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燒不毀的荊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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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荊棘在火中焚燒,卻沒有燒毀。」

——《出埃及記》3:1-14

一天,摩西牧養羊群到了上帝的山,何烈山,在曠野裡看見荊棘被火燃燒,卻不被燒毀。接著,耶和華的使者在荊棘的火焰中向他顯現……

自從在《聖經》中看到這一幕時起,這個奇異的景象就存在於我的意識中難以磨滅了。我一直在思考何者更為神奇,是燒不毀的荊棘,還是那特別的火,燃燒荊棘卻能夠不將它燒毀。

世德一次次發來的訊息,無法不造成我的擾動。盡管不回應,甚至閱後即焚——立即刪掉以免再去回味反芻,但我似乎歷來都是一個太快忘記疼痛的人,傷疤歷歷在目也難以打消那一點點念想。世德的訊息就像那些何烈山上的荊棘,無論我祭起多麼大的火焰也無法燒毀,而他為了避免荊棘燒毀,還不斷追加訊息——添加著荊棘。

如果世德是火,我便是那燒不毀的荊棘。

無論他燃起的熊熊大火是用來促進愛意還是燒毀愛意,我都不為所動。他無法毀滅我,也無法毀滅我的愛。我不會因噎廢食,從此對愛情和男性失去信心,即便是對他,無論可能有多少鄙視,在那些所有的不認同之下,也許仍舊埋藏有一點愛意。

愛是玄妙的事物,復雜難解,一方麵我的理智愛慕美好的品質,另一方麵我從來不是一個生意人,無法徹底完全地用條件來衡量情感。行為上可以「這個人沒有值得愛的品質那麼離開」,情感上卻難以如此分明利落地割舍。不能夠確切說出愛是什麼,但隱隱感到對它的理解已經超出人類的智能,至少絕不是世俗與經濟的,不是交換和工具,更不是買賣。無論我的理智多麼排斥,多麼認為不值得,但內心深處,仍有一絲心跳固執地綁縛在世德身上。

也許剝除了所有利益與好處、所有值得喜愛的品質之後,依舊還能存有的正麵的情感,諸如掛念、祝願安好,便是最本真的愛吧,我想。這不同於父母子女的愛,不是父母對孩子無條件的愛,終究他們之間有血緣相連,這種關愛不排除含有基因為了延續自已而做的設計。而是一個單獨的生命對另一個單獨生命的情感,能夠超越自私,能夠忘我——哪怕隻是短暫地忘我。也許本質上,即是愛人如已,畢竟終究,萬物一體。但為什麼是世德,不是任何一個路上擦身而過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和我產生過深刻而持久的聯結吧。

盡管擾動,但並沒有對我造成痛苦。我想起曾經需要用粗大橡皮筋來管束念頭、減輕痛苦、依靠手腕的疼痛來形成條件反射的時光。那時我甚至有一個悲哀的念頭:如果世德是福爾馬林,我便是被他浸泡的屍體——對他的執念恐怕至死也不會腐壞。

但是現在……

我突然有點能夠區分「愛某個人」與「愛」的不同了。

以某個人為對象的愛,似乎很難最終不導向某種占有,「你是我的」,「別碰,他是我的」,這種宣告式的占有與所有權的公布。隻要有所有物、有可以被占有的對象,爭奪和抗爭便很難不發生,很難不擔心失去。然而單純的隻是作為一種情感、一種能力的愛,可以沒有指向性的對象,與對象無關,隻是個體自身具有的情感和能力,因為它不能占有,所以不需要擔心失去。

我愛嗎?是的,我愛。

我愛世德嗎?

不,我不知道。

真正的愛是典型的存在式事物,既是無法被燒毀的荊棘,也是燒不毀荊棘的火。

世德換了工作,搬了家,從之前機場附近的偏遠住處徹底搬回城裡,在我以前公寓的附近,與我現在公寓不過幾站地鐵。他說有空可以一起吃飯,還提起新住處就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餐館對麵。我猜測著具體位置,隻得出個大概。他說現在在好好工作,收入目標是每個月不低於三萬,說發現自已隻要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得很好,越來越敏銳和善於學習,學習能力比以前更強,每天都不驕不躁,很冷靜的狀態。又發來一些他在工作、給人上課和培訓的照片,說培訓完學員都找他合影。

「我現在賺錢的欲望很強烈,可是卻又不焦躁,每天工作到11點才下班,但是又不覺得累和煩,心態非常好。每天醒來我的頭腦都是輕裝上路,沒有昨日和觀念的重擔,我現在越來越充實和愉悅。」他說。

我很想對他說,「你不需要這樣。不需要這樣賣力地向我展現一個新形象。」同時有許多疑問跳躍在我的大腦:他的改變是因為沒有依靠了嗎,綠——安娜撤回她的資助了?他們之間已經鬧掰?

但我當然什麼也不會說不會問。

一天傍晚,世德發來一張照片,上麵是一些晾曬中的衣物掛在衣架上,堆放在走廊的房間門口。他說,「今晚要去住酒店了,現在下暴雨,回來收了衣服,突然想起來沒有身份證。」

我自然聽出畫外音,他指望我今夜收留。我微微一笑,將手機丟過一旁。

隔幾日他說最近關於健身有許多心得,尤其發現呼吸的重要功用,說可以教我。

我早已為世德總結出他的撩女三板斧:教健身,約吃飯,看電影。如果是新人,應該還會加上詩歌。幾乎每一次我們的破冰之旅都是如此,對我來說早已不稀奇。過往無數次這樣的橋段,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找到我、挽回我,示好,示愛,最終不過是為了帶我上他的床。

再過幾日,他發消息來,說道,「我開悟了。」

他開悟了?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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