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副本3迷霧山莊(1 / 2)
一行人走在迷霧重重的森林裡。
顧蓮拿出手機查看時間、日期和天氣。屏幕上顯示,此刻是早上十點多,晴,溫度26°,然而她看見的不是正在爬升的太陽,感受到的也不是溫暖適宜。
抬頭看去,沒有天空,隻有濃霧。放眼眺望,沒有森林,還是濃霧。
站在原地前後左右轉動身體,一切都籠罩在濃霧裡。
有的霧氣凝得太厚,是深深的黑,有的霧氣凝得稀薄,是淺淺的灰。整個世界都被這兩種顏色渲染,近在咫尺的樹木,也都變成了或黑或灰的剪影。
這哪裡是陽間?這分明就是一個鬼域!
陰風卷起濃霧,水流一般在頭頂和身周湧動,分分秒秒能把人吞噬。潮氣襲來,冷得刺骨。
行走在這樣一座森林裡,每邁出一步,心髒就會重重地跳一下。踩斷一根枯枝發出的微弱響聲也能令人呼吸驟停。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蒼白的,在陰暗的環境中更顯詭異。
顧蓮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腳下,不敢再想。她以為自己很勇敢,直到這一刻才發現,那是因為她從未踏足過真正的死亡絕境。
吳芝繁原本抱著於澤的胳膊,走著走著就擠上前,試圖抱引路人的胳膊。
引路人速度不變,不知怎的將她遠遠拋下。
秦康順墜在隊伍末尾,手中拿著一個指南針,但它似乎壞掉了,一直在轉圈,根本無法探路。
「這裡的磁場很強烈,指南針受到了乾擾。當年我們搜救隊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喬法醫,你確定你走的是直線?()」他喘著粗氣詢問。
嗯。?()?[()」引路人牽著小男孩,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秦康順不敢質疑,隻能把指南針塞回口袋裡。
顧蓮放慢速度走到最後,扶住他的胳膊,關切地問:「老爺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秦康順擺擺手,努力調整呼吸。
「當年你們搜救隊是在哪裡失蹤的,你還記得嗎?」顧蓮問道。
「不記得了。大家走著走著就散了。」秦康露出恐懼的神色,「你不知道這座森林有多詭異。我的兩個徒弟,他們與我的距離就像我倆現在這樣近。」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自己和顧蓮的站位。兩人相隔僅僅半米,伸出小臂就能觸碰到彼此。
「但我隻是低下頭,看看地上有沒有腳印,前後兩秒鍾,再抬頭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秦康順的嗓音開始顫抖:「真的隻是兩秒,我沒誇張。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兩秒鍾在野草叢叢樹木蔥蔥的森林裡能跑多遠?一米?兩米?好好的大活人,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
顧蓮無法想象,心底湧上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
陰風從頭頂刮過,發出嗚咽的聲音。
所有人都打個哆嗦,被這段往事攪合得心神不寧。
「你們沒有對講機嗎?」顧蓮咽咽口水,問道。
() 「有,不但有對講機,還有手機,衛星電話,無人機,雷達,生命探測儀。所有高科技手段都用上了,但就是找不到。」秦康順的喘息越來越重,講述的聲音裡帶上了難以掩飾的恐懼。
「我用對講機喊話,問他們為什麼忽然不見了。他們說——」
秦康順站在原地,臉上血色盡失。
「他們說什麼?」顧蓮顫聲追問。
「他們說,不見的人是我。」秦康順的瞳孔就在此刻急劇地收縮。
「什麼?」
這句話讓顧蓮墜入冰窟。
濃霧深處忽然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不太響亮,卻令人毛骨悚然。大家猛然轉頭朝那處看去,再回頭,周圍已是空無一人,隻有忽然包圍而來的霧氣。
所有人都站得很近,誰也不敢落單。但偏偏就是這一轉頭一回頭的功夫,前後兩秒,便是孤立無援。
秦康順蒼老的聲音似乎還響在耳邊。
「他們說,不見的人是我。」
不見的人是我……
不見的人明明是他們……
到底是誰消失了?
又是誰站在原地?
一瞬間天旋地轉!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哪是樹?哪是人?處處都是樹?亦或處處都是人?
那些躲藏在濃霧中的,深深淺淺的黑影,真的是人嗎?
吳芝繁呆呆地站在原地,轉頭看看四周,抬頭看看沉沉壓下來的濃霧,發出了恐懼至極的尖叫。
「啊啊啊啊!」
淒厲的叫聲震盪著濃霧,令它們泛起層層波紋,卻無人可以聽見。
「老爺子!」顧蓮揮舞手臂驅趕湧過來的濃霧,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抓住一隻溫熱的手。
「誰?」她扣緊這隻手,隨時準備將之擰斷。
「是我!」秦康順立刻回應。
顧蓮用力一拉,把神色驚恐的老人從濃霧裡拽出來。就在這時,潮水般湧來的濃霧又潮水般退去,視野再度變得寬闊,卻也隻能看見五米開外的地方。
「柳憫君,於澤,鮑大哥,鮑二哥,鮑三哥,吳芝繁,喬法醫,乖寶?聽見了就答應一聲!」
前麵依稀可見幾道模糊的人影,顧蓮一一呼喊。
「我在。」柳憫君心有餘悸。
「我在。」於澤舉起手。
然後是鮑家三兄弟。
「吳芝繁呢?」顧蓮扶著秦康順快步上前,與幾人貼近,繼而駭然:「喬法醫和他弟弟也失蹤了?」
兩秒鍾消失了三個人!大家明明就站在原地,誰也沒有亂跑!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心髒的跳動已徹底失序。
「回去!」鮑家三兄弟當機立斷。
「不在這裡等他們嗎?」顧蓮心中焦慮。
「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能回來?引路人不在,我們就是砧板上的肉!站在這裡等,那些鬼霧一定會來殺我們!」鮑老大推開幾人,大步回返。
鮑老二和鮑老三立刻跟上。
「引路人?」顧蓮重復呢喃著這個代號。
「他們果然是一個組織。」秦康順低語。
於澤擠開顧蓮和秦康順,跟上鮑家三兄弟,背影帶著幾分倉惶。柳憫君猶豫片刻,追了上去。
顧蓮和秦康順沒有辦法,隻好與他們一起。
「萬一引路人找回來了,不知道我們在哪裡怎麼辦?我們沿路做記號吧!」顧蓮高聲說道。
鮑老大覺得很有道理,立刻扒掉於澤的外套,撕成一條一條的碎布,將其中一條綁在一根小樹枝上,用秦康順貢獻的馬克筆寫下一句話:【引路人,我們回別墅了。】
於澤凍得鼻涕長流,卻不敢反抗。
「走了。」鮑老大擺擺手,眾人繼續啟程。
濃霧中,引路人牽著小男孩的手,穩穩當當站在原地。陰風撩動他額前的發絲,帶來寒氣撲麵。
潮湧般的黑霧凝成一張張模糊的人臉,懸在前方,浮在頭頂,隱在背後。人臉密密麻麻,重重疊疊,不斷扭曲著五官,形成一個個或痛苦,或恐懼,或怨恨,或嘶吼的表情。
引路人緊了緊握著小男孩的手。
隱隱的,他感覺到,包圍他們的不是霧氣,而是怨念。它們由所有陰暗的,醜陋的,負麵的情緒匯聚而成。它們是人心之中最為腐臭的那一部分。
「害怕嗎?」引路人垂眸看去。
小男孩仰起臉,小奶音很傲嬌,「不怕~一群小垃圾~」
引路人不由莞爾,空餘的另一隻手微微垂落,無聲無息化為一柄骨鐮。
小男孩空餘的另一隻手也微微垂落,無聲無息化為一柄彎鐮。
同樣都是鐮刀,一柄是純黑色,寒光爍爍,煞氣沖天:一柄是粉紅色,半透明質地,可愛得像個玩具。
引路人眸光微閃,薄唇隨之上揚。
「做得好。」他贊許一句。
小男孩哼哼兩聲,想笑偏又要擺出「我很厲害」的嚴肅表情。
「你先上,我給你掠陣,行嗎?」引路人問道。
他會保護這個孩子,卻也不會阻撓對方的成長。
「老哥看我的~」小男孩像個小炮彈,鬆開引路人的手,一瞬間就已經沖進濃霧裡。
不就是劈砍殘魂嘛,這個遊戲他在黑暗之森經常玩。心情不爽的時候,他還會揪出一個殘魂,狠狠扇幾巴掌。
一張張人臉撲向小男孩,宛如一群毒蜂,卻又在轉瞬之間被他的鐮刀一一劈開。他的反應速度,彈跳能力,攻擊的角度和準度,都是頂級。
引路人專注地看著這場戰鬥,高懸的心慢慢放下。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霧氣凝成的人臉多到數不勝數,卻碰不到小男孩的一根頭發。然而這些怨念是殺不死的,裂成兩半甚至完全破碎後,它們會馬上合攏,再度撲上來。
劈砍了一個多小時,濃霧中的人臉一個沒少,依舊在浮浮沉沉,扭曲變幻。
小
男孩橫刀劈碎十幾張人臉,迅速退回引路人身邊,說道:「哥哥我不想玩了~你負責亂殺~我負責嘎嘎好不好~」
「好。」引路人立刻上前。
小男孩往他身後躲,手腳並用地爬上這具高大的身體,像個小樹懶牢牢扒在他背上。
引路人彎唇,似乎在笑,眼裡卻閃過刺骨寒芒。他把左手伸到背後,托住小樹懶的屁股,右手向前一揮……
寒光乍現,幾十張人麵瞬間破碎。
漆黑刃口淬著劇毒,對怨念也能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一陣尖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依稀響在耳畔。
破碎的幾十張人麵再也無法愈合,周圍的黑霧劇烈湧動,卷起數不清的漩渦。
引路人側過身,朝後方揮出一刀,忽然感覺腮邊一熱,一張濕漉漉的小嘴貼著他的耳朵,奶聲奶氣地叫:「嘎嘎~」
唇角不可抑製地上揚,刀芒卻更利,銳不可當。數不清的人麵在黑霧中破碎,被漩渦吸納,變作陰風四散。似遠似近的地方又有淒厲慘叫響起,充斥著怨恨和不甘。
「嘎嘎~」
小鴨子還在耳邊叫,聲音奶脆。
原來「你負責亂殺我負責嘎嘎」是字麵上的意思,一點兒也不打折扣。
引路人眸中殺氣滾滾,偏偏嘴角噙著一抹微笑。背著一個調皮的小樹懶,他實在是無法融入這恐怖的場景。
輕鬆寫意地轉了一圈,揮出數刀,周圍的人麵就已斬碎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