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 狐（1 / 2）
日暮時分，大家練功完畢，排隊離開了「將軍岩」。眾人沿著崖邊鑿出的石徑一路小跑，轉至山上大路往高處走去，隻見山上奇花異草，隨處雜生，走了四五裡的路，來到臨近山頂的一處住所。
不拉望見花崗岩砌建的一座石樓上，用金粉規規矩矩寫著「四方樓」三個大字，想必寓意「天圓地方」的意思。樓房確如其名，築得四四方方，宛如豆腐塊般聳立在青鬆下，灰牆綠瓦，嶄新如洗，樓簷尖角處掛著四個大紅燈籠，宛如四隻眼睛，以供夜照。
此處遠離村子，難見人煙，樹木也不是很密，在門口處眺望，「將相岩」及更遠的房屋仿佛隱藏在雲層之下。
為什麼睡覺休息的房子要建在這裡，不拉不得而知。他的左手因為練了一天的功，不由自主地抖動著，邊走邊用右手緊緊抓住。「不知魁山婆婆的傷怎麼樣了？好一些沒有？有沒有受到欺辱？」不拉暗想。
「吃過飯，洗個澡，我們就可以去翻看小人書了，都是從崖城和澤城來的，可有趣的，有打山賊的，有上山覓景探幽的，還有介紹北麵火族人的，應有盡有。」快要跨過門檻時，葉柒小聲對不拉說道。他對這個新來的夥伴十分歡迎，當不拉將大對頭靖海打趴下時，不拉就成為了他的好友。
「我不想住這裡！」不拉突然說：「我要回到小屋子裡和魁山婆婆住在一起！」
「這裡可不是你家，由不得你，要麼住這裡，要麼去黑耳洞。」鬼棘冷不丁在後麵訓道。
「我兩個地方都不要！」不拉氣道。
「盡管試試…滾去和葉柒同一張床，再要胡為，看我不削你！」鬼棘說道，轉頭對葉柒說：「去和二柳叔說，拿一疊新棉被給他。」
不拉還要上去頂撞幾句，被葉柒拉過一旁，悄聲道：「你莫和教頭頂撞，隻會吃更多苦頭，他也沒那麼壞，就是凶點。你看，這不還叫我拿套新床被與你，別人都是老舊的先用。他對你可格外不同咧。我們進去吧。過得幾日，便會習慣這裡了。」
不拉被他用力一扯，如夢初醒，知道葉柒所言不差：這鬼教頭說得到做得到，自己雖急著想要回去看魁山婆婆， 但一旦激怒他，被關進黑耳洞裡豈不更遭糕，到時見不到魁山婆婆不說，還要在黑耳洞裡蹲上幾天，那可不劃算。被子新不新倒無可無不可，黑耳洞那鬼地方能不去還是不要去。話說這個鬼教頭總不能十二時辰盯住我吧，等稍晚些時候，瞅住機會，偷偷潛回村子。對啦，晚上他不是要去找金獨彪相什麼親嗎，正好趁那會兒行動。到那時，他們都忙著給他說親，我便可以自由行動，或許還可以趁著天黑，一鼓作氣，攜同魁山婆婆逃出生天也說不定。嗯，到時我盡可如此如此！雙眼一動，問葉柒：「鬼教頭住那裡？」
「他住二樓，沒他吩咐，誰也不許上去，否則會受到懲罰！你有話說就等明日早課。」葉柒回道。
二樓？那再好不過，他住樓上，我在房裡，樓梯一響，我立馬就知道。隻要他一走，到時我要離開，難道還有人攔得住我。不拉光顧想著，猛然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人也趔趄向前，差點摔倒。耳聽得靖海大聲嚷道。「讓開！讓開！好狗不擋路！」
「還是你！」不拉氣道，作勢便要打去。
葉柒急忙拉開，低聲說：「先不要理他，這會生事，教頭沒看到是誰先挑起，會各打二十大板。你跟著我走，以後有的是機會教訓他。」說著帶著不拉，與眾人一起走入四方樓。樓內乃是一間四合院，中庭大廳，兩邊廂房，大廳比普通四合院的大出一倍，兩邊的廂房合起也有八九間之多。兩人繞過天井，來到東邊廂房第二間，掀起房門的竹簾走進內閣，隻見四張竹床靠牆擺放，每張床上兩個枕頭。房間灰瓦白牆，乾乾淨淨，竟比學校裡午休的宿舍還要整潔有序。
「這裡不準隨便扔東西雜物，每天要整理自己的床鋪，輪流打掃房間。哪，這是我們的床。」葉柒說道，往右邊一張竹床走去。
「有新人來要先排值，這個規矩可別忘了。」一人聽到葉柒的話插嘴說道。不拉看去，那人正躺在中間一張床位上看書，削肩縮背，額頭凸出，眉眼倒是挺清秀。
「我來替他打掃便好。不拉他初來乍到的，沒得讓他先排。」葉柒說道。
這個人哼的一聲，不再回嘴。
葉柒便低聲在不拉耳邊悄聲說：「他叫慧書，擱旁邊坐著的叫竹源，這兩個人雖則同寢，卻非好友。論武功兩人半斤八兩，誰也別想打得贏誰。這寢裡的人都還好，除了竹源，他和靖海走得近。」葉柒接著將各床位上的人一一介紹給不拉，靠近自己這張床位，與慧書並排的一張床位睡著連雲，霧鬆兩兄弟，此刻兩人都還沒進房，見不到人。與兩人正對麵的睡著度崖、淨沙兩人，他們一見不拉和葉柒在說話便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對不拉開口道「今天你可出盡風頭了，連摔靖海兩個跟頭，可把他的麵子都丟光了。」
另一個忙接口說：「可不是呢，打得真爽快，那一招仙人指路，簡直出神入化，我就奇怪，同是一招，同是教頭所教，到了你手裡，怎麼就化出無窮威力。」
「淨沙，度崖，你倆這會倒說好聽的話，趕明兒要是靖海出來挑事兒，你們可也要站不拉這邊才好。別到時隻敢遠遠站著瞧熱鬧，幸災樂禍。」葉柒一臉不以為然。
淨沙和度崖對看了一眼，先前開口的淨沙便說：「我就怕他人多，要是一對一，誰也不怕他。」
「我也不怕，不過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了。」度崖低聲說道，斜眼看著竹源，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的膽子比較小，同樣自小沒爹沒娘，靠乞討為生。被金獨虎在澤湖邊發現時，手裡揣著半個髒饅頭。全身上下，除了頸上掛著一個黑布縫成的神符，再無其它。
「怕啥？我看他也不能怎麼樣，就不怕不拉再摔他一百次！」葉柒說道，舉起了拳頭，躍躍欲試，想象著狠狠打了靖海老大一拳。
「反正我們以後有不拉，大家也不用瞧他臉色。經此一次，他不敢像平時那麼囂張跋扈了，至少會收斂一些。」淨沙說道。
「不好說，剛剛在大門口還想挑事來著!要不是我拉著，又要被不拉打一頓！」葉柒失聲笑道。
「唉，其實我也不想打架，打來打去，沒意思。」不拉說著，想到晚上就要溜走，其實都無所謂了。
「就怕你不惹人家，人家反過來找你麻煩。要我說啊，一定要打到他求饒為止，就像他那次打小豆丁一樣。」葉柒說道。
「小豆丁就是個軟骨頭。」淨沙搶道。
「小豆丁被打得好可憐，要不是有人喊教頭來了，會被他活活打死。」度崖說道。
「那也不得求饒，教頭最不喜歡求饒的。」葉柒說道。
「可不是，不然也不會被派去餵山狡。見了山狡還嚇得當場哭鼻子。」淨沙笑著說。
「如果我像他打小豆丁般的打他，不就和他一樣了嗎？」不拉說道。
葉柒和淨沙似懂非懂，好像不該武力相向，又好像應當有惡必懲。不拉正待說話，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幼兒的嚶嚶聲。再細聽，聲音仿佛就是從屋後的樹林裡傳來。這次其餘三人也都聽到了。見不拉神情有異，葉柒說道：「狐狸又在叫呢，隔三差五，每到傍晚就在周圍亂竄。上次教頭還告誡我們沒事少出去，怕是歹人養的惡狐。」
「狐狸有那麼可怕？」不拉記著看過的狐狸就和狸貓一般，甭說可怕，還長得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