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裡的交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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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種多管閒事的熱血誠摯。

實在是煩人得很。

卻也純粹得少見。

我已很久很久沒在這江湖上看到過了。

可感動歸感動,鐵拳歸鐵拳。

我隻冷聲橫眉道:「你想救我,到底是因為對我好,還是因為你把自己的尊嚴看得過重,認為挽回一個錯誤,比尊重一個對手更重要?」

梁挽一愣,我繼續冷聲道:「有些事勉強不得,有些人強迫不得,我的傷是如此,我的人更如此。」

梁挽沉默片刻,忽然苦笑:「可是……不是你先招惹了我,強迫了我麼?」

額……

梁挽無奈道:「我也不是個善心濫發的人,不會在街上隨便看到什麼人有隱疾就抓他們過來問診,若不是你三番五次要殺我、害我、踩我,我何必去強迫你,做這等幫人卻不利己的事呢?」

額……這個……你很介意被我踩嗎?

我皺著眉:「所以你是在懲罰我嗎?」

梁挽想了想,貌似認真道:「是的。」

哦……是想報復我啊,而不是強行對我好啊。

那我就放心了,畢竟我比較習慣有人害我。

……

……

等等,咋感覺有點不對啊,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梁挽見我接受這套說辭,又嚴肅道:「現在為了懲罰你,你得喝下我特製的傷藥,這樣傷口好得更快一些。」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邏輯有點問題?你的上句話和下句話好像完全沒有半點連接的地方啊?

過了一會兒,梁挽把辛辛苦苦煮好的藥湯端上來的時候,我再次搖了搖頭。

剛剛就拒絕過他了,結果他還要再試。

梁挽認真道:「這真的隻是普通的傷藥,我沒有在裡麵下任何東西,你不信的話,我自己先喝一口。」

他果然淺淺喝了一口,臉色紅紅地看向我,臉頰上浮著藥湯氤氳的氣息,顯得有些溫潤的可愛。

「你的傷口有些發腫,人又有點發寒,外麵又有點下雨,你這麼帶傷帶寒地走回去,低燒會發成高燒。」

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走回去,傷勢習慣就好了。

梁挽卻盯著我,無奈道:「你如果不喝,又怎麼能從我手心裡逃出去呢?」

我淡淡道:「你以為我真逃不出去?」

他皺了皺眉,我卻忽然一個猛地後翻,趁著他還端著藥湯而失於防備的一瞬間,我兩足撲朔而出,夾住他的脖頸,就向後一個翻滾!

多謝他給我上了麻藥,現在月要是一點兒也不疼了!力氣也回來幾分了!該我抓他了!

而梁挽被我一個翻騰,手中藥湯打翻在地,人也被我的兩條腿絞住了脖頸,被我絞在床上,死命地掙紮起來。

嗬,若是平時,我兩條大腿的絞力完全足夠絞死一個成年男性,如今力氣不夠,但絞暈他是夠了。

眼看著梁挽被我的雙腿死死絞著脖子,麵紅耳赤,發絲淩亂,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時候,我幾乎要感覺得他要暈迷在這一刻,局勢又要重新回到我的手中,到時我可以把他狠狠磋磨玩弄一番,心內越發得意時,我卻忽覺腿上膝蓋一麻,他用手肘狠狠砸了我的膝蓋!

我吃痛送了腿,他趁勢一個翻身,而後撲過來,將我壓製在了身下。

再要掙紮之時,他卻更加迅速地拿出繃帶,在我的雙手腕子上緊緊纏了十多圈,連手指都一並包裹起來,綁縛在了背後。我足尖發力猛蹬,想把他甩下去,他便用膝蓋死死壓製,接著又是依法炮製,纏住我的大腿膝蓋,我大腿沒法動了,小腿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就氣得把我的白襪脫了,一隻手握住那撲騰不斷的足踝,把兩隻足踝緊緊纏繞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他麵紅耳赤地扌莫了扌莫被絞過的脖子,好像直到現在呼吸還有些困難。

我被反綁躺在床上,也依舊無情地嘲笑道:「你這個用慣腿法的人,差點被大腿夾暈,感覺怎麼樣啊?」

梁挽隻無奈地瞪了我一眼,他脖子還是紅的。

然後他看向地上打翻的藥渣,臉色頓時沉了。

我差點用兩條緊致有力的大腿把他活活絞暈,把他美麗的秀發弄得是一團糟。

但他都沒生氣。

好像他不能虐待俘虜,但俘虜虐待他是沒問題的。

可是不珍惜藥,讓似乎很貴重的傷藥被打翻一地。

他似乎真的生氣了。

梁挽背過身,拿出了一個白玉雕刻的鏤空香薰小球,把小球打開,往裡麵放置了一些新的藥餌,然後取了一根細秀的絲絛,從小球中間的細孔鑽過。

我有些迷惑地看著他的舉動,不知道他想乾什麼,卻見他忽把那香薰小球拿了過來,輕輕揉開了我的唇,把小球用手指推進了雙唇之間,然後把香薰兩邊的絲絛係在我腦袋後麵,這便吐不出來了。

哎?哎!?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口中塞了這清寒的玉質小球,想用舌頭把球體給推出來也是不能,隻能用口舌去含著它,小球在口腔中不受控製地滑動,我頓時多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恐懼。

他這是乾什麼?真生氣了麼?

梁挽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我,看不出一絲情緒。

不多久,我感覺到口腔裡分泌的唾液浸濕了球體,那球內的藥餌也被浸濕,慢慢融化且分解開來,我便知道這是固體形狀的傷藥,含在嘴裡就能慢慢地起作用。

原來還是為了讓我乖乖吃傷藥。

可是都已經起作用了,為何還不給我解開?

梁挽隻解釋:「你要含得久一點,完全起作用再解。」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收拾地上的藥渣,似乎已經準備再弄一碗湯藥。

我卻恨恨地瞪著他的背影,因這小球是玉石質地,不同於柔軟的帕子和綢帶,卡在下顎並不好受,我已控製不住唾液的分泌,現在那些清亮的液體已經從我的唇角不斷溢出,從下巴邊緣甚至流到了脖頸上,流下了一道道堪稱淫靡的痕跡。

而我被他這般綁了雙手雙足,上衣被五指撥散開來,從月匈口到月要間近乎是赤著的,如今無助地蜷縮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給自己擦唾液都做不到。

我現在這個樣子,和那些被人辱弄調|教的暗娼小倌有什麼區別?

他到底知不知道,給人戴口球這種行為背後隱含的性暗示?

他把我當什麼了啊?

我第一次在他身邊覺出一種難以忍受的屈辱憤怒,想死命掙紮,卻覺得纏著我的繃帶是那麼地緊迫,我才發覺他纏得那麼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想讓我逃出去的打算。

梁挽卻還在收拾地上的東西,沒有覺察到我的異常反應,等他回過頭,看見了我,當場愣住了。

他嚇得趕緊把手上東西扔了,過來把那該死的小球給解了,慌忙解釋道:「我不知道你會這麼難受,我從前遇到過口腔肌肉僵直,無法正常閉合下顎的病患,也是這麼給他們服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紅了眼圈,反正我隻是縮在床上,慢慢地說了一段話。

「我見過有些男孩兒被拐進暗娼館,不聽話,老板就把他們綁起來,身上嘴裡戴了這樣那樣的東西,慢慢地折磨人……」

我麵無表情地回過頭,給他打出了一記心理道德的暴擊。

「你很喜歡把我作弄成這個樣子,是不是?」

梁挽麵色一陣慘白,身軀一震,仿佛受了一道致命的指控似的。

他搖搖頭,居然都忘了拿帕子,伸手要幫我把臉上的水擦一擦。

我看似平靜地瞅了瞅。

接著瞬間開口下牙,死死咬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指!

我上次這麼咬一個人似的,還是小時候遇到敵人,那時我是利口一張,直接咬斷了一個人的手筋。

我瞧見梁挽眉心猛地一顫,可沒有驚訝,也沒有半點抽回來手指的意思。

這麼一咬,十指連心,豈能不痛?

但他隻是平平靜靜地看著,極力地忍耐著,仿佛我咬得血肉模糊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指。

我感覺到一股腥味的血在口腔蔓延開來,但除了常見的鐵鏽味兒,甚至還有一股奇異的甜香在裡頭,我有些疑惑地鬆了口,他確定我不想繼續咬了,才慢慢把血淋淋的指伸了回去。

我沉默片刻,感覺有點反應過度了。

其實他這實誠人,哪兒知道這些啊?

不過他的血味兒確實有點奇怪,一般人的血嘗起來是這樣麼?

那顏丹卷最後無能狂怒地拍了一掌在他肩上,真的就是無能狂怒麼?

我皺了皺眉,看向梁挽。

「你不怕我咬斷你的手嗎?」

梁挽隻是把手指給草草包裹了一下:「讓你想起自己的傷心往事,是我做得不對,你若咬斷,我也隻能認了。」

……什麼叫自己的傷心往事?你不會覺得我提起那些小倌就意味著我自己被那樣對待過吧?

不過這手被我咬成這樣,做精細活怕是有點難了,得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好吧。

我又有點難受了,梁挽忽到床上來,點穴封住了我的內力,但卻把我的手腕和足踝上纏繞的繃帶一圈圈解開來,然後慢慢道:

「你剛剛用了傷藥,先別動內力,好好休息一會兒,今晚我守夜。」

接著他就不說話,而是靠著牆開始閉目休息了。

我左思右想了半天,隻嘆了口氣,小心翼翼下床來,從櫃台上取了一些繃帶,走到他的跟前。

梁挽睜開眼,奇怪道:「怎麼?」

我冷眼瞪他:「幫你包紮一下你的傷口。」

顏丹卷的那一掌,他血中那股奇異的味道,讓我想在他身上確定一個東西。

梁挽卻無奈道:「聶老板,我身上都是皮外傷,哪裡用得著包紮?」

我卻一針見血道:「如果你隻喜歡把自己的好意強加給別人,卻不能接受別人強加給你的好意,那說明——你隻是喜歡把一個虛弱之人控在你手心裡的暢快感,而不是真的想為別人治傷。」

自信滿滿的他,一下就被我堵得有些啞口無言了。

隻好掀開了月要帶,示意我隨便處置他的傷口。

我卻蹲了下來,看著那處已經凝結的傷口,再結合之前聽過的關於顏丹卷的傳聞,我心裡越發地覺得我猜測的那個可能性是真的。

於是在梁挽的眼皮子底下,我把頭一低,做了一件在常人看上去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我快速地伸出舌頭。

嘗了他傷口的味道。

梁挽激得整個人都幾乎要彈了起來,他滿麵震驚地看著我,仿佛一點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聶小棠,你乾什麼?」

我口氣越發淡漠道:「你怕什麼?我被你點穴封住了內力,我又沒辦法再把你夾暈。」

「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不耐煩地打斷:「人與人之間示好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比如有些人示好的方式,是把一個人擄掠來一個又小又黑的屋子然後綁在床上進行治療……」

梁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奈道:「小聶……」

我口氣一轉,繼續瞎扯道:「但有些人示好的方式,就是在別人的傷口上舔一舔。」

梁挽眉心一動,震驚難抑地看我:「難道你是……」

我麵無表情地對他用了尊稱:「是,梁公子沒猜錯。」

這種尊稱幾乎讓梁挽很不適應地看著我,就好像我說了什麼很雷人的話。

而我目光深邃、聲言漠然地看著他:「你我為敵數日,這是我第一次試圖討好你,你真要拒絕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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