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科舉(1 / 2)
第138章科舉
裴懷悲立刻道:「哦?什麼法子?」
容昭滿臉笑容,嘴角上揚:「太子,諸位大人,還記得臣選拔報社編輯以及銀行行長之法嗎?」
眾人一愣。
還是越發蒼老的徐尚書開口:「是那考試之法?」
容昭頷首:「對,適合做什麼官,有多少能力,考一考,將答卷放在一起對比,不就盡可知嗎?」
這倒是一目了然!
然而有人依舊皺眉,遲疑道;「若是沒能答好……」
容昭理所當然:「這又不是隻靠答卷選人,當然還要見人,答完卷之後,排除一塌糊塗之人,將剩下人帶到我們麵前,對比考卷回答問題,豈不妙哉?」
在場人忍不住點頭。
確實是個好辦法,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答,倒是能先篩掉不合適的。
「一則,從無此等選官先例,二則,若是一有才之人,沒答好考卷,沒能麵聖,豈不是就錯過了做官?」還是有人提出異議。
容昭看向他,微微笑:「銀行行長不是官嗎?」
銀行行長就是官,怎麼就沒有先例了?
第一個問題不成立。
那人:「……」
容昭繼續:「若是這次錯過,不還有下次?」
頓了頓,她微笑著、和煦問他:「大人這般擔憂,莫不是舉薦之人,或者家中小輩,連考卷都答不過?沒甚本事?」
那眼神,那表情。
同情中帶著鄙夷,鄙夷中帶著同情……
那人眼睛一瞪:「自然不是!」
這問題哪裡敢認?
容昭:「那你擔心什麼?」
那人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閉嘴。
差點忘了,這是那個懟天懟地的容昭!
上頭就算換個人,她還是一樣。
個別反對之人,被容昭懟到閉了嘴,剩下那些心裡不贊同,麵上卻不敢反對的人,倒是不用在意了。
裴懷悲憋笑,片刻後,清了清嗓子:「太傅這法子甚好,有沒有真才實學,一目了然,況且,以考卷選人,擴大選官範圍倒更加合適。」
聞言,同樣覺得辦法很好的官員點了點頭。
裴懷悲這才吩咐:「那太傅擬個折子出來吧。」
容昭抬手:「是。」
一天後。
容昭拿出章程,厚厚的一本折子,從太子手上,傳到百官手上。
眾人:「!!!」
嗯?
不就是考一下舉薦之人嗎?
怎這般復雜?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所謂「科舉細則」。
什麼縣試、鄉試、會試、殿試……這一套下來,豈不是要將整個天下想要做官的人,都納入其中?
還有題目類別,五花八門。
這麼多場考試下來,
他們家族的年輕一輩,還能輕鬆做官嗎?!
這不就成了和全天下人一起爭奪?
給了那些非世家大族、官宦子弟的人機會?
滿朝文武全都傻眼了。
上首,裴懷悲點點頭,似乎十分欣賞:「這法子好,這樣就不擔心選中的官沒有真才實學,從整個天下選拔人才,長此以往,大雁必興!」
他是真心感慨。
這科舉之法,裴懷悲同樣是第一次見。
昨日容昭提出以考試選官,他便知曉她心中有了想法。
早有準備,卻依舊吃驚。
這科舉之法完全就是打破如今官宦和世家壟斷方式,給了下層人做官、出頭的機會。
而長此以往,始終延續的世家、後繼無人的官宦家族,全都要被新崛起的勢力擠下去,改變整個大雁局勢。
沒有皇帝不喜歡科舉。
從他手上選拔出來的人才,那些從下層人民當中被他選出來的官,支持的是他還是身後家族?
裴懷悲呼出一口氣,心跳得有些快。
他看向容昭,眼神如一汪水,能將人溺在裡麵。
科舉誕生,必然遭受反對。
昨日還贊同的官員,今日許多都變了臉,當即就有人跳出來,大聲道:「容太傅,此法恐怕不妥,一次次考試,一層層選拔,豈不是耽誤時間?」
另一人接話:「普通百姓,哪有才乾?」
又一人道:「是呀,如今朝廷正缺人,如何來得及等著你這所謂科舉?依我看,這東西不靠譜。」
容昭早就知道會有反對之事,她依舊立在那裡,微微笑:「臣隻是提出科舉一事,既要擴大範圍,整個大雁朝不是更顯得公平?
「至於這第一次,便直接從會試開始,這應當不浪費時間吧?」
如今就算擴大到全天下,底層沒有經過學習,同樣考不上來。
那這一次,不如就動靜小點,開先河才更要緊。
「從天下選人,終究麻煩。」有人回。
裴懷悲緩緩道:「和選出好官相比,麻煩些就麻煩些,再者,就算從全天下選,那些普通百姓,未必比得上官宦、世家出身,擴大範圍,不過是找尋滄海遺珠罷了。」
他這是寬慰。
但也是事實,有先太子的推行,雖然不至於文化掌控在大家族手上,可也依舊被大家族壟斷。
貧寒出身想當官,根本沒有渠道。
世家、官宦家族的孩子,到了年紀,揚了名聲,自然而然就會被選入朝中為官,階級固化嚴重。
太子這樣一說,官員們稍稍放鬆了些。
他們的孩子從小就讀書識字,耳濡目染,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可比的。
容昭這時笑道:「那這次選官,便從會試開始?發出公文,招有才之人,入京考試、選官,如何?」
裴懷悲點點頭,又隨口問了句:「諸位以為呢?」
百官遲疑一
瞬,
到底沒有反對。
考一考推舉的官員,
這是他們昨日都同意的。
太子說擴大氛圍,他們也都同意了。
此時若是再說出反對,到底不妥……
於是,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裴懷悲再次看向容昭:「此事便交給太傅負責。「
容昭抬手行禮,恭敬道:「是。」
她再次抬頭,眼中隱隱笑意,麵上雖無波無瀾,心情卻很是不錯。
科舉這種東西,換成一年前,換成永明帝,換成朝中勢力駁雜……她提出來,一定都推行不下去。
但如今已然不同。
容昭從兩年前走到現在,從容侍郎走到容太傅,從戶部到明州治水,結交了許多人,也得到了許多人支持,她提出的東西,極受人重視。
而且,如今時機正好。
朝廷缺許多人,不是隻缺一兩個,而是許多。
這些官員不擔心自己想要舉薦的人入不了朝,自然就不會那般緊張。
三位皇子剛剛被打下去,朝中風聲鶴唳,官員們都正是緊張時候,生怕再一個浪尾打到自己。
皇上病重,太子即將登基。
所有人都忙著抱他大腿,想要在新皇手上,依舊被器重。
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反對太子。
容昭的目的是拋出科舉,開個先河。
永明帝老了,不想折騰這種需要長時間拉扯的事情,但裴懷悲是新皇,未來還有許許多多年。
容昭把科舉帶到了他的麵前,他就一定會心動,會花時間去推行。
而這,就滿足了她的目的。
下朝後。
裴懷悲將容昭叫到書房,兩人關於科舉聊了許久。
麵前茶幾上,依舊擺放著容昭喜歡喝的茶、喜歡吃的點心。
容昭:「這並不是一個短時間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還要注意選出來的是有真才實學之人,而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會之乎者也的書生。」
裴懷悲點點頭,給她倒茶:「我知道,慢慢來吧。」
容昭沒有再喝,而是道:「殿下,臣該說的已經說完,便先行告辭。」
裴懷悲微頓。
隨即,他抿了抿唇,輕聲道:「雖說如今還不會推行完整的科舉製度,但是,應當讓百姓們早日準備,你所說學堂之事,也當告知百姓……」
就算這兩年還不會推行科舉製度,但未來一定會。
提前告訴百姓,他們就會提前準備。
容昭點點頭:「臣會發在報紙之上。」
頓了頓,她又補充:「不過,若是提前在報紙上說了科舉與學堂之事,恐怕滿朝文武都會有意見。」
隻是科舉已經讓他們不滿,再提出學堂一事,百官們還不得炸了?
裴懷悲搖搖頭:「先父推行過學堂之事,如今不過是舊事重提。」
其實不一樣的。
學
堂和科舉搭配,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是等於無窮,能改變整個大雁朝格局。
官員們被侵犯利益,必然大力反對。
不等容昭指出,裴懷悲便道:「如今隻是提出科舉,尚未推行,還需得等時機合適,至於他們的反對……報紙發出之事,他們的視線會被轉移。」
最後一句話,很輕很淡。
容昭心頭一凜,心跳都漏了半拍。
這是……
心中有了猜測,但她麵上卻依舊平靜,隻點點頭:「殿下說得是。」
裴懷悲無奈:「阿昭,你對我,無需如此客氣。」
容昭笑笑,不答。
正事說完,沒話找話也已經說完,裴懷悲實在是沒辦法留容昭,隻能看著她站起來,抬手行禮,而後離開。
等到她走後,裴懷悲嘆口氣,這才站起來。
隨即,他吩咐:「招寧王入宮。」
當夜。
劉婉君陪同寧王入了宮。
裴懷悲正在照顧永明帝,順便翻看折子,燭光之下,他的臉半明半暗。
永明帝被餵了藥,所以這天夜裡,緩緩張開了眼睛。
乍然間睜開,便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以及熟悉的袞服……
永明帝伸出手,聲音虛弱沙啞:「錦兒?」
裴懷悲聽到動靜,放下折子,看向他,聲音淡淡:「皇爺爺,你認錯人了,我是懷悲,裴懷悲。」
永明帝一怔,久久看著他。
片刻後,他像是才回過神,恍惚道:「像,真是太像了……」
裴懷悲沒有說話。
永明帝腦子糊塗,竟然也沒有注意到裴懷悲未行禮。
他想起來,爬不起來,隻得喘著粗氣,聲音嘶啞:「你與你父親十分相似,甚至連才乾都相似,隻你父親比你更加溫和,他更愛笑。」
他像是陷入回憶中。
裴懷悲聲音輕輕:「我名懷悲,生來帶著悲傷,怎笑得出來?」
永明帝一頓,隨即,他看向他,渾濁的眼睛定格在裴懷悲身上,麵上隱隱在抽動,身體顫抖。
裴懷悲站起來,高高在上地看著他:「皇爺爺,你封我為謹王,除了讓我謹慎之外,是不是也想起了我父親,裴錦?」
永明帝沒說話,他想要撐著坐起來。
裴懷悲:「能親手殺子,何必假惺惺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