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陽光能裝起來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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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益煩躁抓了抓頭發,開口的時候一點不客氣:「呦,你還活著呢。」

秦照照知道他的性子,不和他計較,一揚眉:「看上去你過得不錯?」

不錯個頭,文益想起來被拖過來這荒涼地兒天天在人眼皮子底下除了琢磨解藥就是琢磨解藥的日子恨恨磨了磨牙,沒好氣:「手伸出來。」

他不待見秦照照,覺得除了麻煩就是麻煩,總給他增加工作量,又礙於懸濟穀欠下的債不得不做。

想到這兒文益更不爽了,斜眼看秦照照:「總有一天那神仙死你手上。」

他話中有話,秦照照默不作聲看了他一眼,把手伸了出去。

文益下巴上的胡渣很是顯眼,他冷哼了一聲從藥箱裡扌莫出塊皺巴巴的帕子搭上去,停頓了少許時間神色突然凝重。

「幾次?」

這話沒頭沒腦,秦照照歪著頭思索,漫不經心:「三四次?」

她像是記不清了,眼底茫然一閃而過。

文益不知信沒信,收回手掀起眼皮:「那你倒是能忍。」

她和姒鬱那個狠人半斤八兩。

「十天之內沒辦法解蠱,先喝藥,第七天的時候會疼,忍過去就行。」

聽見疼這字秦照照就眉心一跳,她多嘴問了一句:「多疼?」

文益不耐煩:「沒你蠱毒發作時候疼。」

秦照照不說話了,幽幽:「別多嘴。」

文益:「多嘴個屁,老子最不喜歡多管閒事。」

這話一說完他本來都準備走了,又腳步一停回頭,不虞:「沒事讓那神仙多睡覺。」

秦照照沒多想,隨口:「他不睡怎麼辦?」

文益想都沒想果決:「纏著,纏到睡了為止。」

到時候姒祖宗出了事懸濟穀上下都得把他吊起來打,他一點不想那樣。

該使的藥使的差不多了,他不是神,做什麼都有用。

秦照照一愣,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旁敲側擊:「他身體出問題了?」

文益還記著剛才自己說的話呢:「老子不管閒事。」話雖這麼說他麵上表情已經很清楚了:差不多。

秦照照揉了揉自己臉,乾巴巴:「知道。」

這事兒有點棘手。

人要是睡不著覺隻能自己調節,頂多搞個熏香之類的——上輩子秦照照也整日整夜睡不著,說白了是心病,別的不頂用。

瞧著姒鬱身上比以往濃了不少的沉香味,估計能用的法子用了個七七八八,他事兒又一大堆,根本不可能放太多心思在這上邊。

秦照照深深嘆了一口氣。

「嘆什麼氣,人還沒死。」文益轉身,右手扒著破舊帶子把肩上藥箱往上提溜了一下:「老子家裡死人的時候都沒這麼愁眉苦臉。」

秦照照:「……」

這算是安慰吧,是吧?

*

姒鬱在門口,看見文益出來稍稍一頓,裘五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

「怎麼樣?」姒鬱側頭,已經換了身玄衣,麵上是冰涼的麵具,和他那張臉嚴絲合縫,隻露出一線淡色薄唇。

時間太急,瞳仁仍然是淺色。

文益:「死不了。」

別的他真一句話沒說。

姒鬱指尖抵住太陽穴,頭疼欲裂:「好好說話。」

文益一眼看出來他頭疼,涼颼颼:「又做夢?」

這人做噩夢也跟普通人不一樣,別人都換著換著來,十多年這人就做一個夢,做完夢就忍不住想殺人。

在歸禪寺待了這麼些年吃齋念佛除了沾了一身味兒一點用沒有,還不如去懸濟穀治治腦子。

文益覺得他腦子一定有病——從大夫角度理解字麵意思。

姒鬱暼他一眼:「說清楚。」

文益沉默了片刻,誠懇:「老子覺得你多找找聞子簌麻煩一點錯沒有,哀蠱那東西太狠了。」

他剛剛試著給秦照照把脈,那東西至少發作了四次,一次就有的受,秦照照能活下來不知道算她運氣好還是不好。

文益對秦照照感情一時很復雜,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姒鬱心裡一墜,不知道是種什麼感覺,他眼底很快升起風暴,層層黑色翻湧又被死死壓下去,一時那種肆虐情緒讓他闔了闔眼,抬手一道疾風就甩了出去。

二十米外一棵百年老樹轟然倒塌,塵土飛濺。

這動靜就大了,周邊暗衛齊齊出現,停了一秒動作有序處理殘局。

文益揪著醫藥箱帶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目瞪口呆往遠處看。

姒鬱心平氣和睜開眼,沒再問什麼。

那個印章,有些年沒見了。

他馬上要出門,準確說是去城主府,雖然城主令不在他手裡,不過副將可不敢住進去。那個倒黴將領已經被手裡東西弄得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每每在軍中都覺得自己活不長,下一秒就要被派出去做前鋒打頭陣。

他想多了,朝廷派下來的人姒鬱懶得動,不然稍有個風吹草動馬上就會被召回朝。

他沒那麼閒。

況且趙慈月的戒心隻會比李成多。

姒鬱要給瞳仁上色,長嶺隻有榮安王蕭頌,沒有商人姒鬱。

他上馬前往門口看了一眼,墨發和緞帶都垂下,麵具上纏繞著藤蔓一般的神秘花紋,難得欲言又止。

秦照照倚在門框那裡看他,笑意盈盈:「早點回來。」

她眉眼生動活潑,無所察覺。

姒鬱小拇指往手心蜷了蜷,眸色暗沉。

他習慣將那些暴虐情緒和沖動往下壓,周身消失的檀木沉香沒辦法讓他心裡冷靜一分一毫,他微微吐了口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秦照照擺擺手,乾乾脆脆進門。

她在屋裡坐了會兒,主要是渾身沒勁兒,懶洋洋的,也不太想花功夫東想西想,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外頭一棵綠樹蔭下老老實實坐著,曬太陽。

她不想出門,因為姒鬱不在。

說來奇怪,明明她對逛長嶺挺感興趣的,她還有很多故人在這裡——不過暫時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記得她但是停下來之後突然沒那麼強烈的**了。秦照照大腦放空,靠在椅背上,無所事事地觀察周邊景象。

這應該是一座風景很好的宅子,後來修的,至少五六年前秦照照沒在長嶺見過這樣的好地方,一邊想秦照照一邊覺得姒鬱這人走到哪裡就把一身富貴氣帶到哪裡。

她腦子裡閃過很多時候的姒鬱,生氣的,笑的,冷漠的,心狠手辣的……

一個比一個真實而觸手可及。

也就一炷香不到的功夫,秦照照開始瘋狂想念,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往上看,見著黑瓦紅磚眯了眯眼。

昨兒這邊下過雨,瓦上積了一點點淺水窪,順著傾斜瓦沿緩緩滴落下來,沒入泥土裡。

說起來北玨皇城那座奢華姒府是朱紅高牆,按理說一個商人不應該用那種牆啊。

秦照照漫無邊際地想。

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過,秦照照動了動腿,心裡一突。

她暗罵了一聲,終於察覺出點不對勁來。

想靜靜的時候就不能換個地方待待嗎?

秦照照飛快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手,大聲:「裘五裘七裘九,吱個聲?」

「在這兒呢。」

裘五蹲在瓦片上往下看,手揪著瓦片縫隙長出來的一株青綠色的小草,覺得這角度有趣:「夫人叫屬下做什麼?」

秦照照:「姒鬱要去哪兒?」

裘五:「城主府……」等等,他想到什麼,麵色一肅。

他剛坐在屋頂上,是有點奇怪,那路線不像是去城主府的,不過這事兒騙他乾什麼,除非是借他的口告訴秦照照。

他腦子還算好使,眉毛一挑否定自己剛說出口的答案:「不是。」

至於去哪兒他也不知道。

秦照照深吸一口氣,想打人,陰陽怪氣:「這附近有沒有關犯人的地方?」

裘五哆嗦了一下:「至少五處。」

秦照照:「離這裡最遠的。」

裘五從屋頂上跳下來,身姿輕盈:「馬廄有馬。」

秦照照得慶幸今兒值班的是裘五,換了任何一個都不會這麼好說話。

這頭裘七沉默無聲跟在姒鬱身後,低聲:「南羌的探子,聞子簌這些日子越發瘋狂了。」

正常人根本不會這麼上趕著找麻煩,聞子簌下手不計後果,行事毫無顧忌,甚至一點不在乎自己在南羌的地位。

一國丞相竟能如此。

秦照照要是在這裡一定會吐槽能跟姒鬱對著來的果然不是正常人。

這一年多南羌人瘋了一樣的打仗,根本不知道那種速度幾乎是被拖著跑,無異於自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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