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木秀於林(下)(1 / 2)
既然像他這樣的人都會為這少年做出與本性截然不同的事情,那少年,便應該真的值得我賭一賭。至少在修為和資質上,薛忘虛看得比我清楚。同樣是送禮,要送便送份最重的。那少年起步晚,身子骨弱,缺的便是鯨瓊膏這樣的海外靈藥。我仔細打聽過此子在祭劍試煉上的表現,也相信此子是知恩圖報之人。」
聽到大人的心聲,枯瘦師爺有些佩服,知道在他作決定之前已經做足功課,隻是想到「報仇」二字時,枯瘦師爺看著對方眼角的皺紋,心中還是輕嘆了一聲。
梧桐落驟然熱鬧起來。
跟尋常過年熱鬧有所不同,這裡出現許多華貴的馬車。一輛襯著鋼板的沉重馬車正待駛人巷道,坐姿如標槍般挺直的車夫目光突然一凜,皺起眉頭。
此時一輛普通青檀木馬車正從另外一頭駛入梧桐落。
「怎麼?」車廂裡的人感覺到馬車的停頓,輕聲出聲詢問。
「是方侯府方詠的馬車。」車夫輕聲回應道。
車廂裡的貴人頓時沉默不語,耐心地等著。
方詠雖然是庶出,但戰功顯赫,在方侯府是除了方餉、方繡幕之外的三號人物,比他的身份高出太多。
接著,車夫又是一怔。
他看到了一輛特別方正的馬車。那輛馬車沒有華貴的裝飾,每一個部件,都極為正統,完全合乎標準製式,不帶一點私人的喜好。
「禮司副司首……司空連大人竟然也派了人來。」車夫確認自己沒看錯,側轉過身來,不能置信地對著車廂輕聲稟報道。
薛忘虛租住的小、院前車水馬龍。一輛馬車剛剛駛離,便又有一輛馬車停至門口。
看著堆滿半間雜物間的禮品,戴著黃鼠狼皮帽子的薛忘虛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這難道不是一種風光?
「小……小師弟……」一直在納禮記錄,以便將來有可能還禮的張儀突然又結結巴巴地驚呼起來。
薛忘虛一拍手中暖手的銅湯婆子,喝道:「又怎麼了?」
「方侯府方詠大人,送了一件金縷衣過來。」張儀似乎也對自己一驚一乍的表現感到羞愧,赧然地從那間雜物間走出,輕聲道。
薛忘虛頓時一怔。
修行世界裡的金縷衣,用一種叫作金縷花的異花花莖內絲編織而成,有助於真元境修行者凝氣,可以讓修行者在消耗劇烈時,更快地吸納天地元氣補充真元。
「即便是一件金縷衣,也不用大驚小怪。」回過神來的薛忘虛看著有些羞愧的張儀嗬斥道。
張儀輕聲解釋道:「我知道…,…·可是禮司的司空大人,送了一份更重的禮過來一盒鯨瓊膏,足能用到明年初夏。」
薛忘虛這次徹底地愣住。
禮司的司空大人,便隻有副司首司空連。
雖然有這樣的表現,但薛忘虛很清楚,丁寧這樣的一株幼苗,真正的權貴根本不會正眼相看。方侯府來人,隻是因為丁寧之前和方侯府有些淵源。驪陵君是長陵公認事必躬親的人物,他動用一些手段,也隻是因為曾在這裡遭受過丁寧的拒絕和羞辱。但司空連這樣的權貴能夠關注到丁寧,在他看來確實不可思議。
鯨瓊膏是這百年來秦國在海外尋藥的探索中發現的,對於修行者極為有用的藥物之它由深海中一種叫鯨瓊草的膠質海草煉製而成,鯨瓊草生長的地方,都有大量黑水蛟盤踞。在尋常淺水中對付一條蛟蛇,對於許多修行者而言不是特別危險,然而要在深海中麵對一群蛟龍,然後采集這種海草,便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
所以鯨瓊膏極為珍稀,即便是在侯府,也不多見。
這種膏藥極其有用,在沐浴之後塗抹全身,待藥力滲入皮骨,便會大大刺激真元的換血換髓效果,不僅令筋骨強壯,百病不生,而且還會令氣力大長,大大縮短修煉時間。
所以這種膏藥,在各國也被稱為「築基膏」。
足能用到明年初夏,這鯨瓊膏便自然不是一小盒。
這的確是足以讓任何人震驚的大禮,不能怪張儀不夠鎮定。
居然連這樣的重禮都送了出來。」薛忘虛咳嗽數聲,輕聲地慨嘆道,「司空連,你又有什麼事情……長陵這樣的地方,真的有讓你這樣的人都感到無奈,都無法解決的事情麼?」
華美的書房裡,驪陵君看著身前的案卷,他雙鬢的白霜越來越濃。
腳步聲打破他沉重的思緒和周圍的靜謐,一絲馬糞的臭氣,極不協調地出現在燃著沉香的書房裡。
驪陵君的眉頭倏然皺起,一向溫雅的他麵上頓時浮現出極其罕見的淩厲殺意。
他抬起頭,看著驟然出現在視線裡的那人,冷冷道:「不請自來,是最大的無禮,身為我府之人,不顧府裡的規矩,便不隻是無禮。」
散發著臭味的蘇秦躬身說道:「我是無禮,但我可為君解憂。」
「為我解憂?」驪陵君看著蘇秦,心中的殺意越來越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