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 2)

加入書籤

情欲如同釜中將沸的水,顧昀一把將她抱起,站起來。

「不可……」馥之望到臥榻,忙羞赧道,「還未沐浴……」

顧昀看著她嬌美的容顏,輕笑地咬咬她的唇:「就是去沐浴。說罷,朝門外走去。

月光盈盈,夜空中,雲氣輕薄如紗。

妤躺在榻上,一夜裡,夢境多多。

她一會夢到日出,一會夢到大海,一會,又夢到滿樹的櫻桃。她隱隱約約聽到父親和母親在嘀嘀咕咕,可是她太困了,一點也聽不清。

可當幾聲「布穀布穀」的鳥鳴傳入耳中,她忽然醒來。

窗台上,風將窗戶吹得半開,月亮在天上,已經西斜。

「布穀布穀……」那聲音又傳來。

妤坐起,小心翼翼地從父親和母親的身上跨過去,下榻披衣。她躡手躡腳地出門,一邊穿上絲履一邊東張西望。隻見皓躲在廊下的柱子後麵,看到她,咧開笑容。

馬廄裡很安靜,兩個小小的身影來到這裡。

皓四下裡望了望,伸手去解一匹馬的繩索。

妤訝異地問道:「這是……」話沒說完,卻被皓遮住嘴。

「想看大海麼?」皓的聲音輕得像蚊蚋,隻有兩人能聽見。

妤點頭。

「想看日出麼?」

妤又點頭。

「那就休得出聲,跟我走。」皓威嚴地說。

妤望著他,乖乖地自己捂住嘴巴。

駿馬在夜空下飛馳。

道路筆直而寬闊,晨星在東方閃閃發光,還沒有晨曦的影子。也許道路早已精熟,人和馬隻一路往前,全然不懼黑夜。

妤和皓共騎,她坐在皓的身後,雙手緊緊抱著他的月要。

風有些寒涼,可妤一點也不覺得冷。

一切都很神奇。

她從來沒有起得那麼早,從來沒有在夜裡騎過馬。她抬頭望向夜空,隻見蒼穹無際,月亮在頭頂,如同伸手可摘。

「你常常騎馬麼?」妤大聲問道。

她能感覺到皓笑了一下,片刻,他的聲音裡有幾分得意:「我父親常帶我騎馬!」

妤應了一聲,心底滿是羨慕。

「你真聰明!」過了會,隻聽皓道,「我伸五個手指,你就知道是五更!」

妤也得意地笑了一下,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她又問,「這馬是你的麼?」

「不是!」皓答道,「這馬是……」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馬發出一陣嘶鳴,前腿撂了起來。

二人大驚,皓急忙勒住馬的脖子,可是妤卻坐得不穩,一下被拋了下去。

「妤!」皓大喊,待馬稍微消停一些,他一下從馬背上跳下。

他一個箭步上前,想去扶倒在地上的妤,可想起母親說過,傷重倒地之人,未確認傷勢,不可貿然搬動。

他又著急有懊悔,隻得低頭去看:「摔疼了麼?覺得如何?」

妤卻望著他,片刻,從地上坐起來,搖搖頭:「無事。」

皓訝然,借著月光看去,原來,不知誰家把剛收下的茅草曬在路邊,妤方才跌下的地方,正是這樣一堆茅草上。

心裡鬆一口氣,皓擦一把頭上的冷汗,露出笑容。

「還去麼?」妤望著他們來時的路,小聲問道。受驚的坐騎已經跑了,在夜色裡隻剩隱隱的馬蹄聲。

「為何不去?去!」皓覺得自己對她有愧疚,於是肯定地說。

妤一喜,可是又囁嚅道:「遠麼?父親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出來。」

「不遠了。」皓笑笑,說:「放心,我留了字條。」

月亮已經西斜。

風從窗台上吹入,將一張小小的紙片從案上吹走,落到了榻下。

謝臻和蔡纓是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起來時,妤的衣服和人都不見了蹤影。

「兄長!兄長……嗚嗚嗚……」玥坐在榻上,哭得小臉皺作一團。

蔡纓雖憂心忡忡,見得此狀,還是連忙上前哄她。玥趴在她肩上,卻仍然哭個不停:「玥……玥要兄長……」

「怎會如此?」謝臻皺眉問張先生。

「叟也不知。」張先生急得團團轉,忽然,兩手一拍,「是了!昨日深夜,有仆人來報,說武公夫婦已回到宅中。」

「哦?」謝臻與蔡纓皆眉間一展。

張先生歉道:「時辰太晚,叟恐叨擾諸位,不曾告知。兩個孩童已熟睡,亦不曾驚動。」

「可是尋他們夫婦去了?」蔡纓對謝臻道。

謝臻雖覺得不太可能,還是頷首:「如今唯有登門相問。」

火把點起,一行人在夜色中趕到竹林。

急急的叩門聲吵醒了宅中的人,隻見光照在牆籬後點亮。睡眼惺忪的仆人出來開門,聽得通報之後,急忙入內。

謝臻和蔡纓俱心急如焚,希望妤就在裡麵,可是未幾,門被打開,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卻是一個頎長的身影。

「皓不見了?」顧昀身著單衣,緊蹙的眉間,毫無睡意。

他身後,馥之望著他們,神色驚詫不定。

夜色似乎已經不再濃鬱,東方的天邊,隱有微光。

皓望著那邊,對身後的妤說:「走快些,登上了這座小山就能看到了。」

妤抬頭,望著麵前的小山。山路在怪石間蜿蜒,從山腳到山頂,足有十餘丈。

「嗯。」她擦擦汗,低低道。

「你累了?」皓問。

妤搖搖頭,卻看向腳下。

皓隨著她的目光看去,絲履的邊緣,已經磨破了邊。

他愣了一下。

自己忘了告訴她,看日出走山路,要穿結實的鞋子。

「我腳疼……走不得太快。」她不好意思地說。

皓抬頭望望天邊,心一橫,道:「我背你。」說罷,背對她彎下月要。

妤一愣,有些猶疑。

「快些。」皓催促道,「不然要誤了。」

妤下定決心,「嗯」一聲,趴了上去。

「他們會去何處?」堂上,蔡纓紅了眼睛,低頭拭淚。

馥之將一盞水放在蔡纓麵前,看向顧昀和謝臻。

二人神色沉凝。

心底不禁嘆氣。十年不見而再聚,本該把酒長談,各敘家事。如今倒好,先不見了孩子。

「深夜裡,他們會去做甚?」謝臻問。

顧昀沉吟,問張先生:「昨日,皓可曾說過什麼?」

張先生搖頭:「並不曾聽他提過什麼。」

「母親……」玥縮在馥之懷裡,「兄長不見了……」

馥之扌莫扌莫她的頭,道:「會回來的。」

「玥。」顧昀將她抱過來,問,「兄長說過要去何處玩麼?」

玥搖搖頭,嘴鼓鼓的,委屈得泫然欲泣:「兄長又不帶玥去玩……」

顧昀無奈,正要將她放下,張先生的僮仆從外麵走進來,氣喘籲籲:「先、先生……大棗、大棗馬方才跑回來了!」

「大棗馬?」眾人皆訝。

顧昀卻忽而眼睛一亮:「馬?是他們騎走的?」

「馬上無人!」僮仆擦著汗說。

「許是驚跑了。」謝臻道,「夜裡騎馬,路上竄出野獸,都會把馬驚跑。」

眾人相覷。

「他們騎在馬上,馬受了驚,那……」蔡纓的臉色發白。

「夜裡騎馬,回去何處?」謝臻沉著地問顧昀。

顧昀卻看向玥:「兄長可曾提過海邊?」

玥想了想,點點頭:「他同妤姊姊說日出……」

顧昀登時了悟,果斷地將玥交給馥之:「你在家中,我去尋他。」

謝臻道:「我隨你去。」

顧昀朝堂外走去,頭也不回:「來挑馬。」

「元德!」蔡纓見他們要走,不放心地跟上去。

謝臻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勿憂,我定將她尋回來。」說罷,看向馥之,

「替我照顧內人。」

馥之頷首,輕聲道:「元德放心。」

風帶著濕潤的味道拂在鼻間,混著汗水的氣息,卻一點也不難聞。

妤趴在皓的背上,看著他一步一步在走在山路上,嶙峋的石頭和草,看上去硌人又危險,妤不禁緊緊捉住皓的肩膀。

「你累麼?」她有些心悸,道,「你放我下來,我走一走吧。」

「不必,快到了。」皓一邊說一邊盯著腳下的路,力圖走得穩當。這地方他來過許多次,很是熟悉,每次都是跟著父親奔跑著上的。可如今不同,他身上多了個人,得小心些。

妤覺得自己應該稱贊一下他,開口道:「你很厲害。」

「是麼,」皓挺高興,「哪裡厲害?」

「都厲害,爬樹、騎馬。」妤說。

皓有些不好意思:「可張先生說我頑皮,力氣不花在讀書上。」

妤想了想,道:「讀書也是好事,不過我父親從不讓我總坐在室中讀書。」

「哦?」皓訝然,「那你父親讓你做什麼?」

「帶我去乘舟,出城郊看田野。」妤說,「還有跟母親學彈琴。」

皓笑起來:「我母親不會彈琴,不過她會治病,她也很厲害。」

妤還想說什麼,皓忽然道:「到了!」

她抬頭。

一陣風迎麵而來,涼涼的。這石山竟是大海邊上的一處懸崖,下方,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黎明前的天空,仍然帶著夜色的深邃,浩瀚的大海環抱一般,將他們三麵包圍。

巨大的浪花拍打在懸崖下的礁石上,「轟」一聲,摔作白色的細沫。

心砰砰地跳,妤睜大了眼睛。

火把沾了油,在疾風中一點不滅。顧昀與謝臻一前一後,馬蹄踏在沙地上,聲聲催得急。

顧昀望著天空和前方的道路,心中後悔不已。

這個惱人的小子,他應該回到家就立刻將他接回來,再把他鎖到廂房裡去。可眼下說什麼都晚了,皓不僅半夜溜走,還帶去了謝臻的女兒。

顧昀越是著急,卻越不敢掉以輕心。忽然他發現前方的路上有些痕跡,「籲」一聲,停下馬來。

「怎麼了?」謝臻問他。

「路麵上。」顧昀用馬鞭指指前方,一躍下馬。

謝臻亦跟著去看,隻見細沙的土路十分柔軟,幾個雜亂的蹄印在火把光照中若隱若現。

顧昀彎月要看著那些痕跡,片刻,道:「大棗馬在此處受了驚。」又看向一旁的茅草,「有人跌了下來。」

謝臻的心提起:「跌下來?傷了麼?」

顧昀往那茅草上扌莫了扌莫,又仔細看,搖頭:「不曾,另個一也沒傷。」說著,指指另外兩排腳印:「他們又前行了,步履如常。」

謝臻隻覺鬆一口氣:「還有多遠?」

「不遠。」顧昀直起身來,卻看著謝臻。

「何事?」謝臻挑眉。

「聽說你做了刺史。」

「正是。」

「來此做甚?」

謝臻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多年過去,在平靜之下,它們仍然深藏銳利。

「來看看馥之。」他說。

顧昀不以為然:「帶著妻女來,當著我的麵看?」

謝臻彎彎唇角,片刻,低聲道:「是他。他身體不行了,想見見你。」

顧昀注視著他,火光映在側臉上,深沉不辨。

「你知道我回去,有何意味。」他沉聲道。

謝臻道:「隻要你想,別的事自會安排。隴州拱衛京畿,如今缺太守,他要一個信得過的人。」

顧昀若有所思,卻沒說話,轉頭朝坐騎走去。

馬車走在路上,轔轔地響。馥之望著窗外,天快亮了。

她的懷裡,玥睡得香甜;看向一旁,蔡纓亦望著窗外,神色怔怔。

「小女君必然無事。」馥之安慰道,「此地民風和善,且皓亦懂些救治,小女君就算傷了,他也一定會將她帶回來。」

蔡纓聽得這話,心稍稍安定,卻仍然放不下來。

她望著馥之,晨曦黯淡的光照中,她的眉眼柔美如畫,更勝當年。

二人相視,一時無話。

「唔……」玥不知夢到了什麼,在馥之懷中動了一下。

蔡纓看看她,輕聲道:「你的小女君很乖。」

馥之笑笑,將玥的踢開的薄被拉上,道:「有時也頭痛得想把她送人算了。」

蔡纓不禁彎彎唇角:「妤也這樣,有時鬧得她父親都管不住。」

話題打開,二人都舒暢不少。

「皓多大?」蔡纓問。

「九歲。」馥之說。

「比我的妤大兩歲。」蔡纓笑笑,片刻,眉間又染上擔憂,「也不知他們是否安好。」

「夫人莫過慮,」馥之安慰道:「元德甚是疼愛小女君,方才那著急之態,像是要把這方圓幾裡都端了似的。」

蔡纓搖頭:「我有時怕他縱得太過,把女兒教壞了。」

馥之抿唇,片刻,道:「他也很珍愛你。」

蔡纓哂然看她。

馥之卻眨眨眼睛,笑而不語。

風從海上吹來,一陣一陣。

天越來越亮,輕柔的白雲在深藍的天空中如魚鱗鋪展。天邊,薄雲被染作紫色,鑲著金紅色的邊,煞是艷麗。

妤跟在皓並立在石山頂上,望著紅日從大海的那頭慢慢露出臉來,將海水也鋪上一道燦燦的波光。

「真美……」妤專注地望著,不禁嘆道。

皓看看身旁,她的笑容如同朝陽般燦爛。他也覺得莫名的開心得很,不禁彎起嘴唇。

「父親說不能盯著日頭看太久,會傷眼睛。」過了會,皓對妤說。

妤點點頭,四周望望,目光忽而落在崖上的一叢小花上。那是一叢白色的小花,如同繁星點點落在碧綠的草叢了,十分好看。

「那是什麼花?」妤好奇地問。

皓撓撓頭,道:「我也不知,我們都叫它崖花。」說罷,問妤,「你想要麼?我去采來。」

妤卻搖搖頭:「不要。」

「你不喜歡?」

「不是,」妤認真地說,「父親說,美好之物,順其自然才會美好。我若將它摘了,花不久便會謝去,豈非可惜?」

她話音才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二人驚詫回頭,卻見謝臻與顧昀正走上來。

「父親!」妤飛快地朝他奔去。

「當心!」謝臻怕她絆倒,臉色一變,等接了個滿懷,卻不禁笑起來。

「大半夜跑出來,膽子真夠大!」謝臻佯怒地捏捏她的臉,聲音卻溫和,「怕麼?」

妤不好意思地笑:「不怕,有皓在。」

謝臻挑眉,看向皓,卻見他緊張地望著顧昀,小心翼翼又滿是決然。

「皓方才背我上來!」妤忙道,「他的鞋底都破了!」

顧昀一愣,看向皓的腳。果然,那雙鞋已經快散了。

「脫開,讓我看看。」顧昀道。

皓有些羞赧,坐下來,拖了下,將小腳板給顧昀看。果然,上麵磨出了血泡,顧昀看在眼裡,心底一陣疼。

「知錯了麼?」顧昀看著他。

「知錯了。」皓低聲道。

「大聲些。」

「知錯了!」

顧昀道:「那回家紮兩個時辰馬步,當無異議。」

皓的眉頭動了動,可未幾,還是大聲道:「無異議!」

顧昀看著他,漸漸地,臉上露出笑容。他伸手,一把將皓抱起來。

馥之與蔡纓的馬車才到海邊,就見各自的丈夫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從山上下來。

蔡纓念了聲禱,立刻下車,快步上前。她從謝臻手中接過妤,又是親口勿又是責備。妤的臉漲得通紅,乖乖地摟著母親的脖頸。

馥之看到顧昀背上的皓和他落在外麵的腳,亦是心痛。

皓看到母親,笑嘻嘻的,讓馥之罵也不是,疼也不是。

顧昀將皓放到車上的時候,馥之看到謝臻他們三人過來,撫撫皓的頭:「可曾與伯父賠罪?」

皓吐吐舌頭,看向謝臻,正要開口,謝臻卻道:「不必。」

他看著馥之,自嘲道:「我慚愧,小女想看海,倒是公子帶她完了願。」

馥之歉道:「是皓頑劣,幸而不曾傷了女君。」

謝臻笑笑,又看向顧昀。

「你有個好兒子。」謝臻道。

「你女兒也不錯。」顧昀回答,停了一會,「我們在山野之中過慣,別處恐怕不適。」

謝臻一訝,神色意味深長,卻頷首:「如此。」

「他們怎麼了?」馬車走起的時候蔡纓好奇地問,「什麼失望?」

「誰知道。」馥之抱著剛剛睡醒的玥,正要再說話,卻見蔡纓將一根指頭抵在唇上。

轉頭看去,狹窄的馬車上,皓和妤,兩個小小的身體靠在一起,已經睡得香甜。

馭者揚這鞭子,馬車跟在顧昀和謝臻的馬匹後麵,緩緩前行。

「我莊中有新釀,今夜開壇。」風中,傳來顧昀悠悠的聲音,「不過酒力甚猛,隻怕什麼明珠的喝不慣。」

「新釀而已。」謝臻的聲音則不以為然地笑笑,「有西京玉作陪,某必全力以赴。」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神奇寶貝:轉生成大氣運之子 地球OL:核廢水之變 穿越性別不對,係統你別太離譜 娛樂巨星:從給天後寫歌開始 龍耀九天 玫瑰熾熱 請神計劃,心得策典 師傅,徒兒今日要下山 這個保鏢不太敬業 我在大漢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