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樹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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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長著驢耳朵》/七寶酥

春早咬下一塊媽媽剛洗淨的脆蘋果,聽她邊拖地邊沒好氣地跟房東講電話。

手機擱在桌邊,開著公放模式,兩人的交談因此盡收耳中。

母親春初珍滿臉不快,劃拉拖把的姿勢像犁地,就差要將瓷磚刨出個洞:

「暑假前也沒跟我說要住過來一個男孩子,你這樣子不是先斬後奏嗎?」

房東好言好語:「姐啊,我跟你說,人家也是著急,附近都沒房子了,千方百計找到我頭上,你不也是為了孩子上學方便才來我這租房子的,都是家長,就不能將心比心下?」

「你怎麼不能將心比心下?男女混住有多不方便你不知道?」這個理由顯然說服不了春初珍:「你這房子也不是大豪宅,統共就一個衛浴,學校宿舍還分男女,怎麼到你這就亂來了。」

她擺起憂心臉:「我囡成績很好,誰知道要過來的是個什麼牛頭馬麵,之前拚租的起碼是個高三生,知道用功。」

質詢正中槍眼,房東馬上接話,語氣都提亮幾度:「這點你放心,要搬過來的這個學生,我聽他爸爸說了——高一就拿了奧數金獎,差點進集訓隊,那成績——還用說?」

話音剛落,春初珍嗆住,拄著拖把沒了聲。

本還散漫啃蘋果的春早也放慢咀嚼頻率。

她吞咽下去,看向媽媽,對方碰巧也盯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房東仍喋喋不休:「我知道你女兒成績好,但人家小孩也不差,一隻腳都踏進名校門了,哪還能影響到你女兒?我看你就是想太多。想租我這房子的人都排到五年後了,你要實在不滿意,可以退房再找。」

春初珍聞言,激動上前幾步,拿起手機:「欸?你這人——」

房東軟下口氣,意圖不改:「就這麼定了啊姐,下午我帶人過來。」

說完就掛了通話。

春初珍長吸一口氣,沖女兒望過去:「你看看她!」

她猛薅一下頭發:「真是氣死我了。」

春早麵不改色,給蘋果換個麵:「她是來通知你的,哪有想跟你商量。算了吧,別氣了。」

「我還不是怕你住得不舒服。」

「反正大部分時間都待學校,我無所謂。」

女兒的隨遇而安在春初珍眼底無異於委曲求全。她心火難泄,換出氣對象:「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國獎尖子生,知道隔壁是女學生還非得擠過來,我看就是家裡思想有問題……學習再好又有什麼用……」

她絮叨不停,還沒見著新的拚租對象,就已經將人偕同他背後一家子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春早半句沒搭腔,垂著眼,慢慢悠悠將果肉啃乾淨,然後扔掉果核,洗淨雙手。

一早上都在收拾,所以母女二人午餐也從簡,隻做了兩碗蔥油麵。

春初珍炸蔥油很有一手,蔥段、油溫、料汁,拿捏得恰到好處,劈啪一陣,整間屋子便鮮香四溢。

這味到午後都沒散盡。

房東一領人進屋,就連嗅好多下問:「唷,你們中午吃得什麼啊?這麼香?」

春初珍跟隻笑麵虎石墩似的坐鎮客廳中央,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她身後那對家長。

一男一女,均是中年人。男人灰襯衣,戴眼鏡,清瘦斯文相;女人成套黃裙,麵若暖玉,氣質融融,左手還牽著個寸頭小男孩,個頭隻到她月要部,長得粉雕玉琢,看起來不過四五歲。

肯定不是這孩子。

春初珍蹙眉,起身上前。

房東的態度要比剛才電話裡軟和,先是喚人:「姐,你家春早呢。」

春初珍涼道:「午睡。」

「春早?」房東身側的男人微笑搭話:「您女兒叫春早嗎?」

他相貌不錯,眉目深濃但和順,態度也禮貌。春初珍心頭惡感減去一些,點頭應聲。

「是全名?姓春?」男人新奇。

房東回:「對,春天的春,這姓氏少見吧!」

女人附和:「還真是第一次見。」

男人看向春初珍,眼瞳隔著鏡片仍顯錚亮。他作自我介紹:「我姓原,」隨即攬一攬身畔女人肩膀:「這是我太太。」

最後斂目,示意低處的小不點兒:「我小兒子。」

初來乍到,那小孩一臉新鮮,大黑眼仁四處轉悠,幾番嘗試,想要掙脫母親的鉗製。他媽媽扣著,讓他喚人,他就不情不願地把頭撇到一邊。

春初珍不在意,跟著笑笑,抬眼問起重點:「是你們大兒子要住過來麼?」

原先生頷首,又道:「他這會有事來不了,我先跟他媽媽過來收拾下。」

春初珍臉上閃過一絲微妙,心生較量:「你們倒是疼小孩,我囡囡幫我收了一上午呢。」

原先生依舊溫文:「女兒都是小棉襖,到底貼心一點。」

相互打完照麵,簡單寒暄幾句,房東就帶原家三口去到隔壁屋熟悉環境,整理物品,春初珍則回了女兒那一間。

小心掖開門,見春早已經靠坐在床頭看書,她動作不再拘束,唯聲音放輕:「被吵醒了?」

春早說:「自己醒的。」

春早在午休方麵向來雷打不動。

哪想這家人來這麼早,還沒醞釀出多少睡意,就被外邊的響動趕跑。

老破小的隔音並不好,春早躺那偷聽了七七八八,憑對話判斷道:「隔壁那家人我看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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