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弗丁——月不西沉(上)(二合一)(1 / 2)
「呼——」
克羅米的身形出現在小教堂的穹頂上,看著地麵上緩緩走來的弗丁,長出了一口氣。
「克羅米就知道,克羅米真是個天才!」
她遲疑了片刻,輕輕撓了撓後腦勺,趴下了身子屏住呼吸。
「咚咚咚……」
黑夜的寧靜被修道院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破,弗丁整了整有些淩亂的頭發,開口道:
「烏瑟爾,我的老朋友!」
「提裡奧?你怎麼來了?」
麵容憔悴的烏瑟爾打開教堂的門,激動地與大領主熊抱了一下。
兩人理論上的上一次會麵是在幾個月前,叛逆的王子將斯坦索姆付之一炬之後。時過境遷,墮落的阿爾薩斯向故國揮動詛咒之刃,國王已死,隻剩下一個忠誠的老騎士,心灰意冷的守護著他的骨灰甕。
「聖光在上……你不該在這個時候跑到安多哈爾。」烏瑟爾感慨道,卻並未如弗丁在夢境中遇到的其他人那樣陷入異常。
「你看起來很糟糕,烏瑟爾,」提裡奧望著麵前如同垂暮老人的聖騎士。
在弗丁的印象中,這位牧師出身的白銀之手領袖在聖光的召喚下提起戰錘,在黑暗之門擊退了火刃獸人,而如今……瘦削的像是西部荒野礦井裡的苦囚。
「不該呆在這裡的是你,老朋友。我們的王子背棄了洛丹倫,你知道他終究會找到你。」
弗丁笑著搖了搖頭,卻還是用規勸的語氣對麵前的烏瑟爾正色道。
烏瑟爾不置可否,隻是讓開了禮拜堂的門。
怎麼也算不上寬敞的禮拜堂內陳設簡陋,而在祈禱台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平平無奇的瓷甕。
「你可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
弗丁:「我猜得到第一個是誰,他這會?」
「在斯坦索姆的時候,他和阿爾薩斯出了些爭執,我擔心那孩子鑽牛角尖,給他放了個長假。」
「他同意了?」弗丁反問。
「當然,這是身為老家夥的特權,這功夫啊……」
烏瑟爾笑得很開心,好像並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他應該在無盡之海的某條船上罵我呢!」
「你敢信?我的衛兵們把他打暈之前,這家夥在謀劃著把我綁走。」
弗丁神色復雜:「你知道你會麵對什麼的。」
「當然,」烏瑟爾笑容凝固,嘆了一口氣。
「馬庫斯第一次提醒我的時候,我以為他嫉妒阿爾薩斯的出身,罰他抄了一個月誡條。」
他麵露回憶之色,「第二次他重新提及,盡管他有爭風吃醋的嫌疑……我還是給國王發了消息,阿爾薩斯的確失控了。」
「而現在,我明知他說的是對的,卻不想再躲藏了……」
弗丁平靜地看著他,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聲說道:
「你死之後,白銀之手……」
「會有人繼承聖光的意誌,白銀之手不會消亡。」
烏瑟爾挺起月匈膛,恢復了幾分平日的神色。
「老朋友,洛丹倫和阿爾薩斯的確對你不公,但我不一樣。」
「我沒有履行好對王儲的教育,冥冥之中我甚至覺得,這就是我理所當然的宿命。」
老騎士的目光轉向祭台上的骨灰甕,喃喃道:
「我沒有盡到一個導師應有的責任,至少在最後,我想親口問問我的學生……」
「你……」
「不用勸我,」烏瑟爾坦率地笑著,似乎想起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至少我找到了一個能夠繼承我姓氏的人,而且以他的性格,或許不出幾年,光明使者這個姓氏就會成為一個大家族。」
烏瑟爾眺望著遠處漆黑的地平線,仿佛在尋找那艘,承載他信念的海船。
「你該走了,能見到你我很開心,接下來的事情是我的使命,不是你的。」
烏瑟爾揮了揮手:「記得我托付你轉交的東西。」
弗丁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你如此篤定他會繼承光明使者的家徽?據我所知,他根本不清楚你對他的安排。」
「聽到我的死訊後,他會的。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樣。」
烏瑟爾拍了拍弗丁的肩膀,關上了禮拜堂的門。
「你是對的……老友,他的確會的,而且做的還不錯。」
弗丁輕輕呼了口氣,夢境中的天際已然現出了魚肚白。
………………
「這是……南海鎮?」
克羅米一路尾隨弗丁的腳步離開了安多哈爾,周遭的環境鬥轉星移,轉瞬間弗丁已然來到了南海鎮,推開了那間不具名的旅館的門。
「弗丁!」
剛溜進旅館,克羅米便被一聲怒喝吸引了注意力,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中年重重拍在餐桌上,指著他對麵的人大聲嗬斥道:
「你以為你是誰?要不是烏瑟爾臨死前的囑托,你覺得你有資格出現在這裡嗎?你這個叛徒!」
「達索漢,你醉了。」
餐桌上的氣氛相當詭異,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和他的副手法爾班克斯冷眼旁觀著達索漢和弗丁的爭執,前者麵色酡紅,顯然喝了不少的酒,伊森利恩的表情不善,而且似乎在刻意忽視弗丁的存在,反而是長相粗豪的阿比迪斯拉住了達索漢。
「你聽清楚,老家夥,」坐回去的達索漢餘怒未消,猶自微微眯眼,對弗丁說道:
「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永遠不會承認你是我們之間的一員!」
這位大十字軍的心情看起來極為亢奮,他環視了一圈表情各異的騎士們,說道:
「我們這次會麵,是要商量未來幾年白銀之手的戰略問題,如果某些人隻想說風涼話,那麼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我倒是覺得……」卻是沉默了許久的莫格萊尼率先開口:
「弗丁說的有一定道理。」
「什麼?」達索漢瞪大了眼睛訝然道。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莫格萊尼斟酌著自己的措辭:
「正如弗丁所說的,我們之中……沒人能代替烏瑟爾。」
(正史中弗丁起初就對白銀之手的重建持懷疑態度,在他看來從阿爾薩斯毀滅洛丹倫起,白銀之手這個組織就已經不存在了。)
「阿利……」法爾班克斯拽了拽自家上司,示意他少說幾句。
「那隻是這個懦夫為了逃避責任的借口!莫格萊尼爵士!」
達索漢激動地道:「數百位十字軍的聖騎士正在厲兵秣馬,數以萬計的洛丹倫人,都是我們堅強的劍與盾!隻要我們同心協力,就能將洛丹倫從那些不死怪物手中搶回來,洛丹倫不會滅亡!白銀之手也是如此!」
一臉陰霾的伊森利恩插話道:「達索漢說的沒錯,朋友們,米奈希爾家背叛了洛丹倫,但隻要我們一息尚存,就能在這片廢墟上重建洛丹倫,聖光指引著我們前進的道路。」
弗丁長長嘆了口氣:「你們的想法太危險了,伊森,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在這場浩劫中給洛丹倫保存最後一絲元氣,而不是去和天災軍團拚個你死我活。」
他轉頭看向達索漢:「我並不是在反對你的想法,隻是對現在的洛丹倫而言,你說的這些……還為時尚早。」
達索漢冷冷地睨著弗丁:「似乎一年多的放逐消磨掉了你的膽子,提裡奧『公爵』。」
而弗丁隻是搖了搖頭,轉過身去,離開了這間旅館。
克羅米注意到,在這一切發生時,夢境的主人一直麵色如常地坐在旅館的角落,哪怕曾經的自己頹然離去,他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地改變。
旅館中的人影迅速淡化飛散,時間在此處似乎發生了逆轉,下一個瞬間,略顯冷清的南海鎮旅館變得人聲鼎沸了起來。
「傑森!!」
克羅米聽到了旅館主人暴躁的催促聲:
「你這個混蛋在磨蹭什麼?客人已經等不及了!」
而在一樓餐廳最大的那張桌子上,圍坐的眾人和上一個場景大同小異,隻是不見了身材高大的賽丹·達索漢,多了一個身穿肯瑞托戰袍的魔法師。
眾人圍繞莫格萊尼手中的一塊暗影水晶進行著討論,而此刻的弗丁卻沒有再繼續旁觀下去的興致,而是站起身來,穿過過去自己的虛影,登上了旅館的二樓。
「爸爸!」
男孩注意到了弗丁的存在,歡呼著想要向他奔來,邁出了兩步後卻放滿了腳步:
「您忙完了嗎?」
弗丁慢慢蹲下了身子,親昵地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讓泰蘭顯得有些無可適從。
「喜歡這份禮物嗎?」
弗丁笑著指了指泰蘭手上的玩具錘子。
「嗯!」
泰蘭重重地點了點頭,把手中的錘子攥得更緊了。
弗丁神色似乎有些恍惚,輕聲道:
「我曾經虛度了太多時光,在混沌……痛苦中度過,為或許發生過……或者應該發生而沒有發生的事情感到悲傷。」
「我曾以為尊嚴和榮耀才是我畢生追求的東西,但直到我的尊嚴如泡沫一般被無情戳破,才發現我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榮耀……是我曾經擁有過的……」
「泰蘭,」他喚著自己兒子的名字:「告訴爸爸,你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正直英勇的聖騎士!」泰蘭脫口而出:「就像您那樣!」
弗丁雙眼微紅:「但如果可能的話……爸爸隻希望你健康快樂……」
泰蘭茫然地伸出一隻手,想替父親抹去眼角的水痕,然而下一刻,他的身體驟然幻滅,手中的玩具木錘「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飛濺的鮮血沿著錘頭的木紋緩緩流淌。
………………
「堅持住,泰蘭!」
年輕騎士伸手拉起倒地的同伴,聖光術的光芒閃動。
「要不了多遠,我們馬上就逃出去了。」
「別管我了,馬庫斯。」
泰蘭強撐著站了起來,他左邊的小腿被一支掛著倒鈎的弩箭洞穿,微微發黑的血液汩汩而下,如果此刻的克羅米或弗丁擁有馬庫斯的視野,就能看到泰蘭的血條下方掛著兩個鮮紅的debuff,縱使聖騎士的聖光術不斷為他補充著生命,但也隻能勉強維持他的生命。
「說什麼屁話!」
馬庫斯罵道:「我就是特意為你來的,少費點力氣,等甩開這群尾巴,找個安靜的地方給你聖療術。」
他一把將泰蘭的胳膊拉在自己肩頭,背起他發足狂奔。
「你這個領主當的真是夠可以的,在自己的房間說兩句話都能被聽的一清二楚。」
「難怪你家老頭子死活不回白銀之手,這是人乾的活嗎?一個騎士團哪來那麼多潛行者?」
麵色蒼白的泰蘭竟然笑了笑:
「看來我這個領主在他們眼裡還有點用,竟然沒被毒死在臥室裡。」
「少說兩句話吧你快……」
帶著一個拖油瓶,馬庫斯在壁爐穀內的逃亡相當艱難,好在背上的泰蘭對地形了如指掌,在甩開了幾波血色斥候過後,二人順利逃到了穀口。
「你太令我失望了,泰蘭。」
陰森森的聲音傳入二人耳畔,數百身披血色十字軍戰袍的士兵從四麵八方圍住了狹窄的穀口,頭戴紅冠的大檢察官伊森利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是要背叛血色十字軍的誡條嗎?為你那懦弱的叛徒父親?」
「嗬……」
沒等泰蘭出聲,馬庫斯嘴角扯了扯,對伊森利恩譏笑道:
「是我看錯了嗎?這裡是壁爐穀吧,泰蘭·弗丁領主的領地?」
「什麼時候一位領主行事,需要向他的臣屬報備了,大檢察官?」
時年接近六十歲的伊森利恩又矮又瘦,高而挺的鷹鈎鼻兩側長著一雙略寬的綠色眼睛,聽到馬庫斯的詰問,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愧疚的表情,反倒義正言辭地回答道:
「在我的麵前沒有什麼領主,隻有一名試圖背叛信條的十字軍戰士,以及他的共犯。」
「嘖嘖嘖……你看你身邊都是些什麼瘋子……」
馬庫斯嘴上嘀咕著,心裡卻不停打著鼓:
「坑爹啊……遊戲裡就一個人追來啊,這幾百人不得把老子射成篩子?」
他想離開倒是簡單,開著聖盾術直接往外沖,對麵麵板最高的伊森利恩是個牧師,而且頂到天是個戒律牧,馬庫斯站在原地讓他打都沒什麼問題。
但有泰蘭這個拖油瓶在,上述的一切根本就不成立……除非馬庫斯放棄泰蘭,獨自突圍。
「上。」
伊森利恩冷漠地下令,血色十字軍的戰士們毫不遲疑地沖向泰蘭與馬庫斯,他們滿臉狂熱,長劍在日光下閃爍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