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荒蕪之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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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後,我去山上看望了一醒。

他愈發清臒,十分安靜,周身籠罩著學者的儒雅。穿衣依然考究,意大利手工製的襯衣,上麵繡有幽暗繁復的花紋。

他並非完全不好奇如今城市裡的變化與生活,但卻不足以好奇到想要親身去看一看。他的全部生活幾乎被讀書和哲學省思所填滿,此外即是每天在療養院的綠徑上早晚兩次跑步,算是全部的運動。我開始健身還是當年受一醒的影響,那時他因著長期力量訓練還有許多肌肉,是恰到好處、符合我過往審美的那種肌肉。眼前這個人已很難令我和當初認識的那個人聯係起來……當初豐神俊朗,如今形銷骨立,過著隱修者般的生活,每天隻吃一餐,飲食清淡。

我坐了一陣,發覺無更多話可說。我們的交談是單向的,要麼我說一些與我很近但距離他很遙遠的事,要麼他說一些非常學術、深奧的形而上學或我完全不感興趣的國際時事,彼此之間話題難以交叉,找不到共通點。我的話相形之下像是家常瑣事。

我不願談及世德,然而一醒終究問起,又執意要一個說明,我便約略說了世德與綠茶婊的事。一醒頗為生氣,評價世德為弱智低俗之人,不堪大用,不能托付終身。

「以前我看他對你算好,你又開心,想著終於你能滿意地嫁出去,誰知道……」一醒嘆氣,「你還是遠離吧。」

我唯唯應允,轉換話題。

後來一醒說,「我人生最大的意願就是追尋真理而活著,並最大化用理性來驅動自己按真理行事。你這一輩子的意願就是率性而為,好在一切後果你都願意接受。」

「人若能夠率性而為一輩子,那也是幸事。」我說。

如今,一醒也終於放棄改造我。

下山路上,我思索著,是所有男性都希望改變自己的女人以符合他的意願和理想,抑或不分男女大家都想改變別人?還是,我是一個令男性倍感不自在的個體,所以他們都想改造我?要麼,我資質太好,是可造之材,這些男人獨具慧眼,所以對我寄予厚望,指望我精益求精?嘿。

也或者,我喜歡有挑戰的人與物,所以隻有挑剔的男人才吸引我?

薩特說,「他人即地獄。」 倒好像對我來說,他人不是地獄,而是我認識自己的方式,我需要在與這些人的對抗中更加確認我自己,要麼知過能改,要麼益發堅定。

世德來找我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洋溢著喜氣與活力,帶著些微顯擺。他被一間健身房請來做顧問,對方提供了公寓,距離我隻有兩公裡……他一直在滔滔不絕講話,仍然是話題從東扯到西,雲裡霧裡。他說可以過一種更輕鬆的生活,我追問是怎樣,他卻幾次岔開,最終說出的也不過是觀察自己的想法之類,顯然不是他原本想說的。

他帶我去他新公寓。過馬路等待紅燈時,他說,「我自問自己能為你做些什麼。」然後列舉了如下:「帶你健身,一起看電影並且可以和你探討,能夠為你提供營養和健康方麵的知識——最近我又了解學習了許多,還有性愛——我們之間的性愛那樣美好無法超越,相信你也很難找到另外的人來替代……冥想,你有靈性方麵的問題也可以和我探討……」

我靜靜聽著,不發一言。

這些話,早在他追求我之初,就已經說過,隻是略有出入罷了。那時提供的功能還多些,還有保鏢和廚師,既能保護我,又能照顧我的胃。

我等著他後麵的話。

果然,他說完後問我,「那你能為我做些什麼你有想過嗎?」

我很吃驚,從身旁路人的墨鏡上看到自己幾乎張大了嘴。他這是要和我做生意嗎,如此赤裸裸的交換。

他自以為能夠為我提供的,除了性愛確實如他所說恐怕很難替代,其它沒有一件是我需要和在意的。而他是不了解我還是故意混淆,明知我孜孜以求的不過一份真摯感情,卻隻字不提。

我能為你提供什麼?我能為你營造一個家,被愛的感覺,被關心、被眷戀、被牽掛,我能做你喜歡的絕大多數事情,能給你極致的性愛,我不需要你養活我、不會伸手向你要錢、不會增加你的經濟壓力,我不會向你要求婚姻和孩子或以此作為在一起的條件,我能給你大多數女人不能給你的自由,我懂靈性和其他許多東西、足以和你交流任何……

甚至我能和你共同承擔你的債務,甚至幫你解決——隻要你令我認為值得,並且確定不是收買和交換。

望著世德等我答復的殷殷笑臉,我昂起頭淡然說,「難道不是我隻要存在就夠了。」

如今我還肯接受他、讓他存在於我的世界裡,這本身已是對他的獎賞,他還想怎樣。難道,他對我別有所求?可我不關心。

綠燈亮起,我們過馬路,我說,「你說的那些我都不需要,唯一對我有價值的隻是和你的性。」

他大笑,說,「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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