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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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雪案腳尖輕輕踢了江鶩一下,「站起來。」

「不要。」

江鶩的手指在談雪案小腿後麵扣得牢牢的。

「你怎麼不種一棵叫你自己的名字?」談雪案沒繼續催促江鶩。

他記得,在書裡時,他跟江鶩的熟悉自然而然,江鶩聰明乖巧,又是同齡人。而現在,他以為自己的故意疏遠能讓江鶩也自然而然地跟自己保持距離,但現實並非如此。

江鶩慢慢搖了兩下頭,「種兩棵幼苗的話,它們會互相搶奪養分,可能都沒辦法順利長成參天大樹。」

談雪案沒想很多,小孩的話,說得再老成,在他眼裡也隻是小孩的話,他靠進椅子裡,「你又怎麼知道,它們不會一起長大?」

「可是那有風險啊哥哥。」江鶩用力抱著談雪案的腿,「我隻能養一棵樹,不能養兩棵。」

談雪案不再作答。

他目光幾度掠過江鶩尚且稚幼的臉,談雪案腦海中順暢無比地出現少年江鶩的模樣。

他跟江鶩曾一起鮮衣怒馬過,隻不過到底無法站在同一個陣營裡,即使他們都是同一個世界裡的角色。

林希在談家呆了三天,他本來是要呆一周的。

在來談家之前,他想象了一個既充實又熱鬧的新年,他準備了好多好玩兒的遊戲和好看的動畫片,都是為了和談雪案一起玩兒的。

但是談雪案根本就不參與他的新年計劃,不打遊戲,不看動畫片,不是在畫畫就是在看書。

林希曾試圖像江鶩和何玉飛一樣,也安安靜靜地坐著看書,但頂多十分鍾,他就屁股生瘡似的坐不住了。

堅持了三天,林希帶著權一豐和吳聲跑了。

反正到時候在學校也不會少見的。

沒必要大過年的找罪受。

他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哥們離開後,談雪案跟江鶩便又要開始上家教課,夏琅與何玉飛也不便繼續逗留,同樣紛紛作別。

臨近江鶩生日,餘璫和談清暉真的無法趕回,再次囑咐吳管家連著廚房一塊兒,給江鶩好好做一桌子菜——江鶩說過不想要過生日,那就不過,做點好吃的,也是一樣。

小孩應該都會比較重視自己的生日吧,起碼談雪案覺得自己曾經在乎過。

但是他從江鶩身上看不出來——除了幾個月前,江鶩在學校問過他一次,是否記得自己的生日。

談雪案當然記得,想不記住都難。

從江鶩來到談家之後,他的每次生日會都舉辦得熱鬧非凡,生日會的規模一度超過談雪案前十年所有的生日會。

但談雪案一開始還不會吃味,起碼在意識沒有覺醒之前,他跟餘璫談清暉……以及書裡所有的角色都沒有任何區別,每個角色都心甘情願變成綠葉去襯托江鶩。

他那個時候真心實意地為江騖感到高興,為自己的弟弟如此得大家喜愛而感到驕傲與自豪,而江鶩站在人群圍繞的光環中心……談雪案這時候卻有

些記不清畫麵了,他不記得江鶩那時候過生日的時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可能是不高興,談雪案不是猜的,他是從現如今江鶩的表現上麵看出來的——江鶩說他不想要過生日。

生日的主人公都說不要過了,本來就是應老板要求的吳管家與廚房等人更是不可能求著江鶩過,連多的一句話都沒說,便取消了廚房的備餐。

lily在給談雪案挑元宵節衣服的時候,滿懷感慨,「之前不是聽廚房說,怎麼也得給江鶩煮碗麵,今天好像連麵都沒有了?」

lily:「生日跟元宵節撞上,卻過得這麼冷清,唉。」

談雪案坐在床邊,他捧著一本新買進來的名家畫冊,他低頭一直在看著《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裡去?》而耳邊lily的感嘆一直未曾停下來過,他被擾得不行,仰起臉,「lily,你的衣服還要找多久?」

「啊,好了好了就好了!」lily從衣架上取下一件紅白相間格子粗線毛衣,拿在手裡柔軟得像牛奶從皮膚上滑過,「就這個吧,褲子你是喜歡白色還是黑色?」

「白色吧。」談雪案合上書。

元宵節,李榮華和莫比斯兩位老師同時放假一天,家裡不少傭人也都放了假,隻有少數人值班。

房子靜悄悄的,音量總和起來還沒有院子裡的鳥叫聲響亮。

窗外沒有太陽的痕跡,可天光卻明亮得紮眼,吳管家讓人在院子裡一些樹木的枝頭上掛了袖珍的紅燈籠,所以家裡雖然人少,但瞧著還是喜氣熱鬧。

早餐廳的餐桌上已經備好了兩人份的早餐,但江鶩沒出現。

談雪案以為江鶩又因為晚睡賴床,隻看了眼對麵的空位,沒管。

快吃完早餐時,張影著急忙慌從外麵跑進來,她望著談雪案,「小少爺,阿鶩好像發燒了。」

談雪案舉著半塊桃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反應了一會兒,將桃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張影看著他不緊不慢,心裡快急死了,但卻又不敢催促,連第二遍都不敢說。

等了半天,她才等到小少爺的回應,「跟吳管家說了嗎?」

張影:「吳管家說讓我去找李理醫生,但李理醫生今天休息。」

她沒停頓,飛快繼續說道:「我之前已經用溫水給阿鶩擦了好幾遍身體,燒隻會退一會兒,過了十來分鍾,又會重新燒起來,我又看了他煙火燙傷的傷口,沒有發炎感染,所以應該也不是細菌感染導致的發燒,但房間裡有暖氣,應該也不是著涼,我實在是找不到原因了。」

吳管家請的保姆自然不是隻會穿衣餵飯,她們掌握的知識不比那些專業人士少,甚至因為行業特性,要求隻會更高。

要不是實在是沒辦法,張影估計也求不到談雪案跟前。

張影急得眼睛發紅,「這麼燒下去,隻怕把腦子都要燒壞。」

「我去看看。」談雪案放下還沒吃完的桃子,順便囑咐lily,「桌子可以收了。」

知道現

在自己身邊的人對江鶩的態度都不過如此,談雪案又多說了一句,「把江鶩那份也收了,等他要吃的時候再說。」

談雪案有種直覺,要是他不說,廚房的人等會估計會原封不動把涼的稍稍熱一下就端給江鶩吃。

張影跟在談雪案的後麵,「昨天晚上阿鶩總說口渴,喝了不少水,我看他臉色慘白,一扌莫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阿鶩一開始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天亮的時候人就開始有些不清楚了,說了會兒胡話,一直在喊哥哥,我想,阿鶩喊的哥哥應該是小少爺……」

其實江鶩喊得停停頓頓,大部分時間叫的也是哥,不是哥哥。

但張影想,哥不就是哥哥,叫的應該都是談雪案吧,她沒聽說過江鶩還有別的哥哥。

談雪案也怕江鶩把腦子燒壞了,因為江鶩的腦子好像本來就不算特別好。

一過零點,江鶩就覺得自己耳朵裡麵嗡嗡響,他趴在床沿,將腦袋分別偏向左右兩邊,各自倒了倒,拍了拍。

這一倒,好像把腦容物和五髒六腑從從耳道裡給稀裡嘩啦地倒了出來。

沒了填充物,他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像氫氣球往上麵飄,直至撞上天花板。他往下看,木地板上,自己的內髒流淌了滿地,將淺杏色的地板慢慢暈染成了漆暗的橡木色。

成人禮當晚,刀子從哥哥後背沒入又抽出,也是淌了一地的血。

明明熱鬧非凡的晚宴靜謐無聲,炎熱喧鬧的晚夏,連知了的叫聲和翻飛的樹葉之間的撞擊聲,也都消失了。

唯獨談雪案說了一句「破壞了你的成人禮,我很抱歉」。

不,不需要抱歉,哥哥。

江鶩的手浸在談雪案後背濕潤的血液當中,哥哥溫熱的鮮血順著自己的手背一路滑落到小手臂,為什麼周圍的人隻是看著,為什麼他們不打醫院的急救電話。他哥快死了。他哥死了。

他的生日,哥哥的祭日。

談雪案的屍體沒有在殯儀館停留太久,三天都不到。墓地買在了且停最好的位置,背靠白蠟樹小樹林,隔幾米遠,立著一棵看起來已經活到頭的欒樹,最頂上的枝椏看起來都老態龍鍾,地麵鋪著一層又一層的乾癟果實。

前來悼念的人比江鶩以為得要多,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還有許多老師們,都來了。

他們頭頂罩著厚厚的烏雲層,仿佛隨時會有瓢潑大雨從中傾倒而下。

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十分難過,烏雲一團一團擠在他們臉上,眼淚從雲裡大把大把擠出來。

江鶩站在人群最前方,他穿著哥哥的大衣,略微有些小,衣袖有些短,哥哥喜歡蘋果和檸檬草的味道,衣服上也能聞見這兩種味道。

但味道和人不一樣,人會活著,味道在人死後,最終會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江鶩聽見身後的啜泣聲,他麻木地扭過頭,他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緩緩梭巡過去。哭什麼?你們又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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