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孤傲好不做作一窮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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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江城今日有喜,刑部尚書府中千金餘嫻出嫁。喜事尋常,但餘嫻能出嫁,對端朝的王公貴族來說,很不尋常。

餘尚書的夫人早逝,留下兩子頑劣不堪,餘嫻乃是續弦所出,生性溫順乖巧,因和兩位兄長形成鮮明對比,又是最為年幼的獨女,頗受餘尚書偏愛。因此,在餘嫻豆蔻之年時,夫妻倆便大肆宣揚,要為其覓得全都城最佳夫婿。

餘嫻本人雖不是琴棋書畫各樣精通,卻也知書達理,頗有佳評,加上家世不俗,上門求娶者數不勝數,起初真是風光無限,夫妻倆眼高於頂,誰也瞧不上,日子一長,餘嫻的年紀大了。

風光開始有限。夫妻倆不得已改變策略,好的不上門,那就邀下宴,沒日沒夜地為閨女安排相麵。

可兩位兄長寵妹如命,非要跟隨左右為妹妹把關。言辭不敬者拖走,心思不純者暴揍,還有的相看對象都沒走進房間,就因過門檻時先邁右腿被視為前途潦倒者*,扛下去了。

上門者被趕,下宴者被驅,前後一折騰,餘嫻再無人願娶。

挨過打的公子哥們大呼快哉,連篇諷文都吝嗇作,用最直白樸素的語言將這筆談資傳開了:餘嫻,嫁不出去。

餘夫人氣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二兄知道後也氣得將造謠者揍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隻有餘嫻,一直是閨中端莊嫻靜的典範,臉上再掛不住,也不好似母親哥哥般發作。

隻得在家盪了幾個月的秋千。越氣,越盪,越高。視線便穿過光葉,瞧見這世間萬般特立獨行之剪影。

緣分無解,有心栽花花不開,鄞江城萬華節,餘嫻帶著侍衛丫鬟出門散心,無心插柳,卻邂逅了今日郎君。

那夜華燈如晝,街道擁擠,餘嫻與侍衛丫鬟走散,卻與曾相看過的公子狹路相逢,那公子被兩位兄長揍過,定然忌恨在心,近月餘的風言風語許就有他一臂之力,此番若正麵遇上,定然免不了他一番口舌奚落。

這麼想著,餘嫻轉過身打算避退,但人流向前,她逆流而上阻礙頗多,摩肩擦踵者撞得她肩膀後跟生疼。

「姑娘,請收下此物。」

她耳畔傳來溫柔清朗的男子聲音。

下一刻川流靜止,餘嫻透過氣來,側身抬眼看去,原是來人身姿修長,與她間隔有度,將她和外界隔絕開。她有些防備地打量起眼前男子。

素衣藍衫,不似貴族,她鬆了口氣。再細看,一簪自耳後斜下,鬆鬆綰起半截青絲成髻,其餘置於耳下肩側,拂麵細發宛若蛛絲隨風飄遊。入鬢細眉,秋水瞳顫,眼尾微微上挑,一排長睫便如扇般展開,白膚剔透,窄挺的鼻梁隱約可見皮下隆起的玉骨,耳廓纖薄微微透光。可謂清姿玉色。

餘嫻以為見到了話本子裡能變成小樓彈琵琶淸倌兒的公狐狸精。她有些怔然,「我為何要收下此物?」

他手中拿著一卷畫軸,輕挑起眉示意:「姑娘一看便知了。」

餘嫻垂眸看向他遞畫的纖纖玉手,周遭華燈在他皮膚上映出紅光,她被誘得下意識接住畫軸,對方似是怕她拿不穩,牽起她另一隻手也按在畫軸上,觸碰的一瞬間,溫涼柔軟的觸感直接侵襲了餘嫻的心。

紅酥手。

這三個字在她腦海中蹦出時,她猛屈了下指尖,酥麻的感覺讓她打了個顫。

「你躲的人已經走了。」

回過神,送她畫軸的男子也隨著這聲提醒一道遠去。

餘嫻隻瞧見一道背影,急忙喊住他:「公子,這畫……」話音未落,男子連背影也不見了。

此時她的丫鬟侍衛找來,沒辦法,她隻好先按下疑惑,將畫帶回府中再探究竟。

然而此畫一收一展,餘嫻怎麼都想不到,畫上的,僅是一雙手。是一雙挽花弄水的紅酥手。花是她喜愛的芍藥,水是清澈的溪流。一手繞水,長袖被水浸透,隨水宛轉成瀾,一手捧花,重瓣開落手背,肌膚與花觸滑輕口勿。蒼穹月下,柔光將紅潤的纖指照出微微清透模樣。

她前幾月,確是與父母兄長,在沙岸賞花,兄長摘了一朵芍藥給她,她便帶去江邊撩水濯玩。

她拿畫軸的手被什麼硌到,將畫展盡,發現還有一枚玉佩夾在其中。

原以為男子是路見不平借畫解圍,但看此畫上方,題有三字曰「紅酥手」,蓋以「國學府生」印章。

「國學府?」那是當今陛下建造的學府,特下詔不論出身廣納賢才,但凡考核過關,便由朝中各部各司親選賢良子弟入仕造福社稷。

她的父親餘尚書近期就在國學府監察考核,物色人才。

不知畫上這雙紅酥手,是她伸向芍藥溪流的手,還是他伸向青雲仕途的手。

可是,那名男子相貌行徑都透著清冷孤傲,不似陰險狡詐之人。且鄞江城人人皆知,父親連王公貴族上門下聘都瞧不上,那男子衣著普通,不過是寒門學子,她再嫁不出去,兩人也絕無可能。再者言,兩位兄長如狼似虎,這男子清瘦的身板兒,還敢打她主意?

但凡打聽過她嫁不出去的原因,也曉得從她下手的話,太過蠢鈍。

這麼一想,餘嫻便覺得他不會是沖著父親來的。那究竟為何畫上會是一雙紅酥手呢?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傾慕於我。」餘嫻從床上坐起,捂著一邊臉想,此人神秘倒是其次,主要是仙姿玉容生平僅見,她深夜輾轉反側,也隻餘那一雙緊握她的纖纖紅酥手,在她腦海心尖搔癢,她不能聲張,隻好把畫翻來覆去看了幾晚。

「若讓人知曉我為一麵之緣的男子夜不成眠,恐怕不妥。」她將畫扔了出去。

「糟踐他人贈禮,也不是這麼教的。不若伺機約見歸還。」她將畫撿了回來。

「私會男子,這於禮不合。」她躺下了。

「不不,我隻是想歸還玉佩,問清畫作何意,何羞之有?該羞的是傾慕於我、私摹於我的人。」她又起來了。

終於,餘嫻忍不住無視一回閨羞,去國學府蹲守此人。

她若出門定會帶著侍衛丫鬟,倒是頭回獨自一人從後門偷溜,戴著麵紗裹著帷帽,往國學府石墩後一縮,便不時張望出入之人。這樣新奇的行徑,讓她心中很振奮,哪怕一直在餵蚊蟲打瞌睡,她也盼著天爺給個機會下次再來。

天爺卻沒教她費多少心思,給她蹲到了。還毫不意外地得知了男子名姓。

「蕭蔚。蕭索蕭,蔚起蔚。」

餘嫻很震驚,不僅是因為有人會以「蕭索-蔚起」兩個如此極端的詞介紹自己的名字,還因為蕭蔚這個名號,是全鄞江城都聽過的戲子之名。此蕭蔚,正是彼蕭蔚!之前她就有聽聞小樓戲魁走了門路,但沒想到他是從身份低賤的戲子一躍成學府考生。

端朝才子眾多,競爭極大,表麵上國學府不論出身,招納的時候仍有官員背著旨意貪汙受賄,若要過此關,自然需金銀打點或人情推薦。很難想象他作為戲子,如何有此等門路和才情。這放在歷朝歷代都是相當駭人聽聞的存在。

之前自己竟還懷疑此人心思不純,餘嫻感到羞愧,以他的出身,別說她父母瞧不上,興許她丫鬟都看不上,若他有自知之明,怎麼可能肖想與尚書府聯姻呢。

國學府門前人多,兩人隻匆匆說了幾句,餘嫻不知如何開口還畫,便先解釋了畫中發現玉佩之事,但無法在大庭廣眾下拿出玉佩。又談起自己並非刻意等他,隻是上街買胭脂,胡亂逛到了這裡。

支吾不言時蕭蔚先開口了。

「玉佩原是遺落於姑娘之手,看來是姑娘與在下玉佩有緣,那便隨緣贈予姑娘吧。明日午時,若姑娘得空,可帶上侍衛丫鬟與在下小樓相見,屆時姑娘有困擾之事盡可直言。」他微微頷首致意:「在下還有考核,先走了。」

餘嫻愈發匪夷所思。按理說,玉佩貴重,但凡遺落都該心急如焚,他一介寒門,卻渾不在意,反而徑直相贈,與贈畫的曖昧行徑一致,麵上又毫無羞澀之意。這倒也罷了,戲子出身還敢私下約見大家閨秀,甚是有膽。

娘親總和她說不該看說書人的話本,那都是落魄的窮鬼在肖想三妻四妾。此時此刻,餘嫻愣愣地望著蕭蔚遠去的背影,他不是娘親口中一般的窮鬼。在萬般光葉剪影中,他有她要的特立獨行:「好孤傲、好不做作一窮鬼。」

次日,餘嫻帶著侍衛在小樓赴約,一次次突破「大家閨秀」的枷鎖讓她心情很是歡快。她要知道,以蕭蔚此人捉扌莫不透的性情行為,還有什麼驚喜能給她。

從午時等到傍晚,蕭蔚並未趕來。

「很好,驚喜非常。」餘嫻喚人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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