人開口聊天，與其短暫相識過後分別，倒不如一直不認識。朋友這個詞，於子夏早已敬而遠之。
「別追了我親愛的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當時順手！」
「順手？還順手？我說我發卡怎麼找不見了，原來是你小子搗的鬼……」
她的視線落定在那個小小身影上，她坐在地毯上，嘴裡叼著一根不明味道的棒棒糖。
院子裡白天未融完的雪明晃晃地映在她的眼底，瞳孔裡不住跳動的，是屋子裡所有溫暖匯聚成的明黃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