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問時節早相見(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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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兩日,王家姑娘及笄。她爹怕是想扭轉局麵,便大張旗鼓地送了她一條極其奢靡的衣裙。裙子花了五十個繡娘三年的時間才完工,其繁復華麗,聞所未聞。除了鑲金佩玉,錦緞更是廢了千百匹,才繡出了一副明媚落霞。

王家想昭告天下人,他們財氣逼人是真的,卻不蠢。

暑日酷寒,多少人羨其美艷輕盈。董聆和其他幾個文臣卻在朝裡參了王家一本,認為其不守禮法,無體民之意,更宣奢靡之風,有違簡國立國之心。

前幾個還好說,後一個罪名安的太大,王家一連幾日跪在皇上殿外哭訴,說自家絕無此意,隻是為了彰顯簡國國威,讓世人知道,簡國國運昌盛,可倍加奮進。又告董聆一黨居心叵測,刻意汙蔑,皇帝並未理會。

晚間項葉回了家,用過飯,便回房獨自彈琴。

幾曲彈罷,她換了規整的衣服,從盒裡拿出木鳥,又把蓋它身上的帕拿開,放在桌上,清清嗓子,沖著它問「剛剛我彈的曲子,你可能聽見?」

沒一會兒,鳥便回「聽得不太清楚。」

項葉又問「你那邊,可能看見?」

簡雲楟變了個樣的笑聲傳過來,項葉聽了,心想該是位豪爽的女子。

簡雲楟又說「你且寬心,看不見的。」

項葉下意識還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撅撅嘴巴,問「你的鳥也是木頭做的嗎?」

簡雲楟說「嗯。給我的人說,緣法自然。」

項葉點點頭,又想了一會兒,和他說「那我不問你是誰,你也莫問我是誰,有緣自會相遇,你說可好。」

簡雲楟之前也有相似的考量,在他看來,無論緣從何來,既是未知,就需要時間來打磨。隻是經項葉這麼一說,無端增了些美感,他想了一會兒,回「相知莫問來路,相逢早已相知。很好。」

項葉低聲念著他回的話,心裡莫名甜絲絲的。

她突然想起今天遇到的「王家姑娘」,又覺得大家都是女子,便問「你會想要一條十分華貴的衣裙嗎?」

簡雲楟曾經想過,如果和他說話的是個姑娘,而木鳥卻是男嗓,那麼,項葉那邊的情況可能就會恰恰相反。

現下聽她這麼一問,倒是坐實了這個猜想。她怕是把自己誤認成女子了。

項葉又補充道「或者,你認為,人需要用昂貴的衣裙和寶石,來彰顯自己嗎?」

簡雲楟明白了她真正想問的,認真地答道「華彩的衣裙人人都愛,是因為單調的顏色不能滿足對美的需要。追求美無可厚非,可十分華貴,則難免累贅膚淺。衣裙、金銀,珠寶,胭脂,皆是如此。」

項葉認同地點點頭。

簡雲楟接著問「下次彈琴,不知你可方便把鳥帶上?」

項葉說「不便,但明日此時,可為你獨奏一曲。」

又過了幾日,天氣更曬了。

火熱的夏,容易把人脾氣澆大。

學堂的夫子離開時,讓大家自行讀書。項葉看陣法圖正起勁,突然聽見後頭桌椅掀翻的巨響。

項葉皺了下眉,卻並不回頭,繼續看桌上的圖,深覺此種標記法有些繁雜,自己提著筆,勾改一二。

直到她聽見「王家長子」的叫罵「郯石,小爺我想跟你換座位,那是看得起你。給臉不要臉的狗東西。」

項葉一回頭,看見郯石被三、四個學生製在地上打,「王長順」邊踹邊罵。

她拿起硯台,疾走過去,往空地上一把砸下,聲似悶雨之雷,嚇若受驚之馬。

打郯石的人停下了,王長順陰著臉朝她說「項葉,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

項葉甩甩十指,回過身,往自己的書桌走「學堂是讀書育人的地方。自視過高,必損德。」

大家見有人開頭止禍,便紛紛開始相勸。王長順閉著嘴狠狠咬牙,打發幾個跟班坐下。

郯石從地上起身,可書桌已斷成兩半,筆墨飛濺,卷更雜亂不堪,日未殘、人先衰。

過了一會兒,夫子進來了,看見後麵的一片狼藉,大發脾氣。

王長順說,自己隻是眼睛不好,想和郯石商量,能否換個座位,以便更好地聽夫子講課。哪知郯石不換也罷,竟不分青紅皂白地上來打人。

他指著自己臉上的淤青,向夫子狀告。

待郯石解釋說,是他出言不遜在前,惡意搶位在後,自己不願換位,他便扔書、丟筆砸人,一時不忍,故才出手後,王長順又搶先認錯、賠禮,之後站得似旗杆直,低下頭,不再發一言。

原來,打架多的賴皮,最知對簿公堂,該是什麼程序,「青天」和「子民」又最吃何種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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