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淺色雲層,墨線包裹夜空,蒼穹下的星光和樹影互不相乾,世間一萬種悲苦,人一旦無事可做,便已身處在最孤獨的地方。
燒烤店生意慘淡,我留在那也幫不上什麼忙。
獨自穿過巷子,繞過老樓,頭頂半輪彎月懸空,秋天的微風撥弄林間樹葉輕輕做響,清亮的石板路往裡延伸。
我挨著一棵不知名的樹坐下,腳邊踢翻幾隻已經吃空的藥瓶。
打開手機,裡麵兩條未讀信息。
「你別回來了,我和她不一樣,沒辦法把你當親生女兒。」
「他和你也不一樣,畢竟是你爸親生的。」
平靜的看完這兩條信息,深吸口氣,對著天空擠出一個笑容,我早就學會了掩蓋那些看不見的傷口。
一個人如果整天裝瘋賣傻,要死不活,多半是給別人看的,這也說明這世上還有他在乎的人,他期待對方的一句安慰,一個擁抱,對一切還抱有足夠的耐心,一旦得到,再大的苦難也都能過去。
這種人看似糊塗,卻活的清楚。
而馮一銘算是另一種人,他能說走就走,說放棄就放棄,真要死不活起來,拎著半瓶啤酒就去天台上跳樓,未婚妻的相親對象站在麵前也會保持體麵,等到米糯看不見的時候再腿軟。
他把自己的軟弱偷偷藏起來,留給自己,因為他知道,那些溫暖的東西他等不到,所有的期待都隻是徒勞。
這種人看似清楚,卻活的糊塗。
我,介於兩者之間。
小時候在福利院,同伴之間也經常產生爭執,可能為了爭搶那為數不多的玩具,可能為了打飯的排隊順序。
大家都是缺愛的人,沒有誰比誰更可憐,所以一旦負責看護的義工站在誰那一邊,誰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而我,是唯一一個麵對這些事情時隻會哭的孩子。
後來一旦東西分配不過來時,他們會說,去拿洛雨溪的,她不會說什麼的。
洛雨溪最好欺負,她是個啞巴,除了哭什麼都不會。
洛雨溪從來不笑,有點像滅絕師太。
洛雨溪真沒用!
他們在玩耍時偷偷議論我,我在沙地上反復書寫自己的名字。
醫生說,要相信別人的惡意都隻是無心之舉,因為無論快樂或是難過,一秒鍾之後,還記得的隻有你自己。
醫生說,不要那麼在意,否則受折磨的隻有你自己。
我說,我沒辦法不去在意。
沒人知道,那些聲音一直伴隨至我二十五歲的夢境。
所以我真的羨慕馮一銘,至少他的苦難可以毫不避諱的擺在眼前,可以依靠那家燒烤店繼續去守候,而我無法遺忘的一切,注定不能改變。
當我被正式定性為重度抑鬱症時,已經十五歲。
醫生說:「這種程度,考慮和遺傳有關,你們是她父母?」
診室陷入長長的沉默,養父嘆了口氣:「領養的。」
醫生愣了一下,「不能輕視,平時多關注一下她,沒事多帶她出去走走。」
「目前看來,必須依靠藥物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