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鬥篷與小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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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人從旁經過,一定會被此地的場景嚇得飛奔而走,然後連做數天噩夢。

天色半暗不暗,荒地野墳,周遭寂靜無倫,除了嶙峋老鬆之下怪鴉長長地哀叫回響之外,就隻剩下陰風伺機而動。

墳背後的土坳裡蜷縮著一個像是小女孩的怪物,長發如絲,青麵獠牙。不遠處還漂浮著一團披著鬥篷、遊煙似的鬼物,它垂下的寬大而襤褸的鬥篷下,是一雙黑色的骸骨巨爪,其上並無血肉,如同燒焦的薪柴扭曲地堆疊在一起,布滿了奇詭紋路。

可在場的唯一一個活人看上去也不怎麼正常。

他手中掣著一塊板磚,神態間似有癲狂的興奮,時而自言自語,時而目光呆滯,仿佛對眼前的鬼物感覺不到害怕一般,甚至往前邁了兩步。

然後,然後漂浮在空中的鬥篷鬼就往後退了一下……後退了……一下……

酈也對小說家道:「我認得它,剛來這裡的時候它想掐我脖子,我就用板磚砸了它的頭——所以當地鬼是害怕被板磚砸的對嗎?」

小說家:「……正常人應該不會用板磚去砸鬼吧?」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裡流露出幾分探究:「該說不說,鬼這種靈異形態能扛物理傷害嗎?」

鬥篷鬼的兜帽朝著酈也「看」了一眼,隨即又轉向怪物女孩,兜帽底下發出一種古怪的咕噥,這不屬於任何語言,作為人類的酈也亦無法嘗試去理解,就仿佛無數道夢囈重疊在了一起,透著混亂和詭異,但各自的音節卻又仿佛遵循著某種奇怪的規律。

酈也莫名覺的,鬥篷鬼,可能在和那個怪物女孩交流。

下一秒,怪物女孩輕輕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拿出懷裡的塑料袋,將裡麵的大半個饅頭給鬥篷鬼看,然後用細細的青白色手指指了指酈也。

鬥篷鬼再次「看」了過來,酈也立刻將板磚藏在身後,無辜道:「我都說了,我真的隻是想問個路而已……我是外地人,來上官村幫忙的,你們知道從這裡有沒有近路回村子裡嗎?」

良久,怪物女孩搖了一下頭。

酈也嘆了一口氣,在心中對小說家道:「從這裡回村子大概有九公裡,如果勻速的跑回去,可能需要一個小時或者更久,但是我不知道天亮後村子裡到底會出現什麼東西,這樣做比較冒險。」

小說家嘆了一聲:「可是現在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

酈也若有所思:「我在剛來這裡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自稱是前峪村的大爺,和他說完話他就消失了,按照他的說法,這裡隻有上官村遵從著晝夜顛倒的習俗,其他兩個村落都是正常的,如果我離開了上官村,不就不用擔心白天有鬼了嗎?」

「雖然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小說家停頓了一下,「但是我建議先不要想——你要不回頭看看。」

酈也下意識地回過頭。

隻見十字路口,紅牆廟宇的背後彌漫起滔天的大霧,如同幕布一般的遮天蔽日,追趕著黎明的光束,將其吞噬而進。天空正在亮起,但那不是太陽該有的煌煌光輝,而是一種從霧氣中散逸出來的灰白光暈,黯淡,冷寂,仿佛冰川傾倒,落下了一場冰冷的、白光的雪。

那霧如有實質,如被牽引般正從四麵八方湧來,要將上官村包裹而進。

酈也目光一凝。

「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小說家道,「我敢打賭如果進入那片霧,過一會就又會回到原地來。」

「不用打賭我也知道。」酈也喃喃道,「等等,你記得白霧裡的情況——」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鬥篷鬼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和當初酈也用板磚砸它腦門那次類似,怪物女孩幾乎手忙腳亂地從土墳坳裡爬起來,往和白霧相反的方向跑去。但「她」爬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著酈也,不知道怎麼的,酈也從「她」青白如死的臉上,看見了「猶豫」。

鬥篷鬼再次發出一聲尖嘯,似乎是在催促,怪物女孩搖了搖頭,停在原地沒有動,鬥篷鬼不理會「她」徑自飄走了,可是飄出去幾米又折了回來,兜帽轉向酈也,而怪物女孩灰白的、沒有瞳孔的眼睛也看著他。

酈也愣了一下,試探道:「你是想,讓我跟你們走?」

怪物女孩點了點頭。

酈也立刻邁步跟了過去,一點猶豫都沒有,走了好幾步發現後麵那兩隻都沒有動,不禁回頭:「你們怎麼不走啊?」

鬥篷鬼一轉身飄走了,怪物女孩似乎有點茫然,好像不敢相信酈也這個大活人就這麼同意跟著「她」走了。

「你都要來墳地裡偷貢品吃,那應該不吃人。」酈也邊走邊道,「我和前麵那位有點誤會,我不是壞人。」

他說著,將藏在身後的板塊板磚放進口袋裡,墜得他衣襟一沉。

白光逐漸亮起,天幕依舊壓著沉沉的霾雲,泛紅的月亮隻剩下淺淡的一輪,陷在陰雲中間,猶如洗不掉的血印。一人一鬼一怪物跑進了十字路背後的山林,這時候酈也才注意到,周遭的樹木都猶如僵硬的化石一般,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發芽過,而腳下踩的山地偶爾冒出一兩株野草,也都灰蒙蒙的沐在蒼白光霧中,仿佛被那霧氣剝奪了色彩和生機。

他們一直跑了將近半個小時,最後在山半月要一處破敗的窯洞前停住了腳步。那窯洞修在砍平的山壁上,門框和窗框都已經破敗掉落,門口是一片平地,從平地望下去,先是緩坡向下的樹林,遠遠能大致看見上官村的輪廓。

「這是你家?」酈也問怪物女孩。

小怪物點頭,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去,酈也跟著 「她」進到了窯洞裡,發現裡頭隻是破,卻並不髒亂,土炕上鋪了一層麥草,旁邊還有個紮起來的小草垛,似乎是枕頭。

小怪物慢慢爬到土炕上,從炕角落搬出一個破舊的鐵盒子,然後把酈也給「她」的半個饅頭珍而重之地放在裡麵。

酈也無奈道:「你先吃了吧?這本來就是冷的,再放肯定更硬,到時候咬都咬不動。」

小怪物不聽他的,「砰」地合上了鐵盒蓋。

酈也想了想,又道:「這樣,你把這個饅頭吃了,我今天晚上再給你帶新的,多帶幾個。」

小怪物抬起頭,灰蒙陰翳的眼睛看著他,好像在問「真的嗎」?

「真的。」酈也鄭重點頭,「我後半夜來找你,你不要亂跑,就在這裡等著我。」

小怪物又低下頭,看了鐵盒子半晌,從裡麵拿出饅頭,一口吞了下去。

酈也:「……」

他默默地問:「你不噎嗎?」

小怪物拒絕回答他這個問題,扌莫了扌莫肚子,露出滿足的模樣。

「它為什麼不進來?」酈也指了指門口徘徊的鬥篷鬼,問道。

小怪物從土炕上下來,四肢並用爬到門口,指了指外麵。酈也猜測道:「外麵有東西?」

小怪物點頭。

酈也繼續猜測:「外麵有東西,所以它要在外麵看守著,以免那些東西跑進來?」

小怪物繼續點頭,對酈也的理解能力很滿意。

「可是,外麵到底會有什麼東西……」酈也喃喃道。

小怪物瘦小的身體縮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憚的模樣,她抬起頭看向門外。酈也抬腳往出走,小怪物拉住他的褲角,酈也思索了一下,道:「不能出去?」

小怪物指了指門檻。

酈也順著「她」的意思猜測:「隻能在屋子裡麵看?」

小怪物點頭,慢慢地爬到門檻邊,縮著身體,酈也走過去站在「她」身旁,抬手輕輕拍一下「她」的腦袋。小怪物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背,又給他放了回去垂在身側,酈也好笑道:「不能動嗎?」

小怪物搖頭,指了指外麵。

「隻能看,不能出去,也不要用手去碰,是這個意思嗎?」

在得到小怪物肯定的答案之後,酈也的視線望出去,門外濃霧翻滾,幾乎逼近至了鬥篷鬼的身前。

窯洞兩邊的樹林也被濃霧所覆,詭譎的白霧湧動著,翻滾著,裡麵仿佛潛藏了無數種奇詭怪物……霧裡漸漸有聲音傳來,似乎是撕扯,是咀嚼,或者破碎的東西在流動,像是螞蟻一樣鑽入酈也的耳朵。

接著,霧氣變了,一條猩紅的舌頭從霧裡流淌了出來,接著是長長的脖子,脖子上連著一顆乾枯的腦袋,隨著身體移動,舌頭一甩一甩地晃盪——那是一隻吊死鬼。

吊死鬼回過頭來,遠遠地注視了一下土坡上的窯洞,在意識到鬥篷鬼的存在之後,便轉過身軀,拖延著細長的手腳迅速離開。

不久,一個狐麵人身的鬼東西再次從樹林裡探頭,綠幽幽目光猶如兩盞螢螢燭火,貪婪地、滿懷惡意地打量著窯洞。鬥篷鬼往濃霧中「望」了一下,狐狸麵孔如遭雷擊般凝滯,然後藏起目光,夾著尾巴逃走。

「它們好像都很害怕它?」酈也低聲問小花,抬手指了一下鬥篷鬼。

小花連連點頭。

「那它還能被板磚砸……」酈也嘀咕。

在狐狸麵孔之後,酈也見到了各式各樣的鬼物……魑魅魍魎,牛頭馬麵,百鬼列陣。它們或走或停,或笑或哭,四處遊盪。明明是青天白晝,可山林裡卻鬼氣森森,一陣一陣陰風暗送,夾雜著多少鬼哭狼嚎,這樣可怖詭譎的場景,讓人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難怪廖村長說白天不能出門……這裡的白天比晚上還要危險詭異。

可是歷來鬼怪都是夜裡出沒,怎麼到了這地界,夜裡出沒的反而變成了人?

酈也收回目光,喃喃道:「這裡真是太奇怪了。」

少傾,門外兩邊的濃霧散開些許,林鴉鳴叫著在陰暗的天空中盤旋,「啞啞」的叫聲回盪不休。而樹林之中,漸漸閃出星星點點的明滅火光,那火光像是一排瀕死的螢蟲,在困頓的霧裡苟延殘喘。

「那是——」 酈也剛開口,小怪物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酈也壓低聲音,「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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