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愧疚（1 / 2）
「錢很重要嗎？」
我的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她說話的速度很慢，一字一頓的，口齒似乎有些不清晰，讓人感覺她的語言功能並不完全。
「對啊，有了這個，就可以做一切事情哦。」有蒼老的聲音回答了女孩兒，是很熟悉的聲音，我卻始終想不起是誰的。
好像這個人對我來說雖然熟悉，但卻是個陌生人。
「那我們現在有錢嗎？」
「馬上就有了，隻要——」
這個人後麵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強忍著不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可怕的虛無，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我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真正清醒，這或許是我的一個夢境。
我掙紮著想要起身，但四肢卻不聽我的使喚，我想呼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後我隻能無奈地躺著，迷茫地盯著眼前的黑暗，總覺得看不見的黑暗裡有一雙眼睛也在死死盯著我。
好可怕……我閉上了眼，或許是心理作用，我感覺到寒冷刺骨，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竄進鼻腔，讓我難以呼吸。
直到我難以忍受的再次睜開眼睛，刺眼的燈光一下子紮進我的雙眼，突然一隻沾了鮮血的手，背著光伸到我眼前，眨眼間，燈光頃刻消逝，眼前是白色單調的天花板和白織燈；又一眨眼的瞬間，我的手裡突然出現一把劍，我站在某個比賽的賽場上，麵前站著的是我的對手，我舞起手中的劍，剛要抬腳沖向他的時候，突然猛地倒下；下一個瞬間，手裡的劍變成了一個獎杯，我仿佛在高台之上，台下是歡呼和掌聲，尖銳、刺耳……卻可以深深刺中我的心髒。
好痛苦，莫名的痛苦。
幾乎我的每一個眨眼的瞬間，眼前的畫麵就會不斷變化，像走馬燈，讓我的神經幾近錯亂，呼吸再次變得困難，張了張嘴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
我像一條擱淺的魚。
所以這是什麼呢？這些是什麼？我看到的是什麼？我在心中無助地吶喊，我不明白這種夢境想要告訴我什麼，我隻感覺自己雖然身處夢中卻十分清醒。
伴隨著我停下在心裡的吶喊，眼前的世界突然平靜了下來，再次歸於黑暗的虛無，我控製不住地喘氣，月匈口強烈的起伏了一會兒，終於緩解了不適，長舒一口氣，發現自己呼出聲音之後，慶幸自己終於恢復語言功能，四肢也可以動了。
我坐起身，抬眼看到白色的裙擺飄在我眼前，我嚇了一跳，抬頭，便看見又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穿著素白的裙子，手腕上帶著一個紅色的紙質腕帶，我在腕帶上看見了她的名字：凱特•艾倫斯。
我站了起來，而這個「我」卻是一動不動，目光呆滯，臉上是病態的蒼白。
「你……又是哪個宇宙的我呢？」
我顫聲道，伸手想觸扌莫她，但還沒碰到，她就消失不見了。
像煙塵，隨風而逝，不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捕捉。
伴隨著這個「我」的消失，我的意識才真正轉醒，先是恢復了視覺，我下意識地看向月要間的手槍，已經不見了，環顧了四周，發現它在離我不遠的矮櫃上，而這個宇宙的凱特•艾倫斯和許樂似乎在爭吵著什麼，隨著聽力的逐漸恢復，許樂暴怒的聲音進入我的耳朵裡：「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不是說隻讓瓦倫納參加最下麵幾層的比賽嗎？」
「那也隻是說說而已。」凱特•艾倫斯不滿道。
「但就因為你那樣說我才答應你……」許樂沒有再說下去，我看見他低下頭，又是那副令人作嘔的愧疚的模樣。
「就因為我這樣說，你才答應我背叛他們？」凱特斜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嘲諷，「你也不覺得自己可笑，想錢想瘋了？」
許樂沉默了許久才顫抖地說：「如果……讓瓦倫納在最高層打，他可能會死……」
凱特對於他的說法滿是不屑，道：「不會，隻要我改他的程序，他會很強，這樣我就能在那一層打敗他，然後站在他的那個位置上。」
「可……」
「到那個時候！」凱特製止了許樂接下來的話，「我會把……這個瓦倫納還給那個凱特，也會給你很多錢，讓你修好你的機器。」
許樂沒有回答她，摔門離開了。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心裡一陣恐慌。001要去最高層比賽？什麼？！我猛地抬頭想看看001在不在我周圍，可是突然的動作牽動了綁著我雙手的鎖鏈，聽到聲音的凱特看向我。
「你醒了？」
我沒有說話，怒視著她。
「看來是聽到剛才的話了。」她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我，看得我有些發顫，「既然你聽到了，」她接著說道，「那就把你的瓦倫納交給我吧。」
「憑什麼？它是我的，搭檔。」
「你的，搭檔？」凱特恥笑道，「我了解你，你才不會把它當成搭檔的，它隻是一個，和你的故人有著一樣的臉的機器人而已，碰巧有很強的戰鬥力，所以你就把它帶在身邊了，對嗎？」
見我低著頭沒有回應，她冷笑著再次問我：「我說的對嗎？回答。」
而我依舊沉默著，就像精心製作的謊言被完美地揭穿後心虛的那樣顫抖著，我甚至不敢抬頭看她，也不敢去想001有沒有聽見這些。
「沉默，就當你默認了。」凱特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我們畢竟是同一個人，對吧？另一個宇宙的我。」
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逼迫著我看向她那種偽善的眼神，看著她那偽善的目光下隱藏著的邪惡和自私。
又是這樣，又是那句「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的聲音有些頹然，但還是對她說了：「我和你不一樣。」
聽上去是多麼無力的一句辯解，連我自己都覺得諷刺。
凱特果然是如我所料的反應，她像聽到笑話一樣，但隻是輕微地哼笑了一聲，問我：「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去比賽嗎？」
我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不被重視是什麼感覺嗎？」
聽到這句話，心髒毫無防備地抽痛了一下，看到我錯愕的樣子，凱特便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對我說道：「既然你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那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了。」
「為，為什麼。」我的雙唇有一些顫抖，看向她的目光有一些許的恐懼，直到不敢再隻是那雙仿佛能將我一下子看透的雙眼。
「因為我們都一樣，不受重視，孤獨，不快樂，也沒有愛。」她在我麵前蹲了下來，冰冷的手掌學著長輩的模樣一下又一下，憐惜地撫扌莫我的頭發，很陰森，讓我一陣惡寒，「我們做了那麼多，難道，不就是為了被重視嗎？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
「不……不是的，我……我很受父母重視，我有很愛我的哥哥，哪怕後麵我隻有家政機器人瓦倫納……我和你不一樣。」
聽我說完，凱特微笑著看我，「真的嗎？」
短短的三個字，仿佛看穿了我的所有謊言，她的那雙眼睛，似乎能窺視到那每一個，我為了讓母親驕傲而硬生生地去學習我討厭的知識的夜晚，還有那每一次為了能讓父親不在對我露出失望的表情而喝下的好幾杯咖啡，直到喝到胃疼，卻僅僅隻是為了能聽懂他令人厭煩的理論。
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我所有的不堪、狼狽、可悲的一切。
「凱特，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她用冰涼的手指撫扌莫著我可憐兮兮的臉龐，很嚴肅地，仿佛在教導我，「隻有變強才能被認可，不是嗎？可是你看那些人有真正地認可你嗎？」
「……閉嘴。」
「其實你心裡很清楚的吧，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用的。」
「那你不也一樣嗎？！」我歇斯底裡地朝她說道，「你不也是一個沒用的東西還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你很強大嗎？你也隻不過，是一個會用卑鄙手段的小人罷了！」
「對，你說的沒錯。」她的眼神有那一瞬間，變得狠毒，癲狂而可怕，「隻要我能贏，我就可以奪回那個屬於我的位置，到那個時候我就會把你的機器人還給你，我會幫你找到解決病毒的方法！」
「萬一！萬一你贏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