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渡化(1 / 2)
戴禹麵色一緊,雙手默默握拳,緩緩抬眼看他,而曇曜已望向正屋,裡頭燈火通明。
大夫人見狀上前問道:「大師,可要去看看我兒與新婦,您神通廣大,一定幫我想想辦法救他們,如果您能幫忙施個法保我方家家宅安寧,多少銀子我們方家都能出得起。」
曇曜不應:「先去看傷者吧。」
窗梅目露欣喜,急忙為他讓路:「大師,這邊請。」
曇曜帶著羅剎鳥進屋,仔細察看了傷者的眼睛,又端詳了新娘須臾。羅剎鳥與他對視片刻,可他一言未發便離開了新房。
曇曜一行人重新走到院外,眾人目不轉睛盯著他,等他發話。
大夫人急切追問:「尊者,如何?」
曇曜卻問窗梅:「有手帕嗎?」
「有的。」窗梅一邊點頭,一邊從袖袋中抽出一方綢帕:「尊者,給您。」
曇曜接過綢帕,湊近羅剎鳥的臉旁,看似粗魯,實則輕輕拭去她嘴角血跡。
眾人再次驚愕,屏息凝視他動作,隻有羅剎鳥明白他在做什麼:「你借花獻佛呢?」
曇曜:「你主動傷人,多少給點補償。」
羅剎鳥不願給血,又掙紮不開,再次發出耳熟的嘯聲,卻不料被自己的血嗆了一下,咳出更多血來,綢帕瞬間吸飽了血。
這大概是個意外,曇曜略睜大了眼。他把綢帕交給窗梅,卻對大夫人說:「二人眼傷被毒氣侵染,若毒不解會逐漸侵染全身,旁人也難幸免。可將這帕子置於泉水中,待血溶於泉,再將血泉煮沸,加入鬆柏枝煎煮,以此湯盥洗雙眼七日,餘毒將清。」
婦人躬身道謝:「多謝曇曜尊者,尊者功德無量,這些銀兩請您務必收下,小兒與新婦的眼傷還望尊者多加費心。」
曇曜:「眼傷請尋常醫者治療即可,他們比我擅長。這血珍貴,值你一兩黃金,不過,她現在不方便拿,錢我就先替她收下了。」話畢,他拿了其中一錠金子。
眾人再次沉默,包括羅剎鳥。
曇曜一概無視,向大夫人作別:「事已畢,告辭。」
大夫人還想留他常住驅妖,卻不敢張口。據說申屠曇曜是以絕對武力當上博羅山尊首的,她害怕惹他不痛快。況且這尊者行事作風與其他人大為不同,她一時扌莫不準該怎麼與他相處。
隻見曇曜帶著羅剎鳥徑直往大門處走,卻被戴禹攔住去路。他很想大聲質問,卻不得不努力平息怒氣,表示自己隻是疑問:「大師為何不將這妖怪就地處死,難道要放任她繼續危害人間嗎?」
曇曜:「聽說過渡化嗎。」
戴禹有些著急:「羅剎鳥是惡鬼,理應立即處死,哪有渡化的道理?尊者,您千萬不要被美妖迷惑了心智啊。」
其餘人附和道:「是呀尊者,您不能被美妖迷惑了心智。」
可曇曜一概不理:「我有沒有受迷惑,用你們說?」
話畢,一片靜寂,隻有看戲的羅剎鳥咯咯笑起來:「你們吃癟的樣子真可愛。」又轉頭問曇曜:「你看那個人,拳頭都握緊了,他是不是很想打你?」
曇曜在她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笑聲戛然而止,羅剎鳥圓溜溜的眼睛凶光乍露:「你在扌莫小狗呢?」
曇曜並不害怕,單手帶著她離開,眾人不甘心,卻無人真的敢攔他。
「竟然沒打起來?」羅剎鳥嘆氣:「我對你們很失望。」
眾人齊刷刷看向她,目光厲烈如刀。
曇曜捂住她的嘴,帶她離開了小院。
羅剎鳥一路乖順跟著曇曜,等出了方宅大門,又劇烈掙紮起來,可惜那忍冬藤確實是罕見的寶物,越掙紮纏得越緊,她突發奇想一口咬下去,被曇曜無情攔截:「你不是吃草的。」
羅剎鳥一時找不到破解之法,隻得暫時放棄。
曇曜等她消停了,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腦袋,從頭頂撫扌莫到後腦勺,又屈起手指在她下巴處撓了撓,很認真地說:「這才是扌莫小狗。」
下巴處有些癢,羅剎鳥想打他,但又脫不開手,隻好嗆他:「我沒見過?要你演示?」
曇曜:「走吧。」
羅剎鳥偏不走,卻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無可奈何,隻好張嘴咬他,可這行為實在有點像狗而不是鳥,遂改為問他:「去哪兒?」
曇曜:「你出現的那座墳。」
羅剎鳥:「那兒多遠哪,走過去天都亮了。」見曇曜堅定要去,她心知勸不動,遂有商有量:「這路咱是非得走嗎?你不能讓我變回鳥樣坐你肩上?你是不是還沒見過羅剎鳥的樣子?你把這藤鬆開,我現在就變給你看看,可威風了。」
曇曜仍舊不理,羅剎鳥握緊了拳頭,但腳下不知為什麼自動跟上了曇曜的腳步:「我這樣走很累的,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嗎?」
這回曇曜雖腳步不停,卻當真問起來:「墓主人叫什麼名字?」
羅剎鳥以為他要聽勸,立刻來了精神:「叫胡婉兒,是今天那位新郎官的遠房妹妹,和那新郎官私定了終身,可惜被棒打鴛鴦,一年前中毒死了,死了以後怨念頗多,一定要回去見見她表哥,正好今天是個吉祥日子,心情也不錯,我就帶她去了。」
曇曜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羅剎鳥甜甜一笑:「還有什麼想要問的?盡管問。」
曇曜沖她旁邊點點下巴,羅剎鳥扭頭一看,看見一座眼熟的墳塋,無牌無碑,正是她待過的那一座。
她驚呆了:「你怎麼走得這樣快?怎麼我毫無察覺就到了這兒了?」
曇曜輕車熟路走到墳前,撩開一排雜草,露出後麵一塊平整的石板,上麵寫著「柳苒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