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畢業前歡喜憂愁（1 / 2）
高三的日子平淡且充實，無論成績好壞與否，所有的學生都像一隻調教準確的座鍾一般，該走時時走時，該鳴鍾時鳴鍾，嚴格且一絲不苟地過著僅剩的這些日子。
他們或許是壓抑的，因為日子太過於單一，一旦有些風吹草動，便可以引起全體學生轟動，誇張地擴大再擴大。不知道是誰在教室黑板邊的桌上擺了一束野花，粉的、紅的、黃的……在不那麼鮮艷的綠葉間綻開得那麼徹底，那麼燦爛。原本有些沉悶的教室一時間多了不少活力，所有同學仿佛也活潑多了。又不知是誰挑頭，向同學要照片，要畢業留言。於是這股莫名的風氣刮遍整個高三，嗅覺靈敏的小賣部也趕緊進貨一批相冊與同學錄，大家忘記了壓力，心裡隻剩下即將畢業前夕，那絲絲的不舍溫情。
陳恪人緣不差，一周時間，他的同學錄裡寫滿了贈言，一張張一寸照、五寸照，也貼地滿滿當當。班裡家境不錯的學生更是將以前偷扌莫藏著的手機拿出來，留下同學們的電話，陳恪並沒有手機，於是留下了家裡電話，雖然他心裡清楚，此時這些看似熱烈的舉動，再不久之後就會消失殆盡。這天，他正坐在位置上發呆，突然薑莉扭捏著走到他跟前，還未開口臉卻先紅了，小聲道：「陳恪，幫我也寫個同學錄吧。」
陳恪心跳不止，連忙伸手接過，卻一下不知道如何書寫，於是笑道：「要不我一會寫完給你送去，順便你也幫我寫一篇吧。」說著，將早已看了數遍的同學錄遞了過去。薑莉紅著臉接過，嗯了一聲轉身就走。陳恪望著她苗條的背影，心裡莫名一動，再低頭看那同學錄，突然一個陌生的畫麵在他腦海裡閃動——那是聞濤市中心的市心廣場，他與薑莉並排坐在一張公園的石椅上，她依舊是過肩長發，身穿一件淡綠的連衣裙，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隻見她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線，盯著他眼睛問道：「乾嘛這麼看著我，不認識了？」還是那張讓他無數次夢見的臉龐，卻多了些許成熟的味道。
畫麵一閃而過，卻猶如一道閃電在陳恪腦海裡劃過，驚得他手裡的水筆啪的一聲掉落在紙上，再去想那幻境裡的薑莉，已經如煙霧散去一般，緩緩地消失了。又來了！陳恪記不清已經多少次出現的類似的鏡頭，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認真的思考片刻，才在上麵落筆寫道——願彼此不忘，做你永遠的朋友！陳恪。簡單幾個字，卻令陳恪心裡五味雜陳，思索半天還是沒想到再寫點什麼，於是拿出一張照片，往同學錄裡一夾，便將它還給薑莉。
待傍晚時分，陳恪吃完晚飯回到課桌前，就看見自己那本同學錄正靜靜的擺在桌上，他趕緊翻開，找到薑莉寫的那頁紙，見上麵隻簡單的寫著——謝謝你，我的同學！願前途似錦！陳恪心裡苦笑，難言的失望仿佛從「謝謝你」三個字裡流淌出來，他抬頭望去，卻見薑莉桌前空盪盪的，再看一眼那頁紙，卻感覺似乎少了什麼，陳恪絞盡腦汁卻依舊想不起來。
等所有人已經收集齊同學們的留言，高考也即將到來，於是大家的心思才徹底的沉澱下來，隻為後麵或許能夠改變人生的三天。陳恪最近的表現令俞波十分不解，平日裡喜歡踢球的陳恪似乎再沒到過球場，精神也總是萎靡不振，白天除了上課，就是趴在課桌前，又或者站在西側走廊盡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刻陳恪將身子趴在走廊圍欄上，夕陽將他半個身子照的金黃，他眼神直愣愣地盯著西邊球場。俞波上前就是一腳，又趕緊貼上前與他並排站著，問道：「最近你這是咋了，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是不是畢業了不舍得你那小薑莉？」說罷，又跳了開去，他知道陳恪平日最喜歡踢他屁股。但此時陳恪依舊無動於衷，半晌才突然問道：「有沒有想過報考哪個學校？」沒頭沒腦的問題，俞波一愣，想了半天才說：「我怎麼知道，都沒考試呢。」說著他扌莫了扌莫陳恪的額頭，「你也沒發燒啊，最近腦子怎麼跟壞掉了似的。」
陳恪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更不知道怎麼說……」俞波好奇又忐忑地問：「說唄，發生什麼事了？」陳恪猶豫片刻，才說：「算了，沒法說。」又補充道：「說了你也不會信。」
「你大爺！別吊我胃口，趕緊交代。」俞波哪裡肯依，摟過陳恪的脖子用力掐住。陳恪這才說：「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也知道我最近總是做夢，但我做的夢，似乎都是發生過的。」他轉頭望著俞波，「比如朱勝找人打我，我那天中午就夢見了整個過程，才提前去找了朱明強。」
俞波覺得身上有些發涼，他隻當陳恪與他開玩笑，但陳恪的神色卻那麼嚴肅，完全沒有以往調侃他的那種腔調和神態，他嘴唇動了動，好久才道：「你這不科學！」說罷，已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陳恪見狀哈哈大笑起來：「我逗你呢！我就是覺得快畢業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傷感而已。」俞波這才覺得一切恢復了正常，於是追著陳恪便要打他，兩人鬧了一陣，又一起去考場看了一圈，相互逗趣地研究一遍如何作弊，這才重新回到教室。
今天是高考前最後一個晚自習，老師早已告訴大家今晚不需要復習，大家可以聊天，可以看書，盡量放鬆心態，於是整棟教學樓異常熱鬧，不知道哪個班帶頭在走廊唱起了《送別》，不一會，全校學生齊聲高歌，唱著唱著，無數女生開始哭泣，就這樣，考前最後一晚在離別的情緒下度過。
三天的高考，在寂靜的校園裡度過，得到通知的交警在校園外站崗，不許過往車輛鳴笛，而往日人聲鼎沸的讀書聲也消失殆盡，考試過程裡，似乎都能聽見落筆聲沙沙作響，如蠶食桑葉一般。陳恪是文科生，今年考卷不算太難，但路過理科班時，發生不少學生站在走廊裡抹眼淚，打聽之下才明白今年理科數學難度異常，不少平日成績優異的學生全部考砸，聚在一起校對完答案就開始掉眼淚。陳恪看著莫名有些觸動，於是往電話亭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考試情況。
果然，母親像是守在電話機旁一般，才響了一聲便已經接通，上來就問他：「怎樣，考得如何？」陳恪心裡莫名地放鬆下來，笑道：「媽，考得還行，放心吧。」蔣紅芳繼續問他：「有沒有估分，大概能考幾分？」陳恪忙道：「哪有這麼快，剛考完，大家都沒心思，等明天吧，再打電話告訴你。」他想了想，又道，「我想在學校再呆一天，後天收拾東西回家。」
回到寢室，發現僅剩兩人，其他幾人的床鋪都已清空，僅剩一層木板。俞波見他進門，從上鋪跳了下來：「這一下午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陳恪奇道：「怎麼了？」俞波氣惱道：「這不是想跟你打個招呼再走，你倒好，考完就消失，我還以為你又做夢去了……」說著便住了口，又道，「我也要回去了，再見麵就是填報誌願那天了。」陳恪忍不住笑罵道：「靠！我家你又不是沒去過，別娘麼唧唧弄出個傷感的模樣，看著就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